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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小江山_沉筱之-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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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呢。”暖菱笑靥如花,“我只是平凡女子,一生不过求一个好的归宿。有人等我许多年,过些日子便到这河里放这盏百合河灯吧。”

    我与楛璃一愣,片刻恍然大悟。夜空之下,欢声笑语不止。

    芙蓉暖帐,轻纱飞幔,一夜鸾凤。

    我轻咬李辰檐的锁骨,喃喃问道:“我十三岁那年,是你将我从水里救起的?”

    “嗯。”

    我仰头问他:“怎么从未听你说起?”

    他笑了笑,伸手摩挲着我的脸颊:“你想听什么?”

    “为什么喜欢我?”

    李辰檐的表情诧异了片刻,笑道:“说不上来。”

    “为什么,从那个时候就想娶我?”

    “那个时候……”依稀开始回忆,笑容渐渐漫上嘴角,越来越兴味盎然,“那时候,你很小怪。”他揉揉我的发,手有老实不安分起来,“以后告诉你。”

    “很小怪……”我一脸语塞地望着他,道:“不听也罢。”

    8

    翌日晨,别话无多,只约了三年后与众人在永京相见。暖菱一脸笑得清淡释然,张立春依旧带着些许惆怅。楛璃大咧咧地站着,朝扬起尘土的马车招手。

    我放下车帘,朝车内另外两人笑笑,又对李逸然道:“逸然也该好好为自己考虑了。修泽今年秋闱,你也一起罢?”

    李逸然闪忽眨眼,兴奋道:“好啊。”又狡黠一笑,“现在小茴姐真是我嫂子了,你说的话我怎能不听。”

    李辰檐道:“永京时局渐稳,修泽从武,逸然你是从文?”

    “这个……修泽兄文武双全,我倒是从未考虑过自己长于何处。”逸然挠挠头,“总之跟着去试试,大哥和嫂子呢?”

    李辰檐看我一眼,笑道:“先帮小茴去千阙楼要回内丹,然后带她四处逛逛,到一处人杰地灵的地方,就此安定下来吧。”随即又扣住我的手,问:“这样可好?”

    我笑着点点头:“嗯。”

    李逸然连打三个激灵,颤声道:“咳,车中太……诡异了。我去外面坐着。”

    迟茂峰西邻涭山,余涯阁建在涭山峡谷的一个小盆地内。这里山势陡峻,两面山壁如同斧砍倒削。余涯阁是一行沿着山壁高低纵横相连的殿阁。底部用十数根柱子撑住。

    而实际上,支撑着殿阁的却是每一层平台下,十几根深深插入岩石之中的横木飞梁。

    山壁呈赭黄色,高处略往前倾,崖顶突出的部分像一个屏障,为余涯阁遮风挡雨。千阙楼在众殿阁只见,檐牙高啄上翘,远望而去,倒真是山川缭绕苍漠外,殿宇参差碧落中。

    李逸然与我和辰檐一道去余涯阁,再从栾州折转回沄州,准备入秋的科举。

    前些日子还在丰年别苑时,风和便拖姬扬带话给我,说仲夏时分,在千阙楼等我与辰檐。离仲夏还有段日子,于是我等三人一路缓行,到了栾州又逗留了三两日。

    栾州与沄州都临着芸河,民风相似。一路走来,李逸然倒有几分回到故乡的感觉,啧啧喟叹,说以后有机会了,应来栾州好好游历一番。

    我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正是为国为家的时候。”

    李逸然打诨说:“这倒是,如大哥这般年轻就功成名就,抱得美人归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前面上山的路有些崎岖,通往余涯阁的阶梯修在山腰上,几近笔直。

    李辰檐携了我的手,笑说:“小心脚下。”又转头对李逸然道:“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建功立业的机会是老天给的,有的人耗时长,有的人耗时短。你以后做事只要有担当原则,苦尽甘来卸下重担的一天,倒不如四处游历一番,长些见识,也算不枉此生。然则有的时候,难就难在拿得起,放得下。”

    李逸然愣了半晌,却道:“成了家的男人果然不一样啊。大哥几时也讲起大道理了。”

    我笑说:“看你一人要出去闯荡,我和辰檐又不能常陪着你,他这时说几句,你记住了以后受用一辈子。”

    李逸然大叫:“受不了你们。才成婚几日,就夫唱妇随成这样。”想了想,又道:“以后大哥定然怕小茴姐。”

    李辰檐诧异道:“为何?”

    “都说越疼爱娘子的夫君,越怕娘子。”

    我一笑,踮脚敲敲他的头:“小小年纪心术不正。”

    李辰檐也笑起来:“若是如此,那怕便怕了吧。”

    阶梯连着栈道,沿山蜿蜒盘旋,穿梭在楼阁之内。见栈道楼阁斑驳之迹,想必早年也有鼎盛之时。如今梁脩失势,这一幢幢凌空危殿人去楼空。

    午时太阳**,而千阙楼却在一片山峰投下的阴影之中,承载着山岚。飞檐粉墙都有些残旧了,剥落一地青灰。

    楼阁与楼阁的衔接处又有悬空的桥梁。那里少了遮挡物,风声犹大,挑起我们的发轻拍在脸上。

    这样的古楼,恍然间带着一种死生若梦,繁华如尘的沮丧感,悠悠然满溢人心。我下意识抓紧了李辰檐的手,他转头来一笑,帮我理了理飞舞的发丝。

    那些发丝弥漫在眼帘之间,被风吹着,像在最剧烈的阳光中荡起的黑雾。我依稀见得他的脸,在千仞孤壁之前,笑容缱绻。

    他说:“小茴莫怕,有我在。”

    余涯阁的铜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如凿穿千万年光阴,直落在耳膜上。 


第九章华胥梦(五)
 

    9

    “辰檐,是你吗?”厅内两侧是灰尘扑扑的红木椅,中间的香鼎足有半人高,上刻繁复雕花图案。梁脩站在香鼎旁,背对着我们。

    李辰檐松开我的手,上前几步,恭恭敬敬作了个长揖:“师父。”

    梁脩回过身来,征战奔波后,他稍见消瘦,从前红润和气的脸庞颓败发灰。他看了一眼李辰檐,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苦笑道:“好,好!你果然娶了这个妖女。”

    我虽知自己真实身份,然而第一次被他人称作是妖,心中难免浮起一丝异样感受。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师恩如山似海,徒儿没齿难忘。”

    “罢了。”梁脩摆摆手,“我欲利用你的身份重建瑛朝,你却利用与我的师徒关系,识破我的计谋,又挫败于我,这等情谊,还提它作甚。”

    “师父!”李辰檐猛地抬头,沉了口气,言辞恳切道:“徒儿小时逢祸,幸得师父将我母子二人带至沄州,又将毕生所学悉心传与徒儿。饮水思源,辰檐不敢忘怀。”

    “只是家国天下,徒儿心中自有轻重,还望师父原谅。”

    “家国天下……”梁脩重重叹了口气,“想当年平宗帝与第一任禹王越伯央共赴沙场,抗敌杀寇,为的又何尝不是家国天下。只因先帝承诺,若战胜,划九州一京为禹王封土,迫不得已派我来此,其实不过是为了一保瑛朝江山。”

    “未想华亲王叛变,你爹称帝。我梁脩一生为瑛朝鞠躬尽瘁,竟连平宗帝的遗愿,保住瑛朝天下也未曾做到!”

    李辰檐道:“师父,先帝保江山,亦是为了苍生之福。如今天下二分局势已定,若然起了战事,想必也不是平宗帝愿意见到的。”

    梁脩摇摇头:“我早已兵败,此话也无须再说来安慰我。”说着,他直直看入李辰檐双眼:“我传你武功,道法,风水相术。你从前不愿为我所用,倒也罢了。你若当我是你师父,今日,你可还听为师一劝?”

    香鼎中没有燃烟,清清冷冷的灰尘扑落在地。几处房梁裂了缝参差不齐,角落里的蛛网像破掉的尘缘。

    “师父……请说。”李辰檐的声音有些迟疑,仿佛已经料到何事一般。

    “离了这妖女,从今后,师父还是你师父。”

    李辰檐沉默许久,拂了拂衣袍,就地跪下:“徒儿这次来,是想问师父要回小茴的内丹。”

    “你——”梁脩勃然大怒,“唉!冥顽不灵!”

    李辰檐沉吟片刻,道:“记得师父早年收我为徒,便让我学有所成时,去救一位女子的性命,你说我辰时辰分出生,命格天生与此女子相连,她后生的劫难与福泽,系与我一人。”

    “我十七岁去相府见她,亦是依了师父的意思,为何后来又百般阻挠?师父说过,救此女子,是因当年对一个人的承诺,为何师父又要反悔?”

    梁脩的面色灰败不已:“当年我年少气盛,以为诸多事情,只要努力,必定事在人为。辰檐,为师一生为国,如今瑛朝大势已去,不可挽回,我只有你一个徒儿……”

    我转头看了李逸然,见他亦有些疑惑,抿了抿唇,走上前跪在李辰檐身边:“梁太师是辰檐师父,亦是小茴的师父。师父对辰檐恩重如山,此后经年,小茴愿与辰檐一同照顾你。”

    梁脩看着我,叹口气正欲回答,忽然猛咳了起来。一连串咳嗽声像从心肺狠扯出来,令人听之骇然。

    “师父?!”李辰檐震惊地望着梁脩。

    “霍三小姐。”梁脩用袖口抹了抹嘴角,缓慢凝滞的动作,刹那间老态尽显,“我既是辰檐的师父,只做对他好的事情。”

    语重心长的言辞,任谁听了都为之动容。我匐地磕了个头,抬头平静地看着他:“我是辰檐的发妻,请恩师把内丹还给小茴。小茴想活下去,亦想这一生,好好与辰檐在一起。”

    “你……唉——”梁脩望着我,又沉沉叹了口气。

    “许多事情,辰檐虽未跟我言明,但小茴都明白。”我兀自苦笑起来,“明白他小时历劫,朝不保夕;明白师父护他母子二人去沄州,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他心念师恩,视师若父;明白他得知师父的真实目的后,左右于忠义之间的彷徨;痛下决心,汲汲营营,劳心劳力,一个人隐忍着承担了许多。”

    我又认认真真给梁脩磕了个头,“小茴一直想帮他,却总是添乱,最后换他来照顾我。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我唯一可以做的便是陪在他身边。师父,我不想陪他半载数月,我贪图伺候数年的光阴,我想好好地,与辰檐活在这世上。”

    “不求名利富贵,不求成仙得道寿与天齐,只愿长相厮守,只身相随。”

    一番话说完,倒是自己先泪眼朦胧起来,喉间梗塞,只再次匐磕头。身边伸来一只手,将我扶住。抬眼间辰檐清凉若水的孟子,淡淡的笑容似阳光下的浅泉。

    10

    话至此,三人都僵持着。我毅然决然,而梁脩的神色却十分倾颓。李逸然走到我身边,也拂衫跪地:“逸然也请梁脩师父把内丹还给小茴姐。”

    梁脩摆摆手,对李辰檐道:“你十七岁那年,我让你去永京相府,你见了霍三小姐,可探出她是何病症?”

    李辰檐疑惑地摇摇头:“那年徒儿学艺不经,只探得她体息紊乱,命格扑朔迷离。”

    梁脩又问:“你可还记得,当年我让你将她的明线以图记下,画与给我看?”

    “记得。”李辰檐道,“只是徒儿……”

    “罢了。”梁脩道,“你后来要入仕途,我也不曾阻你,我单单阻你这件事,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他的话里似带了玄机,我满腹疑虑地看向李辰檐,他亦是疑惑不解:“徒儿还望师父言明。”

    “言明?”梁脩只嘴皮子勾起一个笑容,眼神里全是凄楚,“只怕言明后,你更不会听劝。”

    “梁脩师父。”李逸然拱拳道,“大哥虽不是我的亲兄弟,然而多年相处,逸然深知他的脾性。若梁脩师父将此事言明,大哥定然会斟酌轻重,势必做到两全。”

    “你……”梁脩苦笑,“好,为师说与你等三人听,但辰檐,你定要答应为师一件事。”

    李辰檐怔了怔:“好。”

    “无论如何,做对自己最好的决定。”

    “谨遵师命。”

    梁脩往前买了一步,脚下一阵虚晃,伸手扶住旁边的香鼎:“莫小茴。”

    陌生的姓氏刹那间在我心中击起波澜,熟悉的感觉,仿佛来自生生相连的血脉。

    “望天仙之女,莫小茴。”梁脩一阵涩笑,“辰檐,旭州一战时,你以为她的内丹,是我取走的对吗?你以为,我取走那内丹,是为牵制你,牵制相府对吗?”

    “不是我。”梁脩笑道,“是她的亲生父亲,莫疏言。”

    “莫小茴,你父亲莫疏言是得道成仙的望天树,法力强大,加之你母亲的妖力是望天仙所赐,融合后不仅不会排斥,反倒会成为半仙之气,离了内丹至多不会如仙神长生不老,怎会如今日一般气息冲乱,戾气侵体?”

    我皱起眉头:“小茴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你可有五岁前的记忆?”梁脩问道。

    我心中不解,回想了一番:“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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