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野史-第4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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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女儿听说替她做衣服,登时现出笑容道“衣服倒没要紧,我几日不见你的面,心中就像失了一件东西搜寻不着似的,一刻也难过。只要你回了就好,做衣服是小事。你一个人坐坐,我去弄样菜给你吃。”王甫察道“好,你快去弄菜,我们吃了,好同去买物。”馆主女儿起身去了,不一刻和下女搬进饭菜来。
盘中一尾很大的鲷鱼,在日本就算是顶贵重的菜了。馆主女儿笑问道“你喝酒么?”王甫察点头道“喝些儿也使得。”
馆主女儿即教下女烫酒来。二人传杯递盏,真是酒落欢肠,只喝得馆主女儿桃腮呈艳彩,杏眼转情波;王甫察也有了几分醉意。下女收拾杯盘,王甫察教馆主女儿去梳头洗脸换衣服。须臾装饰已毕。馆主女儿人材本不恶劣,又加上几分醉态,装扮起来,若没得那一些儿小家淫冶气象,倒是一个好女子。王甫察左挹浮邱袖,右拍洪崖肩,心中得意非常。二人携手并肩,笑语而出,到三越吴服店,拣馆主女儿心爱的裁料及首饰腰带,买了八九十块钱。王甫察写了大谷馆的番地给店伙,教派人将买的物件送回去,自己带着馆主女儿,到日比谷公园散步。也是王甫察合当退财,偏在公园中遇了同他哥子亡命的三个朋友也在那里散步。
这三个人,前在大谷馆住了几日,因王无晦往神户去了,他们便在大冢租了一所房子,自由居住。三人的嗜好,最重要的都是赌博。此时亡命来的人不少,他乡遇合,容易投机。每日嫖赌逍遥,将一座三神山,化作桃源乐境,倒也无忧无虑。
这日三人在日比谷公园谈牌经,正谈得瘾发,想胡乱去拉一个同志到大冢叉他几圈,恰好无意中遇了王甫察。馆主女儿,他们都是认识的。中有一个安徽人,姓朱,名字叫作锦涛的,在江西当过军官,为人最是率性。见了王甫察,便一把拉住道“小王,你来得好!我们正想找一个脚,难得这般凑巧,我们就此去罢。”王甫察不知就里,忙问怎么?中有一个姓韩的说道“我们想叉麻雀,正愁差一个脚,你不来不怪,来了是要受戒,就去罢。”王甫察看了看馆主女儿道“我将她送回去了,再来好么?”朱锦涛摇头道“不行,不行,她又不是不认识我们的,同去为何使不得?她若定不肯同去,由她一个人回去好了,怕她不认识路吗?”王甫察无奈,只得向馆主女儿说,问她同去不同去?馆主女儿因店伙送衣料等物回去了,急想归家细看,哪有闲心去看人打牌?并且中国的麻雀牌,日本人又不懂得,更看着不生趣味,便摇头说不去。朱锦涛望着她道“你不去,你就回去罢,我们是要走了。”王甫察握着馆主女儿的手,一同出了公园门,回头向朱锦涛道“我忘记了,往大冢不是同这一道电车吗?教她先下车便了。”朱锦涛点头道“不错。”如是五人同上了大冢的车。到大谷馆附近的停车场,王甫察招呼馆主女儿下车去了。不一刻,到了朱锦涛家,不敢耽搁,扯出桌子,拿出麻雀,四人对叉起来。王甫察手兴奇否,叉到九点钟,幺二的麻雀,足足输了两底。从杏云堂出来,怀中的三百多块钱,到此时不过十二个钟头,已花得一文不剩。还在朱锦涛手中拿了几角钱,坐人力车送戒指到涩谷来。
不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再写。
第五十二章 掉枪花凭空借债 还钻戒惹起捻酸
话说王甫察将戒指送给梅太郎,与梅太郎流连了一夜。次日早起,待合室的老鸨拿着一张帐单上来,笑向王甫察道“承王先生的情,屡次照顾我家。虽到了月底,本不敢向王先生开口,只因我家近来受了些亏累,实在没法,求王先生不要生气。这里酒菜费、贷间费及一切杂项,都开得详细,请王先生过目,并前月的共一百二十五元。”王甫察听得,心中吃了一惊,当下不敢露出没钱的样子,斜着眼睛望了一望,将脸一扬问道“今日便是月底了吗?”老鸨道“今日廿七。因为本月底需钱使,所以早两日开来。不然,就存在王先生手里,不和存在银行里一样吗?”王甫察点头道“我知道了,月底送来就是。”老鸨叩头去了。王甫察登时添了一桩心事,不禁有些懊悔昨日的三百多块钱,不应该这般瞎花了。于今只得这两日了,身边一文也没有,教我去哪里筹措?待不还他罢,梅太郎面子上都不好看。我是更不好再来赊帐了。心中焦急了一会,便没心思和梅太郎说笑了。辞了梅太郎,回到大谷馆。馆主女儿欢天喜地的跑来问“昨晚怎的不回?害得我等了半夜。”
王甫察道“因打牌打得太晚,就在朱先生家歇了。我此刻疲倦得很,你替我把床铺好,睡一觉再说。”馆主女儿真个从柜里拿出被来,铺在席子上面。王甫察脱了衣服,进被中睡了,心中计算如何弄钱。馆主女儿拿出昨日买的东西来,笑嘻嘻的说道“三越吴服店的东西到底比别家的不同。你只看这颜色多漂亮,穿在身上随便是谁见了,也知道是三越吴服店买的。
这条带子也好。去年有人送我一根,价钱比这个贵了几块,东西还比这个差远了。等我去拿给你比比就知道了。“说着,丢了手中的腰带要走。王甫察止住道”不必去拿,我知道这个好些便了。你们这些女人家,横竖不能真识货,一个个都迷信三越吴服店、天赏堂、是这两家出来的东西,就上死了当也甘心。他不是拿着本钱做生意吗?为什么会比人家便宜这么多?
说比人家贵些,倒有道理。一来场面扯得太大,耗费过多;二来房价利息太重,都不能不从货物上盘算下来。你们知道什么!
依我昨日本不到三越去的,随便哪一家也比他家实在。“馆主女儿听了,将一团高兴扫得干净。坐下来,自翻着裁料细看,果不觉得有特别的好处,自言自语的说这样说那样。王甫察心中烦闷,也不睬她。到十二点钟,起来胡乱用了些午餐,纳倒头又睡。夜间到各处会了几个朋友,想借些钱来还帐。奈王甫察平日的荒唐声名,人家都有些害怕,不待他开口说完,人家早向他诉尽了穷苦。没奈何,只得仍回大谷馆。一夜无欢的和馆主女儿挨到天明,还是一筹不展。下女送进新闻来,王甫察从被中伸出手接了,打开来解闷。刚刚开一幅,只见一张广告纸掉了下来。这种夹在新闻中附送的广告,在日本各大新闻,十天就有九天有几张夹在里面。看报的人见惯了,拾着来看的人很少。这张广告掉下来,王甫察也没注意,将新闻看了个大概,撂在一边。想拾起这张广告来也撂了,拾在手中,见是汉文的广告,觉得有些儿诧异。看了下去,乃是一张旅馆里招客的广告。这旅馆,便是王寿珊跳楼的龙涛馆,于今改作胜田馆,从来全是住中国人的。近来因馆主言语不慎,得罪了住客,住客便大起风潮,同时都搬了出去。于是胜田馆三层楼几十间房子,一时都空了下来。住中国人惯了的旅馆,忽然想改住日本人,日本人决不肯来。一则因住中国人的旅馆,房间席子都必十分龉龊,日本人稍爱洁净的,便安身不下;二则伺候中国人惯的下女,将一切待客的礼法都忘记了,日本人犯不着受这种轻慢。有此两个原因,所以胜田馆自中国人同盟罢工之后,个多月没人来过问。馆主又自有其不能歇业之苦衷,只得寻思一计,找了常来赌钱的李锦鸡,做一张汉文广告只要有人去住,愿先送两块钱的车费,房饭价也较先从廉。并要求李锦鸡出名绍介。李锦鸡敲了馆主几十块钱,毅然拿出他的鼎鼎大名来,做了一篇绍介书,刊登广告。
王甫察看了广告,翻开眼睛望着楼板思量了一会,忽然狂喜起来,将广告一撂,揭开被卧跳了起来,将馆主女儿惊得发慌,忙问怎的。王甫察笑道“不怎的,你想睡只管睡,我有事,去去就来。”说着披了寝衣,匆匆到外面洗了脸,催着下女开早点。馆主女儿已起来,卷起被卧。王甫察从箱子里面拿出一套极时款的秋洋服来穿上,慌忙用了早点,披了外套,戴了帽子,来到苏仲武家,和苏仲武借了那个钻石戒指,套在指上。走到胜田馆,问下女道“你主人在家没有?”下女道在家,回头向里面喊了一声。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人从帐房里走出来,打量了王甫察两眼。见王甫察衣服华丽,最夺目的就是那钻石戒指,专一会在穷人眼里放出毫光来,闪耀得馆主人心中不定,连忙跪下来,问有什么贵干。王甫察昂头天外的说道“你这里有空房没有?”馆主人喜道“有!一层、二层、三层,都有空着的。”王甫察道“共有多少空着的?能容多少客?”馆主人笑道“不瞒先生说,三层楼数十间房,都是空着的。”王甫察故意惊诧道“怪事!神田的旅馆怎的会完全空着的?”馆主人道“这其中有个原故。因为敝馆从前住的都是中国留学生。他们到底是外国人,总是存着心,说敝馆款待得不周到,都使性子搬走了。其实我做生意的人,只要是主顾,都是一律的看承,谁敢因国界上来分厚薄?”王甫察知道馆主误认自己作日本人,便笑道“原来如此。我也是个中国人,既空着的房子多,可引我上去看看。”说着脱了靴子。馆主见是中国人,更加欢喜,当下弯腰屈膝的,引着王甫察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回身请到帐房里坐地,下女忙着送烟送茶。
王甫察向馆主道“我姓王,才因亡命到日本来的。有几位同志在大森办了个体育学堂,专一造就陆军人材。校长是我同乡,这个人,说起来你大约也会在新闻上见过,他的名字叫作李烈钧。”馆主连连点头道“晓得,晓得,他也是我士官学校毕业的学生,我时常听人说过。”王甫察接着道“我就在那学校里当生徒监。因学校才开办,一时在大森找不着相当的寄宿舍,学生都散住着。我一个人难于管理,想暂时找一家可以收容得七八十人的大旅馆,将学生都搬作一块儿居住。等明年开正,寄宿舍建筑完了,再迁进去。你这里有数十间房子,足容纳得下,倒是很相安的事。不过我是作寄宿舍的办法,一切规章,都得照寄宿舍一样,早晚起床睡觉以及每日三餐,都有一定的时刻,不知你可愿意遵守?”馆主人听了,且不答话,只叫下女快去买顶好的点心来。王甫察拦住道“不用客气。快些说妥了,我还有事去。”馆主人道“承先生这般照顾我,我做小生意的人,什么规章不能遵守?只请先生吩咐罢了。如有一些儿违了规章,先生只管严行科罚。”王甫察点头道“看你很像个诚实人,违背规章的事大约也不会有。只要你能遵守规章,就在本月底,教他们一定搬来就是。不过我有一层困难,你先得替我解决。我将学生搬来,须得二百块钱的用费,你可先替我筹二百块钱。这二百块钱,只一个月便还你。若你有不相信的心思,我可教一殷实店家作保。”馆主人听了,低头踌躇了一会道“敝馆曾出了一种广告,若有客肯来照顾敝馆,每位奉保车费二元。先生说有七八十位,照敝馆的广告,也应奉送一百五六十元。既承先生这般照顾,便送先生二百元,也不为过。不过敝馆说奉送车费二元,并不是硬拿出二元来,是在月底结帐的时候,减去二元。这种办法,敝馆不拿现钱出来,所以能做得到,实没有预备钱在这里,要求先生原谅。”
王甫察道“你的广告,我并没看见。送车费的话,莫说我不知道,便知道,你送了来,我也不会要。你们做小生意的人,一个月能赚多少,哪有这多的虚头?我说的与你说的,性质完全不对。我是有最近的还期,最确实的保人。你办得到,我就将学生搬来,办不到,我只得搬往他处。你自己去想清楚。”
馆主人又踌躇了一会道“先生这二百块钱,何时要用?”王甫察道“至迟到明日九点钟。明日九点钟有了钱,后日便可将学生搬进这里来。你若预计明日九点钟办不到,这话就不必说了。”馆主人道“先生尊寓在什么地方?”王甫察道“我学生时代在日本,就住在小石川大谷馆。多年的老宾主,感情很好。这回来,就住在那里。”馆主人道“我此刻实在没有把握,不知道明日九点钟能否办到。我总竭力向外面去借,在明日九点钟以前借到了,便送到尊寓来。若过了九点钟不来,必是借不到手,那就没有法设了。”王甫察也故意思索了一会道“你去借,看能借得多少,九点钟以前来回我的信也使得。
我只要能勉强搬来,我就搬来,也免得管理上生多少障碍。只是钱少了,搬不动也是枉然。话就是这样说了,明日九点钟再见罢!“说着起身。馆主人拿着纸笔向王甫察道”请先生将尊寓的番地留下。“王甫察提起笔,就馆主人手中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