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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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说,原在京兆府高就,不知为何来到孟州?”
《赵宋王朝》 第二部分孟州城潘赵相逢 开封府樊何受戮(2) 赵普笑容可掬,对潘美显得格外亲密,说道: “敝人原在京兆府刘词节帅门下任个书吏。刘节帅是位忠厚长者,爱民如子,深得关中百姓的爱戴。有刘节帅镇守关中,西蜀孟氏也不敢问津中原。可惜皇天不佑,刘帅前不久得了噎疾,眼见得病情日重,难以治愈。承蒙刘帅青眼相待,他下世前,将敝人荐与先皇帝,并嘱我不必急于入朝,待新帅到任后,将官兵军民关系调理顺畅后再离去不迟。新帅乃河东老将袁彦,此人乖戾无比,虽然身为节度使,而为人处事尚不及一介村夫,再加上贪暴无德,嗜杀无厌,又听不进敝人忠言,敝人好生无奈,只得做离去之想。不料先皇帝晏驾,所以又在京兆府隐忍数月。如今新皇帝即位登基,我想刘节帅一代名臣,新皇帝也会念他的旧情。倘若如此,敝人便可以在上林苑中借得一枝暂且栖身。今天遇见潘将军,真乃三生之幸,早听说将军在新皇帝任开封府尹时就是座上之宾。恕赵某狂言,如能蒙将军引见,来日同朝为官,岂不是旷世美谈?” 潘美这才明白眼前这个赵普绝非村学秀才,他平时虽然对读书人多所轻蔑,但此人落落大方,不似一般秀才那样怯懦酸腐,加上他言谈话语全是说利民辅国之事,倒对他产生了一点敬意,爽快地说道: “赵先生既如此说,我们自今日起便是同道,请上马!” 二人缓辔出城,苗训一直为赵普牵着马。潘美十几年来都在军旅之中,即使是与新皇帝柴荣、军帅赵匡胤在一起时,也多是说些用兵之事,今日闲暇,他倒颇想听听赵普的见解。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赵普侃侃而谈。“先皇帝仁勇兼备,矢志统一。可惜创业未半,中道崩殂,令人扼腕。新皇帝是固守封疆,还是继往开来,我们还心中无数。” “先生不必有此忧虑,当今圣上原是先皇帝的爱将,自然能继承先皇帝遗志。高平之战,赵先生还看不出大周的新气象吗?”潘美说道。 “不然。”赵普道。“高平之战,只不过是御敌而已。盗贼进家,抢夺财物,你只把盗贼撵出家门,就算是英雄大业吗?有为之君,就应该荡平天下,而荡平天下,首在用人。当年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还不是因为重用了管仲?秦始皇蚕食诸侯,成就帝业,也是由于广揽英才。为君之道,能者用之,庸者却之,坏大事者诛之,便可无往而不胜。倘若敝人能见容于新皇帝,一定先献用人之策。” 潘美对此说颇为赞成,他虽然不能像赵普一样把这事说得有条有理,但历来对骄兵庸将也是嗤之以鼻。就拿这次高平之战来说,樊爱能身为中军正帅,遇敌先遁,而对付百姓却如凶神一般。这种人身居高位,有恃无恐,怎能服众?他对赵普所说“能者用之,庸者却之,坏大事者诛之”的话打心里赞成。 “赵先生,”潘美又问,“依你之见,除了重用人才之外,还有何策可致太平?” “潘将军见笑了。”赵普颇显谦恭地瞅了潘美一眼。“敝人也是秀才议国事,不自量力。既然潘将军有问,也只好强不知以为知了。敝人以为,先皇帝一味以仁德为本,恐非万全。自唐朝藩镇据地称雄,各霸一方,只信刀兵,谁个肯入你仁德的圈套?依赵某之意,对付藩镇,当各个击破,树立天子的威严。有威然后有德,方可混一四海,迫使万国来朝。对诸节帅应当如此,对诸方国也应当如此。” 潘美在马上频频点头称许,内心还在琢磨着赵普的话。他的沉吟自然逃不脱赵普的眼睛,其实此时赵普并没有把潘美看作真正的同道,他之所以如此高谈阔论,只是相中了潘美与新皇帝柴荣、先锋副帅赵匡胤的特殊关系,才稍稍露些峥嵘之态。不过,他深知对待武人,既不可一言不发,又不可言之过甚。一言不发,他会把你当成凡夫俗子;言之太过,他又会说你是个空谈的腐儒。凡事做到八分则必须收住,这叫做急火攻,慢火煨。赵普将话头一转,又说道: “好啦,潘将军,咱们别老是忧国忧民了,下马歇一歇,饮口酒,如何?” 潘美下马,三人在一棵大槐树下盘腿坐定,苗训从布袋里取出肉脯和酒壶,潘美因箭伤推却未饮。他看着衣衫不整的苗训,想起方才赵普说他“筮卜如神”,倒想试一试他如何神法,问赵普道: “可否请苗先生为潘某算上一卦?” 赵普笑道: “潘将军如今功成名就,不比赵某,仍在恓惶落魄之中,何必如此?”略停片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说他测人凶吉有如神算,也不过聊以解嘲而已。苗训一直借此谋生,刚才夸他,只是不想在将军面前把他说得过于不堪,怕将军耻笑赵某。现在你我已成好友,还何必信他那一套!” “哦?”潘美觉得赵普话外有音,便直接问苗训道:“你给赵先生算过?” “是。” “赵先生前途如何?” “赵先生目有神光,乃是鼎彝之象。” 赵普哈哈哈地笑起来: “潘将军,你看他是不是信口雌黄?” 潘美也觉得这话近乎荒唐,索性与苗训戏言起来: “那你看看我的家庭诸事,如何?”他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正如赵普所说,自己已经身居将军之职,且深得天子重臣的信任,这些都用不着让一个算命先生去饶舌了。不想这苗训却神色凝重,口中念念有词。看着苗训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潘美觉得很滑稽。 “将军,你一生命里有四男二女,四男皆为官,富贵无极。” “哦,是吗?”潘美笑笑说,“那我还得让夫人再生上一男二女,才能凑足你这个数。” 苗训面色木然,停了片刻,淡淡地说: “将军,恕我直言,尊夫人已经不能再为你生儿育女了。” “这是为何?” “尊夫人病在榻上,哪里还能生育呢?” 潘美笑声更高: “好好!这回我可真信赵先生的话了,你可真能信口雌黄!” 汴京。这座周回不足二十里的旧城,虽然是大周朝的都城,却并没有帝里巍峨的气象。后梁朱全忠任宣武节度使时,曾将帅府置于此地。后唐时以洛阳为都,此城便日渐荒芜,石晋立国,重新定都于此,可惜那时民力凋敝,哪里还顾得上增广城池?就这样风风雨雨,直至当今皇帝柴荣即位,依然是朱全忠坐镇时的模样。皇城不可谓无,但算来算去,不过是在宣武节帅衙门的基础上向四外稍作扩展,建了一些新的衙署而已。按当时的风俗,城的东、西、南、北四面各开三门,现如今依旧是所谓“都城十二门”,只是这十二门都已风雨剥蚀了。
《赵宋王朝》 第二部分孟州城潘赵相逢 开封府樊何受戮(3) 朝堂西偏简陋的政事堂里,周皇帝柴荣正与宰相范质、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中军先锋将军赵匡胤等议事。这次高平之战,柴荣几乎是倾国内之精兵与北汉一决雌雄,他一心要在自己即位之初建立伟业,慑服众将。依他原来的想法,此次出师定要攻破并州,将北汉一鼓荡平。可惜主帅怯懦,若不是张永德、赵匡胤等猛将厉兵分进,险些误了大事。尽管此战以胜利告终,周军的损失也不在少数。更为可恼的是,樊爱能所率步卒一千余人竟面对汉兵大呼万岁,投了北汉,使大周丢尽了颜面。就为这件事,柴荣不得不重新部署兵力: 河中节度使王彦升依旧坚守晋州,天雄节度使符彦卿依旧坚守河北,中军帅臣樊爱能、何徽等随柴荣暂回京师,待整肃后再行北上。 柴荣今年四十二岁,自幼跟随先皇帝郭威征讨杀伐,屡立功勋。郭威无子,便将他收为义子。郭威临终之时,曾在病榻前嘱咐他三件事: 一,平定中原,先北后南。北指的是北汉和契丹。在郭威看来,这两国是对大周威胁最大的敌人,至于南方诸国,可一一缓图之。二,武人中要重用张永德和赵匡胤,这两个人既有勇武,又有谋略,不可以一般军将视之。凡军中之事,应多听他们的谋划。对不用命的武将,既不能姑息,也不能滥杀,姑息则助其骄狂之气,滥杀则容易引起兵变。三,要好生拣择文臣。当今宰相范质、冯道、魏仁浦等人,皆保家不卫国之辈,不可不用,又不可全信。若能择一良相,扫平中原便指日可待。 这三件事,眼下柴荣已经做了两件。他第一战就要平定北汉。他重用了张永德、赵匡胤,这两个人也果真不负先皇帝的信赖。而对樊爱能、何徽将作如何处置,他还举棋不定,也正是为了这事,他才把几个大臣召到这里,想听听他们的见解。 范质是个老成持重,处事不偏不倚但又凡事认真的老臣,他对武人怯懦也早已看不惯,便先开口禀道: “臣以为,樊、何二帅之举,对军心摇撼甚烈,依大周律,当打入天牢,以儆效尤。” 柴荣听罢,没有做声,将目光投向赵匡胤。赵匡胤早在郭威未崩逝之前,就多次听他说过对武人既不纵容又不滥杀的话。但樊爱能、何徽毕竟是先朝宿将,跟随先皇帝多年,也立过一些战功,正属既不该纵容也不该滥杀之列。于是禀道: “依末将之见,为整肃军心,应将樊爱能降官三等,免去主帅之职,令其军前效力;至于何将军,虽然先败,然觉悟之后,尚能冲锋陷阵,也算是将功折罪了。降官二等,当不为过。” 张永德听罢二人的话,很不以为然,声色俱厉地说道: “樊爱能虽是老将,但素来并没有立过大功。再说陛下志在讨平四海,如果今天樊爱能遇敌先遁而不杀,日后便会有闻敌而遁者。这样的军队,即使有百万之众,也会被一帅毁个精光。这一战我军损失三四千人,还折了陛下的爱将潘美。如此主帅,杀无赦!” 范质听罢此话,微微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说: “臣知道张、赵二将军此战中功劳甚大,不过,若按张将军的话处置,就不怕军中传言有嫉妒主帅之嫌吗?” 一提到潘美,柴荣心里一沉,他扭头想问赵匡胤找没找到潘美的尸首,还没等他开口,赵匡胤先禀道: “陛下,潘美没有死,他如今就在宫门外候旨。不仅他安然无恙,还带回来一个文臣,此真陛下之大幸!” 原来潘美与赵普今日头晌已回到汴京,军营中一片欢呼。潘美领着赵普来到赵匡胤的营帐中,刚刚寒暄数语,赵匡胤便接到柴荣的宣召,他索性带着二人来到宫门前,自己先入朝听命。此时张永德提到潘美,他也就顺势向柴荣禀知。 柴荣听罢,急忙宣潘美来到堂中。上堂时,赵普跟在潘美的身后,两人双双跪地。柴荣道: “潘爱卿请起,此处不是朝廷正殿,可随意些。” 潘美先简单说了几句自己遇救的经过,随后将赵普来京的原委告知柴荣。不知为什么,柴荣对眼前这个跛子不甚喜欢,不过还是接过他递上来的信。在信中,刘词极口赞赏赵普智虑非凡,有济世安邦之才。柴荣忽又记起先皇帝临终的遗嘱,暗想道: 或许此人真是良相之才,倒也可以帮助自己成就大业。他想试一试赵普的智虑究竟如何,于是就应该怎样处置樊、何之事向他征询。 赵普听完柴荣的话,先将头上的布帽摘下来,捧在手中。 “这是何意?”柴荣不解地问。 “微臣须先将自己的一颗人头交给陛下,才敢说话。” 柴荣觉得此举十分可笑,挥了挥手说: “只管讲吧!” “禀陛下,高平之战的情况,臣也略知了一二。臣以为,不惟主帅樊爱能当杀,其他虞候以上二十余人皆当杀;何徽虽然先罪后功,然陛下新即大位,军心未定,不杀不足以树立陛下的威权!” 柴荣依次将眼前几位将相扫视一过,只见范质一脸不屑,赵匡胤神情穆然,不见可否之色,张永德则面带得意。他又问潘美道: “潘卿,你以为如何?” “惟陛下裁处!” “赵普!”柴荣声音虽然不高,却显出十二分的严厉,“凭你一颗脑袋,就想换朕三十员大将的性命吗?” 赵普又叩了一下头,并没有惧怕之意,应声答道: “臣只想用一颗脑袋换得陛下扬威四海,所向披靡!” “非要杀那么多人吗?” “一定要杀!”赵普斩钉截铁地说。“不过何徽将军既然有功,陛下可以以阵亡功臣之礼将他厚葬。” 昏暗的厅堂中没有掌灯,这一刻异乎寻常地宁静,静得连每个人的鼻息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中军将帅士卒都临时住在南门外的空场上,营帐众多。城门边依次竖了几十根粗大的木桩,每根木桩上捆着一个士卒,这是樊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