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上的公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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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瘦如柴的手骨置上诊垫,她拿黑色臂套圈住。“开始充气喽,你不用紧张,放松就好了。”
她右手压起充气阀,眼睛盯仪器上跑动的数字,心里有股骄傲油然而生。原来工作会让人这么满足,她想。
那个细微的小地方,或许是她变了?
“李伯,我要你放松,也不要放得太松啊,都测不出来了。”
关晓茵看著仪器上没变化的数字,继续努力压,“你紧张一点点好不好?”
“我、我很紧…”李伯费力出声,真的很紧啊!他骨头快断了。
“李伯,难道你没有血压?!”她凑近仪器,数字仍是动都没动,“这样不行,要赶快送到大医院去!”
“我看看。”左介群回来,倾身检查血压计,仪器面板的数字维持原样,他松开鼓胀的臂套。
“你戴反了。”
“呃?”
呼,李伯放松下来,刚刚听到要去大医院,他吓得颤抖。
“左医生,能不能先看看我们家阿毛?”焦急的年轻农妇抱著娃娃奔进来,“求求你了,他从中午就一直发烧,哭个不停——”
“阿娟姐,左医生要给李伯看诊,先让我来吧。”关晓茵凑上去,把人往外头带。
“你要做什么?”左介群不放心地问。
“这又不是医疗仪器,只是哄哄小朋友……”她回头,吐舌一笑,“安抚病人也是我的工作,你专心看诊吧。”
她抱过哭泣的婴儿,“乖喔,我们去先外面等——”她腾出一手开门。
咚!
阿毛倒栽葱摔在地上,关晓茵傻了,连忙弯身捡。
“阿毛!”阿娟心疼地把孩子搂到臂弯里。
“哇、哇、哇——”阿毛被吓到,放声大哭。
左介群连忙赶过来,检查婴儿全身上下。
“他没事。”他冷静地对阿娟宣布,“只是有点发烧,待会儿我好好帮他看。”
阿娟道谢,哄著孩子先到外头等。
左介群抚额,转身面对关晓茵。
“对不起啦…”
她道歉陪笑,继续从错误里学习经验——整个下午,她穿著高跟鞋在诊所里奔波来去,脚跟刺痛,小腿抽筋。
终于她慢慢能掌握诀窍,不需要左介群一直出来救火。
“你帮孙爷爷量个体温。”
看到倒数几个人时,左介群尝试让她独当一面,做些简单的工作。
“好!”关晓茵答得特别响亮,她笑著,脚步雀跃的领孙爷爷进隔壁诊间。现在她知道了,原来那里是萧医生看诊的地方。
她瞧瞧室内,跟其他地方同样简陋。她旋身,“请坐吧,我们先来量体温。”她一顿,想起体温计隔壁在用,她打开抽屉翻找。
“有了。”
小小一支体温计,贴著标签——肛温用。
关晓茵眉角抽动,转过身,孙爷爷佝凄身子,呆望著她。
“呃,我们只剩这支,你、你方便趴到病床上吗?”她手指颤抖,挣扎是不是真要这么做。
“好……”孙爷爷很相信医生的话,用力趴上床。
箭在弦上,她握拳,尽量抑平声线,“请你脱、脱裤子…”
“喔。”孙爷爷全听医生的,伸手拉下裤子——
她遮住眼睛,“那个……”你可以自己来吗?
她一手捣眼,一面想这想法多荒谬,她低声鼓励自己,“…我、我要帮介群的忙,一定可以的!”
好,她咬牙放手——”
“你在干什么?“左介群打开诊间的门,几个乡亲的头凑在他肩后。
呃?关晓茵震住,她无法动弹,维持半遮眼举高体温计的傻样。
左介群闪身进来,关上门。
“这、这里只有、这支温度计……”她破碎解释,预感她的努力即将破灭。
他瞧她一眼,左手往旁边的柜子抽屉拉开,“体温计都放这里,”他取出耳温枪,指著她手上的那支,“肛温计适用于婴儿孩童,一般成人用耳温枪就可以了。”
砰啷!
关晓茵发现自己松了指,肛温计摔落,水银和玻璃滚散一地。
“对不起!”她低身去捡。
“不要!”左介群的警告来不及传进她意识,她啊一声,像碰到火焰地缩回手。
他抢步上前,抓住她指尖,上头渗出鲜红血液。
他叹口气,去抽卫生纸,“你去外头坐著好了,等我看完送你回家。”
关晓茵低眼,忍住泪——她就是做不好、做不好,帮不了忙、帮不了忙……
“喂!”
左介群掌中的指,瞬间抽手溜走,他讶看她跑出去,没关好的门板在她身后来回摇晃。
“唉……”关晓茵抱著一箱啤酒,缓缓踱近热闹的欢迎会现场。
她没有脸见左介群了,她矮得要命、不喜欢工作,更不要说什么并肩作战,她根本是一直在背后拿刀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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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她停步,搓搓布鞋,脚跟磨破的地方不断传来刺痛感,指尖伤口也直接接触著厚纸板箱,她赌气不理它。
活该,她活该觉得痛……
“关小姐,萧医生还要酒!”远方传来叫唤。
“喔。”她没精打采地应了声,把箱子放到临时架叠的桌上,
从里头拿出一罐啤酒,往萧可媛走去。
她蓦然顿步,看见萧可媛旁边坐著左介群,他们谈天说地,像多年好友,勾肩搭背、把酒言欢……
“我给你介绍。”左介群瞄见她,对萧可媛道。
他向她招手,开晓茵硬著头皮,走过去。“萧医生,你的啤酒。”
“哎呀,谢谢,你叫我可媛就好了。”
萧可媛绑著马黾,亲和而开朗,跟左介群一样穿著白袍……
就是那种“二十四小时都准备工作的人”,关晓茵沮丧的想。
“她是关晓茵。”左介群大手环在她腰际,介绍名字的同时,仿佛也说明了身份。
“噢,”萧可媛有一刹那很意外,但眨眼间脸色便恢复正常。
她拉开笑,“真漂亮,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交新女朋友了。”
关晓茵听著,觉得这句话好像不是纯寒喧,但左介群只是笑,举起啤酒喝了一口。
“关小姐,幸会。”萧可媛朝她伸出手,“我叫萧可媛,是左医生前任女朋友。我只是有点嫉妒你,你别当真啊!”
关晓茵不知道该不该笑,尴尬地僵在原地。
“嫉妒?萧医生嫉妒关小姐什么?”张婶大嗓门凑过来,兴致勃勃的要一块儿聊天。
萧可媛看左介群一眼,“我去了别镇,都没碰到比左医生更帅的,你说我后不后悔?”她跟张婶打趣道,很熟络似的。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丁,连左介群也抱住关晓茵笑了。关晓茵却感觉格格不入,现场似乎只有她,认为这话不好笑。
只有她。她终究不属于这里吗?不属于他?
萧可媛一回来,乡民们的热情就转向了,一个个对萧医生嘘寒问暖,不像以前那样在意她了……他呢?心里的位置也会挤出一些些,去安置萧可媛吗?
还是她才是被装在挤出的空间里面呢?萧可媛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心,但她离开到别镇去,让他的心空空荡荡,所以暂时塞进一个关晓茵——会不会是这样?
大家还在笑著,关晓茵头疼欲裂。
“不要笑了!”黑夜忽然收静,现场剩下关晓茵浅浅的喘息击。
“当初、当初是你先离开的,你没有资格回来说后悔……介群我是不会、绝对不会让给你,就算他喜欢跟你并肩作战也一样!”关晓茵对著萧可媛乱吼,头昏脑胀,看看四周,左介群的神情严肃,乡民们噤声无语。
她转身跑开,冲进乡下的黑夜——神哪,搞砸了欢迎会的她,和左介群还有未来吗?
第六章
“晓茵。”
左介群撇撇唇角,看前方暗夜里狼狈跌在泥地上的人影,他大步走近。
“不是有人说她穿高跟鞋也走得很好吗?怎么穿布鞋还摔跤?”他嗓音戏谑,有种低柔的亲昵。
“你别管我!”关晓茵鼻音浓重,朝后面挥手,不想让他靠近。
他抓住她挥动的手,一把拉起她,揽在怀里,“怎么突然生气?把大家都吓到了,我还先看完两个晕倒的老人家,才跑来找你。”
“你骗人。”她想不理他,又情不自禁的往他外袍里钻,吸取熟悉的温暖气味。
好安心,想一直一直待在这里,不要走。
用尽双臂的力气,紧紧反抱住他,她窝在他怀里,鼻酸起来。“萧医生也在那里,你们可以齐心协力,她会帮你看那些老人家。”而且不会搞砸事情,她伤心地加注。
“我想这可能有点困难。”左介群静了两秒,胸膛些微震荡,像在忍住笑意。
“为什么?”她拿他的袍襟擤鼻子,难过的问。
他摊开手,欢迎她使用。“可媛是妇产科医生,家医科的病症她不是非常擅长。”
“……妇产科?”关晓茵呆滞,双手僵直。
“是啊,之前临镇的妇科医生请假回乡,她才被借去帮忙。”
“那你们平常……不会一起工作、并肩作战吗?”他挑眉,“我们只有去年帮母猪接生一起工作过——那时候情况很突然,兽医和有经验的主人都不在,只能找我们去凑数。”
芳芳,你就是看到这一幕吗?关晓茵表情空白,愣在他的臂弯中,他享受著她难得的温顺,心情愉悦。
“嘿,”左介群想到什么,拉起她右手指尖,从医袍口袋掏出OK绷,“我就知道你没有照顾伤口。”
他极其温柔地,替她包扎指头。
“扶住我肩膀。”他蹲下,从口袋中掏出第二枚OK绷。
“呃?”要干么?关晓茵还在震惊。
“快点。”他催促道,感觉她的掌扶稳自己肩头后,他伸手脱她鞋子,“你呀,下次先贴这个,再穿高跟鞋。”他注视著她红肿的脚后跟,索性把鞋拎到手上,让她坐在他大腿,赤著脚悬空摇晃。
“好凉喔……”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以前从来没在谁面前赤脚过,被父亲看到,铁定要挨骂。
他从口袋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她颊上发梢的污泥,“好了吧?回去了。可媛也很担心你。”
关晓茵嘟唇,一手环著他颈项,一只手抚摸他袍前被她眼泪沾湿的地方。
“……你真的喜欢我吗?”左介群擦拭著她未干的泪痕,顺手叩一下额头,“又乱想什么?”
“哎哟,”她捣住被敲的地方,皱起脸,“才不是乱想,萧医生跟我差这么多,我当然会觉得,你现在喜欢我很奇怪啊。”
“那我跟王子谦差得就不多了?”他笑著,勾起她的下巴。
她闭眸,“不要提他了啦,那时候是我眼睛瞎了。”
她懊恼的表情在路灯下毫无掩藏,左介群直直瞅著,声嗓沉低,“那我也可能觉得那时候选错了。”
关晓茵缓下紧绷情绪,睁眼望著他黑邃的眼睛。
“我和可媛在医院工作时认识,因为理念相似,很自然就走近了。”回想起来,他对她一直很放心,从来没有爱到会害怕失去。“你都没有想过,我就是喜欢你跟她的不同吗?”
她歪著脑袋,表情狐疑不解。
左介群仰头大笑,拍拍她,“模仿别人不一定行得通。”她进诊所帮倒忙就是例子,“还不如发展你的优势。”
“我的优势?”她揪住他袍襟,想问到底。
“你啊,”左介群搂紧她,笑答,“你很会买衣服,帮我挑的这件袍子又吸水又耐脏。”他取笑她抹在上头的鼻涕眼泪,“还有你很会吃醋,这个我喜欢。”
“哪有人喜欢这个的?”关晓茵娇嗔抗议。
他的头轻轻抵上她额面,“你吃醋,我就知道你在乎我,想到你在乎我,我就高兴,我一高兴,当然喜欢你会吃醋。”
他解释得条条有理,她却听得头晕目眩,“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她不好意思地别开脸,把脸颊贴到他胸前。
他跑出来安慰她、照顾她、为了增加她的自信编出奇怪的理由…这样就够了,这样她就知道,他是爱她的。
听著他规律的心跳,她感觉浮动的焦躁终于抚平,像被密密春雨湿润了,滑顺得不起一丝毛边。
“……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跟她分手吗?”
她浅浅闷感的声音从他胸前传出,还是想探究这个问题。
不说她就不会死心是吗?左介群叹口气,大手压上小脑袋。
“好吧,我只说一次,请你也不要告诉其他人。”事关对方名誉,他不愿张扬。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