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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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在甲板下方稍远的地方工作时,她一心只顾着瞧他,突然她意识到:刚才还在咖啡室外面活动的人此刻走得连一个都不剩了。
甲板上已经空了,刚才还在管理旅客、把人们送进小艇中去的管理人员也无影无踪了。
“我得走了!”伯蒂拉想。
现在她发现船已微微倾斜,她不得不费力登高,才能到达门口。
她走出房门登上甲板时,看见一个负责人走了过来,他几乎是怒气冲冲地说:
“你上哪儿去了,小姐?其他女士已全部撤离了!”
他拉住她的手臂急忙把她领到下面一条小艇跟前,当他们到达时,小船都快满员了,达时萨耶勋爵转过脸来看见了她。
“伯蒂拉!”他喊道。“我以为你早走了。”
他一面说,一面把她抱起来放进小艇。
正在这个时候,她看见在他的背后,火焰从交谊厅的舷窗中喷出来,同时船的其余部分几乎都被烟雾所吞没。
“我想大家都已到齐了吧,”负责人对萨耶勋爵说。“请上船,爵爷。”
萨耶勋爵服从了,那负责人跟在他后面也上了小艇,随后把小艇放了下去。
等他们到了海面上,伯蒂拉才看见整个船尾都在燃烧。
“划开!划开!”她听见负责人在喊叫。
划桨的男人服从了他的命令,这时船的内部突然爆炸,整条大船在它的冲击之下倾覆了。
鲜艳的金红色的火焰直射天空;接着“柯罗曼戴尔”号向右侧倾斜:并开始向水中越沉越深。
“船沉了!”小艇上一个男人咆哮道。
“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另一个男人回答。
“向岸边划,”负责人命令。
伯蒂拉这时才知道,这里与陆地之间的距离要比在船上看时远得多。
从海平面望过去,黑黝黝的树木似乎离这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天变得漆黑,虽然可以听到别的船上的人声,但是却难以辨认那些正奋力向陆地划去的小艇。
萨耶勋爵在小艇上挪动一下位置,过来坐在伯蒂拉身旁。
“你好吗?”他问。
他和她在一起,她实在太高兴了,一时间她脑子里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我很好!出了……什么事?”
“我想是机器房发生了爆炸,弄得无法控制了,”萨耶勋爵回答,“但我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是永远也不会弄清楚的。”
他朝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地方望去,火焰窜得比桅杆还高,“柯罗曼戴尔”号即将下沉、湮没了。
“桑德福爵士和夫人安全吗?”伯蒂拉问。
“我亲自送他们走的,”萨耶勋爵回答,“你怎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人太挤了,”她回答说。“我想,仓皇失措是愚蠢的。”
“你会离开得太晚的。”
他又向燃烧的大船瞥了一眼,伯蒂拉不能告诉他说她一直注视着他来着,而且她凭本能就知道:“只要他在,她就一定不会有危险。”
划桨的人把船划得飞快,现在他们可以看到前方闪烁的亮光了,那儿一定是海岸。
“我们在什么地方上岸?上岸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伯蒂拉问。
他好象注意到她声音里突然出现的紧张不安,转过脸去向她微笑。
“我们会十分安全的,”他向她保证。“马来亚人很友好,正因为我们离新加坡很近,肯定会有人招待我们住一夜的。”
他自信地说,出乎意料地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害怕,是吗?”他问。
“只要和您在——起,我不怕,”伯蒂拉回答。
他的手指似乎紧紧地箍在她的手指上了,过了一会儿,她用含着笑意的声音说:
“你救了我三次……可是这一次并不是我的……过错。”
“毫无疑问,结果还是相当圆满的,”萨耶勋爵说,她知道他在微笑。
负责人下令移船靠岸。
划桨的男人把桨放在小艇上,其中有几个人跳出来把小艇拖上一片多石的海滩。
其他小艇上的旅客早巳上了岸,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人声。
有许多上身赤裸的马来亚人出现了,正如伯蒂拉想的那样,他们手里拿的是提灯,虽然也有一些人举的是火把。
她在萨耶勋爵身边等候,一直没有动,直到其他所有的人都踏上了海岸,小艇空了。后来他帮她越过小艇中横贯船体的座板,负责人把她举了出去。
手拿提灯的土著用一种奇特的语言喋喋不休地说着,伯蒂拉知道那是马来语。
旅客中有些人似乎能听懂他们的话,甚至还会说。中国旅客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交谈。
直到现在伯蒂拉才知道,自已是小艇上唯一的女人。
“爵爷,”小船的负责人对萨耶勋爵说,“我想这些人会给您和这位小姐找一个临时避难的地方的。”
一个站在他们旁边的土著好象是回答他的话,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
“我带……你到地方……那里你……晚上睡觉。”
“附近有没有欧洲人的住宅?”萨耶勋爵问。
“我会问他的,”负责人说。
他用马来语说着,土著滔滔不绝地回答。
“他说,”那位高级船员等身边那个男人停下来喘气时翻译说:“最近的一座白人居住的好房子离这儿只有一哩,只要穿过树林就到。他会领你到那里去的,可是他希望能拿到钱。”’
“他会拿到钱的,”萨耶勋爵回答。“问他那座房子的主人姓什么。”
高级船员照办了,然后说:
“他说了个姓,据我猜想,有点象亨德逊。”
“太妙了!”萨耶勋爵喊道。“我认识他!叫这个人领我们穿过森林,他可以得到重赏。”
高级船员抬头望着高耸云天的黑黝黝的树林。
“你觉得这样做安全吗,爵爷?”
“但愿如此,”萨耶勋爵回答。“我知道,一般人都以为这些树几乎是难以穿过的,可是本地人总有他们自己熟悉的小路。”
“这倒是真的,”高级船员同意,“可是更聪明的办法是等到天亮。”
“我想,我们宁可冒冒险,”萨耶勋爵回答。
他似乎觉得这话不合乎礼貌,就对伯蒂拉说:“也就是说:如果你同意的话。”
“同意……当然同意,”她回答。
高级船员用马来语作了必要的解释,他们的向导举起身边点着蜡烛的提灯,开始离开海岸,向高处走去。
他们跟随着他,踩过铺着圆卵石的海滩,立刻进了树林。
那些树一直长到海岸,巨大的树身高耸云天,黑黝黝的,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马来亚人走在前头,在树干间绕来拐去,为的是避开那似乎能把一切都缠绕起来的浓密的灌木和攀缘植物。
因为无论发生任何情况萨耶助爵和伯蒂拉决不能分开,于是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当个小孩似地领着走,他知道这样做会增添伯蒂拉的勇气。
她用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手。
当他们把海撇在后面时,她所能见到的,只有一盏提灯的光亮和隐约闪现的树干、叶子、花朵和羊齿植物。
他们走得很慢,现在伯蒂拉想起她看过的一本关于马来亚的书,有人这样写道:“可爱的树林在夜间发出芳香。”
这是一种她过去从未闻到过的芳香,她知道那来自树木本身,来自它开出的花朵以及大树下的灌木丛中开满的鲜花。
他们向前走着,伯蒂拉觉得她听到某种怪异的声音。
她可以听到大树下的灌木丛中有小兽在活动,听到高处有翅膀的扇动声,这是因为他们惊扰了夜宿的小鸟,也许受惊的正是一只她渴望见到的会飞的松鼠。
她想知道是否有猴子正在注视着他们前进,或者,黑暗中甚至还可能潜伏着老虎。
她的手指一定是本能地紧握住萨耶勋爵的手,因为他站定了一会儿,问道:
“你没事儿吧?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不,我非常……好,”伯蒂拉回答。
“你不害怕?”
“和您在一起不怕……要是只有我一个……我会怕的。”
“我会保护你的,”他轻松愉快地说,“但是,只怕我拥有的唯一武器就是我的赤手空拳。”
“要靠它来对付老虎可不怎么灵。”
“我敢肯定,我们的向导对付得了它。”
一边说着,他瞥了一下走在他们前头的人,伯蒂拉借着灯光看见那个马来亚人右手里握着一柄原始长矛。
“你瞧,我们有了一名武装警卫!”萨耶勋爵微笑说。
她知道他是想要让她放心,不用她说话,他就知道她准是已经发现这座树林是充满不祥和恐怖的。
她想,船上起火时,如果萨耶勋爵和她不在一起,她该是多么害怕。最怕的是范,达·坎普夫先生可能会自命为她的保护者。
当她的手被萨耶助爵握着时,她是安全的,她想自己是多么幸运。更幸运的是她单独和他在一起,这是她从来也不敢盼望的。
“不管怎么样,”她大声说,“这是一次非常激动人心的冒险,或许有一天您还会在自传里详细叙述这段经历呢。””
“你还在设想我将来会名声大得有资格写一部自传。”
“你当然会!”她说。“可能人们会描述您怎样在马来亚丛林中行走,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老虎,拯救了许多人,免得他们死于非命。”
他大笑起来,这声音似乎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
“你是下定决心要把我造就成一个英雄了,”他说,—“正因为我十分欣赏这样一个位置,所以我就不想阻止你了。”
他说话那会儿,树木开始稀疏起来,过了一会,他们看到了前面的亮光。
“亨德逊大厦!”他们的向导说,一面用手指点着。
现在他走得更快了,好象迫不及待地想拿到答应过给他的钱。
等他们再走近一些,伯蒂拉看到那座房子其实是座非常大的别墅,有铺着绿瓦的倾斜屋顶。
虽然已是深夜,几乎每一个窗口都有亮光。当他们到达花园时,她看见房前有一条与整个房子一般长的游廊。
伯蒂拉心想,屋里此刻是否正在举行宴会,她突然对自己的外表感到害羞。
她仍然穿着吃晚饭时穿的简朴的长袍,肩上披了薄绸头巾。
通过树林时树枝钩住了她的头发,弄得蓬乱不堪,她怕裙边也玷污了;此外,她的便鞋也被森林山径的草弄脏了。
她瞧着萨耶勋爵,心想他穿了晚礼服象是刚从伦敦的舞会里出来。
“我希望他不要为我感到羞耻,”她想。
接着他们走上游廊,他们的向导把一扇敞开的门敲得震天响。
屋里有说话的声音,她听见有人说: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呢?”
接着一个身穿白衣、头发斑白、脸晒得黑黑的男人在门口出现,他手里还端着一只玻璃杯。
萨耶勋爵走上前去。
“亨德逊先生!”他叫道。“我们已有好几年没见面了,我是萨耶勋爵。我该坐船到达新加坡的,可是这艘船刚才在马六甲海峡沉没了。”
“老天爷!”亨德逊先生突然喊了起来,并伸出了手,他说:“我当然记得您,萨耶勋爵,我们是在总督那里见面的。您说您乘的船沉了?”
“‘柯罗曼戴尔’号已在火焰中沉没,可船上所有的人都得救了。”
“呀!为此要感谢上天!”亨德逊先生说。“请进来。”
“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伯蒂拉·奥文斯顿小姐,我的一位同船难友,”萨耶勋爵说。
伯蒂拉伸出手去,亨德逊先生热情地和她握手。
萨耶勋爵转过身去给他们的向导几枚金币,然后他们被领进一间舒适的长形起居室,室内另有六个人坐在那里喝酒。
亨德逊太太是个胖乎乎、笑眯眯的中年妇女,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散发出愉快和善良的气息。
这些客人显然和主人一样,都是种植园主。
他们向萨耶勋爵提出一连串的问题,当他把所发生的事说清楚后,他们发出惊恐的感叹声。
“其他的人上哪儿去了?”亨德逊太太问。
“可以接纳他们的家庭很多,”她的丈夫向她解释,“弗兰克林家;沃逊家,他们家离海和我们家一样近。”
“我敢说大部分旅客神经太紧张,不敢在晚间穿过树林,”萨耶勋爵说。“当时我问,最近的房子在哪儿;他们告诉我是您家,所以我就冒险摸黑来找您了。”
“您这样做我很高兴,”亨德逊太大微笑说。
她打铃叫仆人给萨耶勋爵和伯蒂拉送来食物和饮料。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说不完的话和高度兴奋的情绪,他们到达后只过了一个小时,伯蒂拉就困倦难忍了。
亨德逊太太已经注意到了。
“我亲爱的,你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她说。
“除了一个光身人,我们怕是什么也没有带呀,”萨耶勋爵抢在伯蒂拉之前说。
“你们需要的一切东西我们都可以提供,”亨德逊太太说,“你我都知道,萨耶勋爵,新加坡的裁缝是世界上干活最快的。我们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给你仍把新衣服都做出来,衣服的质量和你们能在伦敦买到的一样好。”
“但愿你说得对,”萨耶勋爵说,“我真不想穿了晚礼服去拜访总督!”
“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亨德逊太大应允道。
但是当伯蒂拉跟着她到就寝的地方去时,她不由自主地想,就凭她手头这几个钱哪能付得起服装费呢。
伯蒂拉醒来时发现阳光正通过窗户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