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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上陌葵黄-第40部分

小说: 上陌葵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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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上一无所有,要知道当初你治都治不好了……也别浪费了我的几万块啊……呜呜……
片刻电话打过来了,说情况属实,高寒晓就一下子愣了过去,神情木然,目光缥缈……这下可气坏了何仪菲,没想到她好心要让他们死心,却让她看清了一些什么,又迷惑了一些什么。本来她已经很有自信的认为自己可以掌握高寒晓的情感取向了,没想到这下却激发了他对孟雨舸的思恋之情,将自己又掀向了陌生。她自觉得自己聪明透顶,现在却愚蠢到了极点。高寒晓又在宿舍里躺过几天,弄得身如枯槁,其中还吐过两次粉若桃瓣的鲜血。本是怒气冲冲的何仪菲实在看不下去,又过来料理安排一切,最终她又故意激怒了高寒晓让他用怒发来排遣郁忿。高寒晓果真对她出了手,等心气平和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这辈子他最讨厌男人欺负女人,可是现在……于是他又拖着何仪菲疯狂的朝医院跑。他疯狂的跑着似乎失去了理性,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可以代步的汽车。踏着寒冷的风,何仪菲倦躲在他的怀里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虽然她浑身是被他打的伤,但是她感觉的幸福是无法言喻的。她说他真是个好男人,如果被他爱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事……
高寒晓和刘晨风并肩坐在郊外的一块小山丘上,沉默的吸着烟,前面的地上却插着一块写着“爱人孟雨舸墓”的木牌子。
高寒晓说:你为她立碑是没有必要的。
刘晨风说:记录着我爱她不好吗?
高寒晓说:你真的爱她吗?
刘晨风说:爱!但也许我们的目的不一样……
听到这话高寒晓就无话可说了,但他知道任何墓碑的标榜只不过说明立碑者的虚荣,真正的爱都是藏在心里的。
高寒晓说:一切都会随着你记忆的腐朽而消失的。
刘晨风说:那是必然的
……
刘晨风说:我们回去吧!
高寒晓说:你有事先走吧!我再等一会儿。然后刘晨风就离开了。高寒晓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土丘上。夕阳如一滴冷漠的血悬在遥远的天边。有一只蓝色的鸟静静地从一枝摇晃着的芦苇边飞过,在残冬的土地上留下两个寂寞的影子。
萧娅斯背着高大的黑色蹬上包,一路游走在西藏的广阔之地。虽然冬天西藏的天气异常恶劣,但当她踏上这片离太阳最近的茫茫雪域之后,完全被那种广大神圣的精神内质所震撼了。有一种对生命异常尊崇的力量使她觉悟到前二十几年的生活都是虚空。她常常想有没有必要结束这个空空生长了二十几年的肉躯……现在她站在茫茫旷达的雪地里,她说她不该来的,她来了她以前的生活就成为生命里无法愈合的伤口。于是她对着太阳跪拜,她说太阳你饶恕我吧!然后她抽出了那把一直陪伴着她流浪的刀。她说让我以我的血祭献这伟大的神圣的山之峰吧!正当她举刀要向心脏插下去了时候,一位身穿绛红僧袍的喇嘛和一位有着天使面孔一般的小女孩就站到她面前。喇嘛嘟嘟呀呀的说话,话是藏语,小女孩为她翻译,她说:喇嘛说佛说,生命何其贵啊!万不可以不珍重。世事何其美啊!只须坦诚相对……喇嘛继续说这,下面的像是在诵一段佛经,直到她软弱无力的丢弃了手中的刀……于是她继续游走,她说她要让世界之脊的阳光炽透她身上所有的阴暗和腐淤。抬头仰望远山上汹涌的烟雾,明灭、泛滥,让梦想成就在一种轻易的放任和重之中。远处的山影崔嵬,是生灵对雪山虔诚的膜拜。阳光普照之下,天一片深蓝而近处的一个穿着藏袍的小女孩的笑容是那样的干净、明亮、和平、安详,如同神的忠诚庇护者来世间解救苦难。而在这里是无法感受苦难的,她只用一种雄健而安详的心灵清剂消解出了所有的人世哀愁、繁华、苦乐和幽暗。蓝、蓝,大片永远温和而干净的蓝,安放在视线的尽头。仍然无法缺失的纯洁的阳光,偶尔也会在视觉之外微醉成一片美丽的云……其下躺着的是宁静的唐古拉,一脊茫茫的雪,烘托出山的褶皱纹络,像是一位身着丝质长裙的少女正浴风而立。草地上的兽群静静的啃食着地上枯黄的草,也是那么的安详……还有坦荡而细腻的尼洋河、高大俊美的南迦瓦。最后她站在了世界屋脊之下,她作了何种感想呢——它像一座神殿一样屹立,不正招安着一群群像她一样空洞而虔诚的灵魂吗……这阳光正是宇宙间第一缕得到地球的灵魂之光,于是最高峰上的皑皑白雪变成了金黄灿灿的灵光——如同视觉最真实最纯洁的阳光,在雾云轻拂下浮现出一尊伟大的佛……一只鹤从空中飞过,它能够越过这世界之脊吗?而后当欧阳城逸在此看到这番情景时,就有了这么一首叫做《株穆朗玛鹤》的歌,是写给这位为灵魂的安详和生命的温暖而只身游走的朋友和爱人。
飞翔是孤独的荒凉/飞越只能在幻想里成长/努力之后留下的是恐惧的胆量/勇敢的只是梦想的平庸向往/你是一只鹤/逐日而飞已是美丽的结束/你却强撑着信仰/搏击雪峰上的阳光/落羽是你简单的伤/折翅也不是你所担忧的痛啊/孤注一掷的认为/伤在身上要比心上强/所以你游走在阳光之下/仍旧是寂寞姿势/孤单形状……
第二十四章 仰视信仰04
    萧娅斯在这片冰洁神圣的土地上游走了数日,心头仍旧激动不已。这一天她是要赶往德木洛色林,沿路的雪景在阳光无不震撼着她日渐平和的心灵。在一道深深的峡谷间,看着两壁堆积的皑皑白色,阳光从山头口射进来照在雪峰上像是浴金一般,她心情非常愉快,她说她真像是进了天堂,于是就唱起了那首朋友写的她最爱的《梦是天堂》——所有的我的一切都是虚妄/所有我的虚妄都会变成苍凉/所有我的苍凉啊/在梦里面孤独的生长/孤独生长的梦啊!什么时候进入天堂!她放声唱着,她说孩子啊!妈妈已经带你到了天堂,等到你出生了我们就生活在这一片圣洁的土地上。吃糌粑喝酥油茶,颂佛经,晒太阳……她充满希望的朝自己的腹部微笑,然后继续唱。歌声经过山的淘洗竟失去了之前的低迷,阴暗变得豪放而清越……歌声穿过静静的峡谷,像力发千均的重物撞击着洁白的雪壁。突然一片呲呲咔咔像玻璃破碎的声音……她神情安然的曲过背双手拥住自己的腹部,唱道:阳光的天堂……崩拆的雪屑飞散在空气里,玉粉一般的美丽,阳光依然安详。静谧的微风中拂动着五色的经幡,金色的寺庙前缓缓走过一队步态庄重的绛红色的喇嘛,雄健而粗犷的秃鸠却怎么也啄不开千层冰雪下封冻的灵魂……
这一夜欧阳城逸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所种的那一片向日葵无法开花。于是他站在一片冰冷的夜里呼喊。声音孤独而苍白。吓醒之后才发现自己天天照看的那盆向日葵仍然没有发芽。萧娅斯说它们夏天才开花,他说那等到夏天吧!
何仪菲领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来看正在写书稿的高寒晓。何仪菲大方的介绍说那个男人是她男朋友,高寒晓听得有点迷糊说:你再说一遍?何仪菲大方的拉着那个男人说:Jhon,美籍华人,我的新任男朋友!那位男人正伸手过来做握手状,却被高寒晓拦住了。问何仪菲:你这什么意思?那我们的孩子呢?何仪菲故意挪揄了一句:打掉了。却没想到这句话惹怒了高寒晓,遂一巴掌打过去。那位叫Jhon的男人连忙过来阻止,并用夹生的汉语斥责他。他却并不听,只顾自个儿嘟嚷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又要过来抓何仪菲,Jhon连忙和何仪菲匆匆离开,并不停的说:疯子,疯子。无疑这又给高寒晓带来了巨大的心灵创痛,他想着自己的凄苦身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克星,身边的所有亲人都离开了他,现在连个未出生的孩子也不要他了。他凄凄地又悲哭了一大场,第二天又投入了那部小说的创作中。他说现在他唯一靠写文字来拯救自己,拯救他悲愤的生活。他说也许他该流浪,流浪着让自己也四海为家,那样也许痛苦会少一些。在每个苦难纠缠的夜晚,他只有奋笔疾书。
何仪菲再来的时候高寒晓就不再理会了。直到有一天何仪菲把他房门的钥匙和那只曾经用过的头盔放到她书桌上。
她说:我要走了,和Jhon去美国,因为我们要结婚了。他淡淡的说:你确定了。她点了点头。
他说:你这是在报复我吗?那个叫Jhon的男人大到可以做你父亲了!
何仪菲的脸上露出了惨淡的笑。
她说:是啊!我要报复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却对那个孟雨舸念念不忘!我开始以为我付出了足够多的诚心就能打动你,可是我努力了这么久你是怎么对我的。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你所写的小说,我才真正的明白我的任何努力对你都是徒劳,我也清楚了你到底有多毒辣!我更发现了我和萧娅斯一样是笨的可怜的女人,所以我必须离开你。的确,Jhon是够老的,但是他爱我,你知道吗?这些你是无法给我的,所以我再也不用奢求了。
他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们的爱都很自私。对不起!是我的自私让我忽略了一切,我不该那样对你,我有罪。
何仪菲却突然变得温和了起来。
她说:一切都过去了,不用再提了。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高寒晓愣愣地坐在那儿,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心中有一种巨大的悔恨。他失望的看着手上的香烟,嗫嚅道:你们都走吧!走吧!
何仪菲却沉默了好久,她突然站起来说:寒晓,我真的要走了,你还能抱我一次吗?然后走到高寒晓的身边,二人相拥,轻轻的摇晃着。
她说:寒晓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其实那天晚上我只是帮你脱了衣服,什么事都没发生……
高寒晓一把推开何仪菲向她怒斥道:我最讨厌欺骗了。走——你给我走——然后边吼边把她往出推。何仪菲拌了拌嘴要说些什么。却不再说下去,只得无奈的走了。高寒晓转过身,一滴破碎的泪花落下,是无形的愁痛。
六月。责令毕业生离校的通知下了几天,同学中能走的都走了。只留下一些没找到工作亦无处可去的毕业生。刘晨风也因为高寒晓而留下来了,他邀请高寒晓去他父亲的公司里工作,但高寒晓婉言谢绝了。刘晨风说那我陪你两天吧!话是说了却自个儿溜出去玩了。
高寒晓在离校前去看了一次爷爷。爷爷的身体很硬朗,仍然种种花,养养鱼,修剪果枝。生活平静安然。除此爷爷还不无止境的拉着那凄凄哀哀的胡琴。常常是黄昏独坐在一个小土丘上拉着琴,看着天空里寂寞飞着的鸟群……
高寒晓说:爷爷,我要离开北江了,不舍得您!
爷爷说:傻孩子,你长大了,要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才对,知道吗……
高寒晓说:我想跟您学拉琴!
爷爷说:这琴是不适合你的。那种苍凉你是无法经受的。
最终在高寒晓的执着求教下,爷爷才把自己的练琴经验传授给他,并找了一把造型特别的小胡琴和一套自学书送给他……
毕业生留校的最后期限到了,高寒晓、刘晨风、欧阳城逸不得不离开。他们是一起去了火车站。站在广场上,高寒晓最后一次凝望了一下那间他租住了接近两年的房子。古老斑驳的墙体爬满了爬山虎,绿绿的一大片,但就在他注视的那一刻整个绿色的墙面突然的枯萎了,在风中凋落飘零。就在那里高寒晓写下了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思念。然后他挥了挥手,说:再见了小屋,再见了我纯朴而平庸的城市。
刘晨风说:寒晓,欧阳,两位兄弟,你们去哪里?
高寒晓笑笑说:不知道!也许天南地北,也许天涯海角。欧阳城逸看着目光正逼视他的刘晨风有些尴尬,随口问了一句:那你呢?
刘晨风说:我老爸让我回去接管他在深圳的一家分公司,以后兄弟要走到了南方可别忘了招呼一声。若有什么困难也别忘了吱我一声,我这个作兄弟的一定全力以赴。
高寒晓就调侃道:到时候就怕遇到了我这个穷流浪汉你不敢认我呢!
刘晨风却来了一句严肃的:咱兄弟永远是兄弟,管他贫穷富贵都一样。
高寒晓说:那是,那是。欧阳城逸也陪着点了点头。刘晨风潇洒的挥了挥手就攀上了南下的列车。
欧阳城逸说:寒晓,你准备去哪儿?
高寒晓道:我去西部!到那里去洗涤一下我的灵魂,然后继续写字。现在写字成了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东西了。
欧阳城逸拍了拍肩上的吉他,说:我要沿着我的爱走失的方向去寻找,高寒晓指指欧阳城逸琴袋下面的一个小包,问那是什么。欧阳说,那是娅斯留下的向日葵种子,我想沿路种上一些,她说那样我就不会寒冷了。
高寒晓说:那你是要先北上吗?
欧阳城逸答道:嗯!先北上再去西藏。
高寒晓说:那我们还有可能相见。
欧阳城逸说:那要看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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