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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上陌葵黄-第26部分

小说: 上陌葵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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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春节。而他的父亲给他的春节花费能够的着贫苦百姓几个月的生活开支。他说每当他拿着父亲寄过来的钱而心里难受的时候他就会恨父亲。他说他父亲只是个能给他钱而无法给他心灵慰藉的男人。他说他父亲出国十一年了竟然只回来过两次,而每次最多不会超过一周,而这一周里大半时间是在一些大企业的谈判桌上度过的。他说他父亲在他十七岁第二次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说看着那位身姿儒雅、气派绅士的中年男人,嘴里顿时失语。他已无法表达,他再不能用愤恨讨厌来表达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真的陌生了,真的很陌生了。只是当父亲说‘寒晓,爸爸回来了’的时候,他却扑在他的怀里哭的一塌糊涂。他说,爸爸,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可是几天后,父亲走时说,寒晓,爸爸不能把你带在身边,我在那边很忙,根本没时间照顾你。后来他才知道父亲的决定是对的,在国内自己已经是孤独无助的了,何况到了一个更陌生的地方。那种痛苦会让他垮掉的。父亲说他在那里也是艰难的苦撑着的,在一片陌生的环境里,一个四十多岁历经许多沧桑往事的男人也会流泪嚷着要回家。
人都有个恋家的情结,但在许多无能为力的世事下,我们只有流离失所。
第十五章 葵黄滋味03
    他们三个人并排坐在这个并不属于他们的城市郊外的一个集镇上的一棵苍老的法桐树下。树皮干裂,一片片的剥落,只剩下一块块白色的瘢痕,像是岁月刻下的新伤。树冠上只剩下几片还未退尽绿色的叶子在迎风招摇,像示意呼唤或者是再见的手掌。寒风微微一抖,一片叶子就从枝端飘落,像一只孤独灵魂的漂泊。萧娅斯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说:有时候我觉得我就像那片叶子。漂泊是一种残忍而痛快的旅行。当我漫无目的四处游走的时候,陌生却变成了一种可以依靠的安慰。因为处在孤独随处可见的陌生地方,孤独便不再是一处伤口而只是一处平常的痛痒,无关性命,无须在意。而当陌生变成熟悉,灵魂有了依靠的时候,孤独的痛就越来越沉重,就像现在我停靠在这里,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们也都会离开,这里只是一处小站。高寒晓和萧娅斯默默的吸烟,烟雾飘在他们的头顶上,一阵风淡淡的散去。孟雨舸坐在他们之间,仰头望着低沉而惨淡的天,天空里有一群蓝色的鸟飞过。近处几个走在街头推销喜庆音乐碟片的小摊上,正从似乎感冒了的音箱里竞相钻出敲锣打鼓、秧歌节拍、鞭炮声。偶尔也会听到年轻歌手唱的回家、团圆之类的歌。街道上人声喧嚷,几辆焦急的出租车钻了好久才钻出人流,此时会很得意的按着喇叭跑远。嘈杂声里隐约听到一首歌,高寒晓随着唱了两句:一辈子住在一个地方/一辈子睡在一个人身旁……萧娅斯说:那是我想要的生活,恬静而安详,但生活里还只有被逼无奈,四处游走!然后他们三个人互相望了望,笑一笑。孟雨舸说:我有些冷,我们回去吧!高寒晓就把外套脱给他,她不要。萧娅斯说:我们坐紧一些吧,然后三个人靠在一起,把孟雨舸挤在中间,旁边两个人再把胳膊张开搂到孟雨舸的脊背后肩上。萧娅斯说:我们再呆会吧,这里热闹,会驱赶少许的寒冷。孟雨舸点了点头仍看着寂寞而惨淡的天空。
街面上人流疏淡了一些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雪。这是北江市少有的天气。雪一大片一大片的飘落下来,落到马路上很快就化成了水。街面上马上潮湿而阴冷了起来。三个人这才准备回去。
孟雨舸说,我有很多年没见到过雪了,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北方一个小镇上的孤儿院呆过几年,后来又被转到了南方的一家大孤儿院,后来就在南方上了学,再没有回北方。那时候很喜欢雪景。寂静而恬远的村落里,一层洁白的雪覆盖了一切斑斓的颜色,世界只剩下一片安静的单纯,是多么的美好!
萧娅斯说,我在北方流浪的时候也见到过许多美丽的雪景,但有一些是凄凉而寥落的,那里的人们过着苦难的生活。
高寒晓说,我居住的那些城市雪不是这般柔软的,它们的来去都很凛冽。风像刀一样,而雪粒有时会像流弹一样打到脸上生痛。
当美丽以一种残忍的方式出现的时候,会更令人讨厌。
孟雨舸说,那么你们都不喜欢雪吗?
喜欢!高萧二人异口同声的说。
萧娅斯说,我喜欢是因为我喜欢凄惨的美。
高寒晓说,就像你说的一样,我喜欢那种粗冽之后的宁静和安详。我是个安静的人,我需要一种安详的宁静。
一路走着,落到头发上的雪花变成了晶亮的水珠挂在发梢,折射出友爱宁静而温暖的光芒。
萧娅斯说,去我那儿吧!我去为你们调制一杯热酒驱驱寒。然后他们就去了萧娅斯的住处,房子有点大,空荡荡的,只有几件比较陈旧的家具,墙壁上挂满了萧娅斯的画,画多是黄色的基调。细细看去大多画的是向日葵。
孟雨舸说,娅斯,你喜欢凡高和他的《向日葵》?
她说,当然!热烈的爱。他能让我的生命里的寒冷自动驱散。或者说我是拿他的画来取暖的。
孟雨舸说,我也很喜欢!只不过我没有艺术天分。
高寒晓说,不是你没有天分,是因为你学心理学把人的心理活动分析的太透澈而掩盖了艺术的感性从而失去了对艺术的兴趣罢了。
萧娅斯说,寒晓说的对。如果你喜欢就随便挑一幅,我送你。然后端过来两杯热白兰地。孟雨舸不能喝酒,只好给她找了一包速溶咖啡。
那一夜雪下了很大,都在萧娅斯住处留宿。萧娅斯和孟雨舸相拥着挤那一张单人床,高寒晓则躺在沙发上。第二天天还未大亮的时候,高寒晓就唤醒了两个女孩。他告诉她们他必须回去一趟。他说他昨天晚上梦见了他妈妈,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雪地里,流着泪叫他回去看她。他说她妈妈那双期盼的眼神让他恐惧,所以他必须回去一趟,否则他不会安心。
孟雨舸说,寒晓,后天就除夕了,就你该有多么凄凉!
他说,没事的,我乘火车回去,火车上一定会有很多人的。
萧娅斯说,决定了就走吧!你回去拿东西我们等你,待会一起去送你。
高寒晓说,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用拿。我回去到我妈墓地上去上一柱香就回来。我不能离开你们!然后他就沉默了一会说,这几天你们就住在一起吧!互相照应,互相取暖。
萧娅斯说,那是当然。可是你走了就把和雨舸组织小家的重任交给我了,我可会占她便宜的!孟雨舸知道他们喜欢开这种无谓的玩笑,接了句,我却能把欧阳所托的重任没干扰的完成了。说着三个人都嘿嘿地笑出了眼泪。
高寒晓说,等雪化完了,路面干了,你们也该去庄园看看爷爷和秀秀,他们祖孙二人也怪凄凉的。
萧娅斯就说,知道!你个大男人的怎么有点婆妈了!
正要开门出走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萧娅斯说,我这电话也没用上多少,却偏偏赶到出门时响了,接起电话,正是秀秀。秀秀说,娅斯姐姐,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妈妈回来了,娅斯陪她说了一句祝福的话,心中却隐隐地有些凄凉。
秀秀说,今天好大的雪,你和雨舸姐姐寒晓哥哥一起过来好吗?我们一起玩儿雪。
萧娅斯说,不行了!你寒晓哥哥要回家去一趟,我们马上就要送他。然后秀秀就嚷着高寒晓接电话,寒晓就聊了几句,秀秀突然哭了起来。
高寒晓说,秀秀妹妹,可别哭了,再哭妈妈就会笑话你了。别再哭了,我呆会让两个姐姐过去陪你玩儿……秀秀仍闹嚷着不让高寒晓离开。高寒晓没办法只好让孟雨舸接过电话去劝秀秀。秀秀始终最听孟雨舸的话,雨舸劝了几句就停止了。
雨舸说,我们送走了寒晓哥哥就过来!只不过路上可能有些滑你就多等会儿。秀秀说,你们送完了就在家里等着,我等妈妈醒了就一起去接你们。说着就又要高寒晓接电话;接过电话秀秀就咿咿呀呀的说了半天叮嘱的话,让他早点回来。高寒晓为了避免再次出现闹嚷的情况都啊啊的答应了,不等秀秀再说下去就匆匆的挂断了。
孟雨舸说,秀秀可对你依赖着哩!你可要早点回来啊!
高寒晓说,知道了。外面雪厚路滑你们就不用出去了。说着扭头走了。孟雨舸靠在门框上望着他一步步下楼的背影,心骤然失落。
你一转身就走/我背靠着门框泪流/相聚的理由
温暖过的右手/在下雪天无端的乌有/一个人的孤独
真的难以承受
第十六章 非凡热闹01
    孟雨舸靠在门框上默默戚伤的时候,萧娅斯说:雨舸,寒晓很爱你,你也很在乎他,是吗?你们应该恋爱。
孟雨舸说:是啊!我也很爱他,但我只能像朋友一样爱他,像兄弟一样爱他。我对他有一种特殊的依恋,但……有些事就像你所说的已经被注定了,上天已经注定了我们只能是朋友。
萧娅斯自然不会去追问更具体的原因,因为那将会犯一些愚蠢的错误。她靠到红砖原纹墙上仰望楼道里一级级的台阶,她觉得那些凹凸相应的正反面就像是生活的两极,幸福的背面必有悲惨,阳光的背面必是阴暗;温暖的背面必会寒冷。她说:雨舸,我们都是生活在生活背面的人。
孟雨舸说:娅斯,你太过悲观了,世界虽然冷漠,但它总是有温暖的。比喻我们和朋友在一起,比喻我们回忆起阳光下美丽的向日葵……
萧娅斯说:也许你对!我们进屋吧!
楼道里的风很大。
她们进屋。萧娅斯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她说这样会感觉得温暖一些。然后萧娅斯为孟雨舸冲了杯咖啡,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坐到窗户边开始涂画。惨白的灯光映照着那张被头发遮住了一半的侧脸。那是个寂寞的姿势。
孟雨舸说:你在画雪吗?
她说:我在画向日葵,确切的说是雪地里的向日葵。
然后孟雨舸看到的是一片惨白的雪地里盛放了一田鲜丽亮黄的向日葵。向日葵像一枚枚金灿灿的太阳放射出生机灼灼的光芒,看到它,视觉会有一种惊奇而诡异的温度。
孟雨舸说:向日葵和雪好像是不会出现在一个季节的。这种迁移是不是种悖论。
萧娅斯说:艺术是源自实物、流自心中、表达于形式的美,这种迁移在中国画里出现的很多,比喻花中四君子,松鹤贺寿图都是时空的迁移。虽然这种表现手法在西方很少出现,但什么手法规矩、表现法则对我来说都是鬼话。我的笔画我的思想,如同我手写我心,一样是我的信条。
正当两人谈论这张《雪中向日葵》的时候,听到外面呼唤她们的声音。推窗一看秀秀正坐在一辆宝马车里朝她们呼喊。二人下楼,见开车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女人面色红润,朱唇耸鼻,轻舒的两线细眉正如两抹轻烟,风姿自然不凡。两眼却是唯一能看出沧桑的地方。穿着一件绛紫的粗线密纹羊毛衫显得雍容华贵。见二人来了连忙点头示意。萧娅斯却冒冒失失的叫了声姐姐。秀秀忙阻止了她,介绍那是她妈妈。二人自是惊讶,哪会有这么年轻的妈妈有了十六岁的女儿。
那女人忙道:想这两位就是我宝贝女儿的好姐姐了。说着请她们进车,二人亦请她们到家里去坐坐。秀秀说,爷爷还等着呢!她们就只好上车。
上了车那女人望着萧娅斯说:刚才你叫我姐姐可不敢当了,我现在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老啰!你们是秀秀的好姐妹当然该叫我阿姨的,以后就叫我青菁阿姨吧!萧、孟二人也自我介绍了一翻。四个人就高高兴兴的向庄园驶去。
高寒晓一个人坐在北上的列车上,车厢里空荡荡的全不象几天前拥挤的状况。他一个人坐在车窗旁,点一支香烟凝望着窗外茫茫的雪野。此时火车还在平原上行驶,轰轰隆隆的火车像一支快箭将茫茫的原野撕成别离时黑色的伤口。他看到一男子正沿着铁轨往前走,边走边瑟缩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位男子……
我在茫茫的雪原上行走/踏着寂寞和孤独/有时候/真希望有一只搀扶着我/一起行走的手/后来才知道/那只是个幻想着的梦//其实/每一种相识/每一次别离/都没有走够的理由/没有原因的相聚/没有理由的分手/其实也只是为了/在旅途互相搀扶孤独
往日冷冷清清的青菁庄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雪天里他们就一起堆雪人,掷雪球。爷爷说这是他在这儿十年来下的最大的一场雪,以往下小雪的次数就不是很多。爷爷也是十几年没看到这么壮观的雪景了,有时候兴致来了也和孩子们一起玩雪。他们一起堆好多好多的雪人,掷好大好大的雪球。在欢腾的闹声中他们都忘记了寒冷。有时候直接用手搬也不觉得冷。六十多岁的爷爷,年届四十的妈妈和这帮孩子搅到了一起,她们也似乎年轻了许多,站在他们当中是一样天真,一样可爱。
秀秀就整天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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