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回顾-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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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一脸苦恼。「很抱歉,戴医师今天很忙。也许你可以明天再来?」
「我必须现在就见他。我的神经状况真的很糟,它们非常脆弱。」
「我了解,但是—;—;」
她想起戴医师的广告。「我守寡了一段时间,就快承受不了孤独无依的压力了。」她拍拍手提包。「当然啦,我愿意为我造成的不便多付一点费用。」
「明白了。」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瞥向她的手提包。「预先付费吗?」
「没问题。」
他露出迷人的微笑。「你何不到候诊室坐一下,我去看看预约簿。也许有可能把你排进今天下午。」
「感激不尽。」
秘书带她进入前厅对面的房间後消失。薇妮坐下来,脱下帽子,打量周遭。一个低沈的男性嗓音使她的注意力转向角落的一小群人;三个应该是病患的妇人围绕著一个比秘书还要俊美的年轻男子。他正在念书给那些妇人听。
薇妮听出他念的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她拎起裙摆,准备移到比较靠近念诗男子的座位。就在这时,候诊室的房门再度打开,金发秘书向薇妮招手。
「戴医师现在可以见你。」他低声说。
「太好了。」已经离座的她改变方向,走出候诊室。
秘书轻轻关上房门,朝楼梯点个头。
「戴医师的治疗室在楼上,」他说。「请跟我来。」
「谢谢。」
他露出迷人的微笑。「但我必须要求你预先付费。」
「没问题。」她打开手提包。
交易迅速完成。秘书领著她爬上楼梯,穿过走廊。他打开一扇门,欠身请她进入。
「请坐在治疗椅上等候,戴医师马上就来。」
她穿过门口,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窗帘紧闭、光线幽暗的房间。一张桌子上燃烧著一枝香精腊烛,空气中弥漫著香气。
房门在她背後悄悄关上。眼睛适应幽暗後,她看到房间中央有一张附有特殊脚垫和宽扶手的大型软垫靠背椅。一个带有手摇曲柄的奇怪机械器具安放在一辆小型手推车上。
她把帽子放在旁边,走过去坐到大型软垫靠背椅上。她发现即使没有升起脚垫,椅子坐起来还是相当舒适。
房门打开时,她正弯著腰查看如何升降脚垫。
「雷夫人吗?我是戴医师。」
「哦。」听到那个低沈浑厚的声音,她连忙坐直。
门口站著一个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身穿蓝色长袍的褐发男子。时髦的发型突显出他深邃锐利的眼睛和完美的脸部轮廓。他不及他的助理们英俊,但她认为眼角有些细纹,脸上带些沧桑的他比较令人感兴趣。
她努力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这麽快就见我。」
戴医师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我的秘书告诉我,你的神经状况非常恶劣。情况非常紧急,我猜。」
「是的。我最近遭受到极大的压力,我的神经恐怕难以承受。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消除我的紧张和焦虑。」
「我会尽我所能。」戴医师拿起腊烛走向她。「请问你怎麽知道来这里求诊?」
「我看到你在报上登的广告。」她说,不想提起陆夫人。
「原来如此。」他坐到她对面的木头椅子上,两人的膝盖靠得很近。他隔著烛火注视她,他的眼睛在阴影里更加锐利。「那麽你不是我的客户介绍来的?」
「不是。」
「好。如果是那样,也许我应该解说一下我的治疗。你必须放松和直视烛火。」
她并不打算让他催眠。事实上,据她的父母在实验後说,她不容易被催眠。但她曾经是优秀的催眠师,很清楚被催眠的人看起来像是什麽模样。
假装被催眠可以让她乘机观察戴医师的工作情形;就算对她的调查没有帮助,观看同行工作也很有趣。
「女性的神经敏感脆弱,」戴医师的声音低沈悦耳。「尤其是你这种缺乏丈夫关怀的寡妇。」
她礼貌地点头,努力隐藏她的不耐烦。许多医疗业成员都认为女性神经疾病,以及被归入女性歇斯底里症的其他各种模糊症状,都是起因於缺乏定期和充满活力的性交。
「病患在治疗过程中经历危象时,焦虑、烦躁、忧郁和其他神经症状被排出体外。」
「危象?」
「对。医学名称叫歇斯底里阵发。」
「听说过。」她说。
她开始觉得假装被催眠的计划可能会出问题,因为她从来没有亲眼日睹病患在歇斯底里阵发时是什麽样子,所以没办法假装。
「歇斯底里阵发在身体天然磁力液体流动中缓解充血。」戴医师继续解说。「不必担心。我的病人向我保证,那会造成非常愉快的抽搐,接著感官会非常平静。」
「原来如此。」
「为了发挥最大功效,你必须尽可能地感到舒适。」
他倾身握住椅侧的一根小杠杆往前拉,脚垫立刻升起。他接著绕到她背後拉动另一根杠杆,椅子的後半部立刻往後倾斜几度。
她突然发现自己半躺半坐著。那个姿势虽然有点令人不安,但整体而言相当舒适。那也使她注意到天花板上浮云繁星的天空图案。
「好特别的椅子。」她说。
「我自己设计的。」
戴医师回到椅子旁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继续解说女性构造的娇弱,以及成年女性无法经常体验令人活力充沛的夫妻关系,有多麽违反自然。她知道那种平静威严的语气是用来使她进入浅层的恍惚状态,於是她调整出适当的表情。
「现在请注视烛火。」他以温柔却坚定的声音说。
他举起腊烛,开始在她眼前的半空中缓缓画著圆圈。
「想想女性身体最敏感娇弱的地带,」他轻声细语。「那里就是充血造成女性神经疾病的地方。我必须消除那种紧绷鼓胀的感觉来使你感到轻松。」
她知道烛火是用来集中她的注意力,她让视线跟著它移动。
戴医师缓慢而稳定地移动腊烛,并在烛火之後目不转睛地观察她。
「你会沈陷在我治疗的触摸中,雷夫人。」他的声音仍然悦耳,但更具权威。「我现在要熄灭腊烛。你要闭上眼睛,让我的声音和触摸引导你。」
她乖乖地垂下眼睫,但忍不住偷看。
「专心想著你身体那个娇弱敏感地带的充血。」戴医师伸手把装载机器的推车拉向薇妮的椅子。「不要压抑,让它增强。我很快就会解除那种使你神经衰弱的紧绷灼热感。」
她透过眼睫看到他拿起一小罐精油。他打开瓶盖,令人愉快的香味立刻扩散到空气中。他倾身拉动椅子的另一根杠杆,脚垫立刻一分为二。发觉双腿像跨坐在马背上那样张开时,她浑身一僵。
戴医师把推车拉到她的两脚之间,她偷看到机器伸出的金属手臂末端装著一把小软毛刷。他转动几下曲柄,显然在测试运作是否顺畅。装有小毛刷的金属手臂在他转动曲柄时,快速旋转。
「我现在要用我发明的机械器具来控制你体内的动物磁力波。」戴医师说。「把那些磁力波想像成湍急的瀑布,它必须冲破堤坝才能落下形成平静的潭水。把这个医疗器具想成解放体内洪流的工具。沈陷在治疗中,夫人。」
他一手抓住她的裙摆,开始把它掀到她的膝盖上,然後再用另一只手把装载器具的小推车推到她的两腿之间。她恍然大悟他打算把旋转的毛刷,用在什麽地方来消除所谓的充血。
「戴医师,立刻停止。」她猛然坐直,并拢双腿,跳下椅子。「这太过分了!」
她迅速转身面对他,发现他一脸忧心忡忡地看著她。
「别激动,夫人。你的神经真的很紧张。」
「它们恐怕得保持原状了。我不喜欢你的方法,戴医师。我不要让你用那个奇怪的机器治疗我。」
「夫人,我向你保证,我的方法结合了现代科学和传统医术。著名的医学专家都建议积极按摩女性身体的那个地带,来抒解歇斯底里和神经疾病。」
「依我之见,那是一种非常亲密的按摩。」
他显然很不高兴。「要知道,我的方法毫无可议之处,我只不过是改进医师长久以来使用的徒手技巧。这台现代化的机器提供我的病人更有效的治疗。」
「效率不是这里的重点。」
「要靠这行谋生时就是。」他嘴唇一抿。「要知道,在我的机器改良完成之前,我的一些病人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达到歇斯底里阵发。知不知道那要耗费我多少劳力?那根本是在做苦工,夫人。」
「苦工。」她指指椅子和机器。「你称这个为苦工?」
「这当然是苦工。你以为不停地使大排长龙的女病人产生歇斯底里阵发很轻松吗?告诉你,夫人,我的手和手臂经常酸痛到不得不在夜间敷药。」
「别指望我会同情你。」她抄起帽子往门口走。「再见,戴医师。」
她打开房门,快步走向楼梯。急於逃脱的她在一楼的前厅里差点撞上那个金发秘书,他在站稳後,替她打开绿色的大门。
她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步下门阶,甚至对一个走向绿色大门的妇人礼貌地微笑。但那个模样不容易维持。
她不得不承认调查陆夫人的催眠师,并不是她最高明的主意。幸好她在早餐时没有对拓斌提及她的计划,否则他一定会要求她详细说明调查的经过。
她快步经过一条暗巷的巷口,没有注意站在阴影里的人。当他走出巷口来到她身旁时,她吓得往後跳开。
「拓斌。」
「散步的好天气,对不对?」拓斌说。
「你非躲在暗巷里不可吗?我发誓,你差点把我吓晕过去。你以为你在做什麽?」
「你忍不住要亲眼看看陆夫人口中的高明医师,对不对?」拓斌露出嘲弄的微笑。「有没有让戴医师催眠你?」
「没有。我不是合适的对象。」
「我并不觉得意外。要你服从他人的意志恐怕比登天还难。」
「你不也是吗?」她回嘴。「你怎麽会在这里?天啊!你跟踪我,对不对?」
「我承认我是有点好奇。怎麽样?有没有发现什麽有用的情报?」
「我们的主要客户是催眠师,命案的死者也会一点催眠术。」她僵硬地说。「而我们的另一位客户陆夫人正好在接受催眠治疗。我觉得那种巧合令人不安。」
「考虑到找催眠师治疗神经问题的人不计其数,如果陆夫人没有去看催眠师,那才更令人吃惊。」他挖苦道。「怎麽样?你对你在那方面的调查满意吗?」
她清清喉咙。「相当满意。」
「你确定戴医师是正统催眠师?」
「没错。」
拓斌突然拉著她停下来,望向她背後的绿色大门。她不喜欢他眼中那种若有所思的危险表情。
「我无法不注意到你刚才几乎是落荒而逃。是不是在戴医师的诊所里发生了什麽事?」
「没什麽重要的。」她故作轻松地说。「就像你推测的,陆夫人去看催眠师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而且和我们的案子毫无关联。」
「你确定这其中没有应该让我知道的事?」
「拓斌,我发誓,你有时候真的很烦人。」
「没办法,我的专长之一。」
14
敏玲仔细观察接受东宁问话的园丁。她非常同情那个可怜的家伙。他站在厨房中央,紧张地扭著帽子,嗫嚅出简短而无用的回答。尽管东宁的态度非常客气和善,他还是显得浑身不自在。
「你有没有见过任何人进入爵爷的更衣室?也许是三更半夜?」东宁问。
「从来没人看过爵爷的更衣室;没看过他的卧室,甚至没上过楼。」园丁瞥了天花板一眼。「我在这里工作十七年了,厨房是屋子里我唯一看过的房间。」
「那还用说,」陆夫人坐在木头长桌的首位。「园丁不该进入厨房以外的地方。」
东宁绷紧下颚。敏玲察觉到他的不耐烦,这不是陆夫人第一次插嘴。
她和东宁今天早上热切展开的调查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没有任何一个仆人愿意提供帮助,他们全都紧张不安。敏玲知道原因不在於心虚,而在於陆夫人的坚持在场。
东宁向急於脱身的园丁道谢。敏玲的视线与他交会,他微微摇个头。她轻叹一声,合起笔记本。
「所有的仆人都问过了。」陆夫人说。「怎麽样?有没有查出有用的线索,辛先生?」
东宁露出迷人的笑容,但在敏玲看来,笑容也掩饰不了他的恼怒。但陆夫人似乎没有发觉,她显然对东宁极有好感。事实上,从东宁向她自我介绍起,她就没有正眼瞧过敏玲,而且不时用色迷迷的眼神盯著束宁。
「那要等我们和麦先生及雷夫人比对过笔记之後,才会知道。」东宁说。「谢谢你让我们打扰这麽久,陆夫人。」
「哪儿的话。」陆夫人站起来,眼神仍没有离开东宁。「查出任何关於手镯的事,你们会立刻和我联络,对不对?」
「当然。」
「希望你亲自向我报告,辛先生。」陆夫人用亲昵的语气低声说。「我觉得我可以对你畅所欲言。实不相瞒,知道有像你这样体格强健的绅士在协助调查,这令我安心多了。」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夫人。」东宁急切地看敏玲一眼,两脚开始往後门移动。「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让你知道我们的进度。好,我们得走了。」
「要不要喝杯茶再走?」陆夫人急忙问。
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