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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起春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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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握了中原大部分的漕运,不是只依靠单纯的幸运得来的!商人的精明奸诈、诡计多端,她是一点儿也不少的!以德报怨?若不是她身边尚有矢初,她如何可以轻易地放过害得她与爹亲连最后一面也不能见到的这些老爷夫人们?!
「妳、妳、妳、妳好大的胆子!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一个小小的低贱丫鬟,竟然如此同主人家顶嘴?!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
「低贱的丫鬟?高高在上的主人家吗?」轻轻耸了耸肩,依旧是冷冷地一笑,「高高在上的主人家又怎地?低贱卑微的奴仆又怎样?还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谁又比谁高在哪里,低在何处?
「老爷夫人也不是天生的富贵人吧,如今可以高高在上地拿鼻子看人,也不过是沾了祖上的光,也不过是靠如我这般的低贱奴仆在支撑着呢!」说到底,还不全是一个「钱」字在作怪而已!
「妳妳妳--」
「我就是高贵的老爷夫人们看了碍眼的沙子浮尘,可少了碍眼的沙子浮尘,老爷夫人又怎能活得如此高高在上、如此高人一等、如此享尽富贵荣华、如此--嘴脸丑陋!」
若不是矢初立誓非她不娶,若不是她身怀经商才华,若不是霍家船运离不开她--他们如何会降尊纡贵地来垂赐她什么所谓娥皇女英的无上荣耀?!
高高在上的老爷夫人们太瞧得起她啦。
她不是无知的小女子,更不是能任由他们揉圆捏扁、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温顺羔羊!
她的未来,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掌握,惟有她一个人可以掌握。
七年前,爹爹故去时她的羽翼尚未丰满,只能委曲求全地什么也不争地咬牙忍下心中恨意;四年之后,她心灰于至死也不肯容她与矢初情定的霍老太爷的毒恶手段,听任霍家爹娘为矢初纳妾择媳,只赌矢初不会负她;而今她却已脱胎换骨,早不再是那只能依靠心爱男子才能抑住哭泣的娇柔少女,她与矢初的未来--她要用自己的力量来一手打造!
就算他们是矢初的爹娘,也不能阻止她与矢初即将搏到手中的幸福!
「妳妳妳……反正我们已经与妳好言好语过了!如果妳想进我霍家大门,便不要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疯话,便不要再如此忤逆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卑微丫头,我霍家肯允妳进门为媳,是妳家祖上有德,是妳三辈子修来的福气!若再不识好歹下去,休要怪我们无情了!」高高在上的尊贵之手用力一挥,撑起十分的尊严。
「好啊,奴婢原本便是不识好歹的笨人呢,闲着也是闲着,倒真的想看看老爷夫人们无情的样子呢。」本就是无情无义、自诩高人一等的嘴脸,又有什么情好意思说出口来的!「可是老爷夫人哪,我好想问你们一声,在你们眼里,矢初到底……算什么?」真的是他们的血脉亲子,还是--只是生财的工具而已呢?他的幸福,比起他们的自诩为人父母的权势威严来,哪一个更重要?
「妳怎么问出这般忤逆人伦的疯话来?!」霍老爷大惊失色地拍案而起,一张精心保养的脸抖抖的仿若秋风中衰老的落叶。「为人父母的哪一个不是替自己的儿女着想!矢初是如何天之骄子!他放着世家名门、大家闺秀不娶,却被妳这低贱的狐媚女子勾去了心魂--我们是他的爹娘,要将他带回正途才是天经地义之事!妳……妳听好了,只要我活着,妳休想妄图嫁入我霍家来!」原本是看重她的经商之才,可这女子竟说出如此挑拨离间他们父子的话来,他还岂能容她!
「……」
她的眼,不由得酸涩地垂下。
矢初啊矢初,你有这样的父母长亲,我与你这一辈子如何顺遂到老?心中不由微微一黯,她闭合双目,不想再看霍家爹娘的模样,只轻轻地一叹。
「也罢,随老爷夫人的意思吧。只要少爷答应迎娶水家小姐为妻,开春便退让一旁就是。」
「妳的意思?」霍家爹娘一下呆了呆,不敢相信刚刚一直桀骜的女子,怎会在转眼间忽又轻易地妥协下来。
「开春只是小小的沙子、浮尘啊,自然该谨守为人奴仆的本分才能得老爷夫人们的欢心啊,那么自当懂得看人脸色,会识相地退避一侧。」
「妳若早这般想,我们何苦与妳浪费这许多的口舌?」尊贵的老爷夫人果然心满意足地笑了,相互看了一眼,便又将主意打回了原地,「早四年我们也就允了妳与矢初的婚事,又哪里会拖到如今?妳放心,你与玲珑嫁入我霍家后,我们绝不会只偏袒玲珑,妳想继续在矢初身边打理船运事务,我们也不会不答应的。」
说到底,这才是主要的吧。
冷冷地笑着,昂首挺胸立于石阶冷风中的女子扬起眉,如水的秋瞳闪亮夺目,瞬间迸出的威严气势让人无法直视。
「不会的了。」冷冷淡淡的清雅话语,冷冷淡淡地从微红的唇中冷冷淡淡地飘出来,悠悠地传荡在无情冷漠的霍家宗祠上空,「开春从来不稀罕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若霍家大少爷应允了水家千金小姐的婚事,开春便离开霍府,但求回家在爹娘坟前尽孝就是。」
「那--」霍家船运怎么办?
却不敢说出口来,也没……那个胆子。
「好啦,快晚上了呢,少爷快回府啦,奴婢还是告退了。」俯身一礼,女子直着脊梁慢慢远去了。
他们以为……她真的会听任他们的摆布吗?
她虽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可是,这些年来的情义,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打散的!
矢初……岂肯负她!
既然他们想玩,想再看自家儿子的倔强脾气,她自然会如他们所愿。
只是她不明白啊,在这些自诩为儿女们的好父母爹娘眼里,重要的,到底是儿女的幸福,还是……家业的传承?
只怕在霍家父母眼中,家世名声虚荣财富便是最最紧要的了。
矢初矢初,你来告诉我,我如何让你可以不再为难于血亲与我的左右?
「娶玲珑为妻?!」「噗」地一口茶水喷出来,慵懒地摊靠着床榻闲闲地闭眼品茶休息的大男人一下子跌下地来,豹子眼睁得老大老大,「开春,妳哪里不对头,怎说起疯话来啦?」他与她自幼情定;他如何会负她另娶,而她又如何会弃他于外?「前些日我陪她出去走了走,妳还生气了呢。我如果真的将她娶回家来,妳不杀了我才怪!哼哼,妳是不是太闲啦,怎么同我开这种玩笑!女儿家最重的是名节,这话如果传出去,妳让玲珑以后如何嫁人去?」
「嫁你不就是了?」她看也不看他,依然面不改色地伏案翻阅账册,「表兄表妹一家亲,又门当户对的,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他翻身从地上爬起几步凑近她,歪着大大的脑袋笑嘻嘻地瞅着她,「开春,妳在试探我是不是呀?放心,我这一辈子都是妳一个女人的,我的妻子只有妳!」誓言旦旦的,只差滴血盟誓了。
「即使这样的一辈子也不改志愿?」她轻笑着睨他一眼,「即使被你的义兄弟们嘲弄说你是老童子?」
他的脸马上垮了下来。
「矢初啊矢初。」她望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微微笑了笑,「这些年了,你忍的苦楚我是最清楚的啊,我从不肯允你婚事,明知你满怀的疑惑不解,却也不解释原因给你听--你其实是气我的是不是?但你却总是一心地纵容着我的小小别扭,耐心地守着我。」如水的秋眸中不由得起了雾气。
「妳……妳知道就好啊。」他略显狼狈地扭过头,不看她此时的神情,因为他的确有些生她的气,可更多的是心疼着她,「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我可是不想……不想如那个唐明皇一般『芙蓉帐暖春宵短、从此帝王不早朝』的!妳笑什么?!」虽不看着她,却依旧耳尖地听到了她的低声轻笑,不由得一下子红了脸,「开春,不许笑!听到没,不许笑!」
「可是我真的很想笑啊,矢初啊矢初,你果然不是念书的料,一句诗也能背错了。」她咬着唇,本想如君所愿地不笑出声来,但满怀的欣喜如何可以抑制得住?清灵灵的笑声便轻快地从唇中溢了出来,「矢初啊矢初,你真的是,真的是--哈哈,我不笑,我不笑!」
当一双大掌凶狠狠地圈上她颈子的时候,她很识时务地将脸埋到书桌的账册中,不敢再嚣张地当着人家的面笑出来。
「不笑了,真的,你看我,我没有笑--哈哈--」
「笑到妳肚子痛算了!」高大的男子汉很懊恼地哼了一声,手用力一扯,将口口声声说着「不笑」,实际却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拉到自己怀中紧紧搂住,无可奈何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妳既然知道我为妳受的苦,就快快地点头答应嫁给我啊,为什么总是这样推三阻四的?看我的笑话你很高兴啊?」
他即使知道她有如他一般的心思,即使知道她这辈子只会是他的女人,他的惟一妻子,即使知道心灵的相通远远胜过肉体的一时欢愉,但--如果不是两情相悦到了极致,他如何会为她辗转反侧、常常渴望她渴望到整夜难眠?
对心爱的女子用情到最深处,便是如此,便是如此的啊。
「我其实比矢初还渴望着嫁矢初的啊。」
她笑眼盈盈地望着他,不由一时意乱情迷地说出了深埋心底许多年的话语来。
「哼哼?」他闻言,更是气恼地瞪着她,「既然想嫁我就痛快嫁我好了,妳这些年在做什么!」每次一说到这个「嫁」字,她就比猴子溜得还快!「妳不要说妳只是觉得耍着我很好玩哦。」
「如果我偏说--是呢?」她才不畏惧他阴恻恻的目光,笑玻Р'地眨眨如水秋眸,一副调皮的样子。
他的回应是先前一般,俯首对着那张总惹得他意乱情迷的红唇发狠地吻下去!
这个总是害得他情不自禁的女人,这个总是一颦一笑都牵挂在他心上的小妖精啊,他该如何对她、如何对她啊!
「妳这个--」他大口地吸气,用力地瞪她,只恨自己使不出什么狠毒的手段来惩罚她一下!
「我这个女人啊,简直是不能太宠了的!」她依然笑呵呵地替他接下他不能痛快说出口的话语,「所以,我才要你去娶那位善解人意、温柔大方、玲珑剔透的水家千金啊。」
「是啊,我这些年的确是太宠妳了!」他咬牙切齿地搂紧她,想要将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好阻止她一次又一次的作怪,「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顾妳的推阻,一口将妳吞吃进肚就什么事也没了!就算妳会恨我一辈子,就算要我天天面对妳的眼泪,我也心甘情愿!」至少,他的心会安,会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失去她!
「可你是开春喜欢的矢初啊。」她笑吟吟地仰望着他。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害她伤一点点的心的!
霍矢初很是不甘愿地看着她叹口气,却是再也无法生她的气了。
是啊,他是她喜欢的矢初,如何肯害她伤心,又如何会让她有恨自己的机会?他只一心一意地想着她开心快乐地过日子,同他一起幸福地相伴到老啊。
「是不是……我爹娘找过妳了?」拥着她,彷佛拥着珍宝似的,他开始转动脑筋。
开春如何不明白他与她会一生一世、这辈子他只肯要她这么一个女人?她今日看似玩笑的话,他却眼尖地瞅出了开春的心思有点儿不对头,否则怎会无缘无故地轻易拿两人的婚事开起一点儿也不好笑的玩笑来--一定有问题的!
「老爷夫人说要我和水小姐做一双娥皇女英,成就世间一段佳话。」她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原本就没想要瞒着他此事的,「我能如何?」她可怜兮兮地朝着闻言不在意地嗤了一声的他眨眨眼。
「妳从来不是肯听人摆布的鬼丫头!」他抬手轻轻敲她额头一记,突然间竟然语带埋怨起来,「妳不要告诉我说,妳就同爹娘他们说啦--只要矢初同意就好!」他与她这么多年了,她有什么样的心思他怎会不清楚?「我警告妳哦,开春,四年前妳的撒手不管可是差点儿害死了我的!这次妳再这样,我可是真的会很气很气妳的!」
四年前,尚在他祖父故去的服孝百日之内,他爹娘便瞒着他与开春,硬是为他娶进了两房侧室,使尽各种手段强迫他拜堂圆房,他本不想与爹娘起正面冲突的,便想向开春讨主意,哪知这可恶的女人竟然玩起了「眼不见心不烦」的游戏,自己躲在府中某处让他如何也寻找不到!
明明是两个人该一起面对的事,她怎能如此?!他一时气恼她的不管不顾,闷头喝起酒来,不料正中了爹娘的下怀,他喝的酒中被掺了烈性春药!
他狂喊着开春在偌大的府中疯也似的寻她,这狠心的女子却理也不理他,害得他最后只得一掌劈开了后院湖中的厚冰,赤身跳了下去!
从此,他畏寒。
这四年来每每想起当初的一幕,他总是会郁闷上好久的。
他与她是情定三生姻缘石的啊,她怎能那样看他痛苦,忍心弃他独自为了两个人的未来争斗?!
说没有一点点的心寒,是假的!
但,她在府中微妙的立场,她不想要他与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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