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春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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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醋了?!」原本沮丧的人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我就是吃醋了,怎样?!」她恶狠狠地用力回瞪着他,一张红脸绷得死紧,「霍矢初是我一个人的!我就是生气你去陪别的女子--就算是表小姐也不可以!」他若敢笑她试试看!
「玲珑只是我的表妹--开春,妳不要误会了啊!我真的只将玲珑当我的妹子的!」他当然不敢笑,就算心中开心得要命也不敢笑出声来。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怀中一脸红晕的女子,他咧开大大的笑容,急忙忙地解释道,「她自幼体弱多病,从没来过扬州,这次好不容易能来咱家,爹娘很高兴,又交代了我这做人兄长的,所以我才陪着她到处逛逛的啊--我同她什么也没有的!」他可是很清白的!
哦噢,开春会吃醋!
瞪得圆圆的豹子眼中霎时漾满了欣喜若狂的浓浓笑意,怎样遮也遮掩不住。
「你敢笑出来?!」红红的脸烫得快烧起来了,偏这不懂人脸色的臭男人却还沾沾自喜的!
「我好开心好高兴!开春,我真的想--啊,啊,妳不要恼,我不笑,我绝对不会笑的!」他猛地将她抱紧,热切地索求她的唇,将从心底狂涌上来的激动与笑声哺入她的唇齿之间,那种突然间令他感到的幸福,让他无法忍受地剧烈发起抖来!
自那年那月那夜在竹林与开春定情之后,他便似乎再也不曾如此激动难抑过啊。
开春在乎他,一直一直在乎着他的!
低低的笑,由被热烈索求着的红唇中忍不住地溢出来,搂在他颈子上的手慢慢收回,她转而托住他的脸,「你想笑就放声笑好了!」因为她自己也快忍不住要笑了。
「才不要笑呢。」依然热情如火的唇又转袭上她的脸颊,轻轻地一咬,他拥紧她柔软的身子,「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我才不要笑呢!」话是如此,低低的笑还是满足地不断地溢出来。
「你一定在说『这才不是开春呢』!」她一直是淡然内敛的,哪里有过这种几乎算是失态的时候?
吃醋?
哦喔,传出去她就不要见人了。
「我一直也以为开春不会是一个小心眼儿的女子呢。」平日里总是从容沉稳地处理着一切在他看来绝对头疼的漕运杂务,淡然的笑是她脸上最常见的表情。
「我记得小时候的开春,还会时不时地对着我发火生气甚至追着与我打闹呢。可开春年纪愈长,性子就愈沉稳,大家都说这样的开春姑娘才是大将风范,可我只希望开春只要是开春就好了啊,我只要开春开开心心的,什么能干精明有手段,我才不屑呢。」
将娇小的女子轻柔地拥在自己怀中,霍矢初慨叹地笑着,想起这些年来两人相互扶持着走过的路,他不禁有些愧疚。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我,开春原本只是一个单纯快乐的女子啊,享受着平凡的快乐,与我开心地过着日子,生几个女儿和儿子,一大家人和乐融融的,什么漕运、什么家业,都不要管。」
因为他的喜动不喜静,因为他的不耐寂寞,因为他的无拘奔放,因为他的讨厌繁琐,所有所有他不喜欢的,都是开春替他默默地扛了起来,小时候替他捉刀代笔去写那些让人头痛的八股文章,长大了又将本应该他去扛的庞大家业一手接了过来,任劳任怨,却是在他祖父以及父母的冷眼之中!
这一切,岂是一句谢谢能带过去的!
「开春开春,是我亏欠了妳啊。」
「你在说什么呢!」她柔柔地一笑,伸手盖在他的唇上,不要他自责,「你怎么不说是我喜欢呢?」她虽是女子,其实心中所蕴藏的好斗求胜心理一点儿也不少于那些野心勃勃的男人们,「如果不是你愿意让我随性所至,肯让我以女子之身接管霍家漕运,我说不定现在早因不甘寂寞而郁郁而终了呢。」是他,亲手将一个她喜欢的舞台搭建成的啊。如果没有他在背后,她又如何可以是现在的开春?
「所以我们两个是世间最最般配的夫妻啊。」眨眨眼,他浓浓的深情与笑意,便在眼波的无声流转间传递着,一切都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谁与你是最最般配的……了!」脸,一下子艳若桃李,她埋首在他怀里,含糊地低语,「矢初,你最了解我的,我真的是喜欢矢初的,我即便知道你心中也只有我一个女子,可……可一看到这些天你每日陪着另一个女子,我心里便好难受。我也知道你只将表小姐当妹子啊,我也知道我有点儿无理取闹啊,可是--」
这些年,早已情定的两人却不得不如此相处着,矢初虽不曾真的有心埋怨过她,一直是随她意愿,也从不隐瞒他对她的真心情意。可她的心还是一直不安的啊。总这样下去,矢初会……会不会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矢初会不会喜欢上其他对着他投怀送抱的女子?就算明明知道其实这都是自己的杞人忧天,是自寻烦恼,可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如此胡思乱想!
所以玲珑剔透的娇贵小姐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的时候,出现在矢初的身前身后的时候,她才会忍不住地退缩,又会忍不住地故意在门前等候矢初的回来,目的,只是想看一看在矢初眼中,她,可还是那个在矢初心目中最重要的女人。
她用了从不是她所曾有着的小心思。
「矢初,我不是有意要这样的。」她咬着唇,低头认错,「我明知矢初是怎样的男子,却还是怀着小心眼儿算计了矢初。」
「可是这样子的开春让我最最欢喜啊。」他温柔地将唇印在她低垂的头上,「如果开春视而不见地看也不看我,我才该大哭一场呢。」因为她在乎他,因为她心里有他,所以才会如此啊,他如果看不出这些来,他也不是霍矢初了。
「矢初真的不会笑我?」她可怜巴巴地仰首望着他。
「当然!」他正色地答道,而后哈哈大笑。
「霍矢初!」一下气恼得不能再做其他思考,她拉下他便是发狠地一阵深吻,待他情潮涌动刚要热情地回应,她却又狠狠地朝着他的唇角用力一咬,听到他痛呼一声,她才推开他,跳出他的怀抱,朝着懊恼的大男人嫣然一笑。
「开春!」情火被恶意挑起又被硬生生浇得奄奄一息的大男人,有些无力地倒在椅中,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看到女子恍若春日花朵般灿烂的笑容时,一时失了心神。
笑得这样美丽的女子,这样的开春,才是他最最想要的啊!
第六章
日子,便一天一天这般过去。因为一直沾沾自喜于开春的「吃醋」,霍矢初自然尽量地拉开了与表妹水玲珑的距离,不再每日陪着她出门到处游走,却是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早上陪自家爹娘用完饭拔腿就跑,理也不理水玲珑在身后的呼喊。爹娘问及,便说是年快过完了,府中许多事务该开始筹划安排啦,他是霍家船运的主子呢,自然要以身作则的!
霍家父母自然也就不能再多说些什么了。不管怎样,自家的生意总是比一个外甥女来得重要得多,再怎样想为外甥女争取儿子的注意,却也不能将家中产业置之不顾;虽有心想说「反正有那个丫头开春顶着呢。你就陪你表妹几天又怎样」,但却是不敢在儿子面前提出一句来的。
霍家船运虽然的确是有那个丫鬟一直在协助自己儿子运作着,自家儿子也早已声明这辈子非开春不娶。但不管怎样,让一个异姓之人、更何况是一名区区的女子入主自家的生意,总是会担心的。若那女子野心勃勃,想做一个再世的武氏则天,或不守妇道地勾结外人妄图将霍家船运窃为已有--那该如何是好!儿子已经是被那女子绕指成柔,对她言听计从、百般纵容,是一点儿戒心也没有的,就算是让他将霍家数十年的基业拱手奉上,想必他想也不想便会爽快应允的!
更何况,霍老太爷已经故去多年,凭他们之力,根本无从阻拦矢初硬将那女子娶进门来。可这些年过去,矢初竟反常地提也不再提起与她的婚事。他们原本以为矢初是不再执着于那女子,心中刚微微安下来,却又马上听家中奴仆私下取笑道:不是少爷不想娶,而是开春不想嫁了!
明明为了将她娶到家中,矢初与祖父闹得几乎是天崩地裂、水火不容,那女子也在老太爷的威逼利诱下从来不肯离矢初而去,立志要做霍家的少夫人魄。可是竟然会有「不想嫁」的流言传出……
但自己儿子毕竟已长大成人,又手握霍家船造,对他们虽很是孝顺,但该自己拿定的主意,却是又从不肯退让半分的。当年强逼儿子纳妾,却最终落得个惨淡收场,自己惟一儿子的性命几乎丢在了三九寒天冰封刺骨的湖水之中,吓得他们再也不敢多管儿子的一点点大事小情,为求心安自静,只得无奈地搬离了主府,半隐居到远离扬州的僻静别院,心则是一直不安的!
无论如何,这样的女子,他们怎能轻易地放任她嫁进霍家门来!
如今有自家亲妹子的宠爱骄女从天而降,论容貌、论性情、论才识、论家世,哪里是那个一无是处的书房丫头比得上的!原本已经心灰意冷了的念头,忍不住再次冒出头来……虽然那书房丫头的确是低贱的家奴,但在家业打理上却给矢初助益良多,称她是矢初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想毫不犹豫地将她驱逐出霍府似乎很是可惜的,但放任她独霸儿子一生一世、就这样嚣张地阻断了儿子娶妻生子的路途,却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于是考量许久之后,霍家爹娘准备在平静了三四年之久的霍家主府再掀波澜了。
「娥皇女英?」她淡淡地垂手肃立于高高的台阶之下,恭敬地低垂着头,遮掩住唇角的冷笑。
「是、是啊。」高高端坐于主家祠堂的座椅上,很骄傲地端出一家之主面孔的霍老爷很是威严地咳嗽一声,却依然不能使自己的话语流利顺畅下来。
「开春,妳在我霍家这许多年,我霍家从不曾亏待于妳,对妳虽说不上是万千的恩情,却也是这大明中数得着的仁义之主啦。矢初不嫌弃妳出身低微,肯应允妳成为我霍家之媳,妳放眼这中原,还有哪一个仁义的主子能如此善待奴仆的?」
「开春感激涕零呢。」还要不要再伏地叩首三呼万岁啊?
「这自然是应该的了。」高台下女子微卑的说辞让霍老爷微微满意地点点头,说起话来也顺畅了许多,「念在妳这些年为了我霍家出力不少的份上,我霍家也不是不明理之主,让矢初将妳三媒六聘地迎娶进门也是可行的。但我霍家终究是名门世家,让出身太过低微的丫鬟当家做主成为霍家少夫人,岂不是要遭他人的讥讽?所以我和夫人再三考虑,也不想委屈妳做矢初的小妾,便索性想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让矢初同时将妳和水家玲珑姑娘娶进霍家门来,两女共侍一夫,也不必细分什么大小尊卑,便成就一段娥皇女英的传世佳话。妳看如何?」
四年前这一番道貌岸然的话她已听过啦,现在再拿出来重讲一遍,不嫌浪费唇舌吗?
心里如是想着,含着笑的脸庞却微微抬了起来,她并不介意让自己的不屑冷笑清楚地显在总是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尊贵的人的眼前。
「妳笑什么?!」一旁一直不语地盯着她动静的霍夫人忍不住叫出声来,「妳一个低三下四的丫头,若不是当年老太爷肯好心地赏妳一口饭吃,妳如何能有今天?妳的爹爹又如何可以风光大葬?这还不是我们给你的好处!」
那冷冷的眉眼,那唇边冷冷的轻笑,让她竟然不敢直视高台下这貌凡的女子!
「夫人好记性呢。」抬起手,优雅地拢拢被冷风吹得有些散乱了的发,冷笑着的女子依然是冷冷淡淡、笑眼盈盈的,「当年若不是霍老太爷及老爷夫人们的好心,我又怎能连我爹爹的最后一面也不能拜别!」
她说过不恨,但这一生一世也再不能弥补的遗憾如何可以轻易地消去?!
从未嫌弃她是女子之身而尽心教导着她的爹爹啊,她在这人世间惟一的血脉亲人,却是喊了她整整三天三夜「开春」却一直盼不来她最后一面的爹爹啊,因为牵挂着她而死不瞑目的爹爹啊……她如何可以不恨,如何可以不恨?!
她一直敬他们是矢初的亲生父母,是血脉至亲,她从不想让矢初夹在亲情与她之间左右为难,所以才这些年什么也不提的,可他们怎能如此、如此……
「妳、妳、妳--」冷汗,在女子仿若轻笑着的话语中,从高高在上的老爷、夫人背后不由自主地渗出来,「当时……当时矢初以子婿之礼为妳爹爹披麻带孝地送了终的!」如此的荣耀,难道她还不满足!
「若不是您家的儿子为我爹爹以子婿之礼披麻带孝地送了终,老爷夫人你们现在--还可以如此高贵在上地摆出高贵的架势吗?」
她虽是女子,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却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软弱女子!她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在暗地里一手掌握了中原大部分的漕运,不是只依靠单纯的幸运得来的!商人的精明奸诈、诡计多端,她是一点儿也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