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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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又是感慨,又是恻然。
“皇上年纪虽小,却是聪慧机警。明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日日只是召我入宫,陪他嬉戏,作出年幼贪玩的模样,来降低李氏的戒心。朝中大权渐渐被李氏掌握住,他竟是能不动声色,不做一点反抗。暗地里,却通过我,在朝中大臣渐渐倒向李氏时,在李氏势力中安插了不少眼线。当年,李氏尚不能全控朝政,朝中大臣,向先皇者多矣,皇上与李氏,并非无一拼之力。但是,祖父大人已然故去,要连接这一众大臣而不露半点风色,又殊为不易。李氏一族,在宫中眼线众多,只要有风吹草动,皇上就随时可能被扑杀。再加上皇上年纪幼小,难以服众。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章仪枫听着王劭政缓缓道来,宫中诡谲多变,竟是连个小小孩童,也不能等闲视之。心头忽地一亮,“皇上如此爱宠洪妃,难道竟是为了制衡李氏?”
王劭政点点头,而后却是轻轻一叹:“只是皇上却不明白,这乃是前拒狼,后迎虎,无异于饮鸩止渴阿。。。”
“那一年,我不在京里。李氏要为皇上选妃,已经内定了李家小姐为皇后。皇上眼见李氏势力渐大,有超出掌控之势,竟是没能按捺住。趁着选妃的良机,将朝廷上上下下,略微有些势力的官家小姐,一并纳入了后宫。那时的洪氏,虽说托庇于李氏之下,但世代武将,家中父子兄侄,多掌兵权。细细数来,朝中竟有约一半兵力在他家手中。只是洪妃初进宫时,皇上根本不与她亲近。李氏也只当皇上荒淫,哪想得到其中的玄妙。等到李氏觉出不对,洪氏已是联合了所有后妃中稍有权柄的家门,掌握了大部分的兵权,已与李氏有一抗之力了。皇上更是蓄意打压李氏,扶植洪氏,表面上倒确实是将朝权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表面上?”章仪枫不解,两股势力互相制衡,皇上正好于中取利,这又哪儿不好了?
“洪氏一族,手掌的是兵力。而李氏一族,在朝中却有实权。一文一武,互相抗衡,那就等同于文官体制与武将体制的抗衡,两方自是谁也不肯相让。反而争权夺利,一力的培植势力。李氏掌权时,一家独大,倒还能做到上令下达。现在李洪相争,朝政却是四分五裂,国事渐有分崩离析之危。国内朝局不稳,国外却诸强环伺。边疆已有密报,只怕不日就要开战。朝中却兀自你争我夺。。。所以皇上才会这么快,把我提调到兵部尚书之职。”
王劭政苦笑一声:“却怕过不了几日,我就要成了李洪两家争相打击的靶子了。”
章仪枫也是暗暗心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朝政如此混乱,内宫如此诡谲,只要一时不慎,就是倾巢之祸。
“相公万事必要小心。”她不懂权谋之争,只望着自己的丈夫能够平平安安。
王劭政点了点头,又陷入沉思。
第14章 三日大比
王劭政卧在榻上,如玉跪在他腿边,一双灵巧的手,在王劭政背上适力地按摩揉捏。恰到好处的力道,让王劭政舒适地逸出一声浅浅的低吟。
王劭政一直以来,都非常非常享受如玉的按摩,经常按摩着按摩着,就舒适地沉入了梦乡。就像现在一样。
如玉停下了手。
自升任兵部尚书以来,他就日日带着满身的疲累回来,往往按摩不到一刻,就已沉沉睡去。
她俯身在他身侧躺下,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泛着微倦的睡颜。修长的眼睫稍稍卷起,随着起伏的鼻息声微微颤动,脸上没有往日儒雅的笑容,口中不再吐出邪魅到让她心颤的言语,眼中没有浓浓的温宠,这一刻的他,安详如婴儿,脆弱如孩童。
这一刻,她竟不能恨他。不能恨他,仰仗权势钱财强娶她过门;不能恨他,在那烟花脂粉之地强迫她低头;不能恨他,将她带回家门强迫她与姐姐相对;不能恨他,使尽手段只为了不让她推开他。。。
浅浅的鼻息声忽地一顿,修长的眼睫眨了几眨。似是感受到她的凝视,他竟缓缓地张开了眼睛。如玉一阵手忙脚乱,急抬起身子,把一双纤巧的手又覆上王劭政的背部。还没等她开始按揉,王劭政已是一个翻身,抓住她的小手,将她搂在怀里。
“少爷。。。”她羞红了脸,从他身上挣起。
“别动。”他低哑的嗓音,带着点儿尚未睡醒的朦胧。修长的食指,在如玉的脸颊上轻轻滑过。
飞扬的神采,已成落寞;灿烂的笑颜,带上了萧索。她本是在天空悠游的飞鸟,却叫他折毁了赖以翱翔的双翼。。。
他轻轻地叹息一声。
“你姐姐管着偌大个府第,凡事不能没有章法,不讲规矩。我既将家事尽数交与她,自不好多说什么。我知道你喜欢自由自在,却让这王家的章法规矩,生生的将手脚缚住。等忙过这阵子。。。”
他的嘴角突然泛出一丝苦意,整个人坐了起来,“这阵子却不知道是多久了。。。”
“少爷。。。”她轻靠上他的背,“如玉很好,如玉无须出府。。。”他对她有这份心足矣。他与朝中势力正斗得难舍难分,她不愿负累了他。
他轻轻抚弄着她的纤手,心思却是飞转,忽地一笑回身:“皇上恩科武举,选我为主考之职,你可想去瞧瞧?”
“什么?”如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在府中也是拘束憋闷,我虽不能撇下大大小小的公务,陪你出去玩乐。小小徇个私,带你进校场,看看英雄年少,侠义风流的景象,自问还是办得到的。”
她凝视着他,这一刻,她看不见他脸上温文的笑容,看不见他唇角宠溺的笑意。
她看见的,只有他眼中的真。
“好。”
。。。
后宫洪妃怀了龙胎,皇上大喜之下,竟加开了一届文武恩科。
有人说道,后宫嫔妃众多,何至于怀个龙胎就如此兴师动众?却不知当今天子幼年登基,首次选妃,纳入后宫的嫔妃之多,世所罕见。却至今没有一个子嗣。后宫不是没有怀过龙胎的嫔妃,洪妃就曾有过一次身孕,没等到十月期满,就小产夭逝了。而皇上最宠洪妃,十天里倒有五六天伴着她,其他妃子,得蒙雨露者甚少。两年来洪妃的肚子半点动静也没有,这可急煞了洪氏一族。族里四处搜刮容易怀孕的方子,送入宫中;洪妃的母亲,更是三天两头往寺庙跑,又是茹素,又是法事的,送进宫的灵符,也早堆满了匣子。
而就在这大家都不抱太大指望,朝中政局又风雨飘摇的时候,突然传出了洪妃怀孕的消息。
。。。
今日开始,是武试的最后三天。前几日已考过弓马骑射和策论,而这最后三天就是校场大比以选出武艺最出众的三甲。
一早,王劭政就带着女扮男装,作亲卫装束的如玉来到校场。
如玉许久没有出府,这时瞪大了眼睛,只是看着这偌大的校场里,旗帜飘舞,人声马嘶,自有一派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就连吸入鼻端的空气,也似带着自由的气息。
号角忽起,锣鼓齐鸣,三日的大比正式拉开序幕。
校场里一一相搏,但见刀光剑影,戟来枪往,或正迎,或诡出,争斗非常。
忽觉衣衫被轻扯了两下,低头一看,却是王劭政以袖掩着,送过来一杯清水。这时才觉得额头上早就凝挂的汗珠。如玉嫣然一笑,借着以手拂汗之机,以袖掩口,将冰凉的清水饮下。王劭政身略后移,做与亲卫谈笑状,轻问道:“累吗?”
如玉微微摇头。她虽是亲卫,却只能站在王劭政身后,这时王劭政问来,早觉得腿脚有些酸麻,却不想明日里被困于府中,不得出门,只道不累。
那原坐在王劭政左手旁的副考官罗桓,这时却将椅子略略右移,靠了过来。
“王大人觉得那二人如何?”他虽是武官,却不是洪氏一系,往来多遭排挤,这几月来,也看清楚王劭政背后倚仗的就是皇帝。这次突然被指了副考的好差事,一心却还想着要攀上王劭政这棵大树,好倚为上进之门路。这时忍不住攀谈起来。
“罗大人说笑了。”王劭政微微一笑,“我一介文弱书生,哪懂得这些打打杀杀?不过据拙眼看来,那使刀的莽汉,刀势凌厉,大开大阖,逼得对手不敢与之正面交锋,想来赢的当是非他莫属了。”他这里侃侃而谈,罗桓却是一脸笑容尽皆僵在脸上。简直不能相信,堂堂兵部尚书,几个月就拉下了李洪两大势力的门人亲信,和皇上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权倾一时前宰辅的孙子,居然一点点眼力都没有。
只听“叮郎”一声响,场中已是形势大变,那莽汉手中的钢刀已被挑落地上,枪尖直指,正是咽喉要害,竟是败下阵来。
王劭政哈哈一笑:“拙眼,真是拙眼。”侧身对罗桓一拱道,“叫罗大人见笑了。”
罗桓见他不尴不尬,依旧儒雅的笑容,也暗道一声好脾气。竟是放开了手脚,对着场中指指点点,为王劭政讲解起来。王劭政和如玉,一边看着场中的激烈争斗,一边听着罗桓有声有色,沫星四溅的细细道来,竟是比听书还过瘾。直到回到府里,如玉嘴角还噙着一丝愉悦。
如玉直到晚膳过后,才见到王劭政。
王劭政进得房来,一句话没说,却是蹲下身,扯开她的裤腿细看。
“你的腿肿了。”他只看了一眼就抬头道。
如玉瞪着他的眼睛,一步不退,“明天我还要去。”
王劭政摇摇头,抱她到床上,将她的一双小腿搁在腿上细细揉捏。如玉只觉得他双手过处,本来沉重的双腿渐渐舒爽起来。
“少爷。。。”王劭政抬起头来,正对上她乞求的眼色。
他轻拍她的肩,“好好睡一觉,如果明早你的腿消肿了,我就带你去。”
第15章 变生肘腋
如玉有些犹豫地在地上跳了一下,不痛。
再跳几下。不酸,不痛,不沉。
“看,我一点事儿也没有。”她在王劭政面前转了几个圈,证明了她的的确确没有问题之后,一头扑进他的怀抱。“你可不能食言哦。”她抬起头撒着娇道。
飞扬肆意的笑容在她脸上流转,他的手不自禁地抚上她的娇颜。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真的笑容了呢?他有一瞬间的恍忽。
。。。
今日是大比的第二天。
罗桓仍如昨日那般,为王劭政讲解校场上的比试。王劭政表面上露出一副听得入痴入迷的神情,椅间袖底却把清水吃食不停地传给如玉。眼见场中已是两场比过,这第三场却是一个白袍缓带俊面少年与一个黑色劲装魁梧汉子,刀剑相交往来,正比到紧张时。
右首一声清咳,坐在王劭政右手旁的副考官赵思贤,皱着半老的脸皮,也凑了过来。见王劭政回首看他,忙道:“看两位大人,对谈地如此津津有味,下官一时兴起,也想过来凑个热闹。”
“无妨无妨,下官正在给王大人讲解演武场中的比试呢。正好让赵大人指点一二。”罗桓嘴里应付着,心下却有些奇怪,这赵思贤,乃是依附洪氏的官吏,这么硬要凑上来,向王劭政示好,却是为何?
思索间,场中已是风云大变。那白袍少年,叮叮叮拦下黑衣汉子一招三势猛攻,剑尖斜掠而起,划向黑衣汉子虎口。那黑衣汉子不慌不忙,苍刀脱手飞出,手略略一缩,避过剑锋。苍刀却夹着凛厉的风声,一往无前。
校场中响起“啊呀”连声。
虽说大比之时,难免有出手过重,不慎伤人的事件。但能入大比之人,已是十之八九,将武举之名纳入手中。为了将来带兵统将时,互相之间不至于太尴尬难堪,大比之时多数人都是点到即止,从不赶尽杀绝。而黑衣汉子这一手脱手飞刀,竟似要将白袍少年毙于当场。眼见情势危急,不少人惊叹出声,只道白袍少年必要命丧当场。有些心肠稍软,如如玉者,已是闭目不忍看了。
睁着眼的,却看到,那白袍少年顺着刀势不住急退,当的一声,不知何时撤回手上的宝剑,拼力向上扬去,将苍刀荡开,反震的余力却似极大,他一屁股跌在地上,手上的剑也断成了两截。
突然响起的一声尖叫,将众人的眼光引向犹在半空的苍刀。只见那刀,夹着凛凛风声,越过校场,直向主台劈落。
如玉听得当的一声,睁开紧闭的双眼,看见一把刀直直地向自己射来,她尖叫一声,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罗桓和赵思贤,听见尖叫,看到凛凛刀势,俱是向一侧扑倒,倦起身子,伏在桌子下头。
整个主台,只王劭政一人,脸色苍白,冷汗淋淋,手足酸软,不能动弹地端坐在那里。看着凛凛的刀势,瞬间要把他劈成两半!
这下变生肘腋,场中不少武生士卒惊叫出声。
却见一旁窜出个白衣少年,连珠三箭,利箭破空而去,竟是比那呼啸而去的苍刀犹疾,叮叮叮三响,将刀身顶得略偏。噗的一声,苍刀划破长空,劈在王劭政身前桌上,离桌子边缘仅三分距离。没有没入桌面的刀身,犹在那里兀自颤动。
罗赵二人,这时才战战兢兢从桌下伸出头来,冲到一脸惨白的王劭政身旁,“王大人,您没事吧?”
王劭政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