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舞-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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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地从床上起来,缓缓地下床,缓缓地走向梳妆台。
梳妆台的一角,一柄宝石嵌身,精镶细琢的银质裁纸刀,在室内柔和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她拿起裁纸刀,阖上双眼,双手紧握着,猛地扎了下去。
皮破血溅!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但刀明明有扎入皮肉的感觉。
她睁开双眼,惊叫出声。
“水月!”
刀确确实实扎在皮肉之中,只是,这皮肉不是她的,是水月的。
明晃晃的银刀,透掌而过。
如玉看着水月鲜血淋漓的手,一阵头晕目眩。
“为什么?”她喃喃着。
刀透掌而过,鲜血还在汩汩流出,水月却毫不理会,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目道:“夫人,你究竟在做什么!”一字一字崩出齿间。
如玉望着她手上流下的鲜血一滴一滴在地上溅开,沉默了一会才道:“是我对不起她在先,这是我欠她的。”
“你欠她什么?”水月大声喊道,“为了她,你使了多少手段,费了多少心计,才说动少爷每月去她那儿宿两晚?她呢?仗着正室夫人的地位,暗地里对咱们使了多少绊子?你退让,你不争,你一心一意地想保全她。可她却步步紧逼,不肯罢休。你还欠她什么?如果不是你一味的忍让,她早就不是这王府的主母了。你已经够对得起她了。你根本不欠她什么!”
“我不欠她。。。我不欠她。。。”她喃喃地低吟了两遍,“就算我真不欠她又如何?”
她抬起头望向水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希望,那时不曾遇见少爷。即使在那污秽混浊之地,染上满身的风尘,也好过在这一身华衣美服之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生死于我已是无谓。她终是我的姐姐,这已是我最后能给她的一点东西了。你不要再阻拦我。”
“你当她是你姐姐,她何曾当你是她妹妹?夫人,你不要傻了!”
“把刀给我。”她平静地伸出手。
“好!”水月一把把刀拔出来,递给她,“你刺吧!你刺一刀,我挡一刀。你刺十刀,我挡十刀。除非你把我刺死。在那之前,我决不会让你先死!”
刀一拔出,水月伤口中的鲜血就四下飚溅开来,如玉呆呆地看着,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让我死?你凭什么不让我死?”她不再看水月刀口的鲜血,漫步走回床边,坐了下来,悠悠道:“我死意已决,你防得了一天,两天,难道还能防得了我一世?早一天死,晚一天死,对我来说,原无分别。”
水月垂下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当她再次抬起头,已是一脸决然。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来人!”
门被推开。
“水月姐姐!”红雅看见房内的情景惊叫出来,门外的一群丫头登时围过来向房内张望,看见满地的鲜血,也纷纷叫嚷了起来。
“够了!”水月叫道,“你们进来!给我看好夫人!在我回来之前,夫人如果有任何闪失,你们就不用见我了!”
说着,甩开银刀,大步走出房去。
水月离开的时间很长。直到日落时分,她才回到飞霞阁。
她直直走到床前,跪了下来,将手中的物事摊开,呈在如玉面前。
“夫人请看。”
那是一块已被鲜血浸透的锦帕,上面散着几块碎血碎块。
“这是什么?”如玉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
“夫人以为呢?”水月缓缓抬起头来,直视如玉双目。
二人僵硬地对峙着。
良久。
如玉微微侧开脸去。
水月低下头,将锦帕仔仔细细地搁在床上,“咚咚咚”连叩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
“请夫人仔细看看,再好好想想。如果夫人还是要死,水月绝不阻拦。”她又看了看其他人,“我只希望,夫人能看在这里一众姐妹性命的份上,能好好看一下。”
“奴婢告退了。”她领着一众丫头立时退了个干干净净。
房里只剩满地鲜血,染血的锦帕,和怔怔瞪视锦帕的她。
第23章 惊疑重重
“如玉!”王劭政兴冲冲地冲进房来。
刚过完年,边疆就传来了急报。西夷趁年节之机,大举进袭。清涧城、大顺城、银川寨纷纷告急。朝廷急遣数路大军支援。遣将调兵,粮草调动,辎重调运,事事必要王劭政在兵部坐镇,还不时要面君奏禀。王劭政忙得两脚朝天,连府也不是时常能回,更别说出城了。他自与如玉相处以来,从未有过这么久的离别。他心中也不是不后悔,随口答应了如玉去别院。但话既出口,也不好硬把人从别院叫回来。心里别提多懊恼了。这日刚进府门,就听说如玉回府了。他高兴坏了,一路直冲进来。
“少爷!”王劭政刚冲进房来,一具柔软的娇躯就夹着香风扑了他满怀。怀中人盈盈地抬首看向他,娇柔地叫着。
“怎么会想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野到我派人把你叫回来呢。”王劭政紧紧搂着如玉,怀里实实在在有她的感觉,让他几乎不想放手。
“如玉这么久没回府,本以为少爷定是想如玉了,这才好心回来看看。”如玉故作不高兴地撅起嘴,从王劭政怀里挣了出来,“没想到少爷根本不在乎如玉回不回来。少爷既然不愿如玉回来,那如玉再回去好了。”
她作势就要离开,脸转向门,避开了王劭政的视线之后,眼中终于不自禁地泄露出一丝软弱。臂上,背上,隐隐的余痛,来自身后男人,紧紧的拥抱。那种痛却被珍视的感觉,让她想落泪,想纵声大哭,想将这段日子以来,心中的愤懑一股脑倾泄。
可她不能。
不仅不能,她还必须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这个男人,来达到她想达到的目的。她从心底憎恶鄙视自己。她从未爱过她,如此长长久久地相处,不过是她不断地用他对她的感情,来达到一个又一个目的而已。
他不会不知道,却从来只是装作全然不知,一次次地满足她的自私,她的任性,她的不近情理。只要不触到他的底线,他总是宠溺地任她胡闹,任她利用。而当她再一次利用他时,他甚至还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什么。。。
她到底还要伤害多少人?
“别,小姑奶奶,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嘛。。。”王劭政立刻求饶讨好,从身后紧紧抱住她,不让她跑。
如玉轻笑一声,“呆子,跟你开玩笑的拉,谁高兴城里城外走来走去。”
她回转身,替王劭政换官服。
“对了,我还没去你姐姐那儿呢。”王劭政由着如玉换衣,这才想起来,进府就忙着往如玉房里跑了,还没去看过章仪枫。
“少爷,人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才说了两句话不到,你就提姐姐,这算什么意思?你要想着姐姐,就去她那儿好了!如玉才不稀罕!”如玉气乎乎地别过脸去。
“这哪儿跟哪儿啊?”王劭政急了,极力辩白道:“还不是你?要我每天回府先去你姐姐那儿坐坐!我心里哪想过她来着?”
“那还不容易?”如玉立时转嗔为喜,娇笑道,“今日是十五,你晚上反正也要去姐姐那里。破个例,陪我用过晚膳再走,想必姐姐也是不会嗔怪的。”
日思夜想的佳人就在眼前,王劭政哪舍得离开?立刻点头称是。
“水月。”
水月立刻走到门口,“奴婢在。”
“派人去少夫人那儿知会一声,说少爷用了晚膳就过去。”
“是。”
。。。
“少夫人,少爷进了府就直接去了西苑。”流云走到章仪枫身边,低声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章仪枫的身子,肉眼不可见地微颤了一下。
“是。”
如玉夫人回来了。流云这么在耳边回报的时候,她惊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不可能!
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她亲眼见过,一只粉白肉团也似的毛绒小猫,前一刻还在她手上打滚撒娇,转眼就翻落在地上痛嘶翻转,尖利刺耳的嘶叫,让她浑身颤起了无数的细小疙瘩。嘶叫声没多久就停止了,小猫一动不动瘫在地上,不像死了,倒像玩累了,睡着了。。。她甚至不敢去伸手摸一摸它。。。
她怎么可能不死?
除非。。。
还是春寒的天气,她却能感到额头,背上点点的湿冷。
不,不可能!
她心底极力地嘶叫。
她从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她们都是王府的下人,说不准哪一天,就会有那么一两个,在她背后戳她刀子。所以,她只找了她的陪嫁丫头小莲。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她们两个知道。而小莲,虽然傻,虽然笨,却绝对绝对不会出卖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回来了?
如此隐秘,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疑虑,一条条消息,慢慢地,折磨人地,传入她耳。
如玉进了府后,就直接回了西苑。
进府之前没有派人通禀。
回房之后也没来拜见她。
她坐立不安了一个下午,不知转过了多少心思。终究不敢把人直接叫过来。这时听闻王劭政去了如玉那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东窗事发了。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那件事王劭政若真知道了,以他对如玉的宠爱,早冲过来兴师问罪了。他一进府就去找如玉,很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如玉了。说不定今晚,他还会在如玉那里过夜。她这么告诉自己,心渐渐定了下来。可是心底泛起的阵阵酸涩,却掩不住地翻涌起来。
今天是十五呢。
如玉为什么要今天回来?
她有什么目的?
时间点点流逝。镇定心神的借口,在心底的矛盾挣扎中,显得越来越牢不住。
“流云!”章仪枫大叫一声。似乎想凭借这一喊,将所有的不安都吓退。
“少夫人,有什么吩咐?”流云迅快地走到章仪枫身边。
“西苑那里有什么消息没?”她总觉得今天哪儿都不对劲。
流云略一踌躇,才答道:“没有。少爷自进了西苑以后,就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过。红诗在西苑门外逮到了小喜子,但据小喜子说,他刚到西苑就被一众丫头拦在了门外,根本没能跨过苑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全然不知道。现在西苑只有如玉夫人房里的丫头能够自由出入,但是那些丫头,没有一人离开西苑,根本不可能派人套口风。”
她其实知道哪里不对劲:少爷今天就算不过来,怎么也该差个人知会一声。可是一直等到现在,居然都没能等到一个半个,今日的情况确实有些诡异。但是,她不能跟少夫人说,她已经够不安的了,不知道还好些,知道了可能压力更大。
“你再派些人过去,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报给我。”
“是。”
连晚膳时间都过了。
章仪枫望着满桌子的菜,只觉得毫无胃口。
“少爷没说几时过来吗?”章仪枫转头看向流云,眸中一片迷茫。
“没有。”流云飞快地瞥章仪枫一眼,立刻垂首道。还以为少夫人觉察到了,看了她脸色,才知道她是无意识地发问。
她挥挥手,“把饭菜撤了,你也下去吧。”
“夫人——”,流云将目光移到章仪枫脸上,看到她恍惚的神思,终于把后面的话都咽下,撤了饭菜,退了出去。
只余章仪枫一人静静地坐在房中。
摇曳的烛光,明灭不定,照得她脸上时阴时晴。
她就一直坐在那里,痴痴地等待。
烛灯燃尽,哔啵两声,溅起几点火花,终告熄灭。
房中一片灰暗。
他没有来。
子夜,连月光都黯淡下来。
天地间静得仿佛只剩下无边幽暗。
他还是没来。
她的目光穿过层层墙体,仿佛望见了西苑的灯火。
她的耳朵透过漫漫长空,好似听见了西苑的欢笑。
她就一直这样静静地坐着。
任寂寞啃噬她孤寂的心灵。
任疑虑在心中如杂草般蔓延疯长。
她就一直这样静静地坐着。
坐到枕冷衾寒。
坐到曙光微露。
第24章 流云水月
“少夫人!”流云急走几步,到章仪枫身边,唤了一声。
她一进门,就感觉到不对。
床上被褥整整齐齐铺着,没有睡过的痕迹。
章仪枫静静地坐在桌边,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却朦胧涣散,没有焦点。
听到流云的呼唤,章仪枫身子震了一震。
她猛地一把拉住流云,“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声音带着歇斯底里,嘶叫出来。
她双手一个劲颤抖,口中不停地自言自语,“他一定是知道了!他昨天一直都在那贱人房里!他都不来看我!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不要我了。。。”泪珠如雨,滚落下来,脸上尽是惊惧疯狂。
这一天一夜间,丛生的疑虑,忐忑的不安,无边的孤寂,无尽的黑暗,已经将她逼到了理智崩溃,几欲疯狂的边缘。
流云深吸一口气,搂住章仪枫的头,抱入自己怀中。
“少爷不会知道的。少夫人。”用最平静无波,却最能安神定气的语气,一字一字慢慢说道。
章仪枫一震,终于从半疯狂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一把推开流云,眼圈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她,“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了?”
流云被她用尽全力的一推,向后连跌几步,踉跄倒在地上。
她的神色却依然平静无波。
“那日,少夫人从宫中回来,衣柜的暗格里就多了两件东西。那时奴婢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