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劲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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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话杀气腾腾,凤鸣不管回答是或否,看来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如果说没那么回事,庄濮肯定不信。
如果说确实如此,下场肯定也很糟。
严峻局势下,凤鸣迫不得已,再次那处从头发到脚趾的每个细胞中的智慧因子为自己争取机会。
“我派来的使者,姓尚名再思,庄将军恐怕没有把他的话听全吧?”出乎所有人意料,对于庄濮的责问,凤鸣不但没有摆出认罪道歉的态度,反而姿态慷慨,昂然不屈,声音足以让附近的同国官兵听得清清楚楚。
“昨夜之事,是贵国公认的王位继承人庆离殿下对目前同国局势的再三考虑下,不得不和我共同进行的一项铲除内患的计划。”凤鸣侃侃道:“同国大王目前下落不明,王叔庆彰身为大王亲弟,理应拥护大王的儿子庆离殿下,助庆离殿下稳定同国内部,可他却趁机挟制同国大权,处处对付陷害庆离殿下,御前将难道不觉得庆彰的行为需要制裁吗?”
庄濮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呵斥“制裁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长柳公主的声音却恰好赶在此时传来,柔声道:“储君庆离殿下正妻,王子妃长柳在此,御前将为何不下马参拜?”
看来不但凤鸣,连长柳公主的潜能也发挥到极点。
这语气温和,内意却颇为刺人的话,说出的时间简直秒到不能再妙,顺承凤鸣的一番慷慨发言,又巧妙阻止庄濮开口,顿时令庄濮的气势大打折扣。
而且,按照同国礼法,长柳的王子妃身份,确实应该受到同国官员的恭敬参拜。
长柳一开口,庄濮顿时窒言。
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职位的将领见势不妙,在一旁为庄濮解围道:“王子妃见谅,并非御前将不尊敬王子妃,只是战场之上,众人戒备万分,所有未有参拜的工夫。”
凤鸣大笑:“原来战场之上,就不需要参拜了,不知道这记载在同国礼法大典的哪一条哪一款呢?哈哈,抱歉,失礼了,因为我们西雷礼法里面,还没有如此先进的一条。战场之上,同国王族的身份算得上什么?”
礼法在这时代是一切的重心,上下尊卑,各种等级,都靠这个来维系和表达,每一条都由德高望重,握有制定法例权的大臣们商讨研究出来。
但是,同国礼法典籍中,还么没有关于在战场上是否参拜王子妃这一条规定。
按凤鸣的话说,就是“法律”上的漏洞。
当然,古往今来,也没几个王子妃还会出现在战场上,还大着个像西瓜一样的肚子。
众将大为尴尬。
他们听从庄濮调令兵围同安院,都自认为对同国王族绝对忠诚。
听一个外人奚落他们不尊敬王族,滋味绝不好受。
长柳淡淡扫了那将领一眼,轻声问:“请问这位将军的军职和姓名。”
那将领自己同僚还有下属啾着,不回答也不是,回答也不是,只能在弱了气势和藐视王族之间选择一个。
犹豫片刻,终于翻身下马,致礼参拜,答道:“小将守宫左副将何成龙。”
长柳身为王子妃的气势终于成功展现,也不命他起身,反而抬头看向庄濮,低叹一声,“将军真的要我一直这样抬起头和你说话吗?大王对将军信任有加,将都城和王宫都交给将军,怎会想到将军有一天会如此轻视他的子孙?”手抬起来,轻轻按在自己突出的腹部,不用说,是向庄濮表明她的身份不仅仅是庆离的正妻,还将会是同国王位下下任继承人的母亲。
这等于借同国大王的威严逼庄濮表态,到底现在还要不要效忠王族。
庄濮终于再也坐不住,长叹一声,翻身下马,对长柳长身一拜,沉声道:“王子妃实在不该插手这件事。”
“能不插手吗?”长柳语气低柔,“庆离身为大王长子,同国储君,却处处受庆彰的控制,要不是没别的法子,我们也不会和鸣王联手,求他派出萧家高手,刺杀王叔。”
凤鸣在一旁道:“暗杀确实是见不得人的手段,我们却是迫不得已。庄将军不妨想一想,如果不快刀斩乱麻,在一个晚上解决庆彰,而是让庆彰活着和庆离殿下斗法,演变成经年累月的双方对峙杀戮,将有多少无辜的同国人为此而亡?”
这番对话在他们出门前演练过好几次,现在一唱一和,表情声音都演绎得颇令人动容。
主要的对策其实只有一个,把庆彰倒霉的被杀案推到有同国储君身份的庆离身上,再竭力把这个其实不是凤鸣干的暗杀,解释成为消弭同国内乱的民族大义。
虽然有点异想天开,却是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办法。
只能看庄濮对于王族的忠心耿耿,是属于绝对愚忠的不惜死战型,还是尽量保持内部稳定型的了。
“将军请谨慎考虑。”武谦还算讲义气,开口帮忙劝告,“不管庆离殿下这样做是否明智,但事情已经发生,而且也确实消除了内患的隐忧。如果大王真的遭人杀害,庆离殿下就是实际上的新大王,只差正式登基而已。他若怀疑王叔不忠,当然有权处置。如果今天是大王下令处斩王叔,将军难道也调兵包围大王的宫殿吗?”
庄濮虽然不得不下马参拜,却不等于认同他们,冷然道:“君王处决国家重臣,也需要依照法理而为,怎可如此草率,没有审问过程,还用上暗杀的方式。王叔是大王的亲弟,为同国苦心尽力一辈子,却一夜横死,庆离殿下这样行事,始终难以令人心服。”
“御前将对庆离殿下的疑问,不妨等到了庆离殿下面前再提出。”武谦做和事老,“既有长柳王子妃亲自证明王叔被杀一事,是庆离殿下的意志,不过请鸣王代为出手处理家族内务而已,将军何不先把军队撤回。将来朝廷之上,再由庆离殿下和大臣们一起商讨如何善后?否则,若王子妃将庆离殿下请出来,亲自向将军就调兵包围同安院一事问罪,将军恐怕会很尴尬。”
他本来是一番好意,凤鸣却暗暗叫苦。
拜托。
你建议庄濮退兵就好,干嘛说什么把庆离请出来?
在场人中,只有凤鸣和长柳知道庆离已经身亡。
如果庄濮知道庆离完蛋大吉,哪里还会相信凤鸣说的暗杀庆彰是为了同国利益这种胡扯?唯一的后果就是凤鸣立即像庆彰和庆离一样完蛋大吉!
果然,庄濮听了武谦的话,反而惹起身为将领的倔强,沉声道:“如果就这样颓然退兵,岂不更予人事后污蔑的借口?我庄濮乃大王亲封的御前将,调兵包围同安院,完全出自保护同国的一片赤诚之心,用不着心虚。尽管请出庆离殿下好了,当着我同国将士的面,我要看他怎么解释自己派外人暗杀自己亲叔叔一事!”
这话掷地有声,顿时振奋同国众人之心。
凤鸣和长柳公主珠联璧合的王族权威加气势压制,在取得小小胜利后,被庄濮迎头反击。
正不知如何继续,长柳公主轻吟一声,手按着腹部,露出痛苦容色。
凤鸣就站在她身边,连忙扶住,“长柳公主?”
“王子妃怎么了?”
众将愕然,庄濮也露出紧张表情。
战场上出现了身怀六甲的妇人,已经很罕见。
更麻烦的是,这个妇人肚子里怀着的,还极有可能是大王唯一的孙子。
忠心于同国王族的众将都明白,若长柳的肚子在这里有个什么意外,后果绝对严重。
真不妙……也许御前将调兵威压同按原此举,真的有欠妥当,王叔和王子的斗争,大可在朝廷上解决,何必大军包围?
搞得好像他们要谋反似的。
大王早就盼望有个孙子,如果真的令王子妃惊吓至流产,那就真是罪过了。
“王子妃?”
长柳被武谦和凤鸣扶住,也不知是战场肃杀之气吓到了她,还是被无礼的将领气的,娇躯微颤,勉强低声道:“要说的我已经说了,和御前将之间,我再没什么可替夫君庆离转达。让御前将将自己决定是做同国的忠臣还是叛徒吧。鸣王,我们回去。”
“公主!”凤鸣抱着长柳,大唤一声,脸上覆上一层浓重的悲愤,抬起头看望着四周的同国将领,“国家内乱,百姓就要受苦,贵殿下正是看到这一点,才请萧家出手相助凤鸣并非同国人,只因为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才参与行动。连我这个外人也不希望同国发生动乱,为什么你们这些深受同国大王重恩的将领们,却无动于衷呢?好!从现在开始,同国的事情我不再管了!如果还是想把我当替罪羔羊一样杀掉,尽管朝我背后射冷箭吧!”
扶起长柳,脚步缓慢却坚定万分地,昂然走向远方对面的同安院。
这番软中带硬的话,当然也出自同安院众人的集体策划。
目的同样是给庄濮和身边的将领施加压力,并且让庄濮忌惮长柳有孕之身,不敢乱来。
集众人智慧,逐字逐字想出来的对谈内容,还有凤鸣置生死于度外的出色表现,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效果。
当他以所能表现出来的最从容的姿态,扶着柔弱不堪,露出不适表情的长柳离开时,在未经庄濮下令的情况下,同国士兵竟自动为他们的王子妃开了一条道路。
庄濮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看周围众人的反应,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开口,喝出把凤鸣擒下作为人质的命令。
这样做的话,也许会令怀孕的长柳气急晕倒,甚至流产。
杀害大王唯一的孙子,庄濮无法承担这样的后果。
武谦没有骑马,靠两条腿追在凤鸣身后,低声道:“我送你们到同安院门口。”故曰思堕在后面两步处,挡住凤鸣的背影。
凤鸣感激地看他一眼:“多谢。”
武谦确实是个值得交往的好朋友。
这时候,就算庄濮改变主意,想给凤鸣射记冷箭,也只能徒叹无奈了。
武谦护送着他们到达同安院门外,自行回去庄濮那边。
咿呀。
同安院门打开,众人潮水一样涌出,迅速将两人包围保护起来,部分人持剑戒备对面的同国军,用最快的速度把凤鸣和长柳送进门内。
容虎额上都是冷汗,比他自己在敌阵中转了一圈还紧张,苍白着脸道:“再多来几次,属下一定会的鸣王从前说的那个什么惊吓所致的心脏病。”
凤鸣回到安全地带,才懂得后怕,拍着心口苦笑道:“再多来几次,我就有资格当奥斯卡影帝了,真没想到我居然学会了眼睛都不眨的谎话连篇,还说的非常流畅。不过说起来,真要感谢长柳公主,要不是她在恰当的时候装出身体不适,还一副绝不能受惊的虚弱样子靠在我身上,让庄濮不敢轻举妄动,恐怕我真的会被庄濮扣住。”
边说着,边感激加赞赏地转头看向长柳公主。
长柳公主正被迎上来的师敏等侍女搀扶着,听见凤鸣说话,目光勉强转过来,秀美骤起,似想说话。
娇唇颤了颤,却猛地双眼一闭,往后就倒。
“公主!”师敏尖叫。
众人大吃一惊,团团围上,几个侍卫七手八脚立即把她抱起送往内室,也有人跑去叫大夫。
内室一时不能容太多人进去,凤鸣反而和剩下的人被挤在了门外。
众人面面相觑。
半响,凤鸣终于发出一声呻吟,环视众人一眼,无比尴尬地苦涩干笑一声:“呃,原来不是装的……”
这下惨了。
受伤的骏马再也无法支持,悲嘶一声,前蹄曲起,重重跌在地上。
骑在上面的长怀栽倒在地,狼狈地打了两个滚,才靠着扶撑身边的树干,勉强站起来。
他浑身伤痕,衣服上都是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斑驳血迹。
和他所乘坐的马匹一样,这西雷侍卫早已疲惫加重伤,没有再战的体力。
追杀他的人一定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从他出城后就一直紧追不舍。对方武艺高强,而且有卓越的追踪能力。
即使长怀这种精通反追踪,受过专门刺探潜匿训练的人,也感到心悸。
他昨晚借着夜色,在一轮惨烈厮杀中终于逃出重围,绞尽脑汁将后面的追兵三番两次甩掉。
但对方拥有和他同样的毅力,竟在凌晨时分再度追了上来。
而他和他的马,都已到了强弩之末。
不行!
就算是死,也要把鸣王的消息传达给大王!
迅速查看了一下大腿的剑伤,长怀眼中掠过一丝坚毅,拔出仅存的武器长剑,作为拐杖支撑身体,咬牙前进。
“你还真是很要强啊。”
挪揄的调子从头顶懒洋洋地传来,长怀潜意识地提剑护在胸前,猛然后退,靠至树干。
抬头看去。
一个身穿紧身服,脸上蒙着黑布的高大男人,居高临下般站在大树横出的树枝上。
这身穿着,和昨晚追杀偷袭的你正是一伙。
树枝并不十分粗大,以他的高大身躯,站在上面却给人绝无一丝摇晃的压人气势,仅从似乎自由自在却从容自若的站立姿势,你就看出此人有令人不敢小看的功夫。
长怀沉声问:“来者何人?为什么要追杀我?”
男人呵地笑起来,“如果真的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他翻身从树上跳下,稳当落地,姿势完美潇洒,站起身来,刚好面对一丈距离外的长怀。
很没有礼貌的把长怀上下大量一番后,那人道:“本来确实是奉命杀你的,不过见到我要杀的人后,本组长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