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劲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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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宁一滞,“什么?”
罗登大叹一声,还抒发一句真实感该,“实际上,少主英雄之间,比之老主人毫不逊色。罗登真的打从心底高兴啊,我们萧家只要逃过此劫,必能因少主而威名大振!”大概想到将来萧家威震天下的声势,顿时老脸放光。
秋蓝擦了眼泪,在一旁怯怯劝道:“洛总管,我们就听鸣王的话吧,鸣王说那个鸿羽可以为我们争取到机会,他一定会有机会的,鸣王最厉害了。”
洛宁被气得几乎吐血。
这群笨蛋,鸿羽已经被杀,怎么可能还有什么狗屁机会?
正僵持中,负责监视远方动静的手下高喊起来,“同国大军过来了!”
众人涌向船舷,极目远眺。
容虎皱眉道:“扬起好大的尘土,而且尘痕延绵,看来不但有骑兵,连步兵也来了。”
凤鸣看见远方天际好像变天似的铺天尘灰,光想想也知道庄濮一定把整个同泽的兵力都调来了,那可是超过己方几十倍的人。
不由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闭上眼睛,念念有词,“鸿羽鸿羽,你一定要争气啊,武谦武谦,你一定要听鸿羽的话啊,庄濮庄濮,你多少给点面子给武谦啊,圣母玛利亚在上,我真的没有干掉你们的大王王叔王子王子妃什么的,冤案啊冤案……”
罗登也被追兵势大的景象骇得两眼发直,不过他身为萧家老总管,眼睛只直了一会就立即镇定下来,走到凤鸣身边,沉声道:“少主,属下虽然尊重少主又义又信的胆魄,不过敌人太强大,我们不能不防。我还是先通知各船老手在舵旁守着,只要看情形不对,立刻开船走人。”
说罢朝驾驶舱大步走去了。
因为岸边水浅,大船会被搁浅,此处因为进来的一段水流湍急容易出事,一艘船只不敢经过,所以萧家船队停在这条阿曼江支流的中央,并不碍着别人。
凤鸣念念有词一阵后,同国大军最前面的几人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船上人人努力眺望,想知道鸿羽的劝说是否真有成功的可能。
凤鸣眯着眼睛拼命看了一会,蓦然惊喜地大叫起来,“武谦!看!是武谦!”
他伸直手指着同国大军的最前面的一骑,高兴地回头对容虎道:“一定是武谦!容虎你看,走在最前面的武谦,他一定是听了鸿羽的话,代表同国大军和我们面谈来了。”
容虎集中目力,也已经看清楚那是武谦,不过距离尚远,只能隐约认出,具体表情却看不清楚。
“恩,是武谦。”容虎点头,也不禁把悬起的心稍微放了一点。
武谦和凤鸣向来有交情。
只看同安院前面,武谦三番四次帮助凤鸣,就知道这人极讲义气。
如果同国大军不听武谦劝告,执意不听解释就要把凤鸣干掉,武谦绝不应该这样积极的策马走在队伍最前面。
只有当武谦被授予和谈的任务时,他才最有可能以突出的姿态率先赶过来,避免双方一见面就产生冲突。
这是凤鸣等人非常合理的想法。
“那是我的朋友武谦,吩咐各船,千万不要误伤了他。”凤鸣脸颊上覆上一层希望的光辉,向身边手下传令,还抓住一个萧家高手,叮嘱道:“通知罗登总管,等武谦到了,立即派小艇把他接过来,他一定有话要和我说。”
同国大军来得极快。
凤鸣吩咐的时分,蹄声越来越响,转眼间,武谦带领下的同国骑兵已经到达江边。
“武谦!”凤鸣在船上拼命挥手,大声打招呼,“武谦,喂,我在这里!你见到鸿羽没有?”
“武谦在江边勒马,抬头看见江心大船上的凤鸣,满腔恨意迸发出来,举起右手猛然挥下,断然喝令,”放箭!“自己也拔出弓箭,蓄满仇恨的利箭对准杀死鸿羽的凤鸣心窝直射。”
跟随他赶来的同国最精锐的骑兵立即动作一致,抽箭弯弓,瞄准释放,迅雷不及掩耳,嗖嗖嗖嗖嗖嗖!
乱箭雨点一样铺头盖脸射向萧家主船。
凤鸣根本反应不过来,愣愣看着武谦弯弓搭箭,满弓箭流星一样划空彼此间的江面上方,直朝自己射来。
“鸣王!”
容虎大吼一声,分身把他扑倒在甲板上。
冉青擎出一剑,准确无误地把飞到眼前的利箭劈飞。
“怎么会这样……”凤鸣茫然。
“没时间问原因了!”容虎护着凤鸣退到舱后,拔出宝剑抵抗箭阵,扭头朝驾驶舱狂喝,“罗总管,开船!快开船!”
不用他吼,罗登早从漫天箭雨发生的那刻就知道大事不好,立即指挥船工起锚、落帆、掌舵。
他们早有准备,由最有经验的老手计算过风力风向,几乎是以天下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一切步骤。
咿~大帆鼓足风劲。
在同国大军的怒吼和隔江狂射下,萧家大船好像忽然具有了生命力一样,嗽地借着风力,远远冲出同国箭矢所及范围。
呼啦一下,在江面上逃得无影无踪。
感觉口渴的容恬勒马停步,牵着马匹走向刚才在上头看见的小村庄。
和冠隆分别后,他打算先前往久别的都城西琴,拜见母亲大人,西雷最果敢精明的太后。
很久没见过太后了。
回想当年,因为安全原因而被老荣王抱回荣王府抚养,导致自己和太后不能像一般母子那样常常相聚相亲。
虽然心里明白是情势所迫,长时间不能亲昵相处,感情上毕竟比普通人家的母子要有所疏离。
现在想起自己的母亲,却心里暖洋洋的,恨不得立即见到她老人家,拜倒在她脚下,请她原谅自己这个不孝儿子,竟使贵为太后的母亲,要隐藏行踪过着危险的日子。
即使对于某些政见和太后意见不和,却无损自己对太后的尊重。
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太后之间的母子亲情,慢慢发展到如此深厚呢?
因为凤鸣?
想起凤鸣,容恬情不自禁露出俊伟迷人的微笑。
他忽然想起当日凤鸣被东凡鹿丹抓去,太后得悉最新情报,主动提出乔装打扮,潜入东凡王宫做内应搭救凤鸣时,自己的震惊和愕然。
也许就是那一刻,他深深的感觉到,总是以西雷为重的太后,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这个儿子的真心疼爱。
只凭这一点,他一定要夺回西雷,让太后重新享有应得的尊崇,成为西雷王最幸福的母亲。
叩叩。
选择了村庄里一间不引人注意的房屋,容恬屈指敲门。
他脸上没有蒙上黑巾。
普通百姓绝不会认识远在都城王宫的大王容貌,陌生路人如果神神秘秘的蒙脸,只会更让人怀疑。
房门咿呀一下打开了。
里面四肢粗壮的男人一脸憨厚,看见比自己还高大的容恬站在门外,愕然地大量来客。
“这位大哥,打搅了。”容恬微笑,“我路过这里,口渴难忍,想讨一碗水喝。”一边说,一边扭头用马鞭轻轻挥去肩上的黄尘,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贵为西雷王的容恬,在经历最近几年的东奔西跑潜伏刺探后,已经很有一套装神弄鬼的工夫了。
“哦,怪不得,浑身尘土,一定很累吧。”看来这是个质朴的村子,那男人觉得容恬不像有恶意,露出理解的神色,打开木门,“客人请进来坐,马匹可以栓在前面的树上。”
招呼容恬进来坐下,跑到院子里的大水缸处,用木瓢勺了一瓢清水过来,递给容恬,“喝吧,这水澄亮的,已经泸过了。”
容恬接过木瓢,咕噜咕噜喝了大半。
他的豪迈喝法让男人傻笑起来,“你这人喝水的样子和我兄弟挺像。”
“大哥有几个兄弟?”
“就一个兄弟,叫阿尧。”心性单纯的庄稼人遇上过路客,不禁露出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客人这是到哪里去啊?”
“我是经商的,想去西琴贩点丝绢。”
“哇,去西琴啊?”
“对。”
“唉。”男人忽然叹了一声。
容恬抬起眼,“怎么?”
“客人,别怪我多嘴,西琴没从前好了。”
“哦。”容恬引起兴趣,把已经空了大半的木瓢放在桌上,问:“大哥最近去过西琴?”
男人又叹了一声,“从前挺想去的,小百姓活了一辈子,总想去都城走走,也算一辈子见过世面,可现在……”
“现在怎么了?”
“唉,现在西琴里面没有了鸣王……”
“鸣王?”
听见对方口中提起自己的心肝宝贝,容恬又惊又喜。
这样穷乡僻壤的小百姓,居然也知道凤鸣的名头?
“客人,你不会不知道鸣王吧?”男人一脸不满意的惊愕,仿佛为了加强容恬的认识,还开始指手画脚,“我们西雷的鸣王,人人都知道他啊!客人,你看见我们村子外面的田没有?那叫梯田!还有还有,你看见村口河道旁的那个大东西没有?那叫水车!啧啧,你别看好像很简单,这些东西可都是宝贝,鸣王脑袋里面想出来的。多亏了这些东西,我们这几年都没挨饿啊。”
提及丰收,男人更是高兴。
脸上笑得黑皮肤全皱起来,夸完了“他们西雷最厉害的鸣王”,又赞美了“保佑西雷的天神”,因为“他把鸣王赐给我们西雷”,唠唠叨叨说了一轮,忽然唉吆叫起来,又开始傻笑,“客人,我说了这么多,还没问你肚子饿不饿?”
容恬听他夸奖凤鸣,比自己被夸还乐,巴不得他多唠叨一点,摆手道:“我不饿,大哥,你再说说你们鸣王,他的事真有趣。”
“赶了一天的路,怎么会不饿呢?别担心粮食,有鸣王给我们百姓的宝贝在,我们粮缸都满满的呢,你放开肚子吃吧。”村民走进厨房,拿了一大碟馒头和一碟咸菜出来,好客地放在容恬面前,“吃吧,客人,不怕,真的有粮食。”
说着,自己也拿起个馒头,一边嚼,一边继续说他们的鸣王,“我们鸣王会喷火。”
容恬差点把刚入口的馒头喷出来。
什么?会喷火?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真没骗你。隔壁村的三曲他爹去过西琴,三曲他爹回来告诉我们,鸣王在那个什么博的国家被坏人抓走了,于是啊,鸣王就朝天上喷火,喷得人人都看见,大家就知道鸣王被关在那里了,我们大王就带着大军去救鸣王了。”
当年凤鸣被博陵囚禁,迫不得已用孔明灯升上天空发出求救信号的故事,居然可以演绎成这样?
容恬笑得肠子都快抽断了,因为要忍笑,拿着馒头的手直颤,勉强道:“你们鸣王还真厉害。”
“后来嘛,我们鸣王又喷了一次火。”
还喷?
容恬抽播着俊脸瞪着面前土头土脑的村民。
“你不知道吗?鸣王喷火烧了离国大军啊,”村民惊讶地反问:“离国大军的船全部被鸣王喷火烧掉了,三曲他爹说,鸣王看见离国大军过来,嗷地一声大吼,张口就喷,火苗窜到半空,哎哎,客人你别笑,我们鸣王真的很厉害……”
当然,容恬借住在这家农舍。
每想起凤鸣会喷火,西雷王不禁仰躺在床上从心底微笑出来。
凤鸣,我的小鸣王……思念宛如生根的藤蔓缠绕心田,虽然勒得深处隐隐发疼,但藤上绽放的花朵之绚丽,又足以补偿这微不足道的痛苦。
非常,想念。
容恬无法入睡。
把整颗心沉浸在想念中的感觉既痛又甜,思及凤鸣的一切,他觉得自己比拥有天下还要幸福。
虽然西雷尚未回到他手中,但他的心被涨的满满的,因为凤鸣就在他所知道的同泽,等待他回去。
他淘气天真的凤鸣。
他那个不管上了多少当,还愿意相信天下好人比较多的凤鸣。
他那个偶尔一拍脑袋,会想出无数怪点子的凤鸣。
他那个就算什么也不干,就算呆坐着也能令他忍不住微笑的凤鸣。
属于他的,只会在他怀里,化成一汪春水,发出迷人呻吟,如妖精一样诱人的凤鸣……我想你。
容恬躺在农夫简陋的木舍里,仰躺在床上,对着空气默默开口。
凤鸣说过,空气都是流动的,流动的空气,就是风。
风可以吹到任何地方。
那么风啊,我以西雷王的名义,请你吹到我最心爱的人那里。
代我抚摸他的脸庞的黑发。
告诉他。
我爱他。
江面上。
第十章
江风越过舱房开启的窗户,把凤鸣额前黑发吹得随风飘扬。
“唉吆!好疼!”凤鸣忽然发出一声可怜兮兮的惨叫,转头看着身后的秋蓝,“秋蓝我真的知错了,下次不敢丢下你们乱冒险了。我现在可是伤患啊,怎么可以趁着包伤口的机会对我打击反复?”
他背部的伤口是在突破城门时被剑刺破的,出城后没有时间,只简单的绑了一条带就算止血了,现在当然要重新包。
还算他命大,当时被尚再思及时扯过,剑才没有更进一步刺入。
否则伤及内脏,能不能活着逃回船上都还难说。
秋蓝其实下手非常小心轻柔,不过脸上表情可不是一般的生气,抿着双唇,眼里湿湿的。
自从揭开衣服看清楚凤鸣身上新添的大大小小伤痕后,心痛加生气,让秋蓝的眼湿根本没停过。
秋星也一样泪花,轻声道:“鸣王,您就忍着点吧,伤口上药,总有些疼的。”
对着两个随时又会开始放声大哭的侍女,凤鸣真是胆战心惊。
他倒不是很怕受伤,反而比较怕受伤后要面对的这几位超级会哭的小猫。
呃,想到以后要向容恬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