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在失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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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路易早就下了定论:“如果前面一辆车打了半天的变道灯,却还是拖拖拉拉不变道时,那一定是女人开的。” 说这句话时,他刚刚买车不久,尽管正式开上路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他在女驾驶员面前已经拥有了绝对的优越感
正在学车的钻石姐被迫忍气吞声,遭受男师傅的羞辱。她的师傅经常当着她们的面埋怨:“运气真霉,8个学生,倒有6个是女的。”据他说,女人学车很慢,笨手笨脚,考试通过率低。平日里习惯了对下属呼来喝去的钻石姐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教训他:只会抱怨的人是没什么前途的。与其闲在这里抱怨,不如面对现实,多下点功夫,把这帮笨学生教教好,说不定将来还有希望升职为教练组组长……
对一些女人来说,男人对她们驾驶技术的讽刺与揶揄是一种污辱,而对另一些女人来说,却是一种恭维,正好可以借此展示女性魅力。
有次花车王借朋友的车开着玩,开到公司停车库后,死活停不进指定车位,害得一众物业管理人员和旁边路过的专业男司机围成一圈站在车屁股后面齐声喊号子:“方向盘朝左,打足;方向盘回过来,再回……”终于停好后,花车王笑吟吟一只小腿先伸出车门,高跟鞋着地,站好。理理花枝招展的性感短裙,蹬着双细高跟鞋,嗲嗲地说:“老不好意思的喏……”,然后风摆杨柳颤悠悠扬长而去。她才不要车技好呢。车技好了,下次还能有这么多男人围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吗?
女人车开得不好,男人会表示“真受不了”;女人车开得太好,男人同样也会“真受不了”。
玲玲就曾经因为车技太好反而丢了男朋友。那是一个稀有动物:与她年龄相近、脾气好、有份不错的职业但又不需要经常加班的男人。因为玲玲懂得:比自己赚得少的男朋友需要被额外地尊重,每次她总是小鸟依人地坐进副驾驶,摆出一副当然应该是男人开车的架式。问题在男人转动发动机钥匙后开始出现了:
“钥匙别转得太多,这样发动的声音会轻得多……
“超过前面那辆车,跟在它屁股后面,多难受啊……
“咦,你怎么这个路口就转弯啊,在前面一个路口转弯可以少碰到两个红绿灯……
后来这个好脾气的男司机终于发了脾气,离开她,找不会开车的女朋友去了。
丢了男朋友之后,玲玲非但没有收敛驾驶激情,反而更加淋漓尽致地发泄出来。以致钻石姐坐她开的车时,系着安全带还觉得不够安全,还得用手拉住车顶的拉环。玲玲的车开得的确不错,就是太猛,一路超车。碰到想超她车的车时,她喜欢和人家玩赛车游戏,直到对手知难而退为止。这时,玲玲会从鼻子里笑出一声:“想超我的车,休想!”
可见车开得好不好并不一定和性别有关。只是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始开着车在车河里游了,男驾驶员们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现实,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和有些女人赚得比男人多的现实一样,男人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不一样的“月光”
虽然收入不稳定,阿美弟坚持乘出租车出行。有一个月,他把所有的出租车票加起来后,竟然占用了月入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光是支付水电煤、电话费和餐饮费就已经捉襟见肘,更何况还要买护肤品和衣服?
对此他是这样理解的:我每天辛苦工作,主要就是能够体面地乘出租车出行。
和他相比,他的大学同学荣哥则刚好相反。荣哥青睐公共交通。业余时间喜爱摄影的荣哥经常背着各式摄影器材和三角架之类的东西挤进公交车,有时需要公交转地铁再转公交,折腾两三次才能到目的地。因为携带的行李太庞大,偶尔还被认真的售票员捉住,额外补一张行李票。这种特殊待遇,通常只有春节返乡的民工朋友才会遇到。荣哥无所谓,乐呵呵地掏钱补票,依然觉得比叫出租车合算很多。
挤公交,是为了把钱省下来旅行。每年夏天,他都请个长假,买最便宜的打折机票或者坐火车硬座到各地旅行。近的地方去富春江玩水或者去徽杭古道徒步,远的地方,去埃及或者阿尔卑斯山。当然,他会带上方便面,住当地的青年旅馆。因为他的每一分钱,都担负着征服更远的路程的使命。
金路易也喜欢旅行,和他的高尔夫球友们。假日里,他们相约去不同的城市、国家或大洲打高尔夫。从青岛,打到泰国,再打到澳大利亚。打球之外的时间,他和他的球友们喜欢呆在五星级酒店里打牌,或者睡觉。
在上海,人人都在思索自己到底应该怎么生活――需不需要结婚、需不需要工作或者需不需要下一代……很少有人再会想到把钱留给后代使用。趁着年轻,赶快挥霍掉,否则岂不亏待了青春?因此,几乎人人都是月光族――每个月的收入都花得精光的人。然而“月光”的方式却千差万别。
钻石姐组织公司员工去香港搞团队建设时,突然发现花车王和自己一样,在名店买东西毫不手软。再仔细一看,原来花车王全身都是名牌披挂,Miu Miu的帽子、Dior的外套和LV的包,一大半的年薪都穿在身上了。这让钻石姐感觉自己很没有成就感。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教训花车王:“衣服穿得比老板的还贵,你犯了职场大忌知道吗?”
不过想到自己卧室里八万元的床、一万元的床罩以及五万元的沙发,钻石姐又获得了新的平衡。她怎么能和花车王这种小姑娘斤斤计较呢?她的月入,绝不仅仅只为了身上穿的衣服,还有每天晚上躺在昂贵的沙发上看电视然后到更昂贵的床上去睡觉,还有坐头等舱去瑞士滑雪,还有用最新款的数码相机拍下滑雪的那一幕……
一起去了趟香港才发现,原来钻石姐的公司里,最有钱的竟是公司出纳黄小姐。这位平时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黄小姐日积月累,竟有三十余万的存款额。据说她在月入2800的时候,每个月也能存进1200元。好心的黄小姐十分乐意和花车王分享她的致富秘诀:“只要你愿意把工资交给我管理,保证你也会有那么多钱。”
花车王不愿意。如果在得到一个体面的存款数字的同时,失去的是金钱带来的虚荣和快乐,花车王宁可去做快乐的穷光蛋。
转移爱情(1)
和亚力同居11个月后的一天,钻石姐在出差回来时,发现亚力不见了。桌子上的纸条写着: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你一共在家里睡过六个晚上,其中两个晚上是在我睡着后回家的。我开始疑惑,我住在这里,是因为你还是因为这张舒服的大床?我要一个人想一想。祝更成功。
再也想不到,这样的男人竟敢先甩自己。
化悲伤为力量,钻石姐决定不再把男人当作爱的寄居地,她选择的替代品是壁球。其实本来她是想打网球的,无奈网球伴侣比爱情伴侣还要难找,只好退而求其次了。虽然壁球不能拿来电话诉衷肠,但壁球不会赌气、耍小性,也不会在她想依赖一下的时候甩头永别。
而亚力则选择了养狗。他这样表述狗与他的关系:我除了对父母来说是唯一的儿子外,在和任何其他人的关系中都不是唯一的。以前的女朋友有了新男友;就算又有了女朋友,她也不一定成为我的妻子,就算成了我的妻子,也不一定能白头偕老;我有许多朋友,而我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朋友中的一个。然而在狗的世界里,我是它的全部。有时当我离开数天又回来时,它会在我床边守一整夜,生怕我再次离开。
这种被狗24小时依恋着的良好感觉,让他甘愿牺牲掉一些不重要的应酬,早点回家与狗相伴。
在亚力看来,这样的牺牲和被广为歌颂的爱情中的奉献没什么本质的不同。如此一来,这只狗不仅赋予他被依恋的温暖,还可以供他自我欣赏,欣赏自己勇于“为爱牺牲”的崇高品格。比起这些收益,那些被牺牲掉的应酬和价格不菲的狗粮又算得了什么?
但金路易却不这么认为。
他的观点是凡是生物皆有寿命,而狗的寿命比人的短许多。相守多年之后,看着心爱的狗早自己一步先走的痛苦不亚于失去一个亲人。
在见多了爱情的习惯性流产之后,他对钻石姐大放厥辞:“你只能爱一些可以永恒存在的东西,而不是动物、植物、或者女人男人等有生命周期的东西。比如你可以爱音乐、爱书法,或者爱权力爱金钱。但不可以爱猫爱狗,更不可以爱女人。”
他正在尝试爱上艺术品鉴赏事业。最近他热衷于收集纸折扇。为了一把有陆小曼的叔叔题过词的纸折扇,他可以先花一周时间和小贩套近乎,然后佯装对这柄折扇不感兴趣,从而伺机低价吸纳。如果他愿意在女朋友身上花上一半的力气,现在他的爱情一定成长得比他的生意还要旺盛。
当钻石姐难以分辨金路易的演说是真理还是谬论时,玲玲对金路易的观点表示了极大的不屑:“现在我不开心的时候,3岁的女儿已经懂得用小手捧着我的脸哄我说:‘你怎么了?笑一笑啊!’金路易的扇子能做得到吗?”
大家都在纷纷把自己从爱情里转移出去,阿美弟却在尝试杀入爱情的城门。在又一个寂寞的夜晚,他在博客中写道:不管是爱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能处在爱与被爱的状态中,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不会爱任何东西的人。既不喜欢爱情,又不喜欢宠物,而且也没有任何兴趣爱好。这些人,也许根本称不上是在活着,他们只是在呼吸。
转移爱情(2)
他决定在接下来的一周内至少约小枝出来三次。看电影也好,吃饭也好,喝喝咖啡也好,向爱情进军。
管它什么受伤不受伤,牺牲不牺牲,永恒不永恒,至少他可以不必再一个人对着电脑打发日子。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腻了。
上海在失眠 第四部分
素食者
越来越多,以至于开party时除了准备猪牛羊肉之外,还要多准备些鱼虾等等。因为严格的素食者――只吃植物制品的人并不多见,大多数号称“素食”的人不过是戒掉了猪牛羊等大型四肢动物,而对天上飞的或者水里游的网开一面。
玲玲对素食者格外反感,她的评点是:“人多多少少得有些兴趣爱好,用来娱乐自己或者用来标志自己的与众不同。素食也可以算是兴趣爱好的一种,只是偶尔会让人觉得无趣。”
“觉得无趣”是因为素食者搞砸了她主办的一个Party。
那是她突发奇想发起的泳池边上的烧烤Party,在她家住宅小区里游泳池的边上。主旨是让一众男女穿着比基尼狂欢,外加羊肉串、葡萄酒饲候。为此她特地请来一位新疆厨子在池边现烤羊肉串。
看着泳装男女们扑向泳池,然后湿漉漉爬上来吃羊肉串,应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个晚上。但一个异样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我是素食主义者。”
玲玲愣住十秒钟,说:“那,要不您委屈一下,吃点蔬菜色拉?”
“哦,鱼虾也可以的。”
原来是个想吃鱼虾的素食主义者。玲玲立刻乱了手脚。
已是晚上9点多,又穿着泳装,难道再换上衣服跑到便利店给她买份带鱼虾的便当?结果连便当也卖完了。鱼虾是没可能了,最后的解决方案是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两只荷包蛋。
事后玲玲后悔不迭:蛮好当时讲清楚“素食者免进”。一个晚上倒有一半时间在为她张罗“鱼虾”的事,冤不冤啊。
其实对胃口越来越差的城市人来说,偶尔吃吃素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餐馆里的菜大多油多调料多,吃多了之后,会觉得所有的菜都是一个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厨子用同一只锅烧了太多的菜,而锅又没彻底洗净的原因,搞得菜全窜了味。时尚的素食餐厅“枣子树”(“早吃素”的谐音)就是在这种市场需求下应运而生,而且生意一直兴旺,已经有了数家分店。枣子树还是沿袭了老清真菜馆的套路,素菜荦名,比如:咕咾肉、叉烧酥、黑椒牛排,其实是用素食模仿这种味道做出来的。以前有一家更高端一点的素食餐厅――“人文美学”素食餐厅,开在租金昂贵的淮海路时代广场里面,菜式精致优美,菜名也起得飘逸不凡,像是咏景的诗赋。可惜高处不胜寒,这家店已经关门大吉了。
钻石姐并不讨厌素食主义者。她的观点是:“‘素食’应该算一种兴趣爱好。大家各有各的自由。你有权吃全素、也有权吃包括鱼虾的素、或者连鸡鸭也包括的素,我也有权做我的荦食主义者。大家各不相扰。但如果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分个等级,认为素食者比荦食者更加优越,仿佛前者是有着5万年进化史的猴子而后者只进化了3万年一样。甚至给荦食者扣上顶帽子,认为他们谋杀生灵,是自然界的凶手,那就不敢恭维了。”
有的人的确是因为喜欢而吃素,有的人是为了减肥,还有的人想借此挤进时尚的大军,因为素食就像路易威登一样,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