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撩浪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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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已经醒了,咱们就来算个总账。老爷子卷起袖子,拿出年少时在山寨的架势,“我跟你没仇,可是我发现你跟书有仇。人家楼夫子多好,多有学问啊!你干吗不听她的话好好做学问,又跑去青楼干什么?”
“爹,你不明白。”你儿子心中苦啊!苦不堪言啊!我又知道一个“四字真言”。
“谁说我不明白,我是你爹,我能不明白我儿子心里的事?”老爷子长叹一声,歪在椅子一边,“看你平时在女人堆里挺吃得开,一副浪荡子的精气神,可是面对楼夫子你就没了辙。她书读得比你多,学问比你高,所以你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总觉得人家也看不起你,是不是?”
老爹既然知道还把这层说破干吗?不是纯粹不给儿子留面子嘛!盘腿坐在地上,他抹了一把脸,抹不去那满心的无奈。“她吃我的,喝我的,我用开茶楼、酒楼和青楼的钱养着她。我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反倒是她!和所有读书人都一样,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粗人,学问比别人高,就觉得什么都比人高一等,看到这种人我就烦。”
还说没有抬不起头,下巴都掉在地上了。拖着肥胖的身子,老爷子蹲在了儿子的身边。“楼夫子有没有看不起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昨天晚上当牡丹派人来说你晚上不回来了,她小小的脸一下子就挂了下来,好像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作为一个夫子,自己的学生不来上晚课了,她应该觉得轻松才对,可以有一个晚上的空闲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有什么不好?你说她为什么会不高兴?”
“我……我哪知道。”别开脸,他逃避着爹的问题。
歪着头再想想,诸葛少除了读书都很灵光的脑袋想出了一个接点性的问题。老爹说得有道理啊!她昨天晚上闯进红妆楼的时候的确显得很生气,只是因为他没有上晚课吗?那她拿家法棒揍揍他不就算了,干吗气得脸都白了。还有,早上他拿胭脂水粉给她的时候,她干吗老是提起牡丹,提起红妆楼?
“难道说……小眯眼喜欢上我这个‘猪少爷’,不可能吧?”
“不可能就不可能,你干吗笑到嘴歪?”老爷子不客气地揭开儿子的内心世界。
被揭短,他当然不会承认,“我……我哪有?”
老爷子较起真来,“管家,你告诉少爷。”
管家半弓着身子一本正经地答着:“报告老爷、少爷:少爷的嘴巴没有歪。”
手一摊,诸葛少很得意,“你看吧!”
“少爷笑歪的是眼睛,那种眼神和楼夫子的小眯眼很像。”
“祥叔——”诸葛少叫着管家的名字,却改变不了自己为楼起可能喜欢他而心动的事实,“她……她喜欢我是她的事,跟我没关,我才不要娶一个小眯眼呢!”
这小子,都到了这时候还耍酷,不激激他看来是不行了。老爷子戳起他的脊梁骨,“你想娶人家,人家还不肯嫁给你这个‘猪少爷’呢!”
“她干吗不肯嫁给我?我有什么不好?”刚才还自卑地掉了下巴,一听人家楼起不把他当一回事,自大的诸葛少一刹那就回来了,“我那么会赚钱,长得又俊,又受姑娘家欢迎,能做我诸葛少的娘子,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她还嫌什么?”
“嫌你识字不多,书读得不好,没有学问,不会四个字四个字地说话。”鱼饵放下去了,你要不要上钩啊?
上!面对楼起这个鱼饵,诸葛少很难不上钩。“那……那我学不就行了,做生意赚银子都难不倒我,那些个方块字我还怕它不成?”
“这可是你说的哦!”鱼已上钩,老爷子立马拉线,“诸葛少是谁啊?诸葛少是一个即使面对困难也不会退缩的人,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好好读书,做一个有学问的人,做一个配得上楼夫子的好学生。去吧!这就上路吧!”
“爹,我怎么觉得你正在把我往黄泉路上推?祥叔,你觉得呢?”
“报告少爷:不是老爷把你往黄泉路上推,是您自个儿跳到黄泉路上去的。”瞧我们管家多会说话!
好吧!诸葛少咬牙跺脚应承下来,不就是那些它们认得我,我不认得它们的方块字嘛!不就是背点古文,读些诗赋嘛!不就是做个配得上书呆子的男人嘛!有什么大不了?想他连内功、轻功这些乱七八糟的武功都学会了,他还打不赢这些黑乎乎的字?豁出去了!
等等!他干吗要做个配得上书呆子的男人?他傻啊?
第七章
他诸葛少真的很傻!
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摇头晃脑地背下了整首《洛神赋》,背得他舌头也短了,脖子也僵了,背得他恨不得找到曹植的坟把他的尸骨给挖出来。他真想问问曹植曹大人,没事干他写这么长的赋做什么?这世上有洛神吗?在哪儿?他倒是指给他看看。没有?既然没有,曹大人怎么知道洛神长成那副德性?不知道他就别写啊!要是曹大人没写这首《洛神赋》,他不就不用背了嘛!
算了算了,他诸葛少大豆腐一个,不跟那个短命的曹植计较。不管怎样,他好歹将它背了下来。
清晨,诸葛少“马不停脚后跟”地跑到书房,就想趁着脑袋还能记住,把那个写给洛神大美人的赋背给小眯眼听听。左等右等,书呆子居然跟他玩迟到!他这个老学生坐在这里,她个小夫子居然失了踪影。
左等右等,在等待的时间里诸葛少一遍遍背诵着那篇悠长的《洛神赋》,直到他背到第十一遍,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跑到她的卧房一瞧,丫鬟说小眯眼一早就出门了。
出门?一大清早楼夫子究竟去哪儿了?
带着那分浓重的失望,诸葛少荡出了府,荡上了街,荡到了自家开设的茶楼。“掌柜的,来二两包子,再来一壶普陀佛茶。”要是茶能喝醉人,他一定把自己灌醉,醉到忘了背了一整晚的《洛神赋》。
“诸葛兄,这么巧,来吃早点啊?”
诸葛少抬头望去,又是朱头散和胡厉经两个狐朋狗友,今天不会又发生什么糟糕的事吧?
招呼他们过来坐,诸葛少随便问道:“最近怎么样?”
“忙!”胡厉经一脸无可奈何,朱头散诚恳地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不过我们就是再忙也不能跟诸葛兄你比,毕竟你身边有一个女夫子啊!”
完了!诸葛少的心掉到了枯井底下,就说全杭州城都会知道他“猪少爷”请了个女夫子吧!这下子他可怎么见人哦?
掌柜的,找个木桶给我!你问我做什么?我要把脸装起来啊!
他这边在哀悼,胡厉经那头抱怨起来:“诸葛兄,你可真不够意思,请了楼起做女夫子也不跟兄弟我们说一声。”
跟你们说?让你们嘲笑我啁?一连吃了五个包子,诸葛少的怨怼之气依然没能压下去。
朱头散凑了过来,抢过一个包子,他还想再抢第二个。“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楼起是你的夫子,说什么我也要跟你一起做功课。”
“咳咳咳咳!咳咳咳——”被包子噎到了嗓子,诸葛少剧烈地咳嗽着,好险!他差点一口气背了过去,堂堂“猪少爷”被一只包子要了小命,他真长了猪脑袋啊!先不管这个,揪住朱头散的衣襟,他急促地追问:“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和我一起做功课?你要和我一起成为女夫子的学生?你没发烧吧?”
“事到如今你还想遮掩啊?”胡厉经到底是狐狸精,就是比猪头三精明,“我知道,你不想让人跟你抢楼夫子嘛!可也没必要连兄弟都瞒吧?”
“我干吗怕你们跟我抢阿起,难道说……”诸葛少眼睛瞪得都快掉了下来,“难道说你们想娶阿起?不会吧!你们喜欢长着小眯眼的书呆子?未免品位也太逊了吧!”我要贬低小眯眼,我要让胡厉经和朱头散都不想打她的主意,然后我上。猪少爷,你是猪啊?上什么上?
喝上一口上好的普陀佛茶,胡厉经万分感慨地叹息着,“要是我能娶到楼夫子那真是三生有幸,可惜机会渺茫啊!不过能做一回楼夫子的学生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今天你们两个是中了什么邪?竟然这样夸奖那个小夫子,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是金矿还是银矿?”
“比金矿、银矿还值钱啊!”想起这等好处,朱头散就眼冒金光。“诸葛兄,你知不知道盛世书院?”
诸葛少不屑一顾地点了点头,“当然知道。”
经常在世面上走,谁不知道这个名满天下的盛世书院啊?作为一代官学,它是朝廷上许多官员青年时读书的地方,渐渐的它成为朝廷官员的内定府院。据说凡是盛世学院的读书人,都能为朝廷所重用。每年同出自盛世书院的官员们还举办一个诗会,邀请书院里的学生共同参加,彼此间打好交情,有朝一日同朝为官也能互相帮衬。所以,盛世学院成了读书人向往的地方。然而,这么好的地方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除了要有雄厚的背景和资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通过它高难度的入学考试。听胡厉经和朱头散的口气,难道说……
“连续四年的入学考试都是楼起楼夫子出题,今年是第五年,想来也不例外。而且,她是最主要的阅卷人,她可操着天下读书人的生死大权呢!”
胡厉经还为朱头散的解释做补充:“以前她是当今太平公主的师傅,没人能请她做夫子。今年她出了宫,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排着队请她回去教自家的公子,没想到竟给你诸葛少爷拣去了这么大的便宜,难怪你一直瞒着我们呢!”
诸葛少还想挣扎,“她做她的夫子,我做我的学生,就算她曾经是公主的师傅,就算她是盛世书院的阅卷人,那又怎样?”他只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简单一点,单纯一点,她身为夫子已经给他带来很大的压力,要是再闹出那么些乱七八糟的名利,他情愿变成猪,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春天忙忙交配,日子过得多轻松啊!
“什么那又怎样?那可大不一样!”胡厉经打起了如意算盘,“你想想看,能做她的学生多少能了解到一些内幕,而且在她阅卷的时候,就算再怎么挑剔,对自己学生的考卷也会手下留情。只要进了盛世书院,就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在等着我,这比金矿、银矿更值钱啊!”
原来她不仅仅是公主的师傅,在文人中还有这么高的权威,难怪她被赐予“天下奇女子”的称号,难怪她可以拥有一面代表着集天下书香为一体的金牌。
想到这些,诸葛少的手顿时捏紧了,“噗哧”一声,包子中的汤汁溅得他满脸都是。
胡厉经掏出手帕为他擦着脸,嘴上还半真半假说道,“知道这些你也不用这么高兴吧!如果听楼夫子说到考试的内幕消息可千万别忘了告诉兄弟我,否则我可要说你不够意思哦!你也知道,我跟你不同。你家里开着这么多家的茶楼、酒楼和青楼,即便不做官,也能保一辈子吃喝不愁。我虽是杭州郡府的二少爷,身上却没什么银子。我大哥现在已经顺利做官,要是我进不了官场,我爹一定又会骂我没出息。兄弟一场,在这件事上你可得帮我。”
诸葛少这次真是有苦说不出啊!他情愿阿起不是什么盛世学院的出题人、阅卷人,他情愿她不是什么奇女子,他情愿她没有读那么多书,他情愿她不是自己的夫子,他情愿……
如果楼起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女子,她还会如此让他放不下吗?拿起茶壶,诸葛少猛灌人喉,他把茶当成了酒。 愁闷让他忘了身在何方,摇着手中的茶壶,他大声吆喝着:“掌柜的,再来一壶酒……” 酒没来,人来了!
不远处,楼起带着她的小眯眼满脸堆笑地向茶楼走来。诸葛少不由分说地拉着朱头散和胡厉经就往桌子底下钻。
你当为什么?因为楼起身边多了一个男子,一个风流儒雅的白面书生型男子。
* * *
“福禄,宫里最近怎么样?皇后娘娘还好吧?你从长安来的路上有没有听到断云的消息,她已经离开了望家,卸下了天下首富大当家的担子。我听说她嫁给了一个叫羿江愁的儒生,我倒是和他有一面之缘,感觉还不错,是那种能够配得上断云的男子。听说他们现在开起了药铺,情形怎么样?”
她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福禄应接不暇。叫了茶,他们捡了正对着诸葛少躲起来的那张桌子坐下来慢慢说话。好不容易茶水上来了,她先是用开水过了一下茶盏,这才亲自为身边的男子倒上满杯香茶,服务真是周到啊!
瞧着这副场景,诸葛少心里不舒服了。福禄?她居然这么亲呢地管那个白面书生叫“福禄”,真恶心!她问他宫里的事,看来他是当官的。读书人当官的很多,没什么了不起。诸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