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五号-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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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友的《演》在心里变成撕裂的呐喊。
喊到眼前的警车变成没有内容的物体,我一头向它撞去,没有任何害怕。
一个我,一个你,在一起,一点情,一点意,一出戏。
我没有了意识。
仅有的一点理智中,我看到了漫天的火焰,却是冷的。
我沉沉得睡了过去。
第六章
一片白色。
在我梦里。
是雪。
一点点,一片片,一缕缕。
我置身雪中,一直生长在南方,很少看到如此大的雪在身边肆无忌惮地纷飞,一下子,人渺小到为雪而震憾。
我感到冷,有双手握着我,很暖。
可惜,看不清这双手主人的模样,密稠的雪片模糊了他的脸。他的唇在雪中显得艳红,透出一点色彩给我,让我看到它一张一合,可惜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我想拉近他,可雪在筑道白色的薄墙,怎么也无法穿不透它。
紧捏住那双手,可感觉它在手中一点点滑出。
温暖的感觉很快就凉了。
我的手在漫天雪幕中无力地挥舞,什么也没有抓住。天地之间好像剩下一个我和冰冷的雪为伍。张口想喊,却什么也喊不出口,我不知道应该喊谁,嘴徒劳地张张合合,却一个音节也没从喉中吐出。
我很焦虑,我想我知道自己想叫谁的名字,可总觉得被人卡住喉咙似的难以启口。
雪太大了,要把我埋没了。
“他醒了。”有人在我头顶上在叫。
接着有些许喧杂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没醒吧?没张开眼。”又有一个声音在上方说着。
“可我明明看到他动了一下。”另一个声音抗议着说。
两个女声,还伴有让我鼻神经过敏的酒精气味。
好容易,挣扎地张开眼,只是一线,光线并不亮,但觉得还是会刺痛双眼似。听到旁边有人在长吁,有人在凑近脸来观察我,有人在往外走。
我的意识有点混乱,记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终于张开了眼,努力地想辨识周围的环境,还是一片白。
是医院。
“何先生,何先生。”有人在耳边轻轻呼唤。
是雪莉。
我为什么在这儿?她为什么在这儿?
他为什么不在这儿?不在我身边?
头有点痛,但已经逐渐在清爽了。
还是不习惯这儿夸张的白色调,我索性又闭上了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明我醒着,听得见她说话。
“太好了,你总算醒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大家都很为你担心,早上滕田先生来看过你。刚才还从公司里打来电话,问你是不是醒了。”
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很想问陈青有没有来过,脑袋很努力地在搜索那天的记忆。只有他的名字和一双空洞的眼睛。
那天的事,我并不太记得了。
感觉有人快速走了进来,是医生,他要为我检查。雪莉走了出去。
一个星期后。
我在经历了我根本记不得的车祸后,很快地在康复。
医生说真是个奇迹,幸亏安全气囊能及时地张开,救了我一条命。脑袋虽然有些撞击,但没有太大的损伤,虽然我不记得车祸,但这是正常的,一般经历车祸的人都不会记得车祸的。
滕田开玩笑说,你应该给车辆制造公司写封感谢信,还好车的安全系统优异,要不我早就在上帝那儿报到了。
然后,他正色道:“你怎么会发疯到在闹市中飚车的,你要知道,要不是那辆警车上的警员反应及时,把车扭向避开,你这事不是光塞些钱能解决,恐怕你康复了,还得去吃段日子的皇粮了。”
我苦笑。
我真的疯了。
滕田真的待我不错,在经历这次车祸中可以看出,他很重视我这个手下。他也许还把我当成个朋友吧。
我忽然有些内疚,不知为什么。
医院的床太软,让我夜里很难睡熟。再加上腿上有一块不构成大碍的但痛得要命的伤口作怪,我宁愿睁眼望天花板一夜。
当然,我更害怕又跌入那个梦境。
门悄然无息地开了又关上,黑暗中有人走了进来。
他没有开灯。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我的心在揪紧。
是陈青。至从我出事后,一次也没有露面的陈青。
“你没有睡着吗?”他坐在我床边,面目削瘦。只是他的眼睛依旧清亮。
我点着头,双手去握他的手,紧紧的,通过他的手传给我在梦中感觉到的温度。我把它捧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他看着我,第一次,我看到了他的泪。
如此晶莹,泛着淡淡的月华,一滴,一滴,缓缓跌碎在床单上。我伸出手去擦,这泪好烫。
他抓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揽入他怀中,焦枯的双唇急切地盖上了我的嘴。熟悉的幸福感如潮涌来,我感到晕眩。
可是胸前受伤的肌肉因受到挤压而尖锐地疼痛。我忍不住哼了一下,他放开我:“很痛吗?”就是在黑暗中,我都能看得出他因心疼而皱紧的眉头。
“没有事。”我擦了擦冷汗,靠在他胸前,一种真真实实的幸福感。
“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了,”他抱紧我,小心翼翼地不碰到我的胸部:“我真不知道这个是星期怎么过来了。我甚至怕看到你昏迷时的样子,怕看到你我会控制不自己在人前放声大哭。”我默默得听着,心里暗暗祈祷天不要很快亮起来。
在他面前,我会变得十分的理想主义,谁都看得出我现在只是个爱情的俘虏而已,在他出现在身边的每一秒钟,我都会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
恍惚中,我听到内心“咔”一声,心中的天平折断了。
他在轻轻抚了抚我的伤口:“这些伤口都应该在我身上才对。”撩起我的睡衣,里面是厚厚的纱布:“如果疼痛能转移的话,有多好。”他俯首轻柔地啄吻着我的伤口。奇迹似的,在他的亲吻下,疼痛在逐渐消失,但久压抑在内的欲望暗暗涌动。
渐渐的,他吻上了我的乳,我的下巴,我的唇,我的脸颊,我的眼睛。睡衣不何时已被扔在了地上,俩人的呼吸加粗,尽力搜索那熟悉的无法分离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小小的病床在两个人的重压下,有些不堪重负,吱吱作响。伤口不合作地又在发痛,我极力也忍着不哼出声来。可他却嘎然而止,喘着粗气:“不行,我不能。。。。。。
你还受伤着。”
“没关系。”我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一手把他压向自己的身体,他低哼了一声,不再停止。谁能在这个时候停止欲望呢?
第七章
压抑的喘息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却显得有些刺耳,他轻轻地低吻我身上的每一处,抚摸着,却带着一丝丝颠抖。黑暗中,我无法瞧见他脸上的表情,环住他的手臂上传来他微微耸动着的肩胛的触感,炽热而伤感。有两滴泪滚烫的淌在我裸露的肌肤上,我讶然。
但我没有问他,连同上次的事。
如果说是宽容,还不如说是逃避。
还是我想亲口听他主动的解释?忽然,我对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悄悄地拭去那眼泪。
同样都陌生,对他还是对自己?
我们熟悉到连对方身体上有几颗痣都了如指掌,心却如此遥远。我们是情人?朋友?还是只是单纯的性伙伴?我现在不想去深思这些问题。至少,现在他在我身边,还带着情感。
折断的天平,我不想再去修补。
至少,现在我们情肉相亲,没有隔阂,没有那刺鼻的夏奈尔香水味的干扰。
疯狂的亲吻,抚摸,索取,付出。
平静了。
情人都不会赚床太狭小,小小的病床可怜地承受着我和他的体重。他紧紧地贴住我的身体,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把手环在我的腰上,轻轻按住纱布,无声的抽泣。此时的他好像特别脆弱,是为我吗?
然后,我睡去了,沉沉得,竟没有了那场梦的干扰。
陈青离去了,在天亮之前。
留下那一夜的激情,他竟就这样离去,没有道别。
我出院后回到公寓,只有桌上那串刺眼地钥匙泛着冷冷的银光,一片死寂。我疯狂地翻遍整个住所,试图寻出他留下一丁点信息,什么也没有,没有留言,没有电话,没有他住过的一丝丝痕迹。
他想从我的生活中蒸发掉,在我把心中的天平折断后,准备把全部交给他的时候,他竟弃我而去了,那一夜的缠绵连同他的哭泣和眼泪竟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欺骗。
骗子!!!
我瘫坐在沙发上,抱着头,紧紧拽住头发,痛得没有了任何思想,我需要这样。没有流泪,我想流得只有血。
回到公司,办公桌上赫赫然有一包精致鲜红的礼品糖。
雪莉带着微笑说:“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的同屋陈先生和季子小姐去日本结婚了。大家起哄,要他们按中国的习俗每人发一包喜糖。这是给你留的,是陈先生和季子小姐特别准备的,说是要特地感谢你对陈先生的照顾。我以为他们早就告诉你了,陈先生和季子小姐曾一起在日本读过书的。”
我的脑子一片哄然,我抬头茫然看着雪莉的嘴巴一张一合还在说着些什么,可惜我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的礼糖红得像血,扎痛我的眼睛。
细心的雪莉注意到我的脸色,连忙拉过办公椅,扶我坐下,我用手撑住头,觉得它剧痛如裂。
“藤田先生说让你多休息几日的,不必马上上班的。”雪莉的脸色同样苍白,关心之情言溢于表。
可惜,她不明白我不支的原因不是伤口而是她给我的消息。
藤田季子赢了,很简单。
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傻瓜,把心交出去了,没有人去接受它了,碎得无法缝合。我开始笑了,低着头狂笑,笑到痊愈的伤口隐隐作痛,我始终不流泪。
雪莉无措地看着我一个人无故地狂笑。
后来,听说他在日本的总部工作,做一个正正常常地养家的男人,季子作家庭妇女。像很多养家的日本男人一样,正正常常地生活着。
我平静地听着有关于他俩美满婚姻的种种传言,俨然成了公司的佳话。心不再痛,因为它早已不在我的胸膛里了,至于它在哪个地方碎得像垃圾一样无人收拾,我不想去怜惜。它自找的。
我活得像十六世纪的修道士,禁欲而沉寂,认真且近乎于执着地处理每一份工作,公司每一个人都认为我大概想爬到藤田的位子而这样无节制地工作着。藤田看我的眼光越来越欣赏,他快到退任了,而我又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看到我如此卖力而听话,他脸上增光不少。
原来的公寓被我退掉了,我搬到离公司不远的一所小公寓里,每天都倒头就睡,什么都不会去想,什么都不敢去想。
只是,在梦中,会冷得直哆嗦。醒来,却是满头大汗。
这时,我想我也应该结婚了。
可我不知道能跟谁?
一年又是如此滑过。
天好冷,十二月。
我一直避免这一个月份,不要问我为什么。
可惜时间永远不是个凡人能避开的。十二月准时到来,五号当然也不例外。那天我不想喝醉的,但我还是醉了,也许醉了比较好过一点,这一天就这样溜过也就算了,我可以不用从密密封锁的回忆中不自觉得翻出那个早应该忘却的人的影象。
但我醉得太厉害了,从那个酒吧中跌跌撞撞出来时,眼睛中看人都会变成三个叠影,不过脑袋还算比较有点理智,这个样子绝不能开车回去,我晃了晃有点重的头,想在路边举手叫一辆出租车。
还未等我举手,一辆粉色的小车悄然停在我身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是雪莉。
奇怪,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总会有她出现。
我逐渐迷糊的脑子忽然出现这样一个想法,然后她扶我进了车子。
在进我公寓的电梯间里,我吻了她,虽然满嘴的酒气,可她没有拒绝。吻完了,我却大吐特吐,弄脏了自己也弄脏了她。她没有言语,把我搀进屋内,帮我更衣,煮解酒茶,洗澡,默默地做着,我默默地看着她替我干这干那,恍惚中似乎回到一年前的某个夜里,我好像也为某个人做过这些事,那个人,那个人,我的头又疼起来,疼得眼都发酸,发红。但我还是没有哭。
后来,雪莉守了我一夜,直到清晨才悄然离去。
翌日,我忽然交给雪莉一摞纸:“你写辞呈吧!”
她看着我,惊讶得脸色发白,随即,我把另一样东西扔给她,一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
里面是一只钻戒。
她的脸由白转粉,即而转红,那样子妩媚极了。
我微笑着看着她,我好久没有微笑了,但这次是为她,一个女人,一个默默关心我的女人。被爱才是幸福的,我这样想着。
竟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
如果那个人就此消失,故事也算是圆满了吧?我这样想着。
可惜,命运之轮从不会照人设计的路线去转动。
第八章
决定是突然的。公司上下一片嘘声。
雪莉辞职了,她一直是个好秘书,同样她也会是个好妻子,我这样想着。心里却在慢慢下沉。雪莉脸上常洋溢的幸福之色竟成了对我最大的讽刺。
我会是个好丈夫吗?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单纯。结婚好像是对自己的逃避,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雪莉。我积极的张罗着一切,从买房到装修,礼服到婚宴,从蜜月旅行到替她准备婚饰。我欺骗着自己进入婚姻的兴奋中,像个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