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星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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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禾关上门,缓缓走到他旁边坐下:“我只不过忘记这一次而已。开完工一样可以玩的嘛,你想玩久一点都没问题。”
她偷偷打量他的侧脸,忽然觉得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有点心慌:“喂,别这样,我以后一定会记得跟你讲的。”
少爷转过头,眼神有点落寞,声音有点沙哑:“我没有气你这个。我以为……你是愿意跟我逃,才来香港的。”
她错愕。原来,他那天是说真的。
家禾忽然笑了,笑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因为一出活色生香的粤语长片在她脑海中上演起来:老总是青楼的老鸨,Ray是小开,她是丫鬟,而少爷是这里的红牌。
红牌是要用来赚钱的,不能被人拐走,于是她这个苦命的丫鬟不得不带着少爷私奔。
他站起身对着她大吼:“不许笑!”
但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就好象一个讨厌看电视剧的人,以为自己天天活在现实中,到头来发现自己其实也在演一部电视剧。她笑地人仰马翻。
少爷绷着脸不说话,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等笑够了,她忽地站到床上,搂住他的颈,开心地不得了。
少爷扶住她,脸还是绷着。
她吻住他的嘴。在他面前,她不想伪装自己。
两人难分难舍地吻了一会,家禾突然问:
“你昨晚刷牙了没有?”
走过柯士甸道的斜坡;家禾心情没来由地好。因为今天晚上她穿的是本来以为明年才有机会穿的中袖衬衫;而等下约了宝淑和余正吃晚饭,在尖沙嘴一个她非常喜欢的火锅自助餐厅。
六点半的时候,弥敦道上人流稀疏,到了七点,好象打了下课铃般涌出许多人。
家禾背靠着橱窗,漫无目的地看着人来人往。今晚少爷跟他一班朋友去了兰桂坊,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结识新的女孩子?
正想得出神,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少爷打来的。
“喂。”
她转过身接起电话,猛一抬头,在橱窗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表情竟然是笑的。
“你们在哪里?”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夹杂在喧闹声中嗡嗡作响。
“我还在等他们。你呢。”
“他们在逗女孩子,我没什么兴趣,就一个人喝酒。”
她笑得没有声音,但是很开心。
“你在笑。”
她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电话那头的他笑了:“吃完打给我。拜拜。”
家禾望着电话,有点发呆,一抬头,宝淑来到她面前。宝淑身后,是把玩着车钥匙的余正。
自助餐厅生意很好,幸好家禾先订了位子,外面排队的人已经把等候的沙发占满了。
很久没有来这家餐厅吃饭,她一口气点了所有她爱吃的。
“哇你胃口这么好。”宝淑大惊小怪。
“难得有机会的嘛,现在。”她笑笑。
宝淑看她点了那么多,便放下手中的菜单,仔细打量起她来。
“对了,你那个壁球学长怎么样了?”家禾问的是宝淑,眼睛却看着余正。
余正对着她那促狭的笑容,有点点窘迫,不过还是装作没看见,继续看他的菜单。
“我们好久没见过了,上次只跟他们打过一次球而已,后来……”宝淑嘴角撇了撇,“我就连续工作了二十八天,今天你回来才有机会休息一下。”
她说的时候口气不善表情凶狠,但在家禾看来,尤其可笑。
“老板,”家禾收住笑容对余正说,“你这样操劳员工她可以去告你的哦。”
他用指尖轻快地推了下镜框,苦笑地说:“我也没办法。”
家禾哈哈笑出声来,但她的笑声很快被餐厅里嘈杂的声音淹没。
拒绝了宝淑去唱K的邀请,家禾独自站在维港的岸边,晚上的风吹到身上有少许冷。
站了一会,忽然有人握住她冰冷的手。
“干吗站在这里,那里不会冷。”少爷努努嘴,前面五十米就是海港城的入口。
“我想看游轮嘛。”话一说出口,她才发觉自己是在撒娇。她有点错愕,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要怎么撒娇了,却原来对着眼前这个人可以这样轻易地说出口。
少爷望向静静停在维港里的游轮,这样近看,船身十分巨大,船上有很多个窗口,几乎都亮着灯。游轮是白色的,上面用红色的油漆漆着英文字。
“Star Pisces。”他读道。
“双鱼星号,名字超级浪漫。”
他看着她的侧脸,好象看到了她的期待。原来,她也有小女孩般的梦想。
“没什么好玩的,游艇我爸也有,下次带你出海。”少爷一脸的不在乎,“这里好冻啊,我们回去吧。”
家禾缩了缩肩膀,抿着嘴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容。
海报一共拍了两天,之后的一个星期里,他们经常各忙各的。
家禾白天的时候要去公司跟老总汇报,另外也有一些广告商重新找上了他们。晚上回到酒店,少爷却常常已经被朋友拉出去玩。
她订了后天的机票回上海。本来她是很期待回到香港,但是现在她又想着上海,她不敢对自己承认,更喜欢在上海的日子。
床上散落的是少爷拍的照片,今天她去取了样片回来,Y4的公关经理说非常欣赏James,以后要请他为香港的新铺拍广告。听到他这样说,她好象更加想回上海了。
拾起一张照片,她觉得照片上不是她认识的少爷。但其实少爷是怎样的,她也说不清楚。
想着想着,她忽然惊醒,从什么时候开始,脑海里面已经全部是他了?
她觉得有点害怕,生活好象已经不是朝着她想要走的方向前进了。
这时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她按下接听键,是菏森打来的,说少爷喝醉了,叫她去接。
穿上外套,家禾匆匆走出酒店,沿着广东道往南走去。一路上车辆很少,行人更加少。到了海港城门口,人渐渐多了起来,她加快脚步绕到西边的入口。
然后她四处张望了很久,没有看到少爷。
忽然电话又响了,是他打来的。
电话里他的声音很沉闷:“你在哪里。”
“我在海港城门口了。”
“你出来往西走。”说完他断了线。
家禾焦急地向西走去,人渐渐少起来,没几步突然被人一把搂住。
她吓地张嘴却叫不出来。
“反应慢!”少爷的脸在路灯的照耀下一时之间很难辨认。
她怔怔地看着他,他没有一点酒气。
少爷笑笑地拉着她往前走去。已经没有路灯了,四周很暗,但是前面有灯光。她眯起一双近视眼仔细看,倏地睁大双眼。
白色的船身上依稀可见“Star Pisces ”的字样。
“今天晚上Dereck Wong在Star Pisces 上开party,我这个星期每天晚上都去酒吧,今天他给了我一张请柬。”少爷从裤袋里拿出一张白色卡片,交给岸上侍者模样的人,他看了看马上微笑地为他们让路。
家禾吸吸鼻子,她真的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想要参加在Star Pisces上开的party,真的从来没有……
“等我以后凑够150个人,再自己开。”少爷的口气一向不可一世。
她笑起来,这么快乐的时刻,为什么要哭呢?
她握紧他的手,即使只有一刻,只要是跟他渡过的,就是快乐。
只是……这么好玩的party,为什么要凑够150个人才开呢?
耳边是隆隆的马达声,身边的少爷已经蒙上眼罩。家禾从机舱小小的玻璃窗上看他的倒影,他睡着的时候,嘴巴会张开,一点形象也没有。
飞机隆隆地蹿上天空,下面是香港的夜景,家禾垂下眼睛看着灯光越来越小,她知道,再不用多久他们又会回来的。
十二
直到的士司机哼着小调,载着他们开进高架的时候,家禾才感觉自己真的是回到上海了。香港和上海,这两个城市给了她太多的错觉。
“啊!”她惊叫。
少爷不明所以地瞪她。
“阿Ray……”她这才想起,回去以后,还有一个难题在等着她。
“别理他就好了,最多让他多说几句。”少爷一想到他,也不由地头疼起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提着行李上楼,昏暗的旋转楼梯上,他们不约而同屏住呼吸拾级而上。
三楼的铁门开着,门缝里面没有灯光,他们互望了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你开门吧。”家禾把钥匙递给少爷。
他撇撇嘴,十分不情愿地接过来,慢慢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几圈,终于听到“咔嗒”一声。门开了。
他推门而入,令人惊讶的是,屋内静悄悄地空无一人。
家禾一边张望一边走进来。两人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阿Ray的行李还在,房间里还是他们走之前的样子,只有客厅乱了些。
“他会去哪里?”她开了灯,坐到沙发上。
少爷耸耸肩。
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一声惊叫:“门清,自摸!”
两人忽地跳起来,那不是阿Ray又是谁?!
Michelle是叼着烟来开门的,一见是他们便径自走回房间。
这是家禾第一次看到她抽烟,而且一向注重外表的她,此时头发蓬乱,身上的T恤上有汤汁的痕迹。
战战兢兢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更加乌烟瘴气。麻将桌旁靠窗的位子上坐着的就是Ray。
他满脸胡渣,嘴上也叼着跟烟,但没有点燃。
Michelle和他简直可以说是杀红了双眼,两人即使对望一眼,也好似能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桌边的另外两个“麻友”他们曾经在Michelle这里见过,对着两个近似疯狂的人,这两位小姐还是保持一贯的优雅。一个一边涂着甲油一边打,另一个正分了一半的心在看电视剧。
“Ray你没事吧。”家禾感觉自己的嘴角都要抽筋了,如果让老板知道他儿子变成这样,她的饭碗就砸得再也补不起来了。
“当然没事。”他一脸的兴奋,“我今天连赢了二十一圈!”
Michelle脸都绿了,一串广东脏话从她嘴里吐了出来。阿Ray这盏灯也并不省油,他们就这样针锋相对地互爆粗口,而手还不停地理牌出牌,看得家禾目瞪口呆。
少爷忽然问了句:“你今天晚上还回不回来睡?”
“不回来,我要杀得她破产。”他的样子简直得意到忘形。
少爷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家禾回去了。
家禾焦急地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来翻去,好象还不能从刚才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别管他。”少爷洗完澡从洗手间走出来,头顶上冒着热气,令他四周的空气也跟着暧昧起来。
只不过,家禾的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扳过她的脸。忽然有点不开心,她脸上的表情,是担心。
他曾经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那个时候是为了他,而现在是为了别人。他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但又不想怪她。
近来他的脾气有点怪,他自己这样觉得。以前常常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对着她的时候,却没有办法。心里有一个声音,叫他克制自己。
所以他又时常生闷气,气的是自己。
家禾抓过他手中的毛巾帮他擦起头发。
他忽地抱住她:“你可不可以只管我。”
家禾疑惑地低头看着他,渐渐地她好象读懂了什么,开心地笑了。
少爷被她笑得有点窘迫,不自在地抢回毛巾挂在颈上。
她笑得更开心,伸手盖住他的双眼,感觉到他脸上的温度,偷袭般吻了他一下。
凌晨五点,家禾猛然坐起身,身旁是用枕头蒙住眼睛呼呼大睡的少爷,客厅里一遍遍回荡嘶哑的电铃声。
她大叫不妙,一定是阿Ray回来了。
她连忙翻身下床,捡起衣服飞速套上,奔到自己房间然后又想到什么似地奔回客厅打开还贴着机场行李标签的箱子拖回自己房间,倏地打开箱子,用力扯出一件鹅黄色的睡袍穿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她系好睡袍的腰带便奔到客厅,才走了几步低头一看,脚上是少爷的拖鞋,立刻冲到少爷房间换回自己的,随手带上房门冲到大门前,深吸一口气,眯着眼打开门。
门外果然是Ray,他嘴上还是叼着那根没点燃的烟,蓬头垢面,身上只穿一件单薄的T恤,赤脚穿双夹角拖鞋。
家禾假装用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刚想说自己在睡觉,但他一边数着手上的钱一边走进来,看也没看她一眼。
他数完后把钱掼在茶几上,拎起沙发上的几件衣服,心情大好地叼着烟进洗手间关上门。
家禾干瞪着那扇门,说不出话来。
窗外的马路直到十一点才热闹起来,对面的横马路上有一所中学,其实早上也每每都会放广播,但是少爷直到中午才会被学生们喧闹的声音吵醒。
他翻过身手一横,感觉到身旁的人,便闭着眼靠过去,嘴角是满足的微笑。
“你個手好沉。”
少爷倏地睁开双眼,眼前是阿Ray一如既往英俊的脸旁。
他坐起身,手指爬过头发,好象还没清醒。
“Spring在隔壁。”Ray的国语虽然十分蹩脚,却也可以开玩笑。
他转回头看着他,舌尖舔过最后那一颗牙齿,忽然笑了。Ray也笑了。
“第一日我睇你幫佢摞我個行李箱就知你滴有問睿龁恕!盧ay伸出脚蹬少爷的后背,“我滴老友呢滴時日我點會唔知你是咩人啊。”
少爷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