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旅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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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间,她跌倒在衣服包上。
右脚踝骨一阵钻心的疼痛,咬紧牙关骂了起来:“蒂莫西·;菲茨杰拉德!你这个该死的,我诅咒你!”随后,她又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还这么唠唠叨叨,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这和蒂姆有什么关系呢,真是的!最近这三周以来她总是这样恨恨地诅咒,已经成习惯了;周末出来正是为了摆脱这个
和其他几个“不良”习惯,诸如在烤炉上多放一个土豆或在餐桌前多放一套餐具,做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还有在半夜里睡不着时走来走去;有时一觉醒来转身向另一侧靠去,才发现自己是孤零零一人躺在床上。
她双手抓住门廊的栏杆,双膝跪地,试图慢慢站起来,同时暗暗自语道:“莫莉,大喊一声,站起来吧!”于是,小心翼翼地护着阵疼似一阵的右脚踝骨,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一次挪不了一英寸,就这样挪了十几步,渐渐靠近大门,她感到腿上的丝袜好像是摔倒时挂破了。
看到门边手工做的小木牌,她笑了,略带讥讽地读出了声儿,“欢迎来到埃玛琳旅店,请不要停下你的脚步,请进来吧。”
“好吧,进就进,请进来吧,真是够省的,连门童都免了。”一边嘟嚷埋怨着,一边推开门,一瘸一拐的,用右脚的脚趾点地跳进了屋里。
“哎呀,我的天哪!”
随着一声惊呼,莫莉看到一位老妇人从小小的接待柜台后急忙向自己跑来,她的大衣服包一下从肩膀上滑下来。这是位娇小的老妇人,她可真像童话中的小巫婆,不过是那种善良的袖珍型的好巫婆。
老奶奶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花长裙,荷叶边一直搭到脚腕上,领边和袖口都绣有别致的图案,领口别着一枚大宝石胸针。如果看年纪,她也有八十厂,但她满头金发与白发夹杂,鬈曲蓬松,恰似一顶天使戴的闪光的金花冠;她的嘴唇红似樱桃,与瘦瘦的两颊上的红晕相配;而蓝眼圈使她的眼神看起来更奇妙,一点都不滑稽。
莫莉一眼就喜欢上她了。
“哎哟,可怜的孩子!”老奶奶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扶着莫莉的胳膊,把她引到门边一把红丝绒的安乐椅上坐下。莫莉闻到一股令人愉悦的薰衣草的香气,她暗自猜测,老奶奶肯定是从她的厨房里抓了一把放在这屋里。只听老奶奶问“你就是莫莉吧,嗯,当然是你,除了你还会有谁呢?我是埃玛琳,埃玛琳·;惠普尔,不过你得叫我埃玛琳婶婶,大家都这么叫我,看你的右脚腕,伤到骨头了吗?”
莫莉先伸伸脚,然后摇摇头。
“不,我觉得骨头没事儿,不过疼得够呛,恐怕春天化雪的时候都回不去了呢。”莫莉边笑着回答,边开了句玩笑,而惠普尔夫人—;—;对了,应该叫埃玛琳婶婶,则在一边格格地笑着,感叹着,说着话。莫莉觉得这声音似乎只在书里读到过,但从未亲耳听到过。
“噢,没关系的,对吗?”埃玛琳婶婶边说边朝莫莉欢喜地笑着,‘‘在这样的暴风雪天里,没有什么地方比埃玛琳旅店的新婚套房更舒服暖和的了,壁炉里的樱桃木噼里啪啦吐着火苗,你只要蜷在床上,静静听着海浪轻拍海岸。亲爱的,你这会儿就上楼去,如果火没有着,就把开关打开,是燃气的。是阿尔伯特让我把两个壁炉都改装了,一个在门厅里,—;—;个在新婚套房里,而且很容易用。你洗澡时让浴室的门开着,这样你一会儿就会热得像块儿烤面包。你能上楼吗?行不行啊?”她又追问了一句,满脸关切,似乎莫莉只要说一声不能上楼,她就会马上流下同情的眼泪。
莫莉双手按着安乐椅的扶手试图站起来,把重量放在右脚,终于慢慢站起来了,“你看,差不多和正常人一样好了。”她撒了个谎,朝前迈步时试着不要磨碎步,虽然透过皮肤,踝骨还是钻心地痛,莫莉还是不愿喊痛,要装给老奶奶看看。实际上感觉难受极了,简直就是进退两难。“我的行李—;—;”
“行李一会儿就送上来,只要我一看见特比莎,把那个可怕的怪叫的东西从她耳朵上扯下来,让她安静一会儿,我就叫她马上给你扛上去,当然是行李,不是她的耳朵。”埃玛琳婶婶说完,格格地又笑了起来,“你这会儿只要挺过去就没事儿了,亲爱的,别担心,小病小灾一会儿就好了。埃玛琳婶婶还为你们俩安排了一个妙极了的情人节周末计划呢!”
莫莉刚迈了两步,正打算沿着墙边的旋转楼梯向左拐,听到这话,不禁犹豫了一下“两个人?咦,可是您看,这里只有—;—;”
那个叫做埃玛琳·;惠普尔的好巫婆摆了摆她戴着戒指的双手,示意莫莉快走,不要靠着受伤的脚脖子站在那里。“亲爱的,我们以后会谈这事的,你现在只管走,上楼在热浴缸里多泡一会儿,要叫我说,亲爱的,你看起来真像一只掉到水塘里的小猫,而且如果你不马上做点什么,你会得该死的重感冒的。特比莎会把你的行李直接拿上楼来。”
莫莉只好不再说什么,乖乖地服从,一边上楼去,一边想着老奶奶的唠叨,就像每次听到自己的妈妈那同样的只属于母亲的语言一样:你会得该死的重感冒的!这话就像是一位母亲的责骂,虽然严厉,却差不多总是对的,诸如戴上顶帽子吧,不然你会耳朵痛的;别跑了,年轻的姑娘,不然你会跌跟斗的;别十五岁前就剃汗毛,否则剃一根长两根,还更黑更粗。
随之而来的,另一种“母亲主义”再度浮现脑海,赶也赶不走:“不跟蒂姆再谈一次就让他走出你的生活吗?小姑娘,如果不试一试解决问题,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妈妈”,莫莉嘟囔着,有点儿气喘吁吁,正在宽而不高的楼梯上费力地抬脚朝上迈步时,听到埃玛琳·;惠普尔喊自己,她停了下来。那位好巫婆似的奶奶一阵风上了楼梯,交给她新婚套房的钥匙。
莫莉接过来,放在手掌心瞧了一眼这把老式的钥匙,黄铜般闪闪发光,小巧的底部齿间隙缝很大,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的磨损,但是钥匙另一端的图案设计却使莫莉嘴边浮现一丝辛酸的苦笑。
钥匙的顶部形成一个金色的心形,非常美丽可爱,正和新婚套房相配。
强忍住自怜的泪水,莫莉继续往上挪。
第二章
终于到了。尽管走廊长而曲折,但莫莉不会走错的。怎么会错呢?她根本不可能看不到装饰着走廊的一颗颗镶布边的红色牛皮纸心形。套房的门上用手绘的图案拼出的“新婚套房”几个金边闪烁的花体字母,同样让人难以忘怀。
她可以要求住另外一间房的,她也应该住别的房间,不过为时已晚。
莫莉把钥匙插进门锁孔里转了一下,推门进了屋。
她的目光落到了在这间大房间另一端的小室内的大床上,热辣辣的泪水刺痛了莫莉的眼。床肯定是用那种坚固的樱桃木做成,床垫离地三或四英尺以上,床边还有个供上下床搁脚用的小小的樱桃木脚凳,放在一块有针绣花边的花团锦簇的小地毯上。
四根柱子支起的床帐垂下来,四边有白色的流苏,几乎垂到地板上的白色床幔也是同样质地,厚厚的褶边堆雪般层层叠叠。
在雕有图案的床头高高地堆起足有一打,甚或更多的色彩鲜艳的花被子。床头上还悬挂着一个大大的、差不多是裸体的小丘比特,这小爱神浑身金光闪烁,正弯弓搭箭,冲着她微笑。
简直是在讥讽她。
蒂姆本应该在这里,看到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家伙,给他起个绰号,然后两人开怀大笑,直笑得直不起腰来……然后,可以在床上尽享蜜一般的温柔时光。
当莫莉泪水充盈的目光从那张硕大的木床挪开打量其他地方时,似乎有一种真正的家制玫瑰花瓣的香味飘过来。
那是巨型红玫瑰的香气,花朵大得像瓜,一朵朵散落在贴有乳白色墙纸的墙上;远处墙边有一张大大的写字台,大理石桌面,木制的前脸能看到原木的结疤。
桌上一张闪光如镜的托盘里,放着十几瓶形状各异、妙不可言的香水瓶,那里边装的很可能是有色彩的水,因为莫莉从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绿色或是蓝色的香水;桌子两端还立着一对水晶玻璃台灯,灯上垂着透明的水晶饰物,樱桃木框的大镜子清晰地映出它们的影像。
房间最远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面独立的六英尺高椭圆形活动镜子,可以随便转动方向。蒂姆大概能叫出它的名字,是个穿衣镜?也许是,也许不是,到底叫什么呢,莫莉总想刨根问底。
至少她知道靠近窗户的墙边那张柜子叫什么—;—;高脚柜,安妮王后式,她相信是这么叫的.她特别欣赏那缕短而粗大的深绿色流苏,想必是惠普尔夫人从顶部中间的抽屉里挂下来的。
她或许不是很喜欢高脚柜顶部的那件陶器—;—;—;—;个一英尺高的古董罐子,而形状则是希腊酒神巴克斯,这一点她能肯定,或许是生育之神?这她可说不好。是的,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
莫莉不禁笑起来:惠普尔夫人,你可真让人不好意思。
在悬挂着双重白色玻璃纱窗帘的窗前立着一辆老式的柳条编的马车,车里有个像活人那样大小的婴儿洋娃娃,脸是瓷的,身上穿着一件莫莉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洗礼用长袍。她瘸着腿走过屋子中央的大型花地毯(这样的花地毯有大小各异的四五块,散落在屋子各处),却发现在那个装饰华丽的壁炉里,煤气火苗已经熊熊燃烧,把那个洋娃娃粉红色的脸蛋照得亮亮的。
我的天,埃玛琳婶婶简直是一位伟大而多情的情人!
莫莉揉了揉她那双易于伤感流泪的眼睛—;—;至少过去的三周是这样—;—;转身又看了一眼那写字台,发现它的两侧都有门,一侧肯定是壁柜,另一侧是浴室。
难道浴室的门是通向两个房间的吗?难道她是与另—;位客人共用浴室吗?因为她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而且里面正洗澡的那位还边洗边唱。唱得太糟了,全跑调了,简直就像蒂姆用他那杀鸡般的嗓子哼唱他那愚蠢的、自我谱曲的乡村音乐时一样。
莫莉叹门气,甩了鞋,踢到一边,开始解外衣的扣子她太乏了,筋疲力尽,只要行李—;到,她就要翻出那瓶玫瑰盐,泡进那个美好的热浴缸,那个牛仔刚洗完淋浴后浴室里想必是暖暖和和的了。
当她解到第三个纽扣时,浴室里的水龙头关了,她把外衣扔在堆满了东西的扶手椅上,而正当她拉开牛仔裤的拉链时,浴室门打开了。
就在她身旁。
“……她离开我,独自一人站着,站着,站在那边田埂上。”
莫莉听到这歌词儿,猛然意识到这声音,迅速拉好拉链。
她张望着,同时急忙去拉脱了一半的外衣袖子,想重新穿上,正在找着,蒂莫西·;菲茨杰拉德已经走进了屋,用一条毛巾拼命擦干他的湿脑袋,另一条大浴巾松松地缠在腰间,“我现在真孤独,真孤独,……我要跳下第九街桥—;—;”
“蒂莫西·;菲茨杰拉德。”莫莉大声吼着,发现自己穿错了袖子,把外套又给弄开了,于是她光脚站在她的前未婚夫面前,身穿牛仔裤和薄薄的蕾丝胸罩,幸好有外衣搭在前胸,“你怎么可以这样!”
蒂姆闻听此言,停止擦头,把毛巾从右手放到左手里,瞪大双眼,他看到了她,“是你,莫莉?”
“是的,蒂姆,是莫莉!”她吼着,又翻开外衣找那只对的袖口,两只胳膊轮流伸进不同的袖口,“别担心,我马上离开。”
他咧着嘴笑起来,真讨厌,笑得就像那只愚蠢的柴郡猫,嘴咧得那么大,还带嘲讽的味道。“莫莉,不要那样说话,你把扣子全扣错了,而且你还没穿鞋,我可不是故意挑你的小毛病。”
莫莉低头看看外衣,一个个把扣错的扣子解开,又重新一个个扣上,一边小声嘟嚷着,“他显然和从前一样,快活得像只云雀,笑啊,唱啊,哼他那些糟透了的歌儿,我得赶快离开这儿!”
蒂姆从她而前走过,胸前没擦掉的水珠儿还湿漉漉地发着光,他拨开被风吹起的玻璃纱窗帘,朝外张望,“你现在喜欢在冰雪风暴中开车了,莫莉?老天爷,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三周内变得这么快,为什么?我可是记得有一次你甚至不敢从结冰比这薄得多的街道上穿过—;—;”
“闭嘴,蒂姆,闭嘴好不好!”莫莉大声命令着,拎起鞋,一屁股坐到堆满了东西的椅子上开始穿它们,左脚没事,右脚呢?嗯,那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她的脚也许没有骨折,但是肿得老高,根本无法穿进那双平底鞋里,她必须从行李中翻出那双旅行鞋来。
她的行李呢!有个叫特比莎的马上会把行李拿上来的。咦,不行,她的行李可不能和蒂姆的放在同一个房间里,绝对不行,无论以何种方式都不行。
不过,此刻她需要它,行李还在楼下,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