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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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永旭重复:「我发现男友劈腿……」见苏笙盯着他,他纳闷地问:「要演了吗?」
「已经在演了啊!」
「看不出来。」
苏笙面无表情地说:「我演得很自然,这是内心戏,你看不出来~~」
内心戏?永旭把头一仰,纵声大笑,原来她在开玩笑。「好,好个内心戏。」
苏笙笑眯眯地说:「演得不像吗?发现男友劈腿应该就这样吧?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我很认真演啊!」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他笑得更厉害。她抗议:「喂,够了喔,不要再笑了,我没经验,我哪知,我没交过男朋友啊。」
「没说你演不好,我确实很感动。」老天,他笑得掉泪。
她哼一声。「感动得大笑?好,换你演,你演一段发现女友变心,快!」
「我也要?」
「当然啊!」
「好。」
「开始。」
他望着她,热络地对她笑,半晌过去,还是这副表情。
苏笙抗议。「喂,在演了吗?」
「是啊。」
「女友变心还笑?该哭吧?」
「痛到太厉害时是哭不出来的,只能笑。」
「好、好——好深奥~~」苏笙虚弱地鼓鼓掌。
「拍张照吧。」荆永旭帮她拍照。
苏笙给他竹笙餐厅的名片,他来台湾时,到店里换她请吃饭。
日光西移,天色昏黄,两人离开餐厅。
夕光暖着他们坐过的位置,椅子还有残温,桌上两只杯静静对望,它们记得刚刚那两个人多快乐。
风吹来,另一对情侣挽着手过来了,他们坐下,服务生收走杯子,抹干桌子,迎接新客。
白驹过隙,人来人往。当时,纵使笑得再尽情,到头来也只是永恒里的一瞬,一剎的浮光掠影。
而记忆永驻当事人心里,苏笙记得某年某月某日某人,他说——
痛到太厉害时是哭不出来的,只能笑。
日后记起这句,明白了因由,记忆便像出鞘的刀,划痛心坎。那时她也不哭,她笑。
原来我们又哭又笑,又笑又哭,都被光阴推着走,被命运拉着跑,渐渐沧桑,慢慢麻木,又继续不悔,追逐渺茫的幸福感。
要直到我们麻木到底,忽然又活过来的那一瞬,我们才珍惜,才领悟,幸福降临。
第三章
离开船餐厅时,天色昏黄,一路上,他们并肩走着、聊着,脸上都带着笑容,到家时,天空黝暗,月亮浮上来,照着屋子,照着二楼阳台。
那里,有两个醉鬼,桌上杯盘狼藉,荆永旭看到这景象,明白了。他跟苏笙说:「我们去外面吃。」
「不准。」孔文敏跳起来嚷。因为喝醉,她的眼睛红红的。
「弄了半天,我哥还是要跟她吃饭……你笨不笨?」荆锦威指着她笑,他也醉了。
孔文敏那声「不准」,教苏笙光火,她故意对荆永旭说:「好,去外面吃,刚刚你请我喝茶,现在我请你吃饭,我去拿帽子。」
苏笙去摘帽子,孔文敏气得眼睛要喷出火了,荆锦威还指着他们笑。
「下次换我哥回请早餐,然后你回请午餐,然后他又请晚餐,哈哈哈……最后请咱们喝……喝喜酒?」
「两个都不准再喝了。」荆永旭过来,拾起软木塞,堵住酒瓶。「这里不欢迎酒鬼。」
「是吗?你不欢迎的可多了!」孔文敏牙一咬,瞪着苏笙。「你不欢迎陌生人,不喜欢交朋友,讨厌被莫名其妙的人缠着……」
说我喔?苏笙瞪回去。
「但我更不欢迎闹事的人。」荆永旭把酒归回架上。
孔文敏脸色微变。
苏笙拍拍帽子。「要走了吗?我饿死了。」
「当然饿。」孔文敏冷笑。「你的胃口啊,能吃一百个水饺呢!」
「一百个水饺?」荆锦威拍额大笑。「我想起来了!苏笙?她就是上次害你丢脸的……」看见孔文敏瞪他,他马上收口。
「对了,孔小姐,我忘了谢谢你,多亏你的奖金,我才能来这里。」苏笙也不客气了。
孔文敏脸色一沈,冲过去挽住荆永旭,炫耀道:「他有没有跟你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苏笙震住,胸口像挨了一拳。
「我们走吧。」荆永旭甩开她的手,跟苏笙离开。
孔文敏拦不住,跺足直嚷着「不准、不准」,荆锦威却笑着拉住孔文敏,催他们快走。
到了屋外,苏笙说:「我回去了。」没想到他有未婚妻。
「不是要请我吃晚餐?」
还有脸说哩,苏笙瞪他,已经有未婚妻,应该跟别的女人保持距离吧?
「我走了,再见。」她说得很响,像在跟谁赌气,转身就走,却听见他说——
「孔小姐不是我的未婚妻。」他又说:「文敏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笙转身,看着他。快乐像只小鸟扑回心里了,在那儿振着翅膀。他在笑,那双黑眸也在笑,他好像洞悉她的想法,苏笙脸热,心怦怦跳。
她咳了咳,又清清喉咙。「嘿,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她不走了。
「太多了。」
「先说好,太贵的我请不起。」
「那么,苏小姐的预算是多少?」
「不能超过一千。」说完又郑重强调:「是两个人加起来不超过一千。」
「这样的预算,要去好一点的餐厅有困难。」他故作为难。
她眼一睁,调皮地说:「也对,我还是回饭店吃免费的晚餐。」
他低笑咳嗽。「还好我这人一向喜欢挑战,走吧。」永旭迈开脚步,苏笙跟在后头。
月光温柔地映着这一大一小的人儿。大的神情平静,心思澎湃;小的满面笑容,心情愉快。两人都欢喜,心头都有那么点甜、杂着一些慌。
荆永旭想——我是怎么了?我不是喜欢独处的吗?可是多荒谬,我竟一直找借口留住她。我是怎么了?觉得时间走太快,曼谷比平时热,周围霓虹褪色,她是唯一的亮点。我怎么了?
荆永旭迷惘了。此刻,他的感受也是苏笙的感受。苏笙觉得自己中暑了,才热得发晕。她听自己没头没脑说出一句:「她是不是很喜欢你?」
他低笑咳嗽,回避这个话题。「我们吃烧肉怎么样?」
她点着头,唧唧咕咕地说:「不回答,就是喽。」
他仰头笑,这个苏笙,不懂迂回。
她又说:「真可怜。」
「可怜?」
「她啊。」
「孔文敏?」荆永旭站住,奇怪地看着她。
「嗯。」
「她有什么可怜?」
「跟你没婚约,还逞强地硬要认你当未婚夫,也不怕丢脸,一定是爱你爱到发狂了。」
「那么可怜是?」
「我看得出,你不喜欢她。」
「你确定?」他挑起一眉。
「当然,因为她喝醉了,而你跟我站在这里。」
荆永旭心中一震,出乎意料之外,这个看似直率的女孩,竟有着细腻的心肠。他用十分有趣的眼光盯着她,懒洋洋地笑了。「你很聪明。」
她立刻睁大眼。「嗄?说对了?我猜的哩!」
他哈哈笑。「走吧。」
十分钟后,他们在路边摊前,荆永旭用泰语跟小贩交涉。然后对苏笙说了个价钱,折合台币不到五百,超便宜的。苏笙付帐,走进摊位,荆永旭却拉她出来。
「不是要在这里吃。」
「欸?那要去哪吃?」她看老板将食物打包。
荆永旭接过餐点,看着她。「苏笙,昭披耶河的美,要晚上才看得见。」
他们来到一处小船坞。数艘小船系在岸边,几名船夫蹲在地上抽烟,一见到他们,全涌上来,说个不停,苏笙都听不懂。但从荆永旭和他们攀谈的动作中,她猜他们在议价。最后,荆永旭指着个小男孩,小男孩高兴地带他们走向一艘船。
「我们要坐船?」苏笙一脸惊喜。
「是啊。」
小男孩提着灯笼在船边等,向他们比出「请」的手势。苏笙跳上船,荆永旭跟小男孩说了几句话,付了钱,踏上船。小男孩在岸边,抽掉绳索,小船荡入河面。荆永旭坐下,摇动船桨,船划向河中央。
苏笙兴奋地张望四周。远处,渔家灯火,零星地闪着。抬头,月儿圆亮柔白,星光点点稀微,她恍惚了。
「从不知道,晚上是这么美的。」忽闻到香味,荆永旭将盒子打开,布好晚餐。桨搁一边,船泊在河中央。
「厉害,这里比任何一间餐厅还棒!」她大声赞美。
「你喜欢就好。」他递筷子给她。
苏笙嚷饿,连吃了几口,心满意足。深吸口气,赞叹:「有美丽的月,香喷喷的晚餐,太棒了。」她热切地对他说:「我弟老说我是全世界最不懂浪漫的人了,回去后我要告诉他,这才叫浪漫,真希望有摄影机,把这里的景色拍下来,拿回去做纪念。」
「你可以拍下来。」荆永旭拿下挂在颈间的相机给她。
「好主意。」苏笙格格笑,拿了相机,对着天空喀喀喀地拍了好几张。「他一定羡慕死我了……」
瞧她乐得像个孩子。因为苏笙,这夜的昭披耶河,在荆永旭眼中,仿佛也更美了。
他们沐浴在月光里,对坐饮酒,品尝美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虚度时光,不看表也不提再会。
吃完晚餐,苏笙趴在船边,手探入河中,捞自己的影子。望着倒影,她感慨地说:「快乐得不像真的……」所谓的浪漫是这样吧?喔,她这不解风情的女人,也终于尝到浪漫的滋味。原来,良辰美景,山珍海味,背景再华丽,言语再动人,只要相陪的人不对,她就没浪漫的体会。苏笙有感触,这么快乐是因为月亮星星?还是他?
她转头,瞧着荆永旭,他也正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像有话说,但他只是静静微笑着。
苏笙想着,要是能留他在身边多好?跟她回台北?不,他不该活在台北,他跟那些穿西装打领带的人不同。他不适合那里,他该住在这。
她傻望着荆永旭,觉得这男人的背景,该是蓝天白云,属于棕榈树和金色阳光,好像他只存在周末,属于星期六和星期天。他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有安抚人心的磁场。真希望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她想入非非,脸红了。
「在想什么?」他问。
「今天是我生日。」她微微笑。
「几岁?」
「二十八。二十八年光阴就这么咻地过去了。」
「我三十,三十年光阴也这么丢掉了。」
「很晚了,你……要回家了吗?」好像耽误他太久了。
「没关系,还可以再坐一会儿。」
「船这样晃,晃得想睡。」
「像不像摇篮?」
「像。」
荆永旭问她:「有什么生日愿望?」
「希望睡在这么美的月光里。」
他笑了。「那妳睡。」
「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船呢?」
「船不会翻的。」
他一派轻松地说着,好像他要是说——时间停住了,时间就真会停住。
她当真往后一躺。「好,我睡。」
「妳真睡?」荆永旭惊讶,笑了。「老天,我开玩笑的。」
一双大眼睨着他。「没关系,船翻了就算了。」
「你不会游泳。」
「有多少人可以死在这么美的地方?」
那倒是。荆永旭低笑道:「你什么都不怕,是吧?」这么豁达开朗,乐观活泼。跟她相处,令他死寂的心有重新活过来的畅快感。他记得当时她参赛的模样,那不畏众人眼光,拚劲的吃相,她不怕丢脸。
苏笙望着天,怂恿他。「你也躺下,跟我一样瞧瞧这月亮、这星星,你会觉得这样死了也开心,这样看着看着,真不想回真实的世界。唉,怎么办?我不想回台湾了,我不想工作了,我只想一辈子这样躺着看着它。」
「你看上瘾了?」
「是啊,你看,月亮好漂亮……」
他抬头,望着月。「今晚月晕。」
「什么月晕?不懂。」
他解释:「你看月,月亮外有大光圈,既是月晕,宋朝苏洵说「月晕而风」就是必生大风。这是征兆,明天要刮大风。这句底下还接有一句「础润而雨」。」
「础润是什么?」
「柱础湿润,就是快下雨了。月晕而风,础润而雨,都是在讲征兆。」
「哦,了。准吗?」
「妳可以注意看看。」
他们热烈地讨论起各种征兆,她聊占卜星座,他跟她讲易经紫微。最后他们的共识是——他们都信命运掌握在手里。然而他们也都迷糊,讲了半天,没领悟到爱的征兆,已在两人的眉目间示意。目挑心招,心中那点意思,却如鲠在喉。说开来?不,他们都不好意思。
后来苏笙累了,闭上眼。「我睡了,我真这样睡,回去跟我弟炫耀,说我二十八岁的生日哪,睡在月亮星星底下,睡在船上。」
荆永旭莞尔。「好好好,你睡,过生日的人最大。」
苏笙合眼,船轻轻晃,她身心安顿,好轻松。自双亲去世,她从未这么轻松过。当年意外发生,她被逼着早熟,一直将神经绷得很紧,强迫自己坚强。相信弟弟看得出来,才逼她放假。
不知谁说的,人死后,化作天上的星。她不信,台北的夜,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