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恶魔-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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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你再敢带这垃圾让我心烦就换你去死。”
“知道、知道,你知道我心软,别人要求我我不好拒绝嘛。”继续后退,快要抵到门了。
冷眼的绿光由淡变炽。
“欸欸,有事好商量……我晓得了,你别动不动就发火……欸,我死了可没有人服侍你,你要想清楚。”
他冷酷的撇嘴。“我还有安琪麦。”
安琪路悲哀的垂下嘴角。
“安琪麦有我聪明伶俐吗?”
“他比你安静。”
“是是是,这家伙的尸体起码还值点钱是不是?我马上处理,我马上把人带走,顺便叫人来喷香水。”自动转弯也是他美丽的优点。
“你可以暗地骂我,不会长痔疮。”后面冷冷追过来的箭簇直接射向安琪路心房。
——我是忠心耿耿的仆人,主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长廊上很远了,安琪路还在自我安慰,自我心里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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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毛细孔都感受到白雾流动的冷润,那种钻心透肺洁净的空气是都市没有的。
大雾散后肯定是晴朗的好天气。
她跟这附近的小孩一样,对这儿的环境了若指掌,虽然如此,长大后却也跟随前人的脚步义无反顾的去了台北。
朝九晚五吗?才不呢,时尚杂志的工作忙起来没日没夜的,名义上是好听的编辑工作,实际上是杂工、设计、摄影、美工……谁都可拆差遣她把体力榨干,好几年的青春就卖给那些衣服、包包、鞋子、饰品、化妆品……
偶尔回家当作充电,有时候……就像现在,脑袋清楚干净的时候就会想,这样的生活真是她想要的优雅跟品味吗?
落差是有啦,但是又能怎么办?就凭家中几亩田,养不起闲人的。
昨天是老爸生日,一个月前就接到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一堆煽情狗血的台词完全抄袭八点档连续剧情,总言之,不回来就是不孝啦!
她乔来乔去,要到一天假。
被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上,她当然乖乖的滚回家啦。
没有席开几桌,就三姊妹,一家五口人,姊妹三个许久不见,从天地玄黄聊到宇宙洪荒,啤酒、烤肉、蛋糕全进了三个人的肚子,至于寿星公早早被阿母拎去睡觉了。
她醒得早,不是因为酒量好,是压根没睡。
睡不着,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出了门。
高丽菜田过了收割期,不管大水怎么淹倒是不怕,海芋园就不看好了,经过一个台风夜,放眼看去所向披靡,一场糊涂。
这两年常听阿爸念说收成很好。
很好不代表就有钱赚。
收成越好,价钱越差,价贱伤农。
大家一古脑的种,高丽菜怎么卖都不敷成本,海芋的收成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要是他看到现在这片被风雨蹂躏过的样子恐怕又要捶心肝了。
靠天吃饭一点保障都没有,但是农人除了土地又能到哪去?
大雾遮脸,忘记这里的气候要比山下冷多了。
“哈啾!哇……”
狂打喷嚏,这才发现自己还是薄薄的小外套、短裙子,真是太疏忽这里的冷气威力了。
打喷嚏的人重心本来就不稳,踩在田埂上的脚冷不防被什么又湿又冷又滑溜的东西抓住,一个分心,踩着三吋高跟的人被吓得马上歪倒,本来也不至于那么倒楣的,可是,抓着她脚踝的东西硬是不放,平衡感不够的人自然要全身亲吻大地,吃土了。
“痛!”屁股啊,还有胸。
她的新鞋子——很好,报销了!
抓着她脚踝的……是只手。
浓雾里那画面,要多诡谲就多诡谲。
她倒抽口气,湿冷的空气呛进肺忘记要吐出来,就那样卡住,然后憋着憋着,涨红了脸蛋。
她把脚抬了抬。
那五指像溺水者抓到浮木,甩不掉说。
她没空尖叫,悉卒声响起,海芋歪倒得更严重,爬出一个满身泥臭的人来。
起先是脚踝,跟着小腿、膝盖、大腿……那只手探索的直往她的大腿深处摸,像是要找个着力点。
停!
梁白光用力抓住那只不规矩的手,要不是他看起来真的很惨,她绝对会把这举动归诸性骚扰。
“呃……”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是无意义的单音。
“喂!你还好吧?”重新整理,再来一遍。
不好、不好……打从泥巴里头抬起来的脸看不清五官,摔成这样哪里好得起来?
“够了、够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要再甩了。”那些泥跟水都甩到她身上来啦,夭寿喔。
“你站得起来吗?”
不行、不行……要是可以他还会赖在烂泥巴堆里,把冷吱吱的地当床铺,这不是很好的选择吧?
还有应有答咧,晕。
“来吧,拉着我的胳臂!”
要是让他死在自家的海芋园世,风声传出去,大概不会有人敢来买她家的花吧?
唉,真是找麻烦!
白光深吸一口气,两臂穿进他的腋下,竟然撑起一个大男人的重量。
感谢这几年为杂志出外景、当苦力搬东西练出来的神力,背着他,就算走上两步要后退一大步,满头大汗,经过坎坷……坎坷的人不是她,沿路,跌跌撞撞,那个倒楣鬼大概多了不少外伤。
没办法,她已经尽力了。
又背又拖又拉,总算把人弄到家门口。
背人不简单,放下来也不容易的,她想尽办法左右摆弄,不过,凡事不能尽如人意的!
“叩!”
很大一声,那是脑袋瓜子着地弄出来的。
听见呻吟,她连忙双手合十。“对不起啦,谁叫你重得像条猪!”反正也不差这一碰对不对?
他哪里像猪了?那是全身泡了水的重量好不好?
没力气跟她计较,也没能睁眼,任人屠宰是不是就这光景?
不甚明白的意志才有那么点清明——哪知道水柱迎面而来,雪上加霜的喷得他整个人像掉进冰窖。
“My God!”
这般待遇太不人道了!嘶声低吼,萎靡的人睁开野生动物般的眼睛,身手如猎豹般的翻身扑过来抢走水管。
水势奔流。
看着手掌心突然空了的白光无辜的瞪眼。
这是什么状况?
经过水管冲洗的发色露出来,是亮橙橙的金子……呃,金色。
他看起来年纪很轻,大概只有十六、七岁……嗯嗯嗯,搞不好还要更年轻些。
不过——
白光的眼越睁越大。
他也未免太俊俏了吧?湿透的金发微卷,像好天气时满天的云絮,五官是混血的深邃,金色眉毛斜飞,鼻梁坚挺,肤色晶莹,碧色的眼瞳闪烁着难以形容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可爱又调皮。
他是苍天亲手打造的精品。
“你用水喷我!”
即使像落水狗全身湿透,那顾盼生辉的神采却不减反增。
“我……帮你清洗嘛。”是有那么一点理亏。但是,他那拗拗的国语听起来真是悦耳。
“你可以温柔一点。”
因为她看起来就是个温柔的女生,虽然没有绝美的五官,粉雕玉琢的皮肤,闪闪发光的眸子黑白分明,却荡漾出一般女子少有的内在气质。
润白的面容有着辰星般的眸子,当然那眸子正气呼呼的瞪着自己,就算是瞪人也好看得很。
“吹毛求疵,我也一身脏耶。”
的确,她穿着的粉红小外套、牛仔短裙都报销了。
“吹毛求疵?什么意思?”四个字的中国话对习惯拿英文当母语的他来说就像鸡跟鸭讲话一样难懂。
“说你龟毛啦。”
“龟毛又是什么?”还问得起劲咧。
“台湾厘语。”
“台湾的梨子会说话?”
白光头痛的揉脸。
“你到底在我家海芋园里做什么?想偷东西吗?”糟糕!水管在他手上,武器旁落,现在拿扫把来得及吗?
“并不是好不好,”从衣服上拧了一大把水,他有点抱怨,有点无辜。“是不小心摔下去的。”
很难说服人耶,大台风天的出门不是脑袋有毛病就是呆子。
“是真的。”昨晚的活动太激烈,有点累,不小心就摔了。“你看我全身都是伤,喏喏喏,这边、那边全都是。”
指指点点,他皮肤白,刮伤的红痕特别显著,一件看似价值不菲的衬衫他已经是破烂级数。
那指着伤口时候的委屈,双眸睁得又大又圆,就算你有多大怒气也会无形中烟消云散。
只是摔进田里不会这么严重吧?!还真是娇贵。
白光啼笑皆非的叹气,就算梁菱光小时候也没那么会撒娇。
当然,她若知道他是一路从高处滚落,撞的都是峭壁岩石就不会这么说了。
也像是知道自己的话难以服人,眸中狡猾的光芒一闪,脸一垮,他垂头丧气的低语,“你是我的恩人。”
不会吧,白光傻眼。
好沉重的字眼。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过,谁跟你一起来?你不会就一个人吧?”
“对啊,我一个人出来玩的。”他那粉雕玉琢的脸纯洁无垢,叫人想质疑他的话都有困难。
白光上下打量他,不得不摇头。“笨!好好的天气不出来挑台风天出来玩,你爸妈都不管你哇?”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天真,没头没脑的吗?要是没碰上她这只早起的鸟儿,笨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她忍不住又翻了白眼。
“他们不大管我的。”天国的势力范围有点远吧。
她只能摇头。“你喔,把身体冲干净早点回去吧,台风天过后到处破破烂烂,趁早回家比较安全。”
“我还不想回去。”
什么?
“你家的事。”有力说不清嘛。“我跟你说,来路不明的东西要是被捡到只有送警察局失物招领的份,你不走,我叫他们来把你带走。”
现在的派出所还管资源回收呢,真辛苦!
“我是人,何况这里我又不熟……”谁知道白光的注意力早不在他身上。
她等一下还要赶车回台北呢。
“你要在外面晃也可以,记得别再跌倒啦,这么早起床的人可是不多。”
“我也不想啊。”
“你把自己洗干净再走,我不算你水钱。”
“我不喜欢冷水。”
还挑剔啊。
白光毫不犹豫的走人。
纱门晃荡,少年兀自看着还在奔流的水,眼神有片刻的茫然,他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白光方才走进去的大门。
她居然把他丢下——
他点点自己的下唇。
到人家门口,对门不入好像太没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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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毓华 》》 华丽的恶魔
第二章
耶!
这人没神经还是怎样?
她瞪得两眼都快凸出来了,他还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
“不请自来谓之贼!”
不是叫他把自己冲洗干净就可以走了吗?竟然尾随着她进到屋子里面来。
把端在手中的泡菜盘往桌上放,这是老爸每天要吃的开胃菜,家里种高丽菜,多得吃不完。
“你说什么?”
“你怎么还在这里?”忘记他的国语很破烂。
“我进来表示一下礼貌。”他的笑容很孔雀,水汪汪的眼睛就像在仰望出奇晴朗的海天,一不小心就会陷入。
白光应该要生气的,但是,这样的脸蛋,根本是一支无敌的消防队,那丁点怒火马上被扑灭得连火苗丝丝都不见了。
“礼貌……刚刚我跟你说的话你不会都有听没有懂吧?”她明明下逐客令了,赶人呐,还装蒜这家伙!
“我懂。”
“是吗?”懂的人早就夹着尾巴逃了还厚脸皮登堂入室,这是哪门子的懂?
“你救我,是我的恩人,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以后怎么报恩?”
他很爱笑,那种清曼温柔也太过如沐春风了。
“你没听过大恩不言谢吗?”
慢半拍,是啦,看她那鸭子听雷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真头痛,每句话都要解释。
“我的意思是说举手之劳……”
“这跟你的名字有关系吗?”想来,上下两句她都不明白就是了。
她可不可以喊救命?
“我不需要你报恩,我只是帮你一点小忙而已。”
“对小姐来说可能是一点小忙,对我来说可就不是了,我不习惯欠人家恩情的。”
“既然你坚持,那现在请你回家就是报答我最好的方法。”
“我说过我还不想回去。”
“为什么?难道你家人对你不好?还是你有家问题?你的家庭不温暖吗?”简直是连珠炮了。
没办法,谁叫现在的台湾媒体天天在版面上呼吁,要民众心存爱心注意身边的家庭力问题。
想起来,他一个大男生倒在海芋园里就是奇怪。
“是啊,”他嘟起红艳艳的嘴唇往椅子上落座。白光家的椅子是那种古老的藤椅,他一坐下,调好舒适的位置,倒也没嫌弃什么。“那人指挥每天逼迫我工作,要是我不肯还会摆脸色给我看,你说我是不是很苦命?”
“于是,你就逃出来?”
“是他们把我绑起来带到荒郊野外丢掉的”这一带……倒是飞到了挺远的地方,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远哩。
直升机放他下来执行任务,这样算不算被抛弃?
果然,听完的白光怒发冲天。“太过份了,人又不是垃圾,怎么可以把你绑起来然后丢掉?”
“是啊、是啊,他们都是坏蛋!”
“我帮你报警!”
”报警也没用。”这是真心话,“而且警察先生们都很忙,就别替他们找麻烦了。”
“想不到你这么懂事。”
“我很少有机会出来玩,所以还不想回去,你不要赶我回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