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娇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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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蒙想不到,他居然有一天会因为杀了人而被囚进大牢。
狱神庙囚禁的多是有品级的犯罪大臣,因此囚室还不算太差,至少还有床板可以躺。
贝蒙带著一身刑具躺在床板上,思索著永扬贝子之死与他的关联。
他无法相信永扬是因为被他推撞上檐柱而暴毙,当时他虽然将永扬摔出去,但出手的力道并不大,连骨头都摔不断,怎么有可能打得死人?
不过,乾清门发生了那场风波,永扬贝子府的人一定会一口咬定就是他打死了永扬,而当时目击者众,他就是百口也难辩。
在一切条件都不利于他的情况下,除了衍格以外,他想不出还有谁能救得了他了。
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踏响死寂的囚牢。
他从床板上缓缓坐起来,看见门锁被打开,门外站著典狱官、执事笔帖式和一名……小太监?
小太监?为什么太监会出现在囚牢里?
“贝蒙,快出来,皇上要拘提你进宫问话!”典狱官大声喝斥著。
“吼什么?”小太监瞪了典狱官一眼。“还不快把刑具卸下!”
贝蒙一听见这个声音,立即惊愕地睁大了眼!
是敏柔公主?
“还愣著干么,没听见公公吩咐吗?快去把刑具卸下来!”典狱官转头命令身旁的笔帖式。
“是。”笔帖式从腰间拿起钥匙,将贝蒙的刑具解下来。
贝蒙的视线始终盯在小太监的脸上,仔细看那张白皙素净的脸、圆亮慧黠的大眼,分明就是敏柔公主,只是没有了胭脂钗环,华丽的旗装换成了紫褐色的太监服色,但可以确定就是敏柔公主没错。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忍不住讶异地问。
“奉皇上旨意,前来拘提你进宫审问。”敏柔从从容容地笑说。
“这不可能,皇上已经把我交给刑部大理寺审讯了,不可能再拘提我进宫。”宫里有一定的规则和程序,他比谁都清楚,所以立刻明白敏柔是假传圣旨。
敏柔又急又气,气他应该明明知道她是来救他的,竟还如此不知变通。
“贝子被杀非同小可,所以皇上决定亲自审问。快跟我走,皇上要是等急了,你们谁都不好交代!”她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出囚房。
“我不跟你走!”贝蒙冲著她的背影喊道。他如果跟她离开了狱神庙,不就等于是畏罪潜逃?他其实只需要在这里等衍格替他脱罪,犯不著逃出去,更加重罪名。
“要不要跟我走随便你,不过你的宝贝在我这里!”敏柔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
贝蒙一听,错愕地拔腿追上去。
他的宝贝?他的宝贝除了龙珠以外还有什么?
不可能吧?龙珠在她手上?
蓦地,他瞠大双瞳,一咬牙根,旋即火速地朝她奔过去。
“把龙珠还给我!”
敏柔见他终于追上来,立刻加快步伐,朝大门外冲去。
“公主!”贝蒙心急如焚地喊,跟在她身后一路狂奔出狱神庙,一前一后转进狱神庙旁的巷弄里。
“别喊了,快跑呀!”敏柔跑得飞快,尽挑僻静的巷弄里钻。
贝蒙手长脚长,没多久就追上她,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把她压在墙上。
“东西为什么会在你那里?”他气急败坏地问。
敏柔跑得气喘吁吁的。
“你跟我走,我自然会告诉你。”她喘著气,仰头挑衅地看著他。
“东西呢?你放在哪里?”他只关心龙珠的下落。“龙珠非等闲之物,你到底放在哪里?”
“放心,我看得出龙珠非等闲之物,我很小心收著呢!”她嫣然一笑。
“你收在哪里?”他急问。
“在我身上。”她挑眉,浅浅地笑。
“你身上?”他迅速把她从头到脚看一遍,见她两手空空,什么包袱都没带,不禁满脸狐疑。
“在这儿呢!”敏柔牵起他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放。
贝蒙倏地抽回手,尴尬得脸红耳热,不过从刚才手心传来的触感与形状,确实和玉匣很相似。
“还给我!”他狠瞪著她。
“你跟我走,我自然会还给你。”她挑眉笑道。
忽听见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
“有人追来了!”敏柔急得什么都顾不了,拉住他拐向另一条巷子里,继续奔逃。
贝蒙只觉得浑身毛孔都紧缩了。
“公主,你不该离开皇宫,我不该逃出囚牢,这不是我们该走的路!”他被动地被她拉著跑。
“来不及了,我已经这么走了!”敏柔迎著风大喊。
贝蒙跨着大步,很快便超过了她,他无奈地握紧她的手,大发狠劲,拉著她往巷弄的尽头狂奔。
敏柔心中暗喜,她终于可以飞了,远方的蓝天正在等著她!
第五章
贝蒙和敏柔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路往朝阳门码头行去。
“想到江南,只有从朝阳门走水路最快。”贝蒙拉著她避开一辆满载米谷的粮车。
“要搭船吗?我长这么大还没搭过船呢!”看著码头上船只穿梭来往,十分忙碌热闹,敏柔的心情就忍不住振奋起来。
贝蒙的心情没办法有她那么轻松愉快,他简直是拿命在开玩笑。
“贝蒙,你有没有发现路人一直在看我们?”敏柔疑神疑鬼地问。
贝蒙其实早发现了,一路走来,路人总是对他们投以异样眼光。他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敏柔,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是你这身太监衣服太显眼了,宫里太监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当然会引来侧目。你这身衣服得尽快换掉,否则我们很容易暴露行踪。”他急忙找到大街旁的一家布庄,将她拉了进去。
“客倌,挑布吗?”掌柜的哈腰迎上来。
贝蒙没理会掌柜,迳自挑了件墨绿的宁绸长袍,又抓了一顶黑绸制的暖帽,然后命掌柜的算帐。
“客倌,一共是一两。”
“付帐。”贝蒙转头看了敏柔一眼。
“这是给我穿的吗?”她错愕地眨了眨眼。
“不然呢?”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先说好了,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有带银子吧?”
“有啊,可是……”她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这颜色太丑了,我不喜欢,我自己另外挑过。”
“公——”
“敏柔。”她立刻出声提醒。
“敏柔。”他叹口气。“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没有时间让你慢慢的挑。而且,愈不被注意的颜色愈好,你明白吗?”
敏柔蹙眉呆看了他半晌,最后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她心想,反正先离开京城再说,听说江南的绸缎织绣都一等一的美,到时候爱怎么打扮都成。
“有地方换衣服吗?”她四下张望。
“有有,旁边有个隔间,里头可以换衣服。”掌柜的连忙答道。
敏柔拿起贝蒙替她挑选的衣帽,走进隔间换上,出来后,将那身太监衣帽和一颗东珠搁在掌柜面前。
“这颗珠子够不够付?”
掌柜的拈起那颗硕大的东珠凑到眼前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这、这……公子,这颗东珠足够买下我这间铺子了,我没那么多银子可以找给您呀!”
“噢,够付就行了。那身衣服你顺便替我扔了吧!”敏柔扶了扶帽子,无所谓地往外走。
贝蒙挑高了眉,看那掌柜当场傻了眼,便靠过去朝掌柜的伸出手。
“我弟弟开你玩笑,你有多少银子都找给我,我们兄弟俩急著赶路,不足也没关系。”
“好,好的!”掌柜连忙从抽屉里捧出一小堆碎银子来,放进他手里。
贝蒙把碎银子全塞进腰袋中,转身带着敏柔走出去。
“你别担心,我带了十颗东珠出来,还有一些小首饰,够我们用的。”敏柔边走边得意地向他邀功。
“公主,你可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他低眸看她一眼。
“别再叫我公主了,你刚刚不是说我是你的弟弟吗?”敏柔噗哧一笑,自顾自地开心说著。“我看以后我就喊你大哥好啦!你呢,就喊我的名字。不过敏柔这个名字听起来会不会不像男人?贝蒙,要不要干脆帮我连名字也改了?换个男人的名字也许会逼真点。”
贝蒙苦笑著扶住前额。带一个不解世事的娇娇公主离京,往后到底是福是祸实在难以预料呀!
“公主,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把龙珠还给我?”他无奈地瞥她一眼。
“等你陪我到江南以后再说。”她当然不会轻易放他走,他可是全天下最棒的保镳,没有他,她如何平安到达江南?
“公主,皇上一定会撒下天罗地网把我们两个捉回去的,你现在要反悔也许还来得及。”陪著她玩命还不算要紧,他怕的是离京以后,万一没办法守住龙珠,那后果更不堪想像。
“我才不反悔!”敏柔坚定地扬高鼻尖。“皇上要捉我,我难道不会跑吗?就算最后真的被他捉了回去,至少我想做的事做过了,我想过的日子过过了,没有遗憾就行了!”
“你没有遗憾了,那我呢?”她简直是用龙珠绑架他嘛,根本不管肉票的心情和生死结局。
“我总会想法子保你不死的。”敏柔笑了笑。
一辆王府马车从大街上呼啸而过,敏柔不经意地回眸,看著马车远远驶离,心中蓦然一动。
“我要去一趟怡王府。”她旋即转身,辨认著方向。
“什么?!”他搞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要去怡王府?
“我想看看我额娘。德公公说皇上派御医每日过府给她看脉,但我不放心,我要看她一眼再走。”她茫然地看著纵横交错的街道,不知道该走哪一条?
贝蒙怔望著她,那双宛如上好黑珍珠般的晶莹美眸,隐隐漾著忧愁和无助,直直透进他的心底。
“我知道怡王府离此不远,咱们快去快回,迟了哪里都走不了了。”他知道怡王府的方向,没有多加思考,就带著她直奔过去。
转过一个胡同口,就看见巍峨壮观的怡亲王府,敏柔欣喜地奔上前,在紧闭的朱漆铜钉大门上轻轻拍打著。
“开门!我是敏柔公主,快开门!”
石狮子旁的右侧边门忽然开启了,王府总管太监悄悄探出头来,一脸惊惶地看著敏柔。
“公主?是公主吗?”总管太监看著男装的敏柔,半天不敢认。
“是我呀!全福,我回来看额娘了,让我进去!”敏柔开心地喊。
“奴才不敢作主,公主,奴才去请王爷来。”全福畏畏缩缩地把门关上。
敏柔吃了闭门羹,傻傻地呆站住。
“有点不太对劲……”贝蒙敏感地张望四周。“难道宫里已经派人找到这里来了?”
“这么快?”敏柔一听,惶然不知所措。
门内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边门再度打开,出来的人是袭恰亲王爵的弘晓,敏柔的二哥。
“哥!”敏柔冲过去,亲热地挽住弘晓的手。
“快走!大内侍卫此刻就在正殿里,千万别在这里逗留了,快走!”弘晓脸色凝肃,用力将她推了出去。
贝蒙一听有大内侍卫在,立刻抓住敏柔的手拉著她走。
“哥,额娘……”敏柔慌张地喊著。
“额娘没事,她要你别记挂著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弘晓深深一叹,留恋地看她一眼,然后重重地把门关上。
敏柔眼圈一红,眼泪不争气地滚下面颊。
“快走,晚了就走不了了!”贝蒙拉著她奔向朝阳门码头。
敏柔一路跑,一路掉泪。
她不想哭的,可是回到家门口了竟然还是不能见到额娘,她的心就是揪得难受,眼泪就是无法控制的掉。
看敏柔哭成泪人儿,贝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你现在是男人,哭成这样可就不像男人了。”
敏柔听了他的话,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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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爷,船行已过通州了,你们可以出来了!”船主在前舱高声唤著。
藏身在船舱底的贝蒙和敏柔,从一袋袋的药材堆里钻出来,放松地呼了一口气。
“都快闷死了,一颗东珠换来这身药材味!你该挑个运茶的船才对,至少茶香好闻多了。”敏柔一边爬上船舱,一边对著贝蒙嘀咕。
“我没挑装咸鱼的船已经不错了!”贝蒙没好气地睨她一眼。
“啊?什么是咸鱼?”她挑眉疑问。
贝蒙没辙地叹了口气,这位娇娇公主不只不知人间疾苦,连嬉笑怒骂的话都听不懂。
“我们能逃出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