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花正开-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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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做影子,做烟尘,他也是那么投入,那么忘我,以至辨不清何者为戏,何者为真。然而现实总是无情地击碎了每一个人的梦想和信念,使芸芸众生如过客般活过,又如尘埃般消逝。
我们站在他每日练戏的树下。生如夏花,死如秋叶。若由沉痛的说。除了若离死去的那一天。第一次,看他哭泣。
“他唱旦,武生也唱,但只唱罗成……”还有若杉那赞许的微笑。
那个灵魂深处有着骄傲与冷峻的男子,他的英灵,是不是还在继续握着他的长枪,在自己的戏台上飞扬着他桀骜的笑容。
他的死,倒了两个女人的山川日月。
终于没有了,那冷彻骨髓深处的枪尖,随着灰飞烟灭。永远再不能够一见。
这是幸,或者不幸?
但他的爱,不会被忘却,那便足够。若由轻轻擦去泪,挽着我的手:走吧,起风了。
第四章 惘然(1)
又是一个风雨夜。狂风摇曳着桑枝,分不清楚喧嚣的是风,还是人。春晓掌灯坐到我的身边,“怎么,又睡不下了?外面闹得很,把窗子关了吧,或许能好一些。”她言罢便去关那窗子,我拉住她,“算了,我本也不想睡。”
“不知道大少奶奶生得是男还是女呢。”春晓轻声说。
“好久了,怎么还没见生?”我问她,“你去看看,莫要人说我们不关心。”
“我不去。”春晓放下灯,“生的什么,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关心了,在奶奶那更捞不着好。有人关心便好了,多一个少一个我们,没什么干系。小姐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别平白的给自己添麻烦,等你嫁了出去,和这个家就没什么牵连了,还指望他们怎么的你?”
等我嫁了出去?我重复了她的话,却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天在后园,听奶奶和老爷说,要给小姐找婆家呢。找的哪一家还不知道,可这等大事情,也不和小姐你商量,虽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但奶奶可不是小姐的亲母亲,怎么说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的。况且若由少爷他……”
“春晓!”我抬眼见那门外,却只有喧闹夹杂着风吹响木门的吱呀声。
“小姐,现在全家上下哪有人有闲功夫听我们说话。”春晓看看门外,道,“小姐,我们家两位少爷对你的心咱们都从小看到大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景少爷有了自己的家,可他的心还在你这你也比谁都清楚。至于若由少爷,那徐家小姐他也认识半年了,你可曾见他们提过成亲的事?就小姐你一个人只字不提。老爷奶奶理所当然的认为小姐是在等嫁……”
“我在等嫁?”她这话却突然似乎是给我指引了道路一般的,或许,只有我有了归宿,若景,若由,予芝,还有和我们相关的人,便都有了自己的方向。也许,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解脱.我不禁有些惨淡的愉悦,一脸惊喜的看着春晓,她不解的望着我。
“夜深了,睡吧。”我轻笑。
听得春晓熄灭了灯,听见她幽幽的叹气声。我却突然睡得比任何时候,都安心起来。
第四章 惘然(2)
清晨秋文来,她一脸光彩得告诉春晓关于予芝生产的事情,她说予芝现在睡了,大少爷一直陪着。春晓问她生的什么,秋文说生的是一位千金,大少爷欢喜得不得了,且老爷今一早便在门外看了数回才回房里的。春晓关了门走到我床前,我极力的屏住呼吸。她坐在我的床边,半晌突然道,“你都听到了吧。”
我仍不做回答的闭着眼睛,她轻轻的推了推我,说小姐你可都听到了吧。她又问了两次,我终于慢慢坐起来,看着她说我听到了。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怔怔的看着我,然后便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边收拾边说那一会就去看看吧。我点头,开始梳妆,我想还是打扮些,因为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与父亲说,所以今天别的什么都不想了。予芝那边也是要看看的。
转过回廊,我便停下来,回头对一直跟在我后面的若由瞪瞪眼睛,他马上开心的笑了,象个孩子一样笑。我也不禁扬扬嘴角,“你跟着我做什么?”我问他。
“我不做什么。”他有些无辜的回答,“我想你是去看大嫂,我和你一起去行不行?”
“不行。”我看着他有些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马上明媚起来,又有些担心的样子缓缓说,“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你不会不高兴吧?”我摇摇头,他马上说“我们学堂要招收女学生,你要不要也去?这要比女子学校好玩得多了,又有丰富的课程,可以结识朋友,况且我也在学校里,对你又有照顾……”
“你是要告诉我你已经帮我报了名?”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如果我不愿意去也没关系的。
“等见了父亲再说吧。”我回答他,心里想着这样正是时候,我也正巧要与父亲去说读书的事
第四章 惘然(3)
父亲听了我的话只是沉吟了片刻,才从书间抬起头看着我,“真的要去读书?”其实他早已经知道我的决心,只是他想有些事情需要我们自己做出决定。似乎他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发生的那些事,是需要我们自己去担当,所以在一开始就要独自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吧。
我点点头,又转身看看一直等待说话的若由。
“爸,我们学堂……”
“恩,我知道了。明天就去吧。”父亲摆摆手,“学不好也不要为难自己,不喜欢那就回来吧。”
若由顷刻露出愉快的表情,我也未料想,父亲为什么会这样轻易的答应。我们本以为要费许多周折的。回去的路上,若由一直感叹着。
“或许爸早就想让你和我一起去读书了吧?”他高兴的拉住我的胳膊,
“也许吧。只是在学校里,你不要说认识我,就好了。”我看着他。
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好。
我想,我会从新开始。我们都会拥有了全新的生活。
然而,事情总是会朝着人心里从未曾想的那条路走去。当我坐到教室的一角,准备开启我新的生活。走进教室的那个人,让我彻底的改变了想法。
若景。他与我来的同一天,做了这个学堂的新老师。他踏入教室的门,温和的微笑,当他看到我,有些吃惊,还夹杂着一丝欣喜。
第四章 惘然(4)
若杉意外的回来了,在一个飘雨的早晨。春晓打开门,她正坐在大门外的上马石上。那块石经久不用了,管家差人把它扔在石狮的后面,春晓差点将水泼在她身上时才见到她的。
春晓把若杉带回我的房间,也许是因为近一年的奔波与悲伤,她瘦了很多。一身干净的灰青褂子,两条辫子变成了一个圆黑发亮的发髻。
我惊于这一切的发生,忙让春晓给她换上了我的衣裙,将她的发散开想为她辫辫子,若杉拒绝了,她自己熟练的将头发挽起,仍挽成原先的发髻。
昭忺!今天你……推门而入的若由在见到若杉的一刹那突然呆立在门口。
若杉……?他呆了片刻忙走上前来,扶着若杉的头,似乎要将她上下都看一遍似的转了一大圈,才用力的握紧她的肩膀深呼一口气道:若杉!!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哥了!走,哥带你去见爸妈,还有大哥大嫂!
若杉动了动嘴,叫了他一声哥。
我有些心疼的抚抚若杉的头。说若由,给她点时间吧。
时间总是能改变很多东西。直到如今,若杉在我的记忆中还是她离开李家大院时候的情景。她的笑,她的哭,她的喜悦与悲伤,都留在了那个时代的尘封中。
若杉不会再象以前那样坐在回廊中看书,也不再嚷着我陪她去看周记绸缎庄有没有新样子上架……当她站在父亲面前的时候,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父亲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眼睛里有着泪在闪着,却久久没有落下,抬了抬手,象若杉当初离开的那样,让她回房休息。到是林姨,她不能接受若杉的变化,她的眼泪象决了堤的水一样流不止。
若由说妈,妹都回来了,你就别哭了。其实我看见他的眼睛里也有泪在闪,和父亲一样,久久没有落下来。
昭忺,本来我今天是打算找你一起去上学的。离开大厅,送回若杉。我与若由走在回廊上,他突然说。
恩。
你说若杉是怎么了呢。我真害怕她的样子,我们能改变她吗?象改变那些人的命运一样?
我看向若由所指的人,那是黄妈和她的女儿慧儿。
她们怎么了?我问他
哥说,我们学习知识,是因为要改变很多人的命运。若由回答。
改变……我重复着他的话。若景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改变,又怎样去改变别人的呢。若由见我没说话,便也不再做声。我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他对若杉的心疼与无奈。那个时代的我们,总是想象着改变别人的命运,但对自己的命运,是永远看不清楚的,又何谈改变……
第四章 惘然(5)
午饭时间,若由和学堂里认识的好友陈子佩走到食堂的门口便遇见了若景。
这是我们学校的新先生,李先生。陈子佩忙介绍着说。我坐在食堂的角落里,若由向我这看了一眼,又抬眼看看若景,没有说什么,只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陈子佩向若景问了好,若景象其他先生那样点点头。陈子佩走在若由身边问他为什么不与李先生问好。
我不是笑了么?若由心不在焉的回答。然后他看看我。
陈子佩问若由看什么,若由低头吃了口饭便放下了筷子。
不合胃口?你平时可不是这么挑。陈子佩笑着说,把若由碗里的葱挑出来说,这可以吃了吧?
若由摇摇头说,过几天我有个朋友要来这个学校读书。正头疼这事。他说完又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那位朋友很烦,按礼数来说,我应该照顾她,可是我又不想照顾她。你说怎么办?
就象你平时照顾我那么照顾他就好了。陈子佩笑着说,我们三个可以一同上课,一同吃饭。我不介意,我这个人以前是独来独往惯了的,但因为你让我觉得多一个朋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
陈子佩的笑让我觉得很熟悉,却一时间也想不起,在哪里曾经见过如此熟悉的笑容。
她是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总和两个大男人在一起。主要是……是我不想和她在一起……况且……
哦~陈子佩理解的低声笑道,是家里给找的未来少奶奶吧?
都赶到一个学堂里来了。我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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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小姐第二日准时的出现在学堂中,若由走在她的后面,二人漂亮的外貌引来许多人的目光。最后若由终于忍不住了,他对徐小姐说他有事先走了,以后在学校里没什么事不用来找他,他有很多事情要忙。
徐汀染点点头,然后看见不远处的我,她对我笑了笑,象个老朋友一样向我走来。
恭喜同校。她说,并伸出手。
我点点头,恭喜同校。握住了她的手,却被她抓住,她总是这样热情。
昭忺姐,我和你一个班级,好吧!她笑着说,好象在说着一件很高兴的事。我扯着嘴角笑笑,突然想起了若由昨日见到若景时候的表情。
我与徐汀染坐到了同一个桌子。整个下午我却在对着窗外发呆。
春天来了吧,我想。花该开了,园子里的花该开了。
第四章 惘然(6)
你说他象不象方君柯?
我知道若由说的是陈子佩。这让我突然想起,陈子佩的为什么让我觉得熟悉,他真的象方君柯,他们有一样的笑,一样的眼睛,一样的轮廓,甚至神情都很象。陈子佩只有与若由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笑得那样开心,当年的方君柯也一样。
我突然又觉得害怕起来,这样相似的两个人,倘若若杉见了会怎样。她本已平静下来,她接受了方君柯已经不在人世的这个事实,她说梅灵随着君柯去了,她不想再让他为难。若杉说她愿意为方君柯守一辈子。如果这个陈子佩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我不敢相信那是怎样一个结果。若由说起陈子佩下个周末将要来我家做客的事情。
子佩人很好,如果他愿意照顾若杉,这对若杉也是好事情。若由说。
可是若杉愿意吗?
他那么象君柯,她不会排斥。
也许……越是相象,就越让她觉得痛苦。我苦笑,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正因为陈子佩象极了方君柯,而他事实上又不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若杉面前,才是真正的痛苦。
那这样说,也有一翻道理。若由叹口气说,这会勾起若杉悲伤的回忆的,但我又不想让我唯一的妹妹为一个死去的人守一辈子,那样也不是幸福。
在你眼里,什么幸福呢?我问若由。
若由牵起我的手,笑容洋溢在脸上,你说呢?
忘记,也许忘记才是真正的解脱。我回答。
我们谁也不嫁娶,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他笑着说,眼睛清澈又真诚。
他的话却让我的心觉得无比的难过。其实有时候选择是一件要比失去还要痛苦的事情。我不想伤害父亲,他是那样爱母亲,如果他知道我的到来只是母亲的一个骗局,他人生余下的日子将在伤心中度过。
若由,我们在一起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