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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世界三部曲3:云雨江南-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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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大醉的永年,跄跄踉踉,呼啸而去。子庄并没有抓住他。他想告诉他,不能自责,也不能自卑啊!况且,他们可能钻了某某的空子,一夜暴富,或想得到的,没有得到。想富不得富,富中不知富。再说,乱整瞎整也不能概括整个社会,和我们的这个世界发展本身。我们的生活和世界,毕竟还在按照某种可以把握的规律在运行。至于他,迟来的高干子弟,或大叛徒的“儿子”谭永年个人,立即对做房地产生意,包括他在多处修建的休闲娱乐场所,某某绿色环保生态园,红池坝红色旅游风景区……的一切经营项目,都没有了兴趣。成天不是喝酒打牌,就是到外面去玩女人。还有人说他到很远的地方,不知是峨眉山、黄山、华山,还是崂山、少林寺,修道炼丹,当道士高人去了。没有了女人,不要女人,承受着比“叛徒的儿子”更大的心灵重负和灵魂反省,永年,你就在这个尘世待不住了么?如果你父母,娅雯和淄芸,当年纯美的爱情,本身就是一场梦幻,或者,像如今某些高级干部,和助手、小秘、服务员之间,毫无承诺和坚守的金钱交换,玩弄女性,占有肉体,毫不负责,哪怕她怀了孩子,××干部竟完全忘却,为了保住的权力和地位,或想办法弄死和他有过一夜情、怀上孩子的姑娘,……那么,你又怎么办呢? 
永年啊!他真正的妻子,曾和他一起联合做假账搞垮独眼龙的保长的女儿翠芬,早已像他祖母,县参议长的妻子,投井自杀,或喝毒药死去。他也并非如外界传言那样资产上亿,并没有经营那么多的某某公司。他和独眼龙之间,也并非靠巧取豪夺、勾心斗角发家致富。他不过是当年的“叛徒”大江边挑河沙的儿子,某某建筑工程队包工头,在时代潮流、人生角色转换过程中,几经折腾,一夜暴富!有房有车有情人不假,他的事业和爱情,并非叱咤风云,花天酒地。他和情人小吕的感情并不太好。小吕经常追着他要钱。每次过那种生活他都要下跪,哀求,勉强做了,小吕总是皱着眉头,发气连天。哦哦!终究,发了“大财”的谭永年,依然是我们生活中常见的,普普通通的一介草民而已!在他身上捞够了,小吕已离他而去,独自开办了一个休闲别墅绿色环保生态园避暑山庄,在那里以休闲避暑娱乐的名义,专门组织现在一些真真假假的女“学生”,这是不是当初纪年搞的另一场圈钱的“学运”?……到那里来和各种老板,也不乏目前某些机关的实权派、头头脑脑一起,从事公开或者半公开的卖淫勾当。不久,她们的某某绿色环保生态园,……这是什么样的绿色,什么样的环保,什么样的生态……就被查封。她也和另外一些和她有同样经历的姐妹一起,玩世不恭,打牌喝酒玩“鸭子”。 
那个休闲避暑山庄,南方,已经毫无生气的生态园,子庄又鬼使神差地梦游到了那里,不是修改缠绵得要死的电影剧本《云雨江南》。而是雨中漫游,湖边踱步,漫山遍野的梨树,又一年开花了。绵绵春雨中,如绚烂寂寞的烟云落霞,开得那样冷艳,那样凄美! 
北方导演虽然见到了他父亲淄芸,但他们并没有相认。那个很著名的导演说,从深山竹海白云庙回来的老道人,并不可能是他父亲。他父亲严淄芸,五七年戴上“右派”帽子,“文革”时,遭万人批斗受辱,早就跳进城市西郊某某湖或某某河,淹死了。虽然没有见人见尸,他的坟墓,南方北方有好几座!那就神了!他和倩雯合作的那部电影《云雨江南》,依然和他们的情感纠葛一样,若即若离。她始终没能和北方导演产生感情,更不可能有肉体关系,结婚更是子虚乌有。听说妹妹和郝连长好起来,妹妹又用她当时的方法,去劳而无功地医治那个军人郝连长的病,她便回到家乡红池坝,和妹妹拼个你死我活。她那曲折一生、苦难一生、相爱一生的父母,叶哲文和苏营长,也因年老生气相继离去。为了平息倩雯心中的愤怒,她弟弟、妹妹和郝连长,把山庄转让给了倩雯来经营。他们一家,又搬到江边县城去做饭馆生意。倩雯根本不会经营山庄。很快,那里生意冷淡下来。向日葵基地和某某山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游人如织。更令人不安的消息,失去一切的倩雯,居然发疯,而且,还不是当初娅雯失去臆想的爱人图书管理员,那种青春少女的新疯,而是真正发疯。去红池坝红色旅游度假的朋友回来说,他们在瞎子舅舅牺牲的那段红崖,好山好水、白云绕绕的青松林里,亲眼见过一个无比漂亮的女人,披头散发地采摘金银果来大口地嚼着吃。难道她会成为新时代的白毛女?那片盛产金银果的青松林,正是当初她父母流浪至此,孕育出了她生命的风水宝地啊!命运,怎么会如此残酷地轮回?不过,朋友的说法太离奇。倩雯的下落究竟如何,尚不可知。更重要的是,子庄想到谭家岭上去修紫檀木屋,在那里读书写作的创意构想,刚吞吞吐吐地说了个大概,便遭到了父亲一顿痛骂!子庄父亲何许人也?正是曾多次帮助娅雯母子俩,提供线索寻找娅雯爱人的胡子“萧叔叔”。虽然他也和谭纪年一起从事秘密地下活动,担任地下党市委组织委员,虽然谭纪年叛变后,故意使眼色放跑了他,这位做过共产党某某市委省委中央组织某副部长的离休大官,听清楚了不争气的儿子,哲学教授穆子庄,或者某某军区宣传文化某副部长,居然要用那种方式,纪念他们家族中曾经出现的可耻的叛徒。还想给谭纪年,在谭家岭半山腰的清泉边,修一座坟墓。还要把他的事迹材料,放入椅子形山岭上梅家祠堂新建的“某某革命历史纪念馆”。 
“乱弹琴!” 
父亲萧胡子,躺在高干病床上,那双做了一辈子组织部长的眼睛,虽然年老,虽然深陷,射出的光,依然犀利而冷峻。 
“想干什么?你小子,想造反?” 
他的头一懵。 
“造反,我造什么反?我们的革命先烈,不是都已经造过了么?我不过是想拨开历史的迷津,看看他们真实的灵魂,再说,连对手在哪里,我都不知道,造什么反?” 
不过,他没有,也不能这么顶撞父亲。他那维持着生命的吊瓶,医生说,不久,就失去挂在床头的意义了。 
但父亲并不等他回答。 
“给他修坟墓?他有什么好纪念的?” 
子庄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恭恭敬敬地把那部红绸包裹着的《共产党宣言》,摊在父亲面前,翻开扉页,露出“谭纪年”三个字。 
父亲望着《共产党宣言》,冷峻的目光里,一朵温柔的火苗,淡淡飘起,气喘吁吁,声音短促。 
“不错,我们,都,认真读过,《共产党宣言》,上面的盐渍,我也闻到过,它的味。他写的学习体会,劳苦大众,翻身解放的道理,我也看过。我们都有同样的经历,信仰,可,他怎样当上叛徒的呢?你,现在纪念他,是纪念他的叛徒经历,还是他有过的信仰呢?他的叛徒经历,已得到镇压。他的信仰,虽然他已背叛,至今依然,熠熠生辉!” 
尽管父亲说得不错,子庄依然认为,父亲的话,还没有揭开这样一个叛徒生命的谜团。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父亲突然大声且流畅地说,“他不能被纪念。谭家岭,你也不要去!那里的紫檀木,虽然长得茂密,虽然,我们和他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理性地评价和对待,像他这样的历史人物。他,并不是我们这个庞大家族中,特别值得骄傲的人。他被人民政府镇压,他是叛徒,是罪犯,因他的叛变,我们的同志,是死了……好多好多人的!这和他学习过的那本《共产党宣言》毫无关系!他手上是有血债的!杀人偿命!叛徒,就是耻辱,就是坏蛋!这个案,不能翻,绝对不能翻!” 
他依然觉得自己的思维,和父亲的理解,没有接在一条线上。 
“不能翻?我何曾想过要去翻?翻来何用啊?……茫茫世上人,多彩的一生。只用好与坏这个简单的标准,怎么去区分?南岸牛奶场,他因对娅雯的爱,碰破了头。他曾给怀了别人孩子的自己的爱人,洗过孕妇的内衣内裤。他哭着告诉她的爱人,无论肚子里怀的谁的孩子,都要生下来,作为自己的后代,抚养成革命者接班人,那么,作为男人,我们就不能多少给他一点点,某种程度的尊重……敬佩么?现在,我们生活中,究竟有多少这样的男人?哪怕是一种简单的思念,一种人性固有的承诺与坚守!” 
父亲气得不再说话! 
“滚吧。” 
父亲说。 
子庄想,不用你赶,我也会滚。他对父亲,历来的感情都不是很好,自从小时候不经意地偷看了父亲档案,心中的谜团,就没有揭开。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连出生在谭家岭,都不敢承认。还要该名换姓,包括对自己的儿子! 
哦,哦!他后来懂了,也后悔了。不能那样刺激衰老的父亲。他们的英雄主义、理想主义精神,永远都是我们正面的、主旋律的社会生活与人生价值,是我们如今混乱人生价值中,应该选择的榜样!况且,无论身处顺境,还是逆境,父亲都给过“叛徒”妻儿,多大的帮助。“镇反”时的无罪释放,“文革”时坚决阻止娅雯母子俩去逃荒,为她们平反奔走,给予经济补助,而且,都是在背后,……人类的良知啊!父亲那一代,他们能做的、会做的,已问心无愧了! 
但是,这就够了么? 
他转念又想。至于父亲档案里的某些隐瞒,如果,父亲的档案,真记载出生在谭家岭,我们家族,真和大叛徒谭纪年稍微沾点边,他这一生,能在我们党的组织部门,勤勤恳恳工作,做官几十年,他做得下去么? 
英雄并非全身光环!叛徒,留给我们的,难道仅仅是他的肉体和灵魂的十恶不赦?谁是叛徒?什么叫叛徒?讪讪取回摊在父亲摆满鲜花的床头柜上的《共产党宣言》,小心地放进精致的皮包,离开父亲的时候,子庄愤愤地想,也许是偏激地想,不错,我并不反对咱们的党和政府军管会,那时,对大叛徒谭纪年的惩处!我们应该永远为这种历史、正义与生命辩证法的胜利,感到欣慰和欣喜!但我心中繁乱如麻的思绪,想说明的不只是这些,而是,不就是一次叛变么?我们每个人都可能以某种方式和手段,以叛徒的心态、语言和行动,在这个世上活着。难道它没有对我们的某某某某事业,乃至人类良知,造成极大的危害和伤害么?那么,这种背叛,谁来审判,谁来反省,谁来惩处?!我们在自由的阳光下幸福成长,我们辛勤工作,我们坦然学习,我们快乐人生,但是,我们,有多少人明白,或者真正不明白,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并且获得“叛徒”那样的“十恶不赦”?再说,谭纪年,从山村学童,木匠的儿子,经历风雨,躲过明枪暗箭,成为地下党高级领导干部,经不住金钱、权力和女人的诱惑,承受不了毒刑考验,叛变投敌,不依然基于软弱卑劣的人性根基?现在,我们记起他,丰富地、多侧面地展示他,他对权力、金钱与女人的态度,难道,不能为我们,不管是否领导干部,提供可兹借鉴的镜子么?《共产党宣言》,唤起劳苦大众起来干革命,改天换地。但是,取得了胜利的劳苦大众,和带领他们取得胜利的非劳苦大众,现在,他们的心灵、身体和灵魂,在哪里呢?生生不息的生命,浩浩荡荡的激情,他们和我们,又在做什么,还要做什么呢? 
想着想着,他感到皮包里的那部革命经典,在他心中,不知越来越重,还是越来越轻了。掂掂包里的书,他怅怅然。啊!它能给予我们,包括谭纪年——的命运,带来多大的保证?什么保证?怎样保证? 
他不安地回忆起和倩雯、小莲的交往,我和她们,怎样在坚守?怎样在背叛?这种背叛与坚守,标杆在何处,何时是尽头?虽然,他明白,这些不一定和某一本书,某一门学问,某一种学说,完全无关。 
果然,不久,更令他不安的消息传来,小莲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和他真心相爱,一起创造未来。她居然又和北方导演联系上了。那部电影《云雨江南》的女主角,几经周折,最终还是没有确定下来。不知她还是去不去试“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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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小莲平静地躺在泛着油漆光亮的紫檀木床上,雪白的被单松松掩着他们纵情欢娱之后慵懒倦怠、幸福满足的身躯,他的心情糟透了。一缕晨光照进来,贴在紫檀木的地板上,映照着那枚玫瑰色的发夹,闪闪发光。那是他们昨晚的忘情时刻,翻卷的棉被,不知怎样从枕边掉下来的,那时,他们谁也没有在意。真不该给她买来,戴在她头上?他望着发夹,陷入沉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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