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三部曲3:云雨江南-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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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起义暴动的游击队大本营,红池坝那片美丽的山水之中,去寻找先辈的足迹,寻找她的父母兄弟,她的家……也许,还可以在她家乡,周围盛开着向日葵的高原小木屋里去,寻找到先辈的归宿和自己生命的根。在那里,他们可以安下心来,忘却一切烦恼,好好享受一次属于自己的洞房。至于那场旅行,什么时间开始,沿着怎样的路线,究竟和谁一起去,似乎已经在他生命的时光流水中,若隐若现,还没有显出清晰的头绪,正如他们创作的电影剧本。生态园经理小吕告诉他们,小莲的永年父亲,不久就要来了。或者,祖母病危,他们将一起回去,料理后事。说不定和他一起回去的,不是风韵犹存的倩雯,而是热情如火、娇艳似花的小莲。不管是谁,总得了却那种心愿,选择适当的时间和路线,让他们的心灵和肉体都走在一起,融合在一起。他心中肯定有种强烈渴望,希望小莲不要去参加网上女主角的竞选。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表演,除了电影表演,还有许多事情可做。她似乎懂得许多,梦想也有许多。五花八门的生活信息纷至沓来,她无法选择,无力选择。正在那时,倩雯突然接到他们那个地方电视台的通知,叫她回去做新片的编导,或者回去离婚。他们认识已经半年。她过去告诉过他已经离婚,难道也是假的?怎么又有一纸离婚诉讼,摆在她面前?他们已有了那种关系,怎么,她在欺骗自己?那天晚上,他们没有住在一起。也没有在凉爽的晚风中,到别墅外面金色的湖边散步,看水中泛起彩色的游鱼,观察蜜蜂在蓊郁的黄瓜藤下金黄色的花朵间,飞来飞去。那是他们最喜欢的景色,也是大自然自由、生趣的美。他躺在床上,望着电脑和那大堆稿子发呆。难道他又一次受到利用和欺骗?他的心很冷。究竟她是不是在离婚,有没有孩子,她丈夫究竟是不是那个在战场上负了伤,失去生育能力的军人?她曾隐约透露,她那个丈夫,现在还挂名担任他们那个红色革命老区的县武装部部长。他越想越烦。怎么就遇不到一个肉体和心灵,都干干净净的女人?在她们身上,获得一点真实的信息,怎么就那么难呢?但,反过来又一想,难道自己就那么干净吗?谁的肉体不是落到这个世界,就已经染上了尘埃?关键是,究竟尘埃来自哪里,在何处飘飞,总该明白。他越来越厌恶自己,看不起自己。不该一次次不明不白地和来路不明女人在一起。那不是他想要的情感生活与爱情。尽管,愤怒的时候,他可以撇断小莲的腿而坐牢,也可以和眼前这个姑娘……已经老大不小了,就称女人吧,交换心灵和肉体。她依然很美,很有吸引力,但这不是他应该稀里糊涂和她们交换下去的理由。尽管那晚很热,尽管永年到生态园里来,告诉了他们祖母病危的消息,永年并没有走,而是在楼上和管理生态园的情人小吕住在一起。他觉得,这座外表精巧华丽的乡间别墅里发生的事情,使人感到恶心,这不是正常男女组成的奇幻世界。男女间的肌肤相亲,应该更符合心灵的感受和意愿。那不是永年第一次到生态园里来。他寻找父亲的道路,屡屡受挫,并不平坦。那时,他省城的
房地产生意也很暗淡。他也觉得心灰意冷。永年的生活经历,那时,还没有完全纳入他们编写电影剧本的视野之中。新招聘来的
女大学生和永年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根本不该询问。不知她第二天是不是要回去离婚?或者,她丈夫的病又发了?他觉得,生活这个世上好难好难。别墅外面的池塘里,发出一阵游鱼的击水声。那并不是产子的季节。就在那天晚上,她不知不觉进入了他的房间。本来他们已经说好,在她没有完全离婚之前,不能再有那种关系发生。欲望袭来,看得出双方都在克制,都希望交给对方干净的心灵和肉体。他常常回忆他们在一起的美好经历。共同的爱好,事业和理想,把他们的生命连接在一起。
那晚,倩雯从高原拍摄宗教电视记录片回来,那个大都市,还是她租来的房间,靠近菜市场的窗口,他们看了一夜的记录片毛带,也差不多睡在了一起。那次没有成功,专题片上一个个恐怖的场面,始终在他脑海里闪现。……赤裸的生命,荒凉的森林、高高的树梢,凶恶的老鹰,盘旋着呱呱叫着,漫天飞舞……他觉得灵魂和肉体,已不属于自己,他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究竟该做些什么。他们除了谈艺术、谈电影、谈有趣的专题片摄制组幕后花絮,也谈个人的感情。他也告诉她,希望能找到的肉体和心灵完全融合的人,就像她这样。那时,他想,这个人就在眼前。他觉得倩雯身上,一定有种气质,有种磁力,把他的心灵带到肉体的彼岸、推上绚烂的高峰。的确,后来,他们做到了。那是没有双方激烈投入的高峰。他们像各自走了远路的旅人,孤单飘荡……相聚那一刻,生命和肉体,经过多次燃烧,像用过了的干柴。多次燃烧之后,依然能够迸发出炽烈的火焰。她是非常注重形象魅力的女人,怎么到高原上去和一群男人,拍摄了专题片,回来后,清秀的脸庞,带着黝黑的高原红,皮肤粗糙,走路颇有劲头。没有洗澡之前,她穿了藏民的彩色衣裙,身上还残留着牦牛肉的纯香,抓起桌上的苹果就吃。他望着她,啊!一种野性的高原气息,迎面扑来。当初,电影艺术研究院门口,秋雨中见到的那个穿着紫罗兰套裙的高雅女人,不见了。他想,搞艺术,也不至于完全这样。他走过去,收拾好她的行李。把拍摄的毛带,放进电视桌下面的VCD光盘录像机里,告诉她,最好等一会儿再看,刚回来,先恢复一下。你去的那些地方,我只能在梦中会面,神往啊!也很喜欢。你呢?还是保持姑娘的面目吧,不要总特别像一个电视编导。她理了理那头蓊郁的长发,望着他咧嘴一笑,待会儿你会看到一个恢复了的我。那好。他们在附近超市里买来了一些主食、牛排、猪排和扒鸡,还炖了一大锅莲藕汤。那顿丰盛的饭菜,吃得他们飘飘然。太奢侈了!她说,如果高原拍片,这样的一半,就求之不得。他们都很饿了。菜市场的嘈杂声,嗡嗡响个不停。他们都是肉体和心灵都饥饿的男女。他四十出头,她三十六七,他们都已告诉了对方。而且,当他敞着黑色风衣,她穿着那身来自印度的棕色丝制套裙,戴着墨镜,挽着手,走在门外的大街边和菜市场里去采购,路人和小商小贩望着他们,都投来赞美的目光,这是很般配的一对啊!啥时,这楼里住着一对如此高雅的艺术家,高大英俊而有气质。买来酒肉,冬夜的房间,暖气很足,春意融融。顺着墙壁,是房东那张简易的不宽的木床,介于双人与单人之间,床头上方墙壁,似乎还织着蛛网。她故意贴了一幅画,好像是从哪本流行杂志上剪下来的,印第安人,一对小男孩女孩,金发碧眼,光着身子,晶莹剔透。男孩牵起小裤头,女孩指着他裤头里的小东西发问:“It’s who?”
(那是什么?你是谁?)那真是一幅非常有趣的画图。他们在餐桌上大块吃肉,大杯喝酒,开始很客气,谁也不愿多喝。他为她上高原拍片成功祝贺,她为他在电影艺术研究院讨论课上的表现,为他对电影艺术的独特理解干杯!他们都认为那不是多么值得祝贺的东西。他们本身,为自己祝贺,为相识,为自由,为他们共同拥有这个早春的夜晚祝贺。谁知道,在他们越来越多、越来越迷蒙的祝贺声中,一瓶酒和大块的肉已经下去。她说,高原的日子,我是粗鲁的藏民,而不是艺术家。艺术家,有什么用?生命本身的自由,更加值得珍爱。她喝醉了,两眼红红的,悠悠然,似睁似闭。那时,屋外的嘈杂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下来,他们吻在了一起,满嘴酒气,猪排牛肉的味道,在那阵沉醉的酒意中,他们捧着对方的头,全不管手上油腻和肮脏。她翻了他一眼,眼睛很亮,然后闭上眼睛,嘴唇木木的,啄着啃着吮吸着,好像还继续吃着餐桌上盘里的猪排和牛肉,满嘴全是热乎乎的肉……肉,没有一点骨头,大口地面团一样地吞着,灼热的嘴唇,在对方熔炉里燃烧。那些动作,那种感觉,他们都太熟悉太熟练了,好像共同啃吃双方都喜欢的吃惯了的果实,柿饼或石榴……拥抱得更紧的那一刻,他们都闭上了眼睛,把对方的脑袋,像熟烂了的西瓜一样,依据自己心灵的位置,搬来挪去。突然,他们紧贴的身子,往前推动。她张开嘴,喷火的舌头伸卷出来,寻找对方,咬着对方,甜甜地湿润地吮吸了一阵,她轻轻“嗯”了一声,就抱了他,或被他抱着,顺势倒在了床上。
那是子庄和倩雯之间的第一次亲密接触。那时,他们已经在外面看过电影。也去过公园游览赏花,但没有牵手。虽然,他是单身,也还有过和女孩子在一起的经历,况且,在进入这座城市电影艺术研究院进修之前,已和那个网上寻找《云雨江南》女主角候选人小莲,曾发生了那段使他难以忘怀的爱情,以至于因为那段感情的残忍结束,他进了监狱。他本可以在监狱待下去。也许,那场牢狱之灾,本来就是一场梦幻的化身,又是实在的生活经历。他并没有要姑娘的命。他把自己禁闭在灵魂的监狱里深刻反省。到这座城市里来进修,一方面为了把已完成的小说改编成电影,更主要的,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念头,就是寻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她的心灵和肉体,一定干干净净。此刻,拥抱在不宽的木床上,满屋的肉香、酒气,她口中不经意地发出高原的牦牛气味。他睁开发红的双眼,望着墙壁上那一对晶莹剔透的男孩女孩,刚才因热烈忘情的拥抱而泛起的浑身着火似的欲望的潮水,渐渐冷却。他说,好了,好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洗浴一下。说完,放开了对方,坐起来,相互望了一眼,都没有尴尬和不安。他们都似乎在做一种熟悉、熟练,且做得精通的某某运动。可是,那时,他们没有成功。不是因为酒意,不是因为没有欲望,而是那盘录像带上的自然宗教仪式画面,一群纷飞的大鸟,正在完成人类进入天堂的死亡礼仪。
啊!死与生,居然联系得那样紧密!
“爱情,是很容易飘逝的。”
终于成功之后,末了,他们都很满足,轻轻相拥,谈着轻松的话题。“包括这么,水乳交融。一觉醒来,那种感觉又会飘得无影无踪……或者,酝酿另一场生命风暴的来临。而男女主角,并不一定是你,是我……”
“那情欲更靠不住了?”
她失望地望着他的脸,使劲地搂了他的臂膀。
“可是,艺术永存。”依偎在她怀里,他还没有忘记宣讲自己的爱情哲学,“如果我们的爱情,我们的生命,和共同的爱好连接在一起,那么,它就具有了某种永恒的特质。”
“那么,我们就带着艺术、带着电影,好好相爱!”她拉过被头,理理乱发。他们拥得更紧。
果绿米色粉红衣物杂拾件儿,逶迤一地。大红的暖瓶,空空交错,一竖一横,他们都懒得搭理。
墙上,那对玲珑剔透的印第安小男孩女孩,不知在这间简易木床上,看到了些什么。
现在,又一个南方绿色生态园的夏夜,倩雯溜进他的房间里来。她穿着很薄很透的白色睡衣,她身上的那些部位,都露得很透。那时,他房间里没有灯光,那张宽阔的铺着席梦丝的双人床,结实高档。她已熟悉了身子,突然侧着来,压在他身上,一场熟悉的活动和作业,又要开展。他微微侧了身,让她柔软的手臂,从他身上滑下来。他记得她身上的每寸肉体,都那样活跃饱满,气息诱人。现在,她高挑的身躯,此刻,压在他身上,他怎么感到那么僵硬?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么个念头,是不是这样的一副肉体,曾多次那样地去堆积在另一副残缺的男人的身躯?她告诉他,那个男人有病。她曾多次努力挤压他,在医生的指导下,在关于生殖的教学片录像片的刺激下,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没有把他身上的那种力量调动起来。现在,她是不是还是用这样的身躯调动自己呢?他们默默躺着。一缕月光,从窗外的梨树树枝缝隙里照进来。她的眼睛,平静地望着他。她头发上的
香水味儿,很淡很清雅。那是能撩拨男人心灵的香味。他曾在这种香味中,产生出排山倒海的激情,熊熊燃烧,之后,纷扰的灰烬,遗落在荷花枕上,一湖蛙声,缠绵着他们的激情,渐渐入睡。
“明天,我就要走了。”
她说。
“这一走,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或者,还回不回来,就不一定了。”
俯在他耳边,她语气有点伤感。
他深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似乎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