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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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成为全庄园的中心。
根柱便笑，说你看我家人对你多好。
我说但愿我能给你生个儿子。
那你要跟我一起锻炼才行。根柱说。
于是每天早上起来他练习拳脚的时候我便在花园里呼吸新鲜的空气。
那几天，有几个人不断地来庄园里找根柱。他们谈话的神情很神秘。
有一天晚上，他们说了整整一夜。
后来那些人便走了。
这以后的几天里根柱坐卧不宁。
他问我：璐梅，如果我离开你去做生意你愿意吗？
我抱着他说：不愿意。
他说如果我是做大事呢？
我说：那你得带上我。
他说：你有身孕，不方便。
我说：我行。
他说：你在家里我放心，出了这个家就难说了。
我说：你妈挺厉害。
他说：你现在这么宝贝，她能把你咋？
我还是说：我要跟着你。
然而他还是悄悄地走了。
他给我留了一张纸条。
他说：璐梅妻，我实在不得已而为之，我是男人，要干一番大事，怕你担心故不能实说，你多珍重。切切。
我悲痛欲绝。
他怎么就留下我走了呢。
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情么？
没有了他，我吃饭不香，晚上睡觉老做梦。
二太太说：你别这样，你得照顾你肚里的孩子。它是全家人的期盼。
我开始强迫自己吃饭。
我在等待中苦熬着日月。
那晚，我睡不着，便去找二太太。
走进她的院落，听见她大声地喊叫，并有间歇的哭声。
怎么了？我想。
少奶奶，你别进去，老爷在屋。小晴对我说。
老爷打她了？我问。
没有。小晴摇了摇头。也许比打更难受。
她……
每次都这样，你还是过你屋吧，尽量少知道为好。小晴说。
可是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便又想问小晴。
他们同房呢。小晴面无表情地说。
我赶紧走掉了——不，是逃了。
那夜我失眠了。
我想起了我娘。
我想起了李大麻子。
我吓得浑身发抖。
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这个家并不安全。
我想根柱。
我在夜里幽幽地哭。
大太太站在我的窗外，她说：睡吧，这屋里没死人，哭坏了身子动了胎气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吓得握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我的窗户。
我吓得不敢出气。
二太太说：别怕璐梅，是我。
我打开了房门。
小晴刚才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说：我睡不着。
她说：我陪你睡吧。
她挨着我睡下说你的皮肤真好，根柱真有眼力。
我看得出提起根柱，她满眼的欢喜。
我说：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她说：看你多有福气，他那么爱你，你可以整天整天地想着他。
你……怎么不要孩子？我问她。
她没言语。
我看见了她眼里的泪水。
我伤害你了吗？我问。
不，没有。璐梅，这个家里的事情很多，时间长了你慢慢就会明白。
第十九章
金月的儿子病情在一天天的加重。
我和桂珠都在帮她。
但是，我女儿每天的开支很大所以我不能再帮她。
我为此难过了很久。
桂珠对她的帮助也很有限。
我知道她怕齐老爷发现。
而且她个人每天的开支也很惊人。
她在发烧。
而且她明显地在咳嗽。
我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她不要被烧成肺炎。
那天，金月的丈夫来到医院告诉金月说：他已经把做活的家具给卖了。
金月哭了。
她丈夫说：只要把孩子治好了，我们有手艺有力气，一切我们都会挣回来的。
金月说：我可以帮人洗衣服。她的两个女儿也可以去给别人当家教。
我说：是呀，只要有人在，什么样的坎都能迈过去。
金月丈夫说：是呀，从今天起我就给粮店扛麻袋去。
小点儿立刻说：我去跟我们店里管事的说说，让他给你一些轻省的活儿，看你瘦弱的。
金月丈夫立即向小点儿鞠了一躬说：那就先谢谢小姐了。
小点儿笑着说：我是丫头不是小姐。
桂珠立即示意小点俯身过去。
小点儿听了桂珠的话后懂事地点点头说：知道了夫人，我不会说的。
我长出了一口气。
好人哪。
……
赛春在痛苦地呼喊。
我对二太太说：赛春恐怕不治不行了。
金月也难过地说：是呀。
发烧的桂珠也认为应该治一治了，她不能起来，用手示意了一下。
我们都看明白了。
但我们都没有人敢决定这件事，因为我们都不是赛春的亲人。
我走到赛春的床边，俯下身子问她。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问。
能。赛春说。
你这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没。她答。
那你知道你家吗？
不，她摇摇头艰难地说，我从小就在园子里长大。从来经的那时起就开始接客。我没见过我的爹娘。
我突然一阵伤心，眼泪流了下来。
我无望地站起身来，走回我的床头。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办法。
我对二太太、金月和桂珠说：能不能去赛园春找找赛春的妈妈，看她能不能发发慈悲救赛春一命。
二太太立刻也说：我看这个主意挺不错的，不妨我去出面走一走。
金月说：唉，还是女人向着女人哪。
桂珠说：让小点儿跟上一起去吧，她的嘴巴很巧……
说着她便咳嗽。我们赶紧劝她赶快休息，不要说话。
于是二太太领着小点儿立即去了赛园春。
第二十章
我要临盆了。
庄园里开始高兴起来。
大太太让小晴把一条红布条送进了我的房里，她吩咐说一定要我系在头上，说有避邪的作用。
我赶紧依照命令行事。
二太太关切地来到我房里说：璐梅，你一定要生个儿子。
我说：好吧。
接生婆就了一把火，把她的满手是茧的双手连同一把剪刀在火上烤了烤就准备接生。
我看见她吓得直哆嗦。
她说：把裤子脱了。
我就被人脱了裤子。
她说：穿上鞋下炕来。
我就被搀扶着下来了。
她说：手抓住炕沿蹲下。
我就手抓住炕沿蹲了下去。
她说：用力，就像屙屎一样用力。
我用了两下力。
她说：有阵阵了再用力。
我就照着她的做了。
可是我的左腿在用力以后却突然抽了筋。
于是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弄翻了我身下的水盆。
接生婆说：快来两个人。
两个人将我抬了出来。
她说：赶紧拉腿。
有人在拉我的腿。
她说：使劲拉。
那人说：使劲了嘛。
接生婆说：走开。她捉住我的左脚用力一拉，我觉得轻松多了。
她说：再弄一盆水来。
有人又弄了一盆水。
使劲，再使劲。拉生婆说。
我已经没劲可使了。
好了，歇一歇吧。接生婆说。
我停下来大口地喘气。
折腾了几个时辰后腹痛已经使我难以忍受了。
最后我拼掉所有的力气又使了一回劲。
我说：快快快，婆婆，出来了。
接生婆说：甭喊，甭喊。
她用她满是老茧且有着锋利指甲的双手用力向两边分开了我的下身，接着手使劲伸进去捉住了婴儿的头，最后用力往外一拉。
孩子出世了。
是个女儿。
孩子在水盆里乱抓。
接生婆麻利地拉出了我的脐带。
她把孩子放在一块干净的布上，擦干。
“嚓”一声剪断了脐带。
她迅速地给脐带上抹了清油，又迅速地扎住。然后又迅速地用一条白布裹住了她，说好了。
她准备出门，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
那大人……二太太问。
扶到床上去休息，弄点热的东西给她喝。
这时候小晴从外面跑进来说：婆婆，鸡蛋已经炒好了，请你去上房吃鸡蛋呢。
接生婆说：到底是大户人家，生个丫头也有鸡蛋吃，要是别的人家呀，能喝口水给一双鞋就不错了。
小晴说：大太太说了第一个孩子嘛，女娃也不要紧，以后还要多劳累你老人家呢。
随叫随到，随叫随到。接生婆边走边说。走，走，吃鸡蛋去，吃鸡蛋去。
接生婆走后不久，小晴端过来一碗醪糟说是大太太让送过来的。
我说：谢谢大太太了。
小晴说：大太太说了，让你好好养着，多给孩子吃奶。说少爷已经派人捎过话来了，说他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家一趟。大太太让您赶紧养好身子，等少爷回来了争取生个儿子。
我问小晴：大太太高兴不高兴。
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我跟她说少奶奶生了个丫头，她楞了一下，说丫头？丫头就丫头吧。
那老爷呢？
老爷没言语。
二太太忙给我使眼色。
我说：小晴你先回去吧。
小晴走了。
二太太说：你别拿他们当回事，你越是顺着他们呀，他们越对你刻薄。
第二十一章
赛春的病越来越严重。
二太太和小点儿还没有回来。
金月说：看样子有戏，说不定赛春的妈妈看在赛春平常给她挣钱的份儿上还能帮她出点儿钱。
桂珠说：我看未必。
小雨说：她们要能要来钱我当狗从这里爬出去。
我们都没理她。
果然，二太太和小点儿回来的时候一脸的沮丧。
二太太跟我说：璐梅呀，我看得另想个法子。
我说：你们去后她妈妈说什么了？
二太太说：她妈妈先是一阵大笑说她又不是菩萨。
小点儿说：你毕竟是她的妈妈，她是你这儿的人呢。
她妈妈说：她是我这儿的人怎么能跑去给人家有钱人生孩子？她早就不认我这个妈妈了。女人哪，谁不爱有钱有势的人？一旦找着了就忘了妈妈的养育之恩。
二太太说：我给她说你们毕竟母女一场，如果她病好了还能回来给你挣钱呢。
她说：这么多姑娘里最没有人心的就数赛春了，为了她能出落成人，她给她好吃的，好穿的供着，还让她认字，好让她和有钱人交谈起来方便，谁知她竟瞒着她和马老板跑了……再说了，生了孩子的女人还会吃香吗？况且她已经给孩子喂过奶了，到时候奶头掉得跟老母猪一样还有哪个男人喜欢……
二太太说她和小点儿气愤地摔门走了。
走到门口，听见赛春的妈妈说：如果你们有好姑娘她倒是很欢迎的。
赛春听完哭了，她气得咬紧了牙关。
桂珠说：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我说：赛春，你这么多年难道都没偷着给自己攒点？
赛春说：她的钱大部分都让她妈妈弄去了。自己花钱又很大方，只图人快活，有一个想花两个。
二太太埋怨地说：你呀……
我突然看见了赛春的耳环。
我说：赛春呀，把你的耳环当了吧。
这一句提醒了大家。
二太太说：我这儿还有一幅。说着摘掉了自己的耳环。
桂珠说：我的东西都是老爷给买的，我不敢给你。这个手镯是我叔父留给我的，你拿去吧。
赛春哭了。
她说：她以为这个世上就没好人了呢，看来还是女人心疼女人。
二太太说：你快别说了吧，我去给你联系医生。
交了钱隔壁大医院当即决定给赛春手术。
医生推着赛春走出病房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去送她。
赛春很难过。
自从我进医院到现在我发现赛春从没像此时这么难受过。
她说：如果我死了，马老板就会把儿子抱走，还可以省下两千块钱的现大洋，但是我不想死，我要把那两千块钱挣回来。
我说：快别想着钱了。
她说：她还想儿子。所以她不想死，她还要好好报答二太太和桂珠呢。
二太太点点头说：你身体好了就是报答了。
桂珠摇着手说：去吧。她的气息很微弱。
第二十二章
大丫出生后我每天都很忙碌。
除了照顾孩子以外，我还要学着做针线。
大太太说：女人不会做针线就不是女人。
二太太到我房里的次数越来越少。
小晴告诉我说：老爷每晚都过她屋里去。还说大太太说了二太太如果来的次数多了两个女人就反了。
没有二太太我很心慌。
我于是千方百计地找她。
那晚，我让佣人看着孩子早早就蹲在二太太门前的花园里，用高高的树枝遮掩着我的躯体。
老爷在天要黑的时候入了二太太的房间。
之后，我看见灯灭了。
接着传出了二太太的喊叫声。
还有老爷猪吃屎一样的“哼哧”声。
间或，夹杂着二太太的哭声。
我的心紧紧地抽在一起。
然而整个庄园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究竟是为什么。
也许，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哭声，喊声。
喊声，哭声。
……
很久以后，老爷疲惫地从二太太的房间走了出来。
屋里仍然是一片漆黑。
我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进二太太的房间。
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我把脚步声放大了一些。
仍然没有声响。
我点上灯。
我惊呆了。
二太太赤条条地躺在床上。
她的乳房已被咬破，胸部、肩头、大腿也被咬破了许多地方，深深的牙印清晰可辩…… 我拿起床单给她盖上。
她却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扑到了我的怀里——
哭了。
我也哭了。
我替她穿好衣服，扶她躺下。
我说：我不知道你是这么可怜。
她说：老爷是个魔鬼，她的女人很多，只是惧怕大太太才不敢多纳小妾。
我说：我原以为他不多说话，就不恶。
她说：狼吃人的时候一口就把人咬死了，不需要向人打招呼。
我说：你应该离开这个家。
她说：离开这个家又能上哪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