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温度(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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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究竟是种怎样的表情呢?我当时并没来得及细想。只是触目的一霎那恍惚觉得那表情有些悲伤有些迷惘……我不解他此种情景下为何会出现这样的飘忽的神情,却也没做过多的琢磨。这些天虽然和他隔阂消去,也渐知他为人其实并不像我先前以为的那样骄傲自大,但对他始终不能如薛清林湃那样亲密自然。
倒不是因为前阵子的别扭。
而是我感觉他周身有层厚厚的无形壁垒,阻住旁人接近他,也阻住他接近旁人。
没人可以看透他。
我如此认为。
***
高级住宅区,环境设施都是一流。而进到易孟家中,虽然我不想,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刘姥姥进大观园之感。看著富丽堂皇的室内装修,我心内惊叹之余,也暗自在想:若我有一日能凭自己所能让爸妈住进这样方便的高级住宅,也算是我人生的一大里程碑了。
易孟身著合身的礼服笑盈盈地将我们这干兄弟迎进已是人声鼎沸的大厅。这种宴会的实质多半是商业事务上的往来联系,大多是联络感情,但易孟毕竟是今日晚宴的主角,开始他还陪著我们闲聊,後来便被人叫了开去,临走时他还不忘说:
“我出去招呼下客人,呆会儿会有舞会。大夥儿玩得尽兴啊。”他走出几步又特意回过步子压低声音慎言交待,“今晚女宾中有很多不错的哦,哥们眼睛放亮点。小希希~你可别害羞啊。呵呵,走了。”
易大公子交待完密语,便忙於奔走应酬客人去了,留下我们四个美美饱食。
简单的祝贺词後,切蛋糕、吹蜡烛,众人祝福,每一个生日宴的必要程序无一不备。
不一会儿,舞会开始。厅中主灯熄灭,只余下壁角光晕幽暗的彩灯。舒缓的音乐响起,宽敞的一楼大厅顿时化作变幻靡丽的舞池。
中心已有不少男女翩然移步。
易孟来过一次,但很快便被人拉走。宴会上看他大多陪在一漂亮女孩身旁。大概是他的重点对象吧。
“我们也去吧。”林湃提议。
盛乐和我没应声。过了几秒 ,薛清说:“不会。”
“我教你。”林湃说著拉起薛清就往池中走去。
“小希 ,阿乐你们也来吧。”
“嗯,你们先跳著吧。”我随便应了声,端起桌上的果汁喝起来。盛乐仿佛变成空气似的,不动也不出声。不知在想些什麽。我有些奇怪。我不跳是因为我不会跳。而盛乐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这方面应该难不倒他。这大厅中,一眼望去年轻的女宾不少,不知他为何不去邀舞。
一杯果汁被无聊的我喝尽时,一双纤纤玉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这位先生,可以请我跳支舞吗?”
我愕然抬头。
一个高挑妩媚的女孩正用她那盈盈秋水期待地望著我。
对於这突如其来的飞来福,我并没有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事实上,我很自知。自己并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倾心二见锺情的万人迷类型。这女孩若真想邀舞,那也是该邀我身旁的这位大帅哥才是。怎样也不会轮到我。
怎麽办?跳肯定是不行的。拒绝?这麽可爱的女孩子主动邀约,不管她是出於何种理由,拒绝好像都有些唐突。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不会跳舞。”我微笑著向她欠了一身表示歉意。
哪知这大胆的女孩居然紧追不放:“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听她语气,仿佛我这样的推辞早已在她预料之中。我有些微微的惊讶与无措,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盛乐,目光中隐隐有求助的意味。这女孩也随我的目光转向一旁。出我意料,这一看竟真的让她舍我而去就身旁的人了。实在好笑。
玉手从我眼前转而伸到盛乐前面,语声更是甜美:“不知小女子可有这个荣幸?”
我朝盛乐暗暗做著拜托的手势。他看了看,起身和女孩走进了舞池。
一曲新起,舞池内重又人影交错。
灯光幽暗,我坐在大厅一角悠闲自得。空出的心思才来得及思索先前这“飞来福”,便听得几声闷闷的掌声自轻缓的音乐里响起。
我诧异地寻声望去。便看到了一个实在不怎麽想看到的人。
宁扬轻拍著手掌从光影暗处走过来。
乍见他我有些诧异。但转念便想,既然易孟曾说他们两家有过生意往来,而现在两人又同校,宁扬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闷闷的掌音伴著他不甚明显的轻笑:“好一出‘英雄救美’啊。”
听他这麽一说,刚刚百思不解的问题豁然开朗。
不理宁扬的调笑,我独自问:“刚才是你叫那女孩过来的?”
宁扬不答,却悠然走近沙发,在刚才盛乐坐的位置上坐下,晃著手中红红的酒杯,将身体埋进柔软厚实的沙发里,细细啜饮了几口,语声才慢慢响起:
“司希,19岁。1985年10月20日生。父亲是一县副长,母亲是当地颇有声名的一级教师。自小家庭教育严谨。本人自小聪颖勤奋,孝顺乖巧。性格柔顺,很少与人为恶。爱好文学,喜听音乐。球盲。舞盲。无不良记录。无异性结交记录。”他一口气不急不缓地说完,将杯中剩酒一饮而尽,笑问我:
“怎样,司同学?还有什麽说漏了的?”
“有。譬如我的三围数字。”我语气平淡。
“哦,这个啊,其实资料上有,而且比你想象的要更详细。”宁扬笑得一脸灿然。
我静静地说:“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
他摇摇头:“完全不,你的资料让我耳目一新啊。当初你连名字也不肯说,我一时兴起叫人查了查,啧啧,司希,现在大学生中还有你这样的人物,还真让我眼界大开呀。”
他的赞赏在我耳里听来倍觉讽刺。
事实上,也就是醇醇正正毫不掺假的讽刺。
我冷声说道:“司希的资料能让宁大公子耳目一新,成为大公子的茶余饭後之乐,司希不甚荣幸。不过本人还是不明白,大公子这种不惜金钱,直如狗仔队似的行径究竟有什麽意义?”
愉快地笑声在身畔响起:“意义当然有。譬如,在这种场合下,我知道该如何让一个缩在角落的舞盲受到众人瞩目。”接著他微微叹了声,“只可惜我老姐看到猎物,临时变节,竟忘了本意。这实在让我没想到,更没想到从不接受女生情书的盛大书记竟然也会接受我老姐的邀舞。”
听得出来,对於没能让我在众多宾客前出丑亮相,他很是可惜。
我不想和这种人再多说什麽,更不想和他再一同呆在这种绮靡的氛围下。放下手中的杯子,我朝厅外走去。
“怎麽,这样就生气了?资料上不是说‘少与人为恶’的吗?”他三步并著两步赶了上来,身体不经意地拦住我的去路。
我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不包括你这种人。”
“哦?我这种人,又是哪种人呢?”他扬著眉问道。
“无聊透顶,心胸狭窄,仗势欺人。”我声音不轻不重,却是毫不犹豫地说出心中所想。
他不怒反笑:“哦?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啊。”
我淡淡地说了句“没错”便径直朝外走去。
“等等。”他这下是明显拦住我了。
我沉声说道:“宁大公子,宁大少爷,如果你有什麽不满,大可以回校後再雇人修理我一顿。这里可是人家的生日宴会厅。”
他出乎意料地笑起来:“呵呵,司希,别摆出这麽一副刺模样待人行不行,今天我和易孟说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言归於好如何?”
“不敢。只要大公子不找小的麻烦小的就烧香拜佛了。”我极尽讽刺。
宁扬还要说什麽,却不防易孟的声音自身後响起:“啊,小希希,原来你在这儿,我刚还在找你呢。啊,宁扬也在……”易孟对於我和宁扬面对面站著的情景显然有些惊讶。
“嗯,刚刚正和司希同学聊得开心呢。”
宁扬不著痕迹地移开拦住我的脚,回身一派大方微笑地说。
易孟表情一讶,然後笑道:“是吗,那太好了。我原本还想著要让你们两个消去前嫌呢。现在这样最好不过了。都是朋友又是同学,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易孟说著走近拍了拍宁扬,又拍了拍我,一副和事老的模样。
我有些惊异於易孟的态度。易孟生性随和,脑中不记事,心中不记仇。可我没想到他不仅和宁扬冰释前嫌,看样子居然还做了朋友。
对於宁扬上次的过分行径,我并没怨恨在心,或者想著怎样报复回来,毕竟说来我最多只能算个冤大头而已,心中只是觉得宁扬这个人太霸道强势不能容物,避之唯恐不及,更别说与他还有什麽交际,实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事。
“小希希,有没有发现什麽好的目标啊?”易孟拖著我重走回先前的沙发处坐下,宁扬也在一旁坐下。
“没有。”我勉强答了句。
易孟马上轻叫:“怎麽可能没有?我在厅中才走了几遭,就看见好几个了。小希希啊,你不要太挑嘛。”易孟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看见美女要主动些,你长得这麽可爱~一定很受那些美眉喜欢的。”
什麽叫可爱?我看他喋喋不休聒噪得很,白了他一眼:“你怎麽这麽三八,以後可以改行专做媒婆去了。”
宁扬“噗哧”笑了声。易孟委屈地说:“人家是关心你,进校这麽久,还从没谈过女朋友,说出去多难为情……”
他最後一句话让我气结:“你易孟这麽有同情心,那把你那一千又一百个女朋友里匀一个给我好了。”
“啊!那怎麽行,小希希这麽纯洁,一定也要找个纯纯的。”
我懒得与他再瞎搅和,随便换了个话题:“看到薛清和林湃了吗?”
“嗯……好像跳了几曲後,出去了吧。”
正说著,就见盛乐和宁扬的姐姐走了过来。两人一走近,先前一直没出声的宁扬便笑著调侃道:
“怎样,盛书记和家姐还玩得愉快吧?”
我本以为盛乐不会出声,却见他微微一笑:“还要感谢宁同学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有佳人相约。”
宁扬呵呵笑著:“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家姐宁欣,目前在读大四,和我们同校。”宁扬看了看易孟和盛乐,“这两位,小孟就没必要介绍了,盛乐,学校团委副书记,鼎鼎大名啊。家姐和我也是早有耳闻。”他目光一转,到了我身上,“至於这位嘛,司希司同学,和小孟盛乐同室。”
我冷眼看著宁扬装模作样,只懒得出声。
宁欣显然对盛乐很有好感,对我们礼貌性地笑笑後,只坐在盛乐身边和他一个劲儿地找话题。大半个晚上,盛乐始终保持著微笑,没有显出丝毫不耐。我暗暗诧异,莫不是盛乐对这个宁欣也很有感觉?不然以他的脾性,即使对女孩子也不会始终和颜悦色这麽久。
第三章
将近十点半,晚宴结束,宾客渐渐散去,宁家姐弟也走了。易孟说时间已晚,留我们住下。想著反正是周末,他家又大,而且现在回去寝室也已关门,四人便留了下来。易孟空出了两间客房。薛清说林湃有点醉酒,夜间可能会吐,和他一间好照顾些。
於是,我和盛乐便分到了一间。
易孟很热情,把我们照顾得面面俱到。这又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阿乐,小希,你们还要不要点夜宵什麽的?”临走出房门前,易孟还不放心地问。
盛乐似乎心情很好,居然笑著说:“易孟,你太热情了,自己去睡吧,不用管我们。还有,祝你生日快乐。”
我以寝室长身份加上一句:“这是204送给你的。”
易孟笑得极其愉快,朝我们飞吻了一个,乐呵呵地睡去了。
易孟走後,我的睡意也渐渐上来,一看时锺居然快到十二点了。
我先上了床。盛乐站在窗口看外面的夜景。
从侧面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到表情,但我直觉整个人都和外面的夜色很协调。
有点深,有点冷。
我觉得这个人越发不可捉摸起来。
脑中思索著该不该叫他睡。
“晚上宁扬都和你说了些什麽?”盛乐没回头,语声也很轻,以至於我习惯性地“啊?”了一声後,才反应过来他问什麽。
“没什麽,都是些无聊的话。”我答得不以为意,心中也确实以为那些话无聊,包括说那些话的人。
他转过头来蓦地轻轻一笑说:“你似乎还欠我一个‘感谢’吧?”
“啊?”
他走到床边,嘴里悠悠说道:“若不是我仗义相救,今天某个舞盲会怎样呢?那个宁欣想必会故意刁难。”
我猛地醒悟,讪笑了几声说:“这不也给你机会了吗,和美女相伴了大半个晚上。”我本是想开个玩笑,哪知盛乐并不买帐,脸一沉便淡了先前的笑颜。
我看他表情似笑非笑,不知有没有生气,心里却在後悔,下次别再和他开这种玩笑了。
“不过今天是真要谢谢你解围。”
“怎麽感谢?”他头还低著,语气却轻松起来。我心里一松,呵呵笑道:“你要什麽感谢?钱粮物事,任君挑选。”
“不要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