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国-倾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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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氏这才回神,她留下芙蓉,是因为刚才闹洞房时,看到王爷对芙蓉的态度不一般,所以故意在芙蓉面前讲起他们的事,想让她明白谁才是王爷想要的女人。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再留她,于是点点头,让芙蓉走了。
走出年氏住的院落,向四周看看,芙蓉一时竟有些踌躇,不知该怎么走。刚才来时是胤禵带路,当时自己心乱如麻,只记得胤禵带着她七拐八弯地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的,现在让她自己按原路走到王府大门,几乎不可能。
芙蓉凭感觉选了一条路,信步走着。雍王府建筑凝重典雅,气势宏大。府里并没有繁复的装饰点缀,整体风格一如胤禛的处世风格:简练、大气却不露锋芒。芙蓉一路也无心仔细欣赏雍王府的景致,她选的这条路显然不对,越走越清静了。
“芙蓉姑娘!”一个人气喘着从后面追上芙蓉。
“小高子!”芙蓉回头看到他,不禁有些失笑,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姑娘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让奴才好找!”小高子边擦汗边喘着气说:“我们爷刚才特地吩咐奴才来找姑娘,请姑娘不要去参加前面的宴席了,爷已让人另备了上好的饭菜,摆在书房里,请您去那儿先用点儿,爷说他抽个空儿一会儿就过去,请您务必在书房等等他。”
芙蓉知道胤禛是担心她,也知道他想对她说什么,无非是一些解释、赔情的话,可她在乎的并不是那些,芙蓉也不可能让他明白一个来自三百年后的现代女性思想里的东西。
“小高子,去和你主子说,我不太舒服,先走一步了。你把往出走的路指给我就成了。”芙蓉说。
小高子一听这话,急了,苦着脸说:“好姑娘,千万可别走,爷知道了准得抽我!,自从您从塞外回来,就一直冷着、躲着爷。爷一天到晚阴着脸,府里上下没人敢喘口大气。福晋为了准备迎娶年侧福晋的事,经常要跟爷商量,可爷从来没认真听过,总是不耐烦地说一切由福晋做主,其实奴才知道是为什么。”小高子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四下望了望,确定没别人,稍稍走近一步,压着声音说:“爷真正的心尖子是谁,姑娘不知道?求姑娘好歹给爷一个当面说话的机会,要不然让爷怎么安心呢?”
“小高子,我只说让你指条出去的路,你就啰嗦个没完。你请我给你们爷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是想让他解释完了,好安心地去入他的洞房吗?我没那个心情!”芙蓉沉着脸说。
小高子很少见芙蓉这么疾言厉色得说话,知道她是真恼了,眼珠一转,赶紧赔笑说:“姑娘别生气,出府门的路是往左边走,奴才这就指给您,然后就走。”说着,他详细把路指给芙蓉,一看芙蓉点了头,赶紧告退,一溜烟儿地跑了。
芙蓉猜到小高子去干什么,也不理他,快步向府门走,在这雍王府,她感觉压抑得快要窒息了。只想赶快回家,让自己喘口气。
正以最快速度向前冲,突然一支手从后面生生拽住了她。她没防备,直接被拉入那人的怀抱中。
芙蓉奋力一挣,刚挣脱却又被重新抱住。“雍亲王,请你自重!”芙蓉恼怒地说。
一身吉服的胤禛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抱着她,也不在乎身上的新衣早就拉扯得不像样子了。紧接着,他拉着她的手,一声不吭地向另一个方向走着。芙蓉本想再挣脱,可想到此时在这里拉拉扯扯地实在难看,只得由他拉着了。
穿过几道门,走进一个种满芙蓉花的僻静院落,芙蓉知道,这就是他的书房。一进书房,胤禛便将门反锁。芙蓉冷笑一声:“哼,新郎官这是在做什么?让人看见了还不笑掉大牙。新婚之夜不去洞房,却和另一个女子反锁在书房里,你是不是喝多了?”
“芙蓉!”胤禛语中含着一丝责怪。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是我不好,你别怨我了,好吗?”冷面王居然低声下气的恳求她。
芙蓉心里一酸,看着他清峻的面容流露出款款温柔,眼泪已极不争气地流下。忍了这么多天,最后还是没把这该死的、该死的眼泪咽进肚子里。看到她哭了,胤禛一声长叹,轻柔地用一个又一个的吻将晶莹的眼泪吻干。“芙蓉,我想你,想疯了。”炽烈的唇仿佛要在她的脸上印下属于他的痕迹。可那泪珠却越来越多,不一会儿,把紧拥的两人胸前的衣襟都印湿了。他们就这样抱着吻着,暂时忘了身在何处,忘了周围的一切。
良久,芙蓉不再哭了,她已把多少天来积攒的眼泪流完了。理智告诉她,必须离开这里,再不走,雍王府的人找不到主子还不要急死了。今晚,是他与年氏的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呀!“胤禛,你放开我,我要走了。”芙蓉平静地说。
沉默,“今天先放开你,可以。但是以后,永远都不会放,明白吗?”胤禛松开怀抱紧盯着她说,幽黑的眼眸急切地在她脸上寻找着答案。
芙蓉苦笑一下,避而不答,只淡淡地说:“既然娶了她,自然该尽你做丈夫的责任,你快走吧。”芙蓉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年氏,那个漂亮的女人,他亲自求来的女人,正等在洞房里,今晚会和他——芙蓉不想再折磨自己,甩甩头,退后一步,用手帕擦了一下脸,也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开门。
“芙蓉,不管怎么样,别离开我。”胤禛在她身后说。今晚,这是他第二次用恳求的语调对她说话,他,是真的怕,怕她就这么走掉。有时,坚强如他,也有害怕的时候。心硬如他,心上也有最柔软的地方。
芙蓉站在门口没有回头,迈出门槛儿时,快速说了一句:“胤禛,若无缘,莫强求。”说完,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出去,后面已听到他的脚步声,似乎是要追出来问个究竟。
“爷,您怎么在这儿,到处找不到您!”那拉氏的声音,她叫住了要赶上来的的胤禛。芙蓉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雍王府。走出大门,她回头望了一下,自嘲的一笑:曾几何时,她还想进来参观一下。可做梦也没想到竟是在这样一种特别的时候,以这样一种心情来的。老天爷,真会作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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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府中,芙蓉和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脑中还在回想着昨天在雍王府的情景,既使是见到亲人的欢喜,也无法令她舒展眉头。
“芙蓉,怎么一吃完就回屋,也不出去走走?”鄂济氏也跟了进来。
“额娘请坐。”芙蓉亲切得笑着:“许久没回来了,还真想我这间屋子,所以一有空就想回来坐着。再过两天不是又要回宫了吗?”芙蓉说着,想到马上又要与家人分别,情绪低落下来。
“芙蓉,”鄂济氏拉起她的手,关切得看着她说:“瞧你,瘦了许多!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不能跟额娘说说。”
如今的情境,进退两难,却没个知心人述说,芙蓉想了想,问:“额娘,假如有个男人,他很爱我,但他还有比男女之情更重要的目标想去实现,也许,为了达到那个目标,他会牺牲很多,甚至自己的感情,您说这样的男人,我应该爱他吗?”芙蓉很想听听额娘的意见,她很早前就发现这位额娘是一位很有见地的女子。
鄂济氏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得越发明艳了,真正是“出水芙蓉”,这样的人品,在宫里,一定有不少爱慕她的人,而这些人十有八九是那些阿哥们了。记得那次芙蓉在五阿哥家落水,送她回来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是何等紧张,尤其是四阿哥,送芙蓉回来时,紧握她的手不放,脸色看了让人害怕。难道芙蓉今天说的就是他吗?
沉思半晌,鄂济氏开口了:“你说的这种男子,必不是普通人了,想必是胸怀大志,有万丈雄心的好男儿,被他这样的男子爱上也算是种荣幸了。但爱上这样男子的女子却多半不会幸福。因为她们大多数的时间是在隐忍,等待,孤独中渡过。与他恩爱不过是有限的,却要为这短暂的恩爱付出一生,她永远只能等,等他累了,空了,才会回到她身边短暂的休息,然后再去拼争。”鄂济氏看了看低头倾听的芙蓉,接着说:“这种胸怀大志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牺牲很多,包括他自己的感情。出于种种目的,他会违心得做很多事,甚至是违心的对自己并不爱的女人好。而真正受伤害的却是那个与他相爱的女人。所以,如果这个女人没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忍受这一切,还不如早早离开。”
芙蓉抬起头,凝视额娘,问:“额娘,你是不是已猜出我说的那个男人是谁了?”她听鄂济氏言谈中明显有所指。
鄂济氏一笑:“如果没猜错,就是那天送你回来的两位阿哥中的一个吧?我想,那天四阿哥,现在应该称雍亲王了,对你格外紧张,应该就是他吧?”
芙蓉微微脸红,低头说:“额娘想必是知道昨天他迎娶年氏,所以刚才才会那么说的吧?其实我,恐怕没有您刚才说的那样‘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忍受一切’,所以不如及早离开,免得相互折磨。”
鄂济氏听到这儿,才舒心的笑了,拍拍她的手说:“你若有这种明白的想法,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抽刀断水水更流’,恐怕你要断,他却未必会放手。你要真心想‘快刀斩乱麻’,可能只有一个办法——”鄂济氏犹豫着不再说下去。
“额娘请直说吧,咱们母女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芙蓉真心佩服这位额娘的智慧。
“嫁人。”鄂济氏简单地说。
“嫁人?”芙蓉已明白额娘的意思,而现在真正的问题是嫁人容易,下这个了断的决心却难。芙蓉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能“拔慧剑斩情思”。如果不能,即便嫁了人,也不会幸福,还要连累她的丈夫。何况自己毕竟是身在清朝,在这个封建礼教达到顶峰的朝代,哪个男人会轻易接受一个婚前失贞的女子?自己是现代思想,还可以把过去当成一种经历,可她的丈夫呢?
鄂济氏离开后,芙蓉还在痴痴地想。想到胤禛对自己的痴恋缠绵,想到他说不要分开时的表情,想到他对自己种种的容忍迁就,如果让芙蓉此时便痛下决心离开他,就这么生生断了,那这种疼无疑将是痛彻骨髓的。当时芙蓉决定与他爱一场时,就是想试试自己到底能不能彻底接受他,接受他的一切。现在,事实证明自己确实不能做一个在他身后默默等待忍受的女人,既然如此,那“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及早分开。
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阿思海来了。后来据冰儿讲,门房的老李头告诉她,这位爷在进来之前,足足在门口转悠了一个时辰,害得老李头几次都想轰他走。可又见他气度不凡,不敢造次。后来,老李头实在忍不住,上去问他是什么人,来找谁。这位爷红着脸犹豫了半晌才小声说是找芙蓉小姐的。
阿思海来访时,芙蓉的阿玛福泰正好在家,先在书房接待了他。阿思海是御前二等侍卫,同福泰一样,都是正四品。阿思海是在御前侍候的人,论理又比普通的正四品官更尊贵些。但阿思海见到福泰却格外恭敬,全然没有一个御前侍卫的架子,居然抢先对同级的福泰行了晚辈的礼,还称他为伯父。搞得福泰一头雾水。后来看到阿思海红着脸地说起芙蓉,奉皇上之命在她出宫期间由他保护,今天特来看看,如果她想出门,就由他相陪。福泰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个小子是对女儿有心了。
福泰仔细打量阿思海,见他举止沉稳,言谈得体,双目炯炯,顾盼之间神采奕奕。又细问了他的家世,心中不由点头,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就如此不凡了,虽然身世有些可怜,但只要皇上眷顾,前途无可限量呀!福泰一转念,想到昨晚妻子和自己讨论关于芙蓉终身的事,他们也是发了一夜的愁呀,这雍王爷真是轻易得罪不起,但女儿终身幸福更加重要,想让雍亲王死心,唯有芙蓉嫁人,可一下让他们到哪儿去找配得上女儿的人。终身大事岂可草率,一有不慎,反倒让女儿一生不幸。想到这儿,福泰看了看眼前的阿思海,难道此人可托付?
阿思海眼巴巴地等着福泰答应他见芙蓉,可见他居然低头沉思,似乎忘了自己的存在。“咳,咳”他只得干咳。
“哦,来人”福泰回过神来,叫来下人:“去请小姐来见客人。”下人答应着去了。
轻盈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一阵淡雅的幽香,人未到,香先闻。阿思海向门口望去,芙蓉已娴雅地站在那里。蛾眉敛黛,云鬓如雾,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笑了,这一笑令人目眩神迷,不敢正视。
芙蓉上前给父亲请了安,又向阿思海福了福。“阿思海,你来得正巧,我正想出去走走,又想你好不容易也能放几天假,不愿麻烦你,正发愁呢!”芙蓉亲切随意地说。
福泰见女儿对阿思海的态度既熟络又热情,而阿思海更是像个大姑娘一样,红着脸,眼中蕴藏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