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小僧-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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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被丢下,这跟打从一开始就觉得『一个人还比较好过』的你完全不同。在他的母亲还在时,母亲是他唯一的牵绊。
「你能想象那种情况有多可怕吗?打从出生以来,唯一能跟自己有所联系的人,只有母亲,一旦失去,可不是被淘空这种模糊的用语就能形容。」槙堂将米装进铁锅,拿到水槽下进行清洗。
已经能嗅到鱼子烘烤时的微焦香味了。
「……那么,父亲的话……」
「你也知道他的情况吧?朝能没办法一直陪在宝珠身边,所以才送来这里,不过根据一般人的认知,让我去照顾谁是很危险的事,该说朝能那家伙是不怕死呢……还是另有目的,我就不知道了。」槙堂扯出微妙的笑容。
「听秀喜跟千照说,宝珠很在意去年校庆,父亲没有去的事情。」
「……喔,那个啊。」槙堂像前一刻才想起般的应着,「那是没办法的事,因为『那一天』魔界突然派遣了正式使者过来,算是有诚意的要跟我们讨论设通道据点的问题,所以朝能身为天空寺的代表,非去不可。
「另外那天去的人还有恩典教堂的克赖斯勒神父,以及龙王神社的主持巫女,也就是千照的母亲,琉璃寺桂花……跟官方代表:『我』。不过最近魔界新王正准备登基大典,大概这事又要延宕一阵子了。」
「似乎是不可抗力因素。」水色自然知道有异界物种的世界在,不过一来他本身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二来因为家里因素,使得他相当抗拒接收更进一步的信息,所以槙堂所说的什么通道还是魔王什么的,压根不想追问。
「应该说宝珠的运气差了点吧,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好好表现给父亲看,但朝能却没能去。其实后来我有跟朝能一起去学校,好不容易赶上最后的闭幕,不过宝珠却一个人先回家了。
「千照那丫头还很凶的骂:『明明宝珠是这么期待的!明明这么期待你会来的啊!』他一定感觉自己又被丢下了吧。」
「的确是千照会说的话。」水色心有戚戚的点头,他甚至可以鲜明的想象她大吼大叫,而且秀喜一定在一旁苦劝的模样。
「不过……这次的校庆,再让他邀一次朝能法师吧,一定行的吧?毕竟是父亲……」
「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啊,被火烧过之后,还会故意拿手去碰的不是笨蛋吗?反正他们本来就不亲,那件事之后就更疏远了。」
将清洗过的米放入电饭锅,槙堂又提醒。
「我可是先告诉你,别跟宝珠太好,当他是你的学生之一就够了。」
水色默默将鱼子翻了面烘烤。
「省得你早死了,还给他伤心难过。」
***
笼目、笼目。笼中鸟啊,何时才出来?
黎明前的夜里,龟与鹤滑倒了。
你的后面是谁?
在玩什么呢?
吾也……
「宝珠,你在吗?」
晚饭时间,宝珠吃的闷不吭声。吃饱帮忙收拾完毕后,一溜烟的拖着两条尾巴就不见人影,也没回房,实在有些担心的水色只得到处寻找。
在充满各种植物的庭院里四处张望,抬起头,看见身穿狩衣的青年,正屈膝坐在一株落羽松的枝干上。
「吾也……一起玩好吗?」
那个时候,大家都戴着面具,谁的脸都没看见。谁也不跟自己说话。谁也……
「回去吧,别来这里。」
对了,父亲也……
哪里有地方能回去?
母亲不在了之后,那个地方让给新的公主住了,自己是……被赶出来的。
「……笼目、笼目,笼中鸟啊,何时才出来……」宝珠唱道。
「不是『捉迷藏、捉迷藏,笼中鸟啊,何时才出来』吗?」水色抬头问。
「可是这个不是捉迷藏的游戏啊?」宝珠歪着头,抽动着两片三角形的耳朵,「为什么是捉迷藏?」
「嗯……我也不知道,我们这里是这样唱的,也许有不同版本。」水色极其自然跟宝珠搭上话,「有玩过吗?小时候。」
这是个小孩子间经常玩的多人游戏,由一人当鬼,闭起眼蹲在中间,其它人围着当鬼的孩子唱歌,当唱到最后一句时,绕圈就停止,这时当鬼的孩子就得猜猜站在他正后方的人是谁。猜错了就继续当鬼,猜对了就换被猜中的人当鬼。
「没有。」宝珠呆了一下后摇头,「而且……其实这个不是什么好游戏,母亲大概也不准我玩吧。」
「怎么这么说?」
「这是模仿『降神』仪式,老师不知道吗?」宝珠问。
「不,我对这种的……不熟。」水色泛出苦笑。
「这首歌是为了让被围起来的人,容易进入『被神附身』的状态而唱的,站到他后方的人可以问问题,不过偶尔会叫出不好的东西,要是被操纵了就很麻烦。」宝珠解释。
「咦?真的吗?」
「真的。」
在宝珠回答后,彼此都沉默了会儿。水色靠近落羽松的枝干附近,伸手抚摸粗糙树皮,没再看树上的狐狸,「最近……合唱团在练什么歌呢?」
「老师也对唱歌有兴趣吗?」
似乎听见宝珠发出细碎的笑声。
「我属于比较喜欢听歌的那一方。」
「……最近在唱『手心向太阳』。」宝珠停了下又说:「校庆那天要表演,大家都很认真。」
「真期待那一天。」水色真诚地道。
「吾现在就可以唱给老师听。」
「真的吗?」
「嗯。」
宝珠说完,深吸口气,将声音发出:
我们大家都活着,因为活着所以歌唱。
我们大家都活着,因为活着所以悲伤。
把手掌朝向太阳,透过阳光看。
红红地流动着,我的热血。
蚯蚓也好、蝼蛄也好、水蝇也好、
大家大家都活着,都是朋友。
未变低的少年声,清亮中带点可爱鼻音,在唱歌的宝珠是快乐的,看来是真的相当喜欢。
「很棒啊,这个。」水色边说边轻轻鼓掌。
「母亲大人也喜欢唱歌,喜欢唱会哭的歌,想着父亲的时候唱、想着我的时候唱,有一天,她唱着唱着,走进川童的绿湖里,再也不唱了。」
「啊……哎,抱歉。」虽然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水色却顿时感到词拙,最后还是一句像敷衍的道歉了事。
「喏,听吧……母亲就这样唱着……『于花宴中起舞,唯有静止的月光。已经不再恐惧,也从没后悔,我便随你而去吧……』」
「宝珠!」在还没来得及思考前,嘴就先动了。水色直到听见自己的叫唤声时,才顿时回神。
这样不行,如果不阻止的话,宝珠也许会消失。满满的不安感瞬间充满胸膛,不做些什么便无法排解,但出声后,愣住的人反而是自己。
想要保住什么东西的念头,自从青姐之后,还是第一次。
「……是?」没听过水色这么严肃的声音,宝珠似乎有一点怯意。
「虽然无可取代的东西失去了很难过,不过因为会有新的邂逅,所以重要的东西也会增加,就算挣扎着也要爬起来,我……」
水色稍微退后一两步,仰头,只见宝珠的颊侧湿漉漉地泛出光泽,「也不是那么坚强的人,说不定一打就会坏,当觉得自己需要被拯救的时候,我打了电话给槙堂学长。」
「大哥……吗?」
「我当时想到学长,用冰冷的手指按下电话号码,我希望有人能够……救我,而我也的确被救了,有时候……只要把手伸出来就行了……偶尔,也有好事发生。」
「……老师也会对我……伸手吗?」宝珠垂下头。
「嗯,我会,尽量伸得直直的。」水色望着宝珠,手臂却只稍微举高一些,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嘿。」下一刻,宝珠从树上跳下,在体重冲撞至水色的身躯时,对方一个不稳往后倒,脑后还咚一声撞倒地面。
「呜……」水色发出吃痛的哀鸣。
「千照跟老师说的,还是秀喜说的?」宝珠压在水色身上,金红及肩长发搔的水色颈项发痒。
「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水色装傻,可惜不太成功。
「反正父亲不需要我,我也不想需要他了。」
「别赌气。」水色摸摸宝珠的头跟耳朵。
「一开始来町上的时候,父亲还想赶我回去,好生气,一直生气,停不下来,到处破坏也停不下来,龙王神社派好多人来抓我,其中有一个特别厉害,趁我受伤时要砍我耳朵,这时父亲出现,保护我了。」
「那……很好啊。」
「好像在作梦,现在也这么觉得,只有这么一次,才让我……看见『父亲』。那个保护我的背影,是个好小好小的人类。」
宝珠抓住水色的领口,将头靠在他胸上,「只有一次的父亲,我宁愿不要。」
「说不定……」水色低低的道:「你的父亲,是害怕着……会被你讨厌吧。」
「他才不害怕,他把我丢在大哥家,没来看过我。」宝珠张口咬起水色的衣服,泄愤般的拉扯,喉头发出呜呜低嚎。
「血缘这种东西,是切不断的,只因为是兄弟姊妹,是亲子,曾为一家人,所以会无条件的付出关怀,这个法则……哪里都一样。你的父亲现在是天空寺的法师,若真的无情,在你暴乱时早就出手处理了。」
水色安抚地从宝珠的颈项,轻轻向下摸至脊背,「而且……他把你放在学长家,不是别人,是槙堂学长,这代表你真的很重要。普通人要拜托学长,大概得抱着必死的觉悟吧。」
「可是……父亲都不理我。」
「因为你一定也没理他。」
「去年原本约好的,也没来。」
「最后不是匆匆忙忙的赶去了吗?」
「吾可不知道有这种事。」
「……千照跟秀喜没告诉你?」
宝珠茫然地摇头。
水色想大概是他们看宝珠心情很差,所以不敢跟他提这件事吧。
「槙堂学长没说?他最后跟朝能法师在开完会之后,用跑的到学校了,虽然没赶上最后合唱团的表演,不过约定也算有遵守一点了吧。听说法师还给千照劈头骂了,一直不断道歉呢。」
宝珠继续将头摇的像波浪鼓。
「……学长有时也真是的……」水色叹口气,「重要的也不说。」
「那天……父亲真的有来吗?我、我一个人先走了。」宝珠双手揪住水色的上衣,就连压在他人身上,都一样规矩地采正坐姿。
「槙堂学长不会骗人。」水色笃定道。
「有……来耶,父亲……哈啊。」宝珠眼里再度积满剔透的泪,一把将水色的颈子搂得紧紧,「早知道我就应该问秀喜他们。」
虽然语气还有点懊恼,但方才的愤怒已不复见。
「那,你不讨厌校庆了吧?」
「唔……」
「我会去听你唱歌的,唱的好的话,就送束花给你。」水色微笑道。
「为什么要送花?送便当还可以吃。」宝珠的耳朵抽动。
「嗯……那一天的便当当然是五层超级豪华校庆特别料理,送花的话,就是代表很喜欢你,唱得很好的意思,不过如果唱的很烂的话,就没有啦。」
「我想要便当,也有点想要花。我会努力唱好。」
「很好。」
望着宝珠那张与外表一般干净的单纯笑脸,就能知道对方过往是曾经在多纯粹的地方成长,这是水色无比向往的东西。
但偶尔……只要望着,便会感到刺痛。尤其是被信赖时。
***
「华贺实,你还在那里拖拖拉拉的干什么啊,是该让你期待下个月的薪水吗?」
他双腿交迭,身着当季流行白色V领线衫,颈上挂条同色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围巾,下半身则是墨绿细麻长裤,与其说像是来上班,还不如说这种打扮比较像是要外出去原宿、六本木之类的哪里玩乐。
然而,这里不是什么游乐胜地,而是神圣的公家殿堂「警察局」是也。
光是有他的存在,就能将原本僵硬摆设的办公室,弄得好像超越时间与空间以上的华丽,能做到这点的人,自然是身为警视厅特别搜查零课.妖魔对策部门的课长——槙堂苍士莫属。
「是在写悔过书啊、悔过书!别催好不好,刚刚送过来的数据我会好好看的。话说你现在在干嘛?你手上那本美食杂志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警察吗?我看你就是瞧不起警察!」
总是每天哀愁地反复体认自己绝对跟错上司的华贺实,手里振笔疾书,每隔一段落,还得用胶水贴上灾害损失现场的照片。
都已经什么时代了,还在用手做报告,而且相片还非得洗出来不可!这都该怪他们这个部门的直属上司,几乎处于警视厅的几位TOP之一,虽然没亲眼见过面,但一般会坐到这个位置的人绝对不会很年轻,「通常」也不太会使用高科技产品。
之前他就曾经看过在商店街卖鱼的老爹,好不容易女儿给他买了只手机,想说联络比较方便,但一周后只学会如何接电话。
虽然不太想做这么危险的猜测,但……说不定那位上司大人可能连计算机的开关在哪里都不知道,要不然怎么每次都要求这种手制报告?
这年头手工很贵耶,薪水又没有增加!
不,硬要说让他写悔过书的罪魁祸首,绝对是现在正悠闲看《米其林之星》美食月刊的那个非人课长。
当然对方的强是无庸置疑的,槙堂所用的术法明显为高野山真言宗一派,但比起本宗来说却又尖锐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