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我不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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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中没头火柴的人去打水。来,一人抽一根。〃
我抽到一根完整的,高兴得跳起来。
〃玛丽亚,该你了,快点。〃
我妹也抽到一根完整的,乐得直拍手。
第一部分 第15节:有你我不怕1(15)
〃看来是我抽中了。〃我爸抽出断头的那根火柴。
我和玛丽亚又笑又叫。〃你去!你去!你输了!你输了!去外面打水!〃
爸爸一脸沮丧地站起身来。〃我回来以后要看到你们已经洗好澡。听到没?〃
〃你也累了,要不要我去?〃我妈说。
〃这是危险任务,不能让你去。我顺便要到车上拿烟。〃于是我爸就拿着水罐走出去了。
我们洗过澡,吃过茄汁通心面和弗立塔塔弗立塔塔:frittata,意式奶油蛋卷。,也亲过爸妈后,就上床睡觉,连电视都没要求看。
我半夜做噩梦忽然醒来。
耶稣叫拉撒路起来走,但拉撒路却不听话。起来走路,耶稣又说一遍。拉撒路硬是不肯复活。耶稣长得像那个名叫塞维里诺的水车司机,这下他生气了,竟有人敢当面让他出丑。耶稣叫你起来走路,你就得乖乖照办,尤其你要是个死人,更该听话才对。但拉撒路仍躺在那边,全身硬得像块木板。因此耶稣便把他当洋娃娃般摇来摇去。拉撒路到底起来了,却朝耶稣的喉咙咬了一口。不要吵死人,拉撒路满口鲜血地说。
我睁大眼睛,汗流浃背。
那些夜晚实在太热,万一你不幸半夜醒来,便很难再入睡。我和妹妹共享一间长方形的卧室,由走廊改建而成。房间内一边是墙,一边留了约三十厘米的空间以供活动,靠窗的地方摆着两张床,一前一后,排成纵列。除此之外,便是一片灰白,再没有其他东西。
这间卧室是冬寒夏闷。墙和天花板在白天吸收热气,到晚上便散发出来。你会觉得枕头和毛织床垫好像刚从烤箱拿出来的一样。
我在脚后看到玛丽亚那颗暗暗的头。她戴着眼镜,身体成〃大〃字形平躺着,一副全然放松的样子。她常说如果她醒来没戴着眼镜,会感到害怕。但我妈通常会在她熟睡后把眼镜拿掉,以免在她脸上留下印痕。
窗台上的蚊香散发阵阵浓烈的毒烟,是能把蚊子都干掉没错,可对我们的身体恐怕也有害处。但在那个年代,根本没人会去担心这种事。
隔壁是我爸妈的房间。我听到爸爸在打呼,电扇嗡嗡地叫,冰箱嘤嘤地响,还听到妹妹的喘息声和一只小猫头鹰单调的咕咕声。也闻到厕所飘来阵阵惯有的恶臭。
我跪在床上,身体向前靠在窗口吸气。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此时恍如白日,可看到很远的地方。田野间似乎闪烁着点点磷光。风平。屋黑。一片寂静。
或许我是横渡村惟一醒着的人。那种感觉相当好。
那个男孩在洞内。
我想像着他已陈尸地底,有蟑螂、臭虫子和千足虫在他身上爬,爬过他那苍白的皮肤。他两眼僵直,一堆蛆从他发紫的嘴唇蠕动而出。
除了我奶奶吉欧瓦娜外,我从未看过尸体。她躺在床上,两臂交叉,身穿黑服,脚上也穿着黑鞋。她的脸一片蜡黄,好像橡胶做的一样。我爸叫我一定要亲她。每个人都在哭。我爸一直在旁催促,我只好在她冰冷的脸颊上吻了一下。那种味道既甜又恶心,还掺杂一股蜡烛味。后来,我用香皂洗了嘴唇。
但万一那个男孩还活着呢?
万一他想出来,双手正在墙上抓扒,呼喊救命?万一他是被吃人妖怪囚禁的呢?
我望着远方,看到平原上那座山丘的巨大身影。那座山似乎是凭空出现,又像是海中浮出的岛屿,静静矗立在黑暗里,等着我去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第一部分 第16节:有你我不怕2(1)
〃米歇尔,我好渴……〃玛丽亚醒了,〃帮我拿杯水好不好?〃她闭着眼说话,用舌头舔着干燥的嘴唇。
〃等会儿……〃我站起来。
我不太想打开房门。万一我奶奶正和那个男孩坐在餐桌旁,那可怎么办?我奶奶要是对我说,来,来这边坐,我们一块儿吃,盘子里装的却是那只被刺穿屁眼的母鸡,那我该如何是好?
但我没看到半个人影。一道月光落在那张有花图案的旧沙发上,又映着厨房放白盘的橱柜,还从黑白相间的瓷砖地板横越而过,窥入我爸妈的房间,最后爬到床上。我看到四只脚交缠在一起。我打开冰箱,拿出装冰水的水罐,自己先喝一大口,再替我妹倒了一杯。她一口气把水喝完。〃谢谢。〃
〃好了,去睡觉。〃
〃你为什么要替芭芭拉受罚?〃
〃我也不知道……〃
〃你不想看她脱裤子?〃
〃不想。〃
〃如果是我呢?〃
〃什么?〃
〃脱裤子啊。你也会替我受罚吗?〃
〃当然会。〃
〃那么,晚安。我要把眼镜拿掉。〃她把眼镜收到眼镜盒里,紧紧依偎在枕头上。
〃晚安。〃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过了很久才睡着。
我爸决定留在家里,不再出远门。我听到他对我妈说,他暂时不想再看到高速公路,想留在家照顾我们。
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带我们去洗海水浴。
2
我醒时,爸妈还在睡觉。我灌了几口牛奶,吃了点面包涂果酱,就到外面骑脚踏车。
〃你要去哪儿?〃妹妹穿着内裤,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我。
〃出去逛逛。〃
〃到哪儿逛?〃
〃不晓得。〃
〃我也要跟你去。〃
〃不行。〃
〃我知道你要到哪儿……你要去山上。〃
〃才不是。如果爸妈问起,你就说我骑车去逛逛,很快回来。〃
又是炎热的一天。
早上八点时,太阳虽仍低低挂着,但已开始烧烤大地。我正沿着昨天下午走过的那条路前进,路上尘土飞扬,飞虫不少,但我什么都不想,只顾着赶到那边去。我骑上田野间那条绕山通谷的路,不时有鹊鸟从小麦丛里窜起,现出黑白相间的尾巴。这些鸟儿互相追逐嬉戏,哇哇嘎嘎地吵个不停。有只老鹰在天上盘旋,双翼动也不动,随着气流缓缓滑翔。我还看到一只红褐色的长耳野兔,从我前面奔蹿过去。此时我才发觉路变得很难走。我用力踩着踏板,轮胎却在石头和干土块上拼命打滑。我愈接近那间房子,那座山丘变得愈大,压在我胸口的重量也愈沉,害我差点窒息。
万一我到达时,遇上一群巫婆和吃人妖怪,该怎么办?我知道巫婆晚上会在空屋聚集开派对,如果你也加入,就会发疯。吃人妖怪则是会吃小孩的妖魔。我得小心才行。万一被吃人妖怪捉到,他会把我丢进洞里,再一点一点吃掉。先是手臂,接着吃腿,以此类推。从此再也没人知道我的消息。我爸妈一定会哭得死去活来。大家都会说:〃米歇尔这孩子很乖,我们也很难过。〃一帮亲戚会来,表姐伊芙莉娜也会开那辆朱丽叶塔朱丽叶塔:Giulietta,意大利阿尔法车型。来。骷髅头那种人不会为我哭,芭芭拉也不会,但萨尔瓦多和我妹妹会。我虽喜欢我行我素,但可不想找死。
我何苦要到那上面去?难不成疯了?我赶紧掉头往回骑,但才骑了一百米又捏了车闸。
第二部分 第17节:有你我不怕2(2)
换成是老虎杰克老虎杰克:TigerJack,漫画书《德克斯》(Tex)中的印第安勇士。会怎么做?
哪怕是曼尼托曼尼托:Manitou,漫画书《德克斯》中的人物。亲自下令,他也不会回头。
老虎杰克是个严肃认真的人,也是德克斯·威勒德克斯·威勒:TexWiller,漫画书《德克斯》中的主角,游骑兵队员,后来成为纳瓦霍族印第安人的首领。的好朋友。
如果换成老虎杰克,就算全世界的巫婆、土匪和吃人妖怪都在那座山上举行国际会议,他照样爬上去。他可是纳瓦霍族纳瓦霍族:Navajo,印第安人中的一支。的印第安人,胆大心细,行动敏捷,神出鬼没,且善于等候,精于攀爬,拥有美洲狮的特性,常在适当时机挥出匕首,手刃仇敌。
我就是老虎,而且我更厉害,我是意大利的老虎之子,我这样告诉自己。
只可惜,我没有匕首,没有弓箭,也没有温切斯特式来复枪。
就像老虎杰克藏他的马一样,我也把脚踏车藏起来,偷偷潜入小麦丛,开始匍匐前进,直到手脚酸麻,僵硬如木,才停下来。接着,我又像只雉鸡般边东张西望,边跳跃前进。
到达山谷时,我先停下脚步,贴在一根树干上休息。几分钟过后,气不喘了,我才像个谨慎灵敏的苏族猎人,每经过一棵树,便竖起耳朵仔细听,留意有无可疑的迹象,但只听到自己耳鼓内的心跳声。
我蹲伏在一棵矮树后监视那栋房子。
前方一点动静也没有,似乎还是老样子。如果巫婆曾来过这里,也已把一切复归原位,早走人了。
我从黑莓丛里钻出来,发现人已在庭院。
那个洞就藏在波形板和床垫底下,不可能是我在做梦。洞内又暗,苍蝇又多,还有股恶臭直冲而上,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
我跪在洞口边缘。〃你还活着吗?〃
没有回应。
〃你还活着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稍等一会儿,捡颗石子丢向他,刚好击中脚。那是一只细细长长、指头发黑的脚,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
他死了。只有耶稣亲自叫他,他才可能再站起来。
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死猫死狗并不会对我产生太大影响,毛皮会隐藏死亡。但眼前这具尸体光溜溜的,手臂搁在同一边,头抵着墙,看了令人反胃。没有血,没任何异常,只看到一个没有生命迹象的男孩躺在阴暗的洞中。
他不再具有活人的任何特征。
我一定要看他的脸。脸最重要,能让人看清一切。
但我又不敢下去。还是找根棍子来帮他翻个身,不过要长一点的才行。我走进牛棚,找到一根竿子,可是太短,只好又折回去。在途中看到一扇通往院子的小门,门被锁住,我试着推推看,但门虽已歪斜,仍咬得死死的。门上方有个小气窗,我往上爬,双手攀住窗框,头先伸进去。我只要再重个一两公斤,或屁股像芭芭拉的那么大,肯定过不去。
我发现这房间就是我爬桥而过时看到的那间。房间内有面粉袋、开过的番茄罐头、空啤酒瓶、灰烬、报纸堆、床垫、篮子和一面满是水的鼓。我的感觉和昨天一样,有人来过这里。其他房间都没人用过,但这间不同。
一块灰色毛毯底下有个大箱子,我在箱子里找到一条带有铁钩的绳索。我心想,有了这条绳索,我就可以下到洞里去。我拿起那条绳子往气窗外丢,然后爬出窗外。
第二部分 第18节:有你我不怕2(3)
我把绳子绑在地上那个生锈的起重机回旋臂上。因为怕万一绳子脱落,我会被留在洞里陪那具尸体,我还特地学我爸绑卡车帆布的系法,在绳上绑三个结。之后,我又用力拉了拉绳子,确定非常牢靠后,才把绳子丢入洞中。
〃我什么都不怕。〃我低声为自己壮胆,但双腿仍不自主地颤抖,且脑海里还有个声音在对我呐喊,叫我不要下去。
死人就是死人,我心一横,在胸前划了十字,下去了。
洞内一阵阴凉。
那具尸体很脏,身上粘着一层厚厚的泥土和粪便。他全身赤裸,大约跟我一样高,但瘦得多,根本已是皮包骨,肋骨清晰可见。他应该跟我差不多年纪。
我用脚趾去碰他的手,他仍没有反应。我把盖在他腿上的毛毯掀开,结果发现他的右腿上绑着一条大铁链,链上还有个挂锁。那条腿已被铁链刮得皮开肉绽,一道透明浓稠的液体从肉里渗出,流向生锈的链环,而链子拴在埋入土里的一个铁环上。
我想看他的脸,却不想摸到他的头,那会令我不寒而栗。
最后,我犹豫地伸出手臂,用两指夹住毛毯的一端,正准备从脸部掀开时,他突然弯起一条腿来。我握紧拳头,张大嘴巴,吓得我睾丸一阵收缩。
而后,他那残缺的躯体竟像活人般站了起来,眼睛还闭着,却伸出手臂向我走来。
我吓得毛骨悚然,大叫出声,急忙往后跳开,却被水桶绊倒,打翻了一地屎尿。我跌个四脚朝天,频频尖叫。那具死尸也开始尖叫。
我在屎尿堆里拼命打滚,终于在一次奋力前冲时抓到绳子,立刻像只发狂的跳蚤似的,几个箭步便逃到洞外。
我拼命踩着踏板前进,完全不理会路况,遇到坑洞也不闪,车子骑得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