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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指匠情挑-第18部分

小说: 指匠情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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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如既往地望着绅士度步,吸烟;他去见李先生后,她说她想散步。太阳升起来,天空又是灰蒙蒙的,地上都是铅色泥浆。空气清新如洗,这让我肝火旺盛。可我们还是出去了,如往常一样,我们去了树林,冰室,又去了礼拜堂和墓地。我们到她母亲的墓地后,她坐在旁边,凝视着墓碑。 
天色昏暗,快下雨了,墓地间的小草稀稀疏疏,都耷拉着。两三只大个儿的黑鸟逡巡在我们周围,它们在捉虫子吃。我看着鸟儿啄食。我想我肯定是叹了一口气,因为莫德看着我,她的表情——原本坚忍,随即变得柔和了,尽管还皱着眉。 
她说道,“你不开心,苏。” 
我摇摇头。 
“我觉得你不开心,”她说道。“这都怪我。是我一次次带你来这个孤零零的地方,我只想着自己。不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拥有母爱,然后又失去母爱。” 
我眼睛看着别处。 
“还好呀,”我说道。“不要紧的。” 
她说道:“你真坚强……” 
我想起我妈妈,她毫无惧色地死在绞刑架上;忽然间,我希望——以前我从没这么想过——莫德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平平静静地生活,一直到死。 
莫德仿佛猜到我在想什么,她轻声说道,“另外,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样问——你妈妈是怎么去世的?” 
我稍事思考。最后我说她误服了一枚别针,就被别针憋死了。 
我还真不知道有哪个女人是让别针憋死的。莫德凝视着我,手捂着喉咙,然后她目光转向她母亲的墓。 
“如果那枚别针是你放进去的,”她安静地说道。“你会有什么感觉?” 
这是个古怪的问题;可是,当然了,这会儿我已经习惯了她说一些怪里怪气的话。我跟她说,我会感到非常羞愧非常伤心。 
“你会吗?”她说道。“你看,我很想知道这些,是因为我的出生,我妈妈才去世。她去世,别人都怪我,好象是我亲手杀了她似的。” 
她神情古怪地望着自己的手,手指尖上沾了点红土。我说道,“那都是无稽之谈。谁让你这么想的?他们应该跟你道歉。” 
“没人让我这么想,”她答道。“是我自己想到的。” 
“那就更不应该了,因为你这么聪明,你应该更明白事理。一个姑娘家能决定她自己是不是该出生吗?” 
“我希望我没有出生!”她说道,她几乎在叫喊。一只黑鸟在墓碑间飞起来了,翅膀呼扇着空气——听上去,象窗户里扔出来一块地毯。我们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看那只飞鸟;当我又转过来看她时,她眼里含着泪水。 
我思忖道,“你有什么可哭的事?你在谈恋爱,你在谈恋爱呀。”  
我试着提醒她。“瑞富斯先生,”我开腔了。可她一听到这名字就抖了一下。 
“看那天空,”她很快地说道。天空更昏暗了。“我想天上又要打雷了,看!新雨来了!” 
她闭起眼睛,听凭雨点落在她面庞上。只过了一秒钟,我就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泪了。   
我走上前,拍拍她的胳膊。“披上斗篷,”我说道。这会儿雨点落得又急又密。她任我把她裹起来,帮她系好斗篷,象个孩子一样。 
我觉得,如果我不把她从墓地拽走,她还要待在那儿,全身淋湿。我带着她跌跌撞撞地奔向小礼拜堂门口。 
小礼拜堂的门紧锁着,门上有条生锈的铁链和一把挂锁,幸好门口有个门廊,门廊木桩破败不堪,在雨点拍打下微微震颤着。 
我们俩的裙边儿都被脏水搞得黑糊糊的。我们站在门廊下,彼此离的很近,我们的肩膀紧紧靠着礼拜堂的门,雨点直直落下,象箭头一样。 
千万颗的雨点和一颗卑劣的心。 
她说道:“瑞富斯先生向我求婚了,苏。”她以一种单调的语气说出这话,好象在照本宣科;而我,我回应的话语说出来,跟她的话语一样沉重,尽管我一直苦等她说起这事。我说道,“噢,莫德小姐,我太高兴了!这是最让我开心的事了!” 
一滴雨水从我们之间落下。 
“你说真的吗?”她说道。她颧骨潮红,头发粘在上面。“那么,”她忧伤地继续说道,“我很抱歉,我没答应他。我怎么能答应他呢?我舅舅——我舅舅不会放过我。还要四年,到我二十一岁,才能结婚。我怎么能让瑞富斯先生等这么久?” 
当然,我们早知道她会想到这个。我们希望她这么想。 
因为她一这么想,她反而会更快地跑出去秘密结婚。我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肯定你舅舅会这样吗?” 
她点点头,“他不会让我闲着,只要还有书籍,还有书要念,要整理;永远都是这些事!另外,他很骄傲。瑞富斯先生,我知道,他是一位绅士的儿子,可是——” 
“可是你舅舅觉得他不够有钱?” 
她咬着嘴唇。“我担心,一旦他知道瑞富斯先生曾向我求婚,他就会把瑞富斯先生撵走。而等他在这儿工作结束,瑞富斯先生还是得走!”她的声音颤抖着。“到那时,我要怎么样才见得到他呢?你又怎么能让一颗爱心原封不动地保持四年呢?” 
她手捂着脸,情真意切地哭起来。她肩膀耸动着。这个样子看起来非常不好。 
我说道:“你别哭!”我轻抚着她的面颊,拨开沾在她脸上的头发。我说道:“真的,小姐,你别哭。你觉得瑞富斯先生现在会放弃你吗?他怎么可能这样呢?你对他来说胜过一切,如果你舅舅了解到这些,他会回心转意的。” 
“我的幸福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她说道。“他就想着他的书!他把我变的象一本书一样。他认为我走不了,他认为我没有感情,也没人喜欢我。他要我待在这儿,守着豆大的一丁点光,一辈子!” 
她语气凄苦,我以前没听过她这样讲话。我说道:“你舅舅是爱你的,我肯定。不过瑞富斯先生——”那些话塞住了我的嗓子眼,我咳嗽起来。“瑞富斯先生,也爱你。” 
“你觉得他爱我吗?苏?昨天在河边,你睡着的时候,他说的那么激动。他说到伦敦,说到他的房子,他的工作室,他说他盼望着带我去那儿,不是作为他的学生,而是作为他的妻子。他说他除了这个,别的什么都不想。他说一想到要等我那么长时间,这想法都能杀了他!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呢?苏?” 
她等我回应。我思忖道,“这不是谎话,这不是谎话,他爱她,为了她的钱。我想如果他失去这些,他会立马死去。”我说道,“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小姐。” 
她望着地面。“可是,他能做些什么呢?” 
“他得问过你舅舅。” 
“他不能问!” 
“那——”我屏住呼吸——“你得想想其他办法了。”她没说话,脑袋动了一下。 
“你只能这么办。”她还是没说话 
“就没有,”我说道,“别的办法能让你……” 
她看过来,望着我的眼睛,眨了几下眼,好褪去泪水。她看上去左右为难,然后上前一小步。她说道,“你跟谁都不会说吧?苏?”   
“跟他们说什么?小姐?” 
她又眨眼,犹豫着。“你得保证不说,你得发誓!” 
“我发誓!”我说道。“我发誓!”——心里一直在叫,来吧,说吧,快说出来吧!——我知道她的秘密是什么,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为说出秘密而担惊受怕,这太可怕了。 
然后她说出来了,“瑞富斯先生,”她说道,声音比刚才轻,“说我们应该走,趁夜里。” 
“夜里!”我说道。 
“他说我们可以秘密结婚。他说我舅舅可能会把我抓回来;不过他觉得我舅舅不会这么做。舅舅不会来抓我的,只要我成了瑞富斯先生的——的妻子。” 
当她说出这个字眼时,面颊变的苍白,我眼看着她颧骨上的血色消失殆尽。她望着母亲墓地的棺石。我说道,“你得听从你的心声,小姐。” 
“我也拿不定主意。不管怎么说,我都拿不定主意。” 
“不选爱情,就会失去他!” 
她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我说道,“你是爱他的,不是吗?” 
她微微侧过身子,看上去还是怪怪的,没立刻答话。 
然后她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看到他来,你的心跳不会加快吗?听到他的声音,你的耳朵不会发抖吗?他碰到你,你不会心醉吗?夜里,你没梦到过他吗?” 
她咬起她那丰满的嘴唇,“这些就说明我爱他吗?” 
“当然!这些还能说明什么?” 
她没有作答。她只是闭起眼睛,身子一阵颤抖。她双手放在一处,又抚摩着手掌上昨天他吻过的地方 
这时我才看出,她不是在抚摩那个印记,而是在擦掉它。她并不在意那个吻。他的吻对她象烧伤,象疥疮,象碎片,她在试图把这些从记忆中擦除掉。   
她根本不爱他,她是害怕他。 
我屏住呼吸。她睁开眼睛,感觉到我的目光。 
“你要怎么做?”我小声说道。 
“我能怎么做?”她战栗着,“他想要我,他跟我求过婚了。他想把我据为己有。” 
“你可以——不答应。” 
她眨眨眼,仿佛不信我会说出这句话。连我自己也难以置信。 
“拒绝他?”她慢慢地说道。“拒绝?”接着她神色一变,“从我的窗户里,目送着他离开?也许他走的时候,我在我舅舅的图书馆里,那儿窗子都是黑的,我根本看不到他走。然后,然后——噢,苏,你以为我会对余生有什么期望吗?你以为会有另外一个男人来到布赖尔,有瑞富斯先生一半喜欢我?我该选什么呢?” 
她瞪着眼,眼神执着空茫,面对这样的眼神,我又畏缩了。 
有那么一会儿,我没答话。我转过身,盯着小礼拜堂木门,门上生锈的链子,还有锁。锁是那种最简单的锁。最倒霉的事,是碰到那种把财宝钞票分散藏起来的人。那些人是盗贼的魔星。 
艾伯斯先生教过我这些话。我闭上眼就看到他的脸,然后是萨克丝比太太的脸。三钱镑钱——我屏住呼吸,回头看着莫德,说道,“嫁给他,小姐,别等你舅舅发话了。瑞富斯先生爱你,爱情不会伤害任何人,甚至是一个跳蚤。你会很快学着喜欢他,尽你的本分。到那时,就跟他私奔,按他说的去做。” 
有那么一秒钟,她看上去很沮丧,仿佛她期待着我说些什么,不管说什么,都不要说上面这番话;可她也就沮丧了一秒钟,神色又恢复平静,她说道,“我会的,我会嫁给他。不过,我不能一个人走。你不能让我就这么跟他走,就我一个人。你得跟着我。快说你愿意。快说你会跟着我,做我的女仆,去伦敦,在我的新生活里!” 
我说我会的。她发出一阵高声地神经质地笑声,经过哭泣和低落,她都有点眩晕了。她谈论着绅士许给她的房子;还有伦敦的种种时尚,这些我可以帮她挑选,她还会有马车。她说她会给我买漂亮裙子,她说到那时,她就不会让我做女仆了,她会把我当作女伴。她说她还要为我找个女仆。 
“因为你知道,我一结婚,就会非常有钱了。”她简单地说道。 
她颤抖着,微笑着,抓着我的胳膊,然后拉近我,头抵着我的头,她面颊冰凉,象珍珠一样光润。她头发上挂着雨珠,闪着光。我觉得她在哭。不过我没有为了查看这些而推开她。我不想她看到我的脸。我想我的眼神肯定很可怕。   
那天中午,她拿出画,象往常一样又开始画了;可画笔和颜料都放干了。绅士来到她的客厅,快步走向她,站在她面前,仿佛他渴望揽她入怀,可又有些害怕。他叫出她的名字——不是李小姐,而是莫德。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很激动。她颤栗着,犹豫了一下,接着点点头。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抓住她的手,单膝着地跪在她面前——我觉得他有点着急了,我自己有点怀疑,甚至莫德也看上去犹疑不定。 
她说道,“不,别在这儿!”飞快地瞥了我一眼;而他,注意到她的眼神,说道,“可我们在苏面前不是更自由吗?你告诉她了吗?她都知道了?”他转过来朝着我,脑袋作势一晃,仿佛看了莫德以外的人会伤了他的眼睛。“啊,苏,”他说道,“如果你以前是你小姐的朋友,那你现在继续做她的朋友吧!如果你以前充满善意地看待傻乎乎的情侣们,那就同样善意地看看我们吧。” 
他紧盯着我,我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 
“她已经答应帮助我们了,”莫德说道。“但是,瑞富斯先生——” 
“噢,莫德,”他嗔怪地说道,“你跟我还这么生分?” 
她低下头,说道:“那么,理查德。” 
“这样才好。” 
他还跪着,脸朝上仰着。她摸摸他的脸颊,他转过头,吻着她的手,然后她迅速地把手抽回去。她说道:“苏会尽她所能帮助我们。不过,我们还是要注意点,理查德。” 
他笑了,摇摇头,说道,“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以为,我再不会这么殷勤了?” 
他站起来,走近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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