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漩涡-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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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东宁十几万军民昼夜奋战，激荡在净河上的特大洪峰肆虐一时之后，滚滚东流。东宁仍然是往日那个繁华的东宁，入夜后，一座座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姹紫嫣红，城市里的万家灯火和空中的满天星斗交相辉映，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一场大水洗透了沈北辽的心灵，满眼的英雄，平时却平凡得不得了。这几天，沈北辽的眼前老晃动着季副市长在抢修现场为工人发烟的情景，那场面看上去好感动人，但就是有点不和谐的地方，当时像在战场上打仗一样，这个念头只是在沈北辽脑子里闪了一下，现在静下心来，沈北辽突然意识到，季副市长给工人们发的是软包中华烟，似乎与当时的情景不协调，那烟是季副市长平时抽的，在抗洪抢险现场，工人们吸了会有什么感想，也许工人们实在不会想这么多，或许工人们还会感动得不得了，但是沈北辽心里总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沈北辽是善于思考的那种人，他认为生活中如果不善于思考就会越来越平凡，如果在貌似平淡安然的日子里注入无限的思考，就会为生活怦然心动，又怎么会平凡呢？心灵和思想不寂寞的人，一定活得多情多趣。在沈北辽看来，与过去告别，就是与自己分手。官场上那么多人心恋权贵，然而权贵犹如安娜·卡列妮娜的美丽身体被时代列车碾碎，虽有无数美女再生，仍然会有无数托尔斯泰为他们安排命运。宦海浮沉，充满了生机和躁动，考验着每个人的人格和官品，砥砺着每个人的操守与才干，面对仕途，沈北辽不愿意做一支长矛，却也没有找到保护自己的盾，姑且做个“守势”，便少了许多激情，他不再做凡夫俗了的“英雄梦”。大学刚毕业时，他为自己是个真正的知识分子而欣喜，可一工作才发现满大街都是知识分了，敢情知识分了不一定从学校门出来。于是一混就是七八年，越混越没有知识，光剩下一个“分子”了。过去讲知识就是力量，在官场，不仅知识没有力量，好像权力就是知识。沈北辽越来越体味到，知识分子简直是对知识的污辱，就像吃公饭的都叫“干部”一样，最倒霉的就是县处级，县处级既是中国政治的一个写照，也是中国政治的一个支点，不过知识分子的支点，沈北辽怎么也没找到，起码在官场沈北辽没有找到。
大水过后，市政府办公厅的办公室都在议论着一段佳话，一位副委员长在视察中辽县灾情时，在受灾农户家询问受灾情况，当问及全县具体受灾情况时，中辽县委书记李子垠总觉得市里领导的汇报不深刻，便大着胆子喊了句：“副委员长，我有几点补充。”这一下把市委书记余兴本和市长荣立弓紧张得够呛，余兴本用眼睛瞪了李子垠一眼想制止，副委员长说：“让这位基层干部说几句，他比我们了解情况。”李子垠非常激动地谈了三点意见，颇得副委员长赞同。副委员长说：“这个人讲得好，完全可以做宣传部长。”余兴本一听副委员长这样表态，便随声附和道：“市委对这个人有考虑。”市委书记向副委员长这么一承诺，李了垠便当上了市长助理，而为了搞平衡，临县的县委书记也借光成为了东宁市的市长助理。
8。微服私访
沈北辽最近欠了平一川一个人情。沈北辽儿子的班主任是个女的，刚刚结婚。有一天沈北辽家吃完晚饭，正在看电视，有人敲门，敲门的正是班主任小两口。小两口知道沈北辽在市政府市长身边工作，便想清沈北辽给班主任的丈夫找个好工作，这下了可难坏了沈北辽。沈北辽知道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但是，在班主任眼里只要是在市长身边工作的人，能耐一定是大得不得了，如果不帮忙肯定是说不过去，何况是孩了的班主任呢。沈北辽勉强答应后只好求助于平一川。
近来，平一川对沈北辽格外的警惕，他发现季副市长非常赏识沈北辽，姓沈的大有取代自己的意思。平一川原本是西郊区西郊乡乡政府的一个司机，凭着 自己的毅力获取了自学考试的大专文凭，在政府招聘公务员的时候，凭着自己在人事局工作的哥哥的关系考进了市政府办公厅。一开始在秘书处，后来他发现 综合处最容易接近市长，机会多多，使千方百计调入了综合处。起初是做内勤，但平一川很聪明，也很勤奋，不到一年便开始在处里写材料了。
平一川给季副市长当秘书，除了两个人有共同的爱好打扑克外，更主要得益于同乡关系。两个人都是东宁市西郊区西郊乡人。在中国封建社会结党盛行，其途径无外乎几种：第一，利用家族血缘关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第二，利用地域乡亲的关系，在古代政治斗争中 ，同乡关系常常被拉帮结派者所利用；第三，利用联姻裙带关系，在古代政治舞台上一直活跃着外戚官僚集团；第四，利用门生故吏关系，以往曾经有过的上司、下属、同僚、师生、同窗等关系，都有可能成为某特定小集团的形成因缘。当然 ，还有利用其他手段的，如隐私要挟，先打后拉，小恩小惠，酒肉朋友、感情投资等等。总之是由友及朋，由朋及党，由党及群，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滚雪球般越来越多，以自己为中心的势力范围逐渐扩大、蔓延，最终如火如荼，发展成不可遏止的局面。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季光雄也不例外。人在立身行事时考虑的都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亲戚朋友、父母兄弟，妻子儿女等等。每个人都有割舍不掉的东西，这往往成为一个人失败的致命弱点。季光雄其实并不喜欢平一川，但他欣赏平一川的工于心计，他认为平一川天生就是搞政治的材料。在季光雄看来，秘书也好，下属也罢，选择忠诚可靠、德才兼备的人物最佳，如果不能如愿，哪怕任用一些奸邪狡猾之人，也不要让那些头脑简单、意气用事的人占据了重要位置。因为这种人一旦丧失了理智，其顽固、蛮横对一个集体的危害远比那些头脑灵活、狡猾奸诈的人来得大。中国的官本位观念由来已久，在今天仍然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平一川很懂权术，很会利用与领导的同乡关系做文章。秘书自然也需要知根知底，聪明伶俐，有章有法，守口如瓶的人，平一川是最好的人选。
平一川不是一般的秘书，他不是当几年秘书一升官就走人的人，他的野心大得惊人，他要控制季光雄，因此，接替自己的人必须是自己的傀儡。沈北辽绝不是最佳人选，沈北辽当副处长时，平一川还是科员。沈北辽是清华大学硕士，平一川知道自己是绝对控制不了沈北辽的。但是，平一川是不露声色的人，他帮助沈北辽安排了孩子班主任的丈夫，着实费了一番周折，使得沈北辽非常感激。而沈北辽的独生子也因此当上了班里的中队长。
人一生都是在还债的，因为只要活着就是要欠下人情的。感谢别人，又不牺牲自己，简直是一种艺术。我们迁就在复杂的情感中，而使生涯渐趋灰色。没有人不在旧传统中受虐，只是在浮华中人们浑然不知。任何个体都无力抵抗观念和舆论，人们都在无形的压力中生存。大多数人的生活是细水长流的，人们耐不住平淡，才会挑战极限，其实平淡是最大的极限，这种挑战甚至要穷极一生。
沈北辽经常会站在阳台上，在黯蓝的月光里，等待一次绚烂的日出。人生只有走过一大段才能看清前世后尘的，没有黑暗，灯就失去了意义，天总是要黑的，重要的是天黑以后，你能不能睡去。沈北辽记得谁说过一句话，鸡生了蛋，蛋就由不得鸡，沈北辽越来越弄不清 自己究竟属于蛋，还是属于鸡。
已经是十一月份了，东宁市一到这个季节，经常是小雨夹着小雪，西北风扫落了城市街道两旁的杨树叶子，晚上是零下，白天是零上，城市仿佛是在繁荣中挣扎。
沈北辽与朱达仁、陈东海赤身裸体地从浴室里出来，已被那位笑容可掬的小伙颀长的胳膊引向更衣室。沈北辽刚刚走向地毯中央，另一位小伙子已拿着白色浴巾迎上来，轻轻地给沈北辽拭去身上的水珠。紧接着，一双手已将纸质内裤、袜子和叠得规规整整的浴衣浴裤齐眉举到沈北辽面前，沈北辽套上内裤穿上睡衣，正瞅着自己因发胖而越位的肚皮发愣，那小伙子即刻给沈北辽的衣襟掩严，又系上飘在身后的布带子。沈北辽和朱达仁几乎同时穿完了浴衣，陈东海对小伙了说：“领他们俩先进去，我随后就到。”沈北辽眼见长廊里的红地毯越缩越短，快缩到走廊尽头时，突然闪出位白衣白裙的漂亮小姐来。沈北辽当即眼睛就直了。他随着白衣小姐进了橘黄色的包房里，眼睛却仍然在她身上贪婪。“先生，您喝点饮料吗？”沈北辽说：“不、不、不。”白衣小姐说：“先生，您吸烟吗？”沈北辽说：“不、不、不。”白农小姐略略地笑了起来。白衣小姐说：“先生，你真有意思，那你干什么来啦？”沈北辽一时语塞。沈北辽躺在床上，白衣小姐柔细而凉丝丝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沈北辽的额头，说：“先生，您的头有点热。”沈北辽一抬眼，正好与白衣小姐胸前那朵略略颤抖的白玉半蓓蕾般的双乳相遇，怎么会有这么规整美丽的造型啊！沈北辽顿感全身燥热血脉膨胀呼吸拥挤……白衣小姐一边轻抚着沈北辽的肩膀，一边说：“一看先生就是本份自爱之人，但按摩解解乏也没什么。”沈北辽被这“本分”一词击中，再也没有刚才的非分之想了。
不知什么时候，沈北辽被白衣小姐摇醒，说BP机响了。沈北辽急忙坐起来签完单，出去回电话。BP机是平一川呼的，说明天季副市长要微服私访看供暖，让沈北辽明天一起去，沈北辽与朱达仁、陈东海匆匆告辞，回去准备。
东宁市的供暖是个老大难问题。“热”本来应该与水、电、煤气一样是商品，但是，由于供暖体制仍然沿用计划经济模式，没有走供暖体制改革之路，所以在老百姓的观念里，供暖是福利制，是政府的事，网此，采暖费每年都收不上来，今年采暖费收费率仅45％，这还是历年最高水平。东宁市在供暖体制改革方面也进行了不少探索，也采取过行政命令式，不交采暖费单位领导不许出国，不评先进等等也无济于事。今年采取了由市地税局收缴的办法，虽然有一定收效，但收效也不大。市区两级法院集中审理拖欠采暖费案件，但执行起来难度很大。每年市政府都在七月份就召开居民供暖工作会议。今年市政府仅在七月份就召开了两次市政府常务会议专题研究居民供暖，季副市长四次召开专门会议听汇报，并多次下基层现场办公。到十一月中旬，全市2123座民用锅炉房，将一股股热流输向全市93万采暖用户。
为什么冬季供暖突然出现这样一种局面？据了解，这不单单是东宁市面临的问题，东北、华北、西北许多大大中城市，近年来都相继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停止供热或不能正常供热问题。其根本原因是企业拖欠采暖费，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