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漩涡-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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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了张怀亮西藏之行,给他讲过的天葬,生命那种悲壮与神秘,让他此时的心情宛若高原雪山与湛蓝天空之间的寂静。沈北辽感到从未有过的压抑,他觉得自己的精神不能从容面对自由,自由变成了空壳。生命本身就是充满遗憾的过程,遗憾无法更改,他想为什么要更改呢?遗憾是一种磨炼。没有这种磨炼才是真正的遗憾。沈北辽是无奈的,在他胸中有一轮无奈的不落的太阳。
晚上,沈北辽一个人在家看电视台的新闻。半个小时的新闻,有十分钟是播空难的。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沈北辽是往佩瑶单位挂电活,才知道她去香港参与处理空难工怍了。他一直盼着佩瑶来电活,果然佩瑶来电话了。
佩瑶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对北辽说:“北辽啊,咱俩可得好好活着,太惨了,太惨了,北辽,我现在才知道我多爱你。”北辽知道,佩瑶看到的场面一定是悲壮的,就像天葬一样悲壮。北辽问:“佩瑶,飞机是怎么失事的?”佩瑶说:“现在还不清楚。只道飞机起飞不久,机长向机场塔台的地面指挥中心报告,说机舱内已经冒烟起火,机长没说几句话,活筒里的声音就消逝了。飞机是飞到距启德机场20公里远的海面上空,突然失事的。当地居民看见一个飞行的大火团,一头栽进了大海。北辽,你们市委副书记李绍光也来了,他说他认识你,对你印象不错。”北辽说:“李副书记人非常好,他做了许多老百姓关心的事,所以他在老百姓中的口碑特制好。”北辽又问:“佩瑶,一共死了多少人 ?'…3uww'”佩瑶说:“目前已经打捞上来70具尸体,估计不会有人生还。北辽啊,你们季副市长可真是命好,以后一定有大福。”北辽说:“现在他的福就不小了,今天大嫂听他老公没事乐坏了,季副市长躲过一劫,都快成东宁市佳话了。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佩瑶说“你好好干,别那么多牢骚。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这太忙了。北辽,你好好照顾 自己。”说完佩瑶就挂了电话。沈北辽放下电话,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正在发愣,手机响了,沈北辽一接手机,是钱亚琴打来的。沈北辽问:“大嫂,有什么事吗?”钱亚琴说:“北辽啊,你大哥明天中午回来,你大哥嘱咐不要让别人知道。明天你和马厚先来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去接他。”沈北辽说:“放心吧,大嫂,明天我准时到。”
当天晚上,沈北辽失眠了。他怎么也睡不着,总是有一种要哭的感觉。窗外下起了小雨,风不知疲倦地吼,仿怫世界有无穷的委屈要诉说。沈北辽面对窗外,聆叭风的怒吼,仿怫自己站在了入世与出世的边缘,心情飘荡在胡思乱想中。雨淋在窗上,沈北辽像一只空旷海底的鱼,游荡在深不可测的寂寞之中。雨中的空气在秋风的怒吼中仿佛在急促喘息,街上的车似乎漫无目的地奔驰,像街上的雨水湍急而随意地流淌着。风的吼声随着夜的深沉而散去,雨却若狂风拍打着玻璃,耀着夜色黑的灯光,他的身体似一片落满雨滴的玻璃,他不知道这种透明是不是一种纯洁。夜深了,沈北辽无法拒绝失眠,于半梦半醒中为海上罹难的人祈祷。沈北辽心想,人生真是有太多无法预知的苦难,苦难不会自动转化为动力,人生并不是苦难越多,动力越强,只有经过对苦难认真地思想的人,才有可能转化为人生的动力。当然,苦难毕竟是痛苦的,人生应当尽量避免苦难。
夜越来越深了,雨却越下越大。沈北辽的心绪随梦飘荡,无限惆怅。
第二天中午,钱亚琴、沈北辽、马厚一到机场,便发现还是有五六十东宁市的大小官员来接季副市长。钱亚琴和沈北辽相视无奈地一笑,只好与大家打招呼。许多人围着钱亚琴说着钱亚琴百听不厌的恭维话,什么季副市长吉星高照了,什么季副市长大吉大利了,人们站在廊桥两侧,李福才、苏文堂,刘本山、余小天等大小官员列队站在前面,沈北辽和马厚站在钱亚琴身后。飞机舱门终于打开了,季副市长面带微笑,缓缓走出机舱,钱亚琴递上鲜花,季光雄接过来又顺手递给了沈北辽,然后与大家一一握手。马厚赶紧从随行人员手中接过季副市长的行李快速走出廊桥。季副市长被大家簇拥着来到贵宾室。季副市长在贵宾室向大家介绍了空难的进展情况,又听了一堆自己福大命大造化大的马屁话,然后兴奋地叙述了在香港谈判的艰难,情况都听明白之后,李福才说,季副市长太累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这才开始散去。
机场候机楼门前停着几十辆轿车,旁边还有一些机场的交警在维持秩序。季副市长走出候机厅大门,与大家挥手道别,沈北辽快速开了车门,季副市长和钱亚琴坐进车里,马厚把车开起来,后边的所有车才开起来,不一会儿,所有的轿车都消失在高速公路中。
在车里,沈北辽把这些天的报纸、重要文件文给季光雄,看得出季光雄很疲劳。只有钱亚琴咯咯地笑着,说昨天的空难可把她吓坏了,她如何如何担心季光雄,省里的哪位领导去她们医院看病了,市里的哪位领导让她们医院出诊了,医院的服务领导们怎么满意了,等等。季光雄让沈北辽分别接通余书记和荣市长的电话,沈北辽拔通手机后,季光雄分别简要汇报了在香港谈判的情况,语气里充满了希望。然后,季光雄又对沈北辽说:“北辽,最近党校留了一个哲学作业题,让每位学员写一篇文章,文章要用马列主义的哲学原理来结合实际工作写,你先帮我琢磨琢磨。”沈北辽知道这不是一般的琢磨,这是季光雄到党校的第一篇文章。季光雄心气很高,凡事要争个第一,中青班的厅级干部们身边都有一批捉刀手,沈北辽又一次感到了压力。车行到季光雄家楼下,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沈北辽心很细,从来都是将季光雄送上四楼,看着季光雄进屋关上门才算完成任务。
马厚送沈北辽回家,路上马厚求沈北辽在适当的时候跟季副市长说一声,自己家住房很困难跟市长这么多年了也没解决,过去跟平一川搭档,这事想都不能想,现在跟北辽处出感情,马厚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沈北辽知道这事很难办,但为了两个人今后能配合好,只好答应了。沈北辽清楚,马厚没少在季光摊面前说自己的好。
季光雄回到东宁市以后,在家足足休息了三天。
这天早上,季光雄给沈北辽打了电话,让十点钟去接他。十点钟沈北辽和马厚准时到了季光雄家楼下。季副市长从楼口走出来时看得出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好。
季副市长一上车便对沈北辽说:“北辽,兴本书记病了,去市医院,咱们去看看余书记。”车开到市医院的住院部,钱亚琴在门口等候着,季光雄下了车,沈北辽陪季光雄、钱亚琴去了高干病房。季光雄推开病房门,余兴本躺在床上打着吊瓶,余书记的老伴伺候在一旁。余书记一边很热情地与季光雄握着手,一边对季副市长说:“光雄啊,听说你死里逃生啊。”季光雄说:“托余书记的福。”余书记说:“哪里哪里。这次空难,大多是咱们东宁市的旅客,太惨了,听说是全部遇难,黑匣子到现在还未找到,我派绍光同志去处理善后,到现在还没有音讯。”季副市长说:“余书记还是安心养病吧,绍光书记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余书记说:“光雄啊,我的病多亏了亚琴了。”钱亚琴咯咯地笑着,余书记招呼沈北辽坐在沙发上。季光雄坐在了余书记的床沿上,询问着病情。
余书记说:“光雄啊,这官当大了,看病都是问题。这不,我就是个慢性阑尾炎,结果,走到哪家医院,都弄一帮专家会诊,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就是确不了诊,硬是给我耽误了。还是亚琴的服务好,这不,我已经做了手术,感觉很好。”季此雄与余书记又谈了一段工作。余书记说:“光雄,你们市政府前一段搞的政务公开效果不错,全市应该开个大会总结一下,把它引向深入。”季光雄说:“余书记,你放心,你先好好养病,病好后,咱们把这事好好商量一下。”说完,季光雄示意北辽先出去。沈北辽起身向余书记告辞出去了。沈北辽知道季光雄不会空手来的,让自己回避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沈北辽站在住院部的门口等着季光雄,马厚已经把车停互了门口。沈北辽忽然想起办公厅一位老处长跟他说过,称病是官场上的韬光养晦术之一,官当到一定份儿上,有权放赖,一遇不遂心的事就可告病住院。到头来,假亦真来真亦假。他隐隐感到季副市长香港之行躲过空难一劫并非只是“发烧”这么简单。出来时,余书记的老伴也送了出来。季光雄对余书记的老伴说:“大嫂,您回去吧。”说着向钱亚琴也挥了挥手后上了车。季光雄上车后对沈北辽说:“北辽,先把我送回家,晚上五点钟来接我。”于是沈北辽把季光雄送回了家。
中午,沈北辽与马厚找了一家小饭店吃了饭、然后马厚把沈北辽送回市政府。回到办公室,文件、群众来信堆了一大堆,沈北辽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分捡各种信件,其中一封是市委办公厅转来的,信封上写着余办,这一定是市委余书记的信。沈北辽打开一看是一封告市政府办公厅副上任刘本山的信。市委余兴本书记批示:“请光雄同志阅处”。信上说,自刘本山主管办公厅后勤工作以来贪污公款,收受贿赂,数额巨大。在市政府小区工程中,在市行政学院工程建设中,收受巨额回扣,还在后勤调入多名女八,并发生性关系。有一次在领事馆附近的酒店喝到半夜,我们要送他,他说不用,让女出纳苗某送他就行了,我们等一会儿不见苗某回来,怕出事,顺道去刘家看一看,一走到楼梯口处,刘本山正抱着苗女士发生关系呢!吓得我们不敢吱声便离开了刘家楼门口。信后还附有市监察局的请示:“根措群众举报,经市监察局研究,拟对刘本山同志的问题进行初步调查核实。当否,请指示。”因为有余书记的批示,沈北辽没办法,只好给季光雄看,沈北辽把信放入皮包里。看一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沈北辽拿起电话通知马厚,车到正门等他。
沈北辽和马厚开车来到季副市长家楼下,季副市长还没下楼,小保姆小梅下楼倒垃圾,看见沈北辽说:“唉呀,沈叔,昨天我呼你一天,你也没回话,我看你那破BP机扔了得了。”沈北辽真没有接到小梅的传呼,又对小梅的口气有此生气,心想,连小保姆也狗仗人势,不行,我得给他几句。于是,沈北辽对小悔说:“小梅,以后跟沈叔说话要客气点,以后你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工作还得沈叔安排。”小梅一听,笑着说:“你看,沈叔,人家不是跟你开玩笑吗?”这时,季光雄下了楼。三个人开着车驶向新世纪大酒店。在车上,沈北辽把上访信给了季兆雄,季光雄看后二话没说提笔批示:“请福才同志阅处”。然后顺手把上访信给了沈北辽,沈北辽把信放入皮包后心想季副市长也不愿意得罪人哪!
来到新世纪大酒店,马厚仍然在一楼大堂小桥流水餐厅吃自助餐,沈北辽与季光雄一起来到明月轩。一进包房,房里坐着五个人,他们是市人大全副主任及其秘书,北郊区副区长平一川,市电视台节目主持人何美,还有一个人是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叶少京。沈北辽心想,看来今天是一场朋友聚会。季光雄把沈北辽介绍给叶少京,然后宾主一起落了座。平一川向沈北辽炫耀说,自己与叶少京是铁哥儿,每次去B市都是叶少京亲自开车接他。酒菜上齐后,大家一边吃一边喝,全副主任是个很豪爽的人,能喝酒,能唱歌,不过今天大家是给叶少京敬酒的次数多。叶少京文质彬彬,两眼炯炯有神,十分健谈。他在讲了许多高层秘闻之后,说:“多年来,我们对穷人的概念有个误解,认为穷人就是好人,穷人就是善良的人,穷人就是老百姓,穷人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富人是恶人,是吸血鬼,是剥削人的人,于是我们抢了富人的东西分给穷人,所谓杀富济贫,但是历史告诉我们,穷人并没有因为抢了富人的东西而成为富人,富人也并没有因为东西被抢而贫穷,道理很简单,穷人觊觎富人的财富,富人觊觎穷人的市场。”大家听后顿频点头,叶少京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你们说,历史是鹿还是马,或者说写在纸上的历史是鹿,还是马?谁也不清楚,但老百姓用心流传下来的历史,肯定是真正的马。这马也可能是纸的,也可能是泥的,也可能是腾空的,也可能是入地的,但肯定是马。居庙堂之高则忧其位时,指鹿为马,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时,马就是马。那么衡量历史的标准只能看居庙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