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三国志-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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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卷二十八 魏书二十八(3)
这年冬季十月里,邓艾由阴平进兵,通过七百多里无人的荒野地区,一路开山辟路,修造桥梁,因为山高谷深,行动艰险困苦到了极点,加上粮食就要用完,情况真是危急万分。到最后,邓艾是用毛毯把自己包裹起来,滚下山地的。其他的将士们,攀援树木悬崖,一个接着一个,艰苦地前进,他们第一个攻下的地方是江由(今四川江由县城东),当地有蜀将马邈献城投降。蜀汉魏将军诸葛瞻由涪地赶回到绵竹(今四川德阳县北三十五里,自古为由涪至成都必经之要道),布下阵势,等待邓艾。邓艾派他儿子惠堂亭侯邓忠等人进攻对方右翼,司马师纂等进攻对方的左翼。邓忠、师纂等不能取胜,都退兵回来,向邓艾报告说:“贼兵很强,实在无法攻击。”邓艾愤怒地说:“生死存亡,就看这一次战争了,哪有无法攻击的道理。”于是他大骂邓忠、师纂等人,并要把他们推出营门斩头。邓忠、师纂等人只得领军拼死再战,终于把蜀军完全打败,杀了蜀将诸葛瞻及尚书张遵等人,并进军到洛(由此西南距成都八十里)。蜀后主刘禅派了使臣捧着皇帝玺绶和笺表求见邓艾请许投降。
邓艾军队到了成都,刘禅率领着太子、诸王以及群臣等六十多人,把手缚在背后,携带了棺木来到军门求见。邓艾拿着魏皇帝的节杖,解开了刘禅的束缚,烧掉他的灵榇,接受了蜀汉的投降,赦免了刘禅的罪过。他检阅将士,对蜀地民众毫无侵犯,安抚百姓及投降的吏卒,使他们更回本业,蜀人都赞叹他的仁慈。他又依从前邓禹旧例(按邓禹受隗嚣之降)顺当时制度拜刘禅为行骠骑大将军,太子为奉车将军,其他各王为驸马都尉。蜀汉原来的官吏也都按他们原任官职的高下拜为魏国官吏,也有的改编为邓艾的属下。他又指派师纂兼任益州刺史,要陇西太守牵弘等人兼任蜀中各地郡的太守。又派人在绵竹建筑高台作为京观,用来表彰魏军的战功。魏军牺牲的,也都和蜀兵一同埋葬。邓艾非常夸耀自己的功劳,他曾对蜀汉的大夫们说:“各位都是靠着遇到我,才有今天的呀!如果你们遇到的是吴汉之流的人,那早就都死光了。”(汉吴汉破成都,杀尽公孙述妻子家人,纵兵屠城焚烧宫室)他又说:“姜维当然也算是一时的英雄人物,可惜他是遇到了我,他也只有倒霉的份儿了。”他这些话,有见识的人听到了,都讥笑他。
这年十二月,魏元帝下诏令说:“邓艾的威武像太阳一般强烈振奋,他深入敌方的内部,斩杀了对方的大将,拔取了将旗,使狂妄僭号的匪首叩头牵颈,两代以来,长久幸免的罪魁祸首,顷刻之间遭到应得的惩罚。我军发兵不过一季,作战不过一天,却能像云消席卷一样,平定了巴蜀。这种成就,就是白起的攻破强楚、韩信的克服悍赵、吴汉的擒服子阳、周亚夫的平定七国之乱,拿他们的丰功伟业也无法和邓艾相比的,朕要任命邓艾为太尉,加封两万户封邑,封他两个儿子为亭侯,各给一千户食邑。”邓艾向司马昭说:“军事上有时候是要先虚张声势,然后再采取实际行动的。如今我们可以乘着平定蜀汉的声势去压迫东吴了。吴人现在非常惊恐不安,正是我们席卷他们的时候哪!不过我们正当大规模征讨之后,将士疲劳不堪,是不能要他们立刻再去征战的,也只有稍待一些日子了。目前我们在陇右一带留下两万士兵,在蜀汉留下两万士兵也就足够了。其他的人都遣散了吧!留下的士兵,要他们煮盐锻铁,以供应军器粮食,并且要他们造舟船,准备顺流而下攻破吴国。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就可以派出使者,向吴人说明利害,那时吴人一定会归顺降服,用不着我们去征讨了。所以,目前我们应该厚待刘禅,才能招来孙休,要安定四川的士民,才能招来东吴的百姓,要是现在就把刘禅送到京城里去,那么吴人听说了,就会以为刘禅是在流放虐待之中,他们归顺降服的心也就不会兴起了。因此,我们要有所变通,仍然让刘禅留在四川,等明年秋冬时节,东吴也快被平定之时,再迁移他。我以为现在可以封刘禅为扶风王,赐他一些财产,供应他一些仆从。扶风郡有董卓坞,可以作为他的宫舍,我们也可以封他的儿子为公侯,给他一些郡中的小县做为食邑,用这些赏赐来显示我们对他归顺的恩宠。然后再开放广陵、城阳两地招徕东吴百姓,那么东吴人民既敬畏我们的声威,又向慕我们的恩德,一定会很快就归顺我们的。”司马昭派监军卫瓘晓喻邓艾说:“凡事都要向上报告,取得批准再做,不要由着自己的意思做。”邓艾却重重地回答说:“我奉命征伐,秉承着上级指示的方针办事,如今元凶罪首已经服罪,可以说主要目的已经完成。既然主要目的已达,那么其他的设官任职、安抚吏民等等事宜,本来是对刚刚内附的敌国臣民必要的措施,也是很合权宜的。再说楚汉已经全国归顺,国土辽阔,向南内到南海,向东可接吴会(今江苏省吴县),这么广大的区域,应该早有镇抚安定,所以我就先做安排了。如果事事要等待朝廷的指示,公文要层层转达,又要经过千里以上的传送,来回不知要耗费掉多少时间,这中间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又怎么办呢?《春秋经》也严正地主张,当大夫的,在国境之外,只要是能够安定社稷,有益国家的事情,都可以自做决定的。如今吴国尚未臣服,他们势必要和蜀汉联合,我们又怎么能够拘守常法,以致于耽误了治事的时机呢?兵法上说:‘积极猛进,并不是为了求个人的声名;消极退让,并不是为了怕事避祸。’我邓艾虽然没有古人那么高洁的操持,但也不愿为了避免嫌疑而使国家受到损害。”虽然邓艾这么回答,但是钟会、胡烈、师纂等人纷纷说邓艾做了种种悖上违逆的事情,说他利用变乱制造机会收买人心。于是朝廷下诏令把邓艾用囚车送到京城去。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三国志卷二十八 魏书二十八(4)
邓艾父子被捕后,钟会来到成都,他先把邓艾送走,然后开始作乱。钟会死后,邓艾本营的军士们追上囚车,要把邓艾迎回成都。但监军卫瓘指派田续等将###邓艾,两方面的军队在绵竹的西边相遇,邓艾被杀,他的儿子邓忠是跟着他一块儿死的。其他在洛阳的儿子也都被杀,他的妻子和孙辈则被流放到西域去。
当邓艾攻伐蜀国时,曾梦见自己坐在山上,梦中并且还有溪水流动,于是他就去问殄虏护军爰邵。爰邵回答他说:“照《易经》卦象来说,山上有水的卦是《蹇卦》,这《蹇卦》的繇辞说:‘《蹇卦》利于西南方,不利东北方。’孔子说:‘《蹇卦》利于西南方,向那儿去一定很有收获的;不利东北方,向那儿去的路是绝路。’您做这样的梦,大概是攻蜀必可获胜,但也许就回不来了。”邓艾听了,难过得很。
晋泰始元年(公元265年),晋司马氏取代了曹魏统治天下,晋武帝下诏令说:“从前太尉王凌阴谋废除齐王曹芳,而曹芳终究无法守住帝位。征西将军邓艾矜持自己的功劳,有亏朝廷给他的使命,实在是应该遭受斩头的惩罚,但是他们在接到朝廷罪状的时候,马上就解散部下,自行绑手接受罪刑,比起那些不受命令造反到底的人来,实在大有不同,如今国家举行大赦,被流放的都可回国,像王凌、邓艾这样的人,如果已绝后的,可以任由他们立嗣,使他们今后的祭祀不要断绝。”晋武帝泰始三年,议郎段灼上疏为邓艾申冤说:“邓艾内心是最最忠诚的,却反而蒙受到造反叛逆的恶名,他有平定巴蜀的大功,却受到杀身灭族的罪刑,臣内心非常为他悲痛。说邓艾是造反的叛逆,这真是一件令人伤痛的事啊!邓艾的性子刚直急切,常常怠慢了别人,不能交好朋友,因此当时没有人肯出头为他申诉,臣敢说邓艾绝没有叛逆的意思跟行动,从前姜维曾有割断我国陇右的阴谋,但邓艾积极经营防备,积蓄粮食、精练部队,那时正遇到凶恶的旱灾,邓艾为了鼓励农田的耕种,亲身穿着黑衣,手中推着农具,做将士们的表率,他的诚心和举动,使全军上下都感动不已,大家全力耕种操练。邓艾他持守皇帝的节令,镇守着边疆地区,统辖好几万的部众,但是他从不为难奴仆及胡民,也不征用地方士民的财物力役。他如果不是真心忠诚勤谨,怎么做得到呢?所以在落门(今甘肃伏羌县西)段谷的战役中,他都能以少胜多,彻底消灭强大的敌人。先帝知道邓艾他的忠心和能力,才把国家大事交托给他,并告诉他怎样击破蜀国。邓艾接受命令之后,完全忘了自身安危,收拾好车辆马匹,直奔险恶的战场,他旺盛的勇气,比白云更高,士卒们乘着这样的气势,逼得刘禅君臣当面投降,双手交叉捆绑,双腿屈膝下跪。这样的大功,本来应该书写在历史上,他的福禄也应该传递到万代子孙之后,再说这时邓艾的年龄也已经大了,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还会为贪图什么而造反叛乱吗?如果邓艾真是仗恃着自己受朝廷的宠爱,内心中完全不顾嫌疑,假造王命,设立典制,那也是为了一时权宜,固然有违背国家的法制,但古来不是没有类似的状况,而古人也明明有同样的主张。我们应该探求他的本心,再决定他的罪刑,邓艾的被杀,本来是应该再作商榷的。钟会妒忌邓艾的威名,编织出他的罪状使他被害。邓艾忠心反而被杀,诚信反而被疑,他的首级被悬挂在马市上,他的子女都被砍头,见到的人都流下眼泪,听说的人都摇头叹息,为他难受。如今陛下登临大位,胸襟开阔,毫不计较任何嫌疑,就是过去曾受诛罚的家庭,也对他们一视同仁,照样重用。从前秦国人民怜悯白起的无罪被杀,吴国人民哀伤伍员的残酷冤屈,都为他们建立祠庙,以祭祀安慰他们。如今天下百姓都为邓艾痛心哀伤、悲愤不已,这种情形和秦人、吴人是一样的啊!臣以为把邓艾的头颅和身体分离,胡乱地扔弃在荒郊野地,这是不对的,陛下应本着宽大的胸襟,派人收殓邓艾的尸骨,发还他被没收的田宅庄园,用平蜀的大功,封赏他的子孙,使他能瞑目盖棺,颁赐谥号,那么邓艾虽死,也没有余恨了。这种作法,是赦免了黄泉冤魂,获得了后世崇信尊义的好名声啊!仅仅埋葬了一个邓艾,却使天下人都向往他的德行,超渡一条魂灵,而使天下人都归顺于道义,这不是很好吗?朝廷只要稍微做一点小事,但是满心高兴的人可就很多很多了。”泰始九年,皇帝下诏令说:“邓艾有大功绩,遇刑却不逃走,就是他的子孙,也成了别人的仆役,朕常常为他悲悯不已,如今朕要以他的嫡孙邓朗担任郎中,来表示朕对他的关切。”
三国志卷二十八 魏书二十八(5)
邓艾在西疆时,为边民修筑了许多垒塞屏障和坚城楼坞。泰始年间,羌胡大举叛变,经常杀害州郡刺史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