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没有味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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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胳膊,把我拉上了主席台,台下莫名其妙的掌声雷动,我糊里糊涂的掏出钱递给阿旦。阿旦接过钱,郑重其事的交给刚才讲话的那个西装革履的人,领了一张所谓的入网卡,给了我。那人宣布,阿旦又升了一级,掌声又一次响起。阿旦挥了挥手,待掌声停了,阿旦说:“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厚爱,我和小军给大家唱一首歌。”我摆了摆手说:“我不会。”阿旦说:“拿出勇气来,唱吧!这个世界属于我们,财富属于我们!我们就合唱一首《潇洒走一回》吧!”阿旦说完,就亮开并不中听的歌喉,唱了起来。我也就敷衍着唱起来。台下有人随声附和,很快就发展到数十人的大合唱。第二遍、第三遍。。。。。。有人竟唱得热泪盈眶。我被这种不正常的气氛感染着,激动着,不由放开了喉咙,和阿旦一起比划着和歌曲极不相称的动作。
1995年9月18日小雨
终于写好了一封信,是给一位同学的,关系并不怎么样。我虽然对这事现在还持怀疑态度,但既然出来了,也没打算回去。把信揣在兜里,我和阿旦相约去发信。路上,我问阿旦:你看咱这事到底怎么样?阿旦说:我们一定要有信心,信心才能决定胜利。我说:可是我觉得希望很渺茫。阿旦说:回去,肯定不可能,在这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时,后边有人喊:小军——阿旦——等等我。阿旦说:是宿长。我说:怕咱跑了。阿旦说:想跑也没路费。宿长赶上来,喘着气说:我也送信。我们三人一同来到邮局门口,我说:等会吧,咱在这儿看看这个城市的风景。我们就趴在邮局门口的栏杆上,望着鲜花般的城市,彼此无语。
1995年9月21日多云
这几天我特别烦躁,这种生活我实在无法忍受。整天几个人无所事事,在本子上列举着亲朋好友的名字,针对每个人的性格特征,想出怎样才能将他们成功骗来的方法。可我宁愿独自漂流也不愿最后弄得众叛亲离。为避人耳目,也只好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洋装对莫须有的发财梦信心百倍。实在难受的不行了,我就揪着自己的头发,一撮一撮的揪着,让头皮的疼痛替代着心灵的麻木。。。。。。
1995年9月24日 阴
吃过早饭,阿旦说:等会公司那边有人来给我们开会,现在我们先打扫卫生。阿旦说完,我们几个人就紧紧张张地收拾起来。刚收拾停当,给我们开会的人就来了。其实会的内容只是传达上头的一个指示,说我们这一组工作成效大,得到公司的赏识,决定派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开辟新的天地,下午就动身。接到指示,我们开始捆绑行李。我听到阿旦叹了口气,便小声问:怎么了?阿旦说:没什么。我想:事情也许不是指示说的那么乐观,也许指示只是一个借口。但我不能肯定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1995年9月30日小雨
到了新的地方,我们生活越来越艰苦。阿旦作为宿长,保管着我们的伙食费,每天的伙食也根据阿旦的安排轮流着做。一连几天阿旦都买的面条,下在锅里,没有菜,只放一丁点盐。如果不是因为饿,这样的饭,不会有人咽的下去。大家都对阿旦很不满,都认为他是中饱私囊,不顾弟兄们死活。
1995年10月1日小雨
今天是国庆节,街道上张灯结彩,很热闹。我们没有出去,按照阿旦的安排,我们要给家里写一封问候信,说说我们的事业蒸蒸日上,这样的话,家里人说不定还会成为我们找到下线的宣传工具呢。大家其实都不想写,趴在信纸上磨洋工。捱到饭时,阿旦去做饭了,大家松了口气,倒在床上伸腰抻腿。饭很快熟了,大家拿起碗挨个舀饭。朋朋吃了一口,“哇”一声吐了出来,大声说:“阿旦,你怎么连盐都没放?”阿旦说:“没盐了,谁出去买袋盐吧。”朋朋“啪”摔掉碗说:“你放什么屁!伙食费在你那儿,我们哪来的钱!”阿旦委屈的说:“我也没钱了。自从搬到这儿,公司那边一直联系不上,我也很着急。”我拉住朋朋说:“算了,我们不能窝里斗,这时候,更应该团结。”阿旦感激的望了我一眼,我没理他。
1995年10月3日晴
今天,我和阿旦出来闲逛,路上,阿旦说:“那天的事谢谢你。”我说:“谢什么呢,我们现在可以说同病相连,得想办法在这儿混下去。”阿旦说:“反正我不想回去,哪怕打工,有口饭吃就行。”我说:“可谁要我们呢?一听我们是外地人,又是搞传销的,被人家洗了脑,谁要呢?”阿旦没再说什么,我们茫然的走着,彼此无语。
1995年10月10日多云
早饭后,哥打来一个电话,说要我回去。我很惊讶自己竟然那么自然的对哥撒谎,我还是我吗?挂了电话,我真想大哭一场。我知道哥不会相信我的话,他乡的流浪生活也许该结束了,也应该结束了。其实,所谓的公司已经名存实亡,频繁的搬家实际上是东躲西藏。我们这一组,已经成了一支自由的支流。可我不能自己回去,我也无法自己回去。怎么办?怎么办?
。。。。。。 。。。。。。
第十五章:挖人行动
一九九六年夏,忽然之间,我乡基本上每个村里都办了所私学。规模有大有小,生员一窝蜂奔向私学,公学一下子到了濒临倒闭的状态。家长都说私学抓的紧,公学的老师光混工资。上边暂时对私学也没有个解决办法,教育在改革阶段只能先隔岸观火。有人也让我回来在家里办个私学,反正也发不下来工资。我说我回来了要是回不去咋办?那人笑了笑,可能觉得我有点傻,没有经济头脑。我也笑了笑,我不相信私人办的学校能和公学抗衡,这有点像《三国演义》中说的:久合必分,久分必合。
暑期学习会时,因私学的盛行,教育组对全乡教师做了个大的调整,我有幸被当作骨干和何校长一块调到了前坊村学校。前坊村不大,却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私学。我问何校长:“前坊村还调了谁?”
何校长说:“暂时还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想去那儿,可组织看得起,我筹思了一下,还是服从分配吧,只是向组织提了个要求,必须让你也去,你没意见吧?”
我笑了笑说:“你看得起我,我谢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敢有意见呢?”
前坊村学校原来的教师全调走了,新调的教师不知是没安排好还是不愿意来,在报名第一天,学校里只有我和何校长两个人,好象两个守庙的和尚在静坐打禅一般。快12点时,我们才盼到一名家长领着孩子来到学校。家长一进门,屁股还没挨板凳就说:“原来的教师没调走,娃就不往这儿报。”
“你看我俩是不是原来的?”何校长问。
家长说:“原来那帮人,光知道打麻将,就是不教书。”
“我俩还不知道麻将咋打呢。你放心,会打也不打。”何校长说着,朝我眨了眨眼。
“娃报几年级?”我问。
“一年级。”家长说。
提起打麻将,我不由想起了曾经在东升完小的一件趣事。有一段时间,学校里打麻将成风,下午一放学,麻将摊子就撑开了,地点就在何校长的办公室。何校长的办公室是个套间,里面一间是卧室,外面一间是会议室兼娱乐室,唯一的那台黑白电视机也在那儿放着。打麻将的老师们打他们的麻将,我和肖玲看我们的电视。记得那晚肖玲好像不在,可能是一放学就回家去了吧。我一个人看着电视,正准备去睡觉,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一个正打麻将的老师就喊我说:“李星,开门。”我就去开门,没想到,门刚拉开一条缝,外面就伸进来一只手,伴随着一声断喝:“都顺墙站好,教师还在这儿聚赌!”
这下老师们全乱了方丈,麻利的又是藏麻将又是藏钱,待派出所四五个人一窝蜂的涌进来,一个个都顺着墙站好了。我立在门口,不知所措,六神无主。一个干事掀了我一把,说:“给我顺墙站着去!”我一个踉跄就踉跄到墙边,但我没站好,看着那人说:“我没打,我在看电视。”那人说:“你说看电视就看电视了,就是看打麻将也不行!”一个老师说:“娃就是没打。”又一个人说:“不准说话!”
接下来,几个人就挨个儿搜身,搜赌资。搜到我这儿了,我捂住口袋执拗的说:“我没打。”那人蛮横的打掉我捂着口袋的手,执拗的在我口袋里搜着,把我口袋里仅有的一元五角钱搜去了,拿在手里看了看,丢在了桌子上,又去搜另一个人。校长那晚运气真好,提前到卧室睡觉去了,那么大的动静都没闹腾起来,我觉得校长一定在装睡,也许这样的情况他不想去面对吧。直到派出所的同志一再嚷嚷着要找校长,校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最后,派出所的同志拿出一条绳,挨个儿绑,把所有的老师要用这一根绳串住。任校长和老师们百般哀求,派出所的同志毫不留情,而且,第一个就要绑我。我颤着声又说:“我没打,真的没打。”要绑我的那个人说:“到了派出所再说。”校长也为我求情,那人说:“你作为领导,纵容包庇同志,还算是领导吗?再说连你一块绑!”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伸出了手,让他们绑。可是,绑到最后,还有两个人,绳却不够了。派出所的同志们互相看了看,把绳又紧了紧,却还剩一个人没法绑。一个干事走到我跟前,问我:“你真没打?”我点了点头:“真没打。”那人就把我解开了,边解边说:“但你必须跟我们走,就是看也不行。”
最后,我们就被押解着,向校门口走去。我没有被绑,走在前边。一个干事在后面说:“那个大个子小伙,你不要跑。”他叫我不要跑,我本来也没想着跑,我能跑过派出所那么多人吗?况且,他们还开着警车呢?要是警车一边鸣着警笛一边追我,我不是罪加一等吗?可我能跑为什么不跑呢?你们叫我不跑我就真不跑了?不跑了我白长这么长的腿了?黑灯瞎火的我钻到树地里去,死活都不出来,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想着想着,我忽然就茅塞顿开,撒开脚丫就跑了。黑灯瞎火的我竟然没找到个树地钻,急急忙忙的却钻到了一个土壕里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并没有听到警笛响,便战战兢兢的从土壕里又钻了出来。在土壕边思谋良久,我觉得坚决不能走正门,万一派出所的同志还在那儿等我怎么办,可学校也没有后门啊。最后,我冒着千难万险,翻墙而入。跳下墙,我蹑手蹑脚的一步一步的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到了宿舍前面,我听到何校长正对马晓晴说:“李星还不见了。”
我在黑暗中赶紧应声道:“何老师,我回来了。”
黑暗中我看不到何校长的表情,只听他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马晓晴说:“小伙子还是腿长,要是我,跟个锥子似的根本跑不动。”
第二天一大早,校长就去派出所周旋此事,学校里仅有的几名同志看着所有的班级,一边兴趣盎然的谈论,一边默默地为难友们祈祷。
直到天黑,被绑去的同志们才打道回府。其实,同志们耍得很小,情节也不是多么严重,派出所也是考虑到了学校的工作,才放了人。据校长说,派出所吃过午饭就把人放了,同志们怕丢人,捱到天黑才回来的。想到这儿,我就“扑哧”笑出了声,何校长问:“笑什么呢,咱俩是不是很可笑啊。”我说:“不是的,我想起了在东升完小,那次抓赌的事,你没忘吧?”何校长笑了笑说:“哪能忘呢?你那次逃的妙啊!”我笑着说:“我得感谢那条绳。”何校长说:“你还应该感谢给你递话的那个人。”我说:“是的,那个人其实是在帮我,我最后也这么认为,是应该感谢他。可是如果不是绳差那么一截,他也没有帮我的机会了。”何校长笑着说:“你这娃么。”
下午,依然是我和何校长守在学校里等学生来报名,太阳一步一步向西移动着,报名单上那一个孤单的名字让我觉得好笑,觉得难堪。偶尔,几个顽童溜进学校,探头探脑的,仿佛我们是两个怪物。
我说:“这些娃怎么背着书包呢?”
何校长说:“是私学的娃,人家已经上了几天课了。”
我说:“是刺探情报来了。”
经过几天的报名,前坊村学校总算有了七十几名学生了,新调的老师也陆续来了。人事安排上,何校长对吴达军老师不太满意,说吴老师孩子多,拖累大,爱出溜,性格上又有些优柔寡断,思想还很消极。可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吴达军老师并不是外面传闻传的那么不可救药,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其实,真正的原因也是何校长领导有方,较尊重吴老师,老是吴哥长吴哥短的。吴老师心情好了,工作也卖力。不大的学校团团结结的几个人,令前坊村学校死灰复燃,呈现出一派生机。
学期中途,原北完小一名毕业班教师被调到市里,马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