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没有味道-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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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在理发店躺着,也是一夜一天没吃没喝。
我对着蒙头盖脸的母亲叫了声:“妈。”
妈应了声“嗯”,没有动。
我说:“妈,你起来吃口饭吧。”
母亲掀开被子“腾”地坐起来,用被泪水糊住眼眶的眼睛怒视着我说:“气都吃饱了还吃什么饭?我这当妈的不称职,你去跟杨雪说,咱分开过。”
“分什么分,你别说气话,先吃些饭吧。”
“我不吃,饿死算了!”母亲说着,把头扭向一边,用手抹起了泪,由于过度疲劳过度伤心欲绝,很快就瘫倒在炕上,一边说着命苦哇不如人什么的失声痛哭。
我不知说什么好,转身来到厨房,笨拙而机械的撞击着锅碗瓢盆,思量着先给母亲做碗饭再说。在母亲时断时续的哭声中,我的饭做好了,却不是一碗,而是一锅。我舀了碗饭,端到母亲面前说:“妈,别哭了,我做了饭,你吃一点吧。”
母亲头也没抬,哽咽着说:“你走吧,你出去过你的小日子去吧,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小军那东西也不争气,我前世也把人亏了,把人亏了!”母亲说完,哭声又加大了许多。看着母亲悲痛欲绝的样子,我真想也陪着母亲大哭一场,又觉得那样于事无补。我是来劝母亲的,我要是也这么一号一号的,难道让母亲劝我吗?可我嘴唇还是哆嗦着,端饭的手颤抖着,猛然之间,我觉得眼前白花花的,大脑似乎没有了知觉,双膝跟着一软,我“嗵”的跪了下去。还好,饭碗被我及时理智地放在了炕沿上,没摔到地上去。我眼里蓄满了泪,却没有流出来。我撕心裂肺般的对母亲说:“妈,咱别这样了,行吗?我奶奶年纪大了,需要你照顾;晶晶还小,需要你看管;小军没安顿下来,需要你操心啊!妈,咱得把日子过下去啊,再苦再难也得把日子过下去啊!”母亲看我这样了,止住了哭,可泪水仍然恣意地流淌。她颤巍巍地端起那碗饭,哽咽着说:“你起来吧,我知道你也难,可我心里就是憋屈啊。我吃,我吃。”妈一边流泪一边扒拉着那碗饭。我摇摇晃晃站起来,用袖子抹了抹没有流出眼泪的双眼。我觉得我的泪腺出了问题,那么伤心却流不出眼泪。迈着沉重的双腿,我心急火燎地来到了理发店。
杨雪和母亲一样躺着,不同的是,她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睁得大大的瞪得直直的盯着石棉瓦顶棚。
“起来吃点饭吧。”我说。
“我把离婚协议书写好了,在床那头,你看一看,同意了把字一签。”杨雪异常平静不动声色的话语,冷冰冰的朝我刺了过来。
“我不看,也不离婚。我妈老糊涂了,你别跟她计较,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去别人哪儿理发,我也想不通,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算了吧。我刚在家里也数说了妈,你就别生气了。”我走近杨雪,伸出手想为她拭泪,杨雪把我手抡到一边,坐起来说:“我受够了,这婚非离不可!跟你们一家过,什么时候才能跟人一样?你签也罢,不签也罢,我走我的人,到哪儿还把我混不下去。”杨雪说着,把被子掀到一边,从衣架上取下背包,就要走。我连拉带拽,杨雪却铁了心一般又哭又嚷,一次又一次挣脱我的撕扯。情急之中,我双膝一软,又“嗵”一声跪在地上,顺势抱住了杨雪的腿:“杨雪,我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孩子,我是爱你的呀!在这个家里,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我都知道。你对我的情,我永远都记着,今生还不了,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成。”
杨雪靠住门框,流着泪说:“我不想听你的虚情假意,我心已经死了,小军那一巴掌让我的心死了,你知道吗?”
我说:“我不是虚情假意,是真心真意的。如果我对你有二心,就让天打五雷轰。小军以后会明白的,也会后悔的,你实在难受,委屈,就打我吧。”
杨雪看着我,慢慢地抬起胳膊,照准我的脸,“啪”的一声搧了一记响彻云霄的耳光,然后却看着房中的某个角落,也可能什么也没有看,或者只是为了避开我而移开了视线,其实泪水已经把杨雪眼前的一切弄得一团模糊,她就那么万念俱灰万般哀伤的说:“天在哪儿?雷在哪儿?天打了,雷轰了,倒还好了。”
看着杨雪那样,我松开了她的腿。杨雪慢慢走到床沿跟前,背包顺着肩膀掉在床上。杨雪知道我横在这儿,铁了心地拦,她怎么也走不了,也就不走了。我没有起来,用手捂着发烫的脸颊,泪水仍在眼眶打着转就是流不出来。我就这样定定地望着杨雪,像要燃烧杨雪的心灰意冷,融化杨雪的哀怨忧伤。
杨雪说:“你起来吧,别再给我丢人了。”
我想对杨雪笑一笑,却笑不出来。扶着门框,我站了起来,开始给我和杨雪做饭。饭做好了,一人舀了一碗。我们默默的吃着,吃得很慢,很慢。杨雪吃一口,抹一把泪。泪是苦的,饭也是苦的,哽在喉咙里,咽在肚里,还是苦的。
第三十八章:人之将死
吃完饭,杨雪拉好了被子又去睡,我收拾好碗筷,天已经黑实了。风还在吹,雪还在下,路上早已没有了人迹。我倚在门上,望着浑然一体的天地一根接一根的吸烟。也真是怪,飘着雪的天空竟然印着月亮模糊的轮廓。我今天对两个人跪下了,跪下了我被称作黄金般的膝盖。我不后悔,也不委屈,我是在挽救我的家,我避免了几个人的孤独和流浪,尽管我们现在都还煎熬在痛苦里。可我知道,月亮一定明白我的心,所以它才在风雪里露出模糊的轮廓;飞舞的雪花也明白我的心,所以它停留在我冰冷的脸上,知道我流不出眼泪,所以它又在我冰冷的脸上悄悄融化,像泪水一样在我冰冷的脸上流淌。
一场风雪就这样归于平静,母亲和杨雪漠然的平静的重复着日子的周而复始,彼此的别扭也不会再打破日子的常规。我看着虽然难堪,却也为平静欣慰着。我不能像对待学生似的让母亲和杨雪在我的强迫下握手言欢,所有的一切,就让时间去慢慢融化吧。
事情的转机源于奶奶。奶奶并不是一个好调解员,她有时一句话让我感觉是唯恐天下不乱。而这次,奶奶把自己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小腿骨骨折了。母亲抱着晶晶去理发店叫杨雪。杨雪给张博打了个电话,张博把车开了过来。临去医院时,母亲掏出五百元给杨雪,杨雪没接,说:“你把娃看好,钱我装着呢。”然后就坐车走了。母亲一手拉着晶晶,一手握着那五百元,望着车消失的方向,诸多滋味在心头闪过。于是,拉着静静的母亲长舒了口气。在车上,杨雪给我打电话把情况说了,让我赶紧到县医院来。
拍片子、打石膏,忙活了一阵,又在医院留观了几天,就回来了。把奶奶安顿好,杨雪去厨房做饭。母亲一边看着晶晶一边和闻讯而来看望奶奶的乡亲们说着话。杨雪出来后和乡亲们也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从母亲怀里接过晶晶说:“饭在锅里,今晚让晶晶和我睡,奶奶你多操心,让她别乱动。”
杨雪走了,一个乡亲说:“瞧你这儿媳妇,多乖多中用的。”
母亲笑了笑说:“是呀。”
乡亲们也知道最近的事,也就没再多说,安慰了奶奶几句,就告辞。母亲说:“饭好了,吃了再走。”
乡亲们摇着手,都说着基本相同的客气话:“不了,这几天你也累坏了,趁早歇着吧。”
奶奶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姑姑和表哥来了。姑姑把自己嫁到了一个很远的县城,姑夫在一个厂里上班,家里本来条件不错。现在姑夫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去世前,姑夫已经是厂里的什么经理了。姑姑本来也是上着班的,是临时的,随着姑夫的去世,也就下岗了。现在说是开了家小商店,生意不错,比上班强多了。表哥目前在那个县城的税务局工作。姑姑是不大喜欢奶奶的。姑姑和奶奶本来就是一对特殊的母子,再加上奶奶思想上的重男轻女,平时见着姑姑总把没良心等话唠叨个没完,从不给姑姑说句贴心话。姑姑心里也苦哇,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奶奶还要雪上加霜。现在奶奶老了,姑姑也不计较那么多,娘儿俩也不较劲了,回来给奶奶大包小包买了好多补品,表哥又给了奶奶二百元。奶奶感动得老泪纵横,一个劲对姑姑说:“坐车累了,歇着去,我没事。”姑姑笑笑说:“你别操我的心。看你,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小心,弄成这样,让一大家子担惊受怕的”
表哥见了我,问了些学校的事情。其实,我和表哥也没见过多少面。因为离得远,平时也都各忙各的事,想见也是天涯海角。记得小时候,表哥也是不大爱说话的。即使跟姑姑来了,也没有跟我玩的意思,就躺在炕上不是睡觉就是看书。奶奶就一遍又一遍唠叨着:把娃惯的,不好好吃饭,不招呼个人,光知道睡觉。表哥一赌气就缠着姑姑回家。
“我在咱县上有几个熟人,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表哥对我说。
我点点头说:“行。”
表哥就把两个电话写在一张纸上,一个是单位的座机,一个是他的手机号。
表哥说单位有事,不敢久留,没吃饭就走了。
姑姑留下来服侍了奶奶几天后,也走了。
第三十九章:灶房惊魂
我那表弟在我家访了之后,一个多星期以来,都特别安分,让我着实欣慰。我觉得家访还确实效果不错。农村教育对家访这块阵地还没有彻底开发,只是嘴上说说付之于行动的几乎没有。但根本的原因是家长的忙碌和对孩子的宠爱,尤其是对教育的忽视,给家访制造了不可逾越的鸿沟。记得一位家长因我督促孩子完成作业时而对我说过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叔就那么一个孩子,学也罢不学也罢,叔不在乎。”当时我就心凉如冰,脸颊发烫,为教育的前景倍感凄凉,为现在的孩子们倍感痛心。还好,对王大成的家访在我心里开了一扇小小的希望之门。可在今天,我却越看越觉得王大成不太正常,那双手、那双脚,似乎都有蠢蠢欲动的迹象,平时不怎么机灵的眼睛竟然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可我想了想,觉得这样的感觉或许是由于我对王大成的不信任造成的,自己绝对是多此一举,庸人自扰,也就放松了警惕。看看阳光从教室的玻璃中斜射进来的光柱中尘土飞扬,我便让王大成和一名同学去灶房端些水洒洒教室。有时,对学生的信任和重用会激励他们进步的,这一点在好多教育论文中都经常出现的,也是在教学过程中被反复论证过的。
王大成很快和那位同学端来了水,轮番洒了教室。王大成还指手画脚对那位同学说:“洒匀称些,洒匀称些。”望着湿漉漉的教室,闻着泥土的清香,我的希望之门在心里开了合,合了开,荡漾着激情,汹涌着自豪。
可是,王大成还是和我开了个玩笑。第二天早上,灶夫一声惊叫,刺开了清晨的宁静。原来是灶夫在往锅里添水时,发现缸里的水是红颜色的,像血一样的红颜色。惊叫声让刚起床的校长和教师们一股脑涌进灶房。校长先舀了一马勺闻了闻说:“不是血的味道。”大家都松了口气,然后一起凑近马勺,头顶头仔细的看着、闻着,还有的趴在缸沿上狠劲往里瞅着。肖玲眼尖,首先做出判断:“是谁把辣面子倒在缸里了。”马晓英环顾四周,警犬一样纵着鼻子嗅,眼睛却发现了扔在墙角的酱油瓶,提在手里说:“酱油瓶空了,昨天才买的。”真相大白,虚惊一场,灶夫也笑着说:“这是哪个瞎种咥的活啊!”一位老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俏皮话:“我就说么,学校这清水衙门,谁还能在这儿搞谋杀?坏不过的学生嘛。”校长显然很生气,但没有发作,喘着粗气作出决定:“缸里的水清理了,重抽些水,先做饭,下去后把这事查清楚!”肖玲看了看我,我对她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回房子里去洗脸。一边洗脸我一边在心里说:“王大成啊,我的表弟,你倒真能整啊!”我本来想对校长说这事,后来一想,下去问清楚再说不迟。尽管把握很大,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上奏折。可肖玲为什么要那样看我?是什么意思?和我灵犀一点通吗?事后我问她:“你看我什么意思?怀疑我?”
肖玲笑着说:“我是觉得可笑。不论是学生,还是其他人,干这事的人都令人觉得可笑啊,还有点可悲。想笑,却笑不出来,就看了看你,看你有没有同感。没想到你真的笑了,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可笑至极。”
“是可笑,真的可笑,特别可笑,笑不出来的可笑!”我说。
肖玲“咯咯”笑着说:“可你还是笑了呀。”
可王大成的恶作剧还没有结束,水里的辣面子和酱油只是一个序曲。灶夫烧完水,准备做稀饭时,舀了一碗面粉,倒上水和面时,面和水一接触,呈现的不是白色,却是清亮清亮的黄褐色。灶夫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