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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中国护士在美国-第6部分

小说: 中国护士在美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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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喜的是,芭芭拉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抱怨她的儿女们了。这反倒给了那些年轻人施展的空间,而更能反过来为芭芭拉着想。自然,来老人院看望母亲的次数也比以前多多了。 
临近圣诞节时,芭芭拉给我看她女儿送的一条色彩鲜艳的花裙子和一盒化妆品,并坚持要把那盒化妆品转送给我。说她自己留着也没用,因为她从来都不化妆。“为什么不?你的朋友都化,你为什么不可以化呢?”我告诉她不必转送给任何人,自己先留着,等日后我有空时帮她化妆。 
圣诞节的前夜,老人院的娱乐大厅里张灯结彩,歌舞升平。我抬眼望去,在那一群披红戴绿的洋老人中,看到了穿着花裙子、化了淡妆、笑逐颜开的芭芭拉夫人,她原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我为我能替她做的点滴小事而感到心安。 
老人院的故事,每天都在我们的身边发生着。 
在我们的老人中,六七十岁的,应该算是风华正茂的一代;八九十岁的,则是中流砥柱的一代;一百,乃至一百多岁的,才能划在暮年的范围里。 
85岁的史蒂夫,个子不高,满头银发,衣冠整洁,思维清晰,谈吐风趣,举步生风。其实,我和他并不十分熟悉,只是每每开饭时,到他的房间里去通知他一声。而每次去他的房间,见他都在读书。再看四周,小小的房间是一个书的世界。我仔细地看了看书架上摆放的书,有哲学、历史、宪法、文学等等,几乎涉及了各个领域,它们都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陪伴着史蒂夫的每一天。“都是你的书吗?”“是的,是的,我是个老书虫。” 
岁月匆匆。生活中的大事和小事占据了我的心,以后我也就没再去注意史蒂夫先生和他的群书了。 
直到遇上了苏珊娜,我才又想起了史蒂夫。苏珊娜是刚住进老人院不久的80岁老人。她是个典雅娴静的老人,但却不是个愉快的老人,终日忧心忡忡的。一天,我去给她送新洗好的衣服,见她正一个人暗自垂泪。“你为什么伤心?”在她回答我之前,我一眼扫到了桌上立着的一幅老先生的黑白照片,以及镜框边上的几朵鲜花。“那是我先生,去年走的。”苏珊娜用她的泪眼望着我。我弯下腰,轻轻地拥抱坐在轮椅里的她。“不要总是难过吧!你的先生从天上望下来,看到你这样,他也会伤心的。他最大的愿望,一定是希望你活得很愉快!”苏珊娜默默地点点头,不说一句话。 
我问护士长:“史蒂夫先生有老伴吗?”“没有。”“你看苏珊娜怎么样?”护士长笑我乱点鸳鸯谱。但我想,又不是要他们结婚,只是让他们做个朋友。况且史蒂夫平日博览群书,为人豁达,只要他愿意,他很可能会成为苏珊娜的一个好伙伴。于是,我决定有空时,带住在北区的史蒂夫去拜访一下住在南区的苏珊娜。 
周六值班那天,我的心情格外好。先去看了看苏珊娜,她的眼睛里有着一抹淡淡的忧伤。我问她愿不愿见见我的一个朋友,她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态,于是我就替她决定了。我很快地来到了史蒂夫的房间里,见他仍旧是一付干净利索且精神尚佳的表情。我告诉他,我想为他引荐一位我的朋友苏珊娜。史蒂夫总是来者不拒的,健步如飞地跟我来到了苏珊娜的房间里。我给他俩相互作了介绍之后,就离开了。 
我并不知道史蒂夫那天在苏珊娜的房间待了多久,都谈了些什么,这些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他们彼此相识,并能做个朋友。 
后来,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很多同事,都常常在苏珊娜的房间里看到史蒂夫的身影,他和苏珊娜之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而苏珊娜的生活,由于有了史蒂夫的存在,也慢慢地变得愉快起来。 
转眼之间,到了中国的中秋节。我特意从家里拿了块月饼,带给史蒂夫,并给他讲了嫦娥奔月的故事。他感到很新奇,并一再说当晚要和苏珊娜一起赏月、吃月饼。隔日,我去苏珊娜的房间里,她又如此这般地把嫦娥奔月的故事给我讲了一遍,并告诉我她和史蒂夫一起分吃月饼和赏月的事,我真的很为他们高兴。   
一、勤慎肃恭(17)   
一天晚上,轮到我安置苏珊娜入寝。九点多钟,我来到她的房间,发现史蒂夫仍在。我很客气地告诉他,苏珊娜要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了。他连声说好,并说他想等苏珊娜上了床,和她道过晚安后再走。我同意了。 
我按照先后顺序,帮助苏珊娜做好了一切睡前准备。当我把穿着睡衣的苏珊娜用轮椅推到床边时,我发现她的被单需要换一下,我便转头去取被单。回转只在一瞬间,但当我的目光再次落在苏珊娜身上时,却惊奇地发现史蒂夫正要将坐在轮椅上的苏珊娜抱到床上去。我急得大叫“STOP”,我这一叫,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我,我笑着对史蒂夫说,移动老人是我们护士的职责。除非有朝一日,他们成了夫妇,他才可以抱苏珊娜。史蒂夫听了之后,开怀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摇头,说我太古板。我只是笑,不说什么,但我心里却在不断地为我自己庆幸。如果不是我眼快,如果史蒂夫抱着苏珊娜一起在我面前跌倒摔伤,我必然要为他们的浪漫丢了我的饭碗。 
然而,到底史蒂夫有没有抱上她的新娘苏珊娜,我并不知道。因为即便有,那也是在我离开了老人院之后的故事了。无论这个故事有着怎样的结局,我都为他们高兴。毕竟人与人之间的婚姻嫁娶,是要顺天意的,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友谊,却是长存的。我在内心,将永远地祝福他们。 
在老人院工作的第二年里,由于我工作上的出色,我很快担任起培训护士助理的任务。按照老人院的规定,每个新来的护士助理,都要由专人给予临床指导一个月,主要是每天带着她们做日常的护理工作,从而使她们了解老人院工作的职责和程序。这一个月,对于新手来说,也同时是很重要的试用期。在一个月结束时,负责培训她们的人必须给她们口头或书面的评定,这将成为老板日后是否雇用她们的重要根据。 
在培训新手的过程中,我采取了“从严训练,从宽录用”的原则。在我的学生中,有些是成年人,有些是半工半读的大学生;有的有护理工作的经验,有的则是第一次进入这个领域;有的只想临时打打工,有的则期盼长期做护理工作。她们大部分是美国人,也有一些是墨西哥人。我对她们都是一视同仁。在我培训学生时,我对她们的第一个要求——也是最重要的要求——就是在老人院工作的人,无论是谁,都必须要全心全意地热爱老人、热爱护理。在这个大前提下细心、勤劳、认真、负责地执行每一道护理程序。在一个月的培训结束时,在给老板写的有关她们每一个人的报告上,我都是以赞扬为主并积极地建议老板继续录用她们。从学生这方面讲,由于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所以我对她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十足的信心。对于老板这一方,也解决了他长期缺少护理人员的难题,两全其美。 
每天能和学生们在一起工作,我很开心。但最终我还是被调离了。 
6痴呆园地辛勤耕耘 
在我工作的这家老人院里,最早没有把患有老年性痴呆的病人单独分离出来。事实上,把痴呆和不痴呆的老人安排在一起会给工作带来了很多混乱。因为痴呆和不痴呆的老人,各有所需,混在一起,老人们不但得不到各自应有的照料,医护人员又常常会感到力不从心。 
为了工作上的方便,也为了老人们的切身利益,我们老人院于1992年成立了老人痴呆科病房。 
院长亲自拟定了一份名单,由这些人来筹划和开创老年痴呆病房的组建工作,我的名字就在其中。从此,我开始了与痴呆老人共舞的岁月。 
我再一次一头扎进图书馆,这一次是专为老年痴呆症而来的。我翻阅了大量相关资料,了解了老年痴呆症的发生、发展、治疗和护理知识。 
老年性痴呆是指以记忆、思维和推理能力进行性减退为主要表现的临床综合症。从病的起因上分可分为两大类: 
第一类,为脑功能进行性退化的疾病,称为阿尔采默病。有关这一类的病理记录大约已接近一个世纪了。1907年,一位德国神经科医生阿尔采默首先在医学杂志上报道了一位51岁发病的女病人。其症状是进行性的智力减退,同时伴有被迫害妄想,经过四年半治疗后死亡。尸体解剖后发现大脑明显萎缩,在显微镜下,检查病人大脑切片,可见许多老年斑和神经细胞中有神经原纤维的纠缠。   
一、勤慎肃恭(18)   
第二类,完全是由脑血管疾病引起先是大脑供血不足,进而引起痴呆,这种痴呆症称为血管性痴呆。 
这两大类病因不同的痴呆,所具有的临床症状倒有诸多相似。大致表现为:(1)记忆极差:忘记了周围熟悉的同事、朋友乃至家人的姓名。不能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和谈话,物品经常放错地方。(2)定向障碍:在相当熟悉的地方也会迷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日。(3)计算能力减退:不能做相当简单的加减乘除四则运算。(4)语言障碍:忘记简单、熟知物品的名称,应用不适当的词语,重复词语,或经常地自言自语。(5)行为怪异:如夜间大声呼叫,富有攻击性。(6)个人卫生状况差:忘记刷牙、洗脸、梳头,穿戴不当。(7)理解力明显减退:听不懂别人的谈话和对他的要求,大小便失禁。(8)面目呆板:对外刺激毫无反应,丧失对以前自有的各种爱好的兴趣。 
对这些有关老年痴呆的基本知识的理解和掌握,成为我工作上的新起点。 
我所遇到的第一个患有痴呆症的老人叫朱莉娅,七十多岁。她长得既高又壮,背部稍偻,但平日行走如风,并不需要别人搀扶。她有着一头短短的棕灰色头发,鼻梁上架着一付白框的老式眼镜。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她那张富有特性的嘴。嘴巴不小,嘴唇极薄。平日里抿着嘴,紧紧的,既无笑意,又不讲话。只有到了进餐时,还得看她老人家愿不愿意开她的“金口”。 
她平日里很少躺着,大部分时间是坐在沙发上,既不看电视,又不说话,更不参加下午专人组织的室内活动和游戏。我试着和她聊天,她既不回答又毫无表情,但眼镜后面的眼睛却可怜地一眨一眨地望着我。我知道,她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或是不明白我想让她快乐起来。 
朱莉娅的特点是,如果你不碰她,她表现得会很安静、友好,尽管她不说话。但只要你一碰她,她便富有极强的攻击性。我被她无缘无故地推一把、打一拳,是常有的事。 
如果她真能“不吃、不喝、立地成佛”,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我们护士助理也就真的不用碰她了。可现在不成,她是个吃五谷杂粮的人,人赖以生存的一切,吃喝拉撒睡,她都需要,但她又不会主动去做,所以我们就不得不碰她,“逼”着她去做她该做的事。 
于是,便有了“战争”。 
喂她吃饭,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吃两口;坏的时候,会将嘴里的饭喷得我一身。 
晚上入睡前,我不叫她,她能一直在沙发上坐下去,无论多晚。于是,我必须按时带她去厕所、洗漱、更换睡衣。首先,要想办法让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再由沙发处走到厕所去。这之间不过只有五六步远的距离,可从动员她站起来到哄着她去厕所,我和她常常要走上20分钟。拉她往前走一步,她往往要往后退两步,每晚都要进行一场顽强的拉锯战。 
好不容易到了厕所,又要费一番口舌,请她老人家从站立的姿势,拉下裤子,改为坐在马桶上。 
最难的一件事,要算是更换睡衣了。朱莉娅是那种一年四季都喜欢穿裙装的老太太。裙装是最麻烦的一种,因为要穿裙子,所以要穿衬裙,穿长筒丝袜,外加乳罩、短裤等等,里三层外三层。穿上去固然难,而脱下来却是难上加难。因为朱莉娅听不懂我的指令,所以她并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她要的是她的隐私,像脱衣女郎那样,一层层地将衣服扒下来,最终成为裸体人,她是誓死也不会干的。 
面对这些困难,我想硬碰硬是绝对解决不了问题的,不是伤了她,就是伤了我。所以,必须想出一些巧办法,让她虽不明白我,但却能够服从我。 
机会终于来了。有一天我接班后去看朱莉娅,她仍旧端坐在沙发上,但脸上却有一丝笑意,手里抱个娃娃。我问候她,她自然是不答,但却出人意料地冲我笑笑。我试着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娃娃的头,这次朱莉娅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把手里的娃娃递给我,让我也抱抱。我仔细地看了那个布娃娃。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小裙子。面色红润,胖乎乎的,金发碧眼,唇红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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