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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屠夫看世界-第22部分

小说: 屠夫看世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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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个屎!”

“啪”的一个大嘴巴,老张的脸上顿时落下五个红手指头印。

从此老张便落下“荷包蛋”的雅号。

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天不收、地不管的主儿,口袋里装着全部家当,名副其实的“踢不死”、“铁腿子”,而且禀性耿直,不喜欢拖泥带水、挂账赖账,在牌场子上很受欢迎。

有的人则不然,某单位老会计吕某,把精打细算的财会功夫运用到麻将场子上,艺高人胆大,信奉“多带手气少带把”,常常欠账、贷款打牌。赢了,今天买水泥,明天买砖头,后天又买钢材。单位领导说老吕的新房是大家伙儿集资修建的。

有人把麻将上升到理论高度,总结: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反之亦然。

某单位党委办公室李副主任,年届四十,眼看副科级待遇已定,提拔高升希望渺茫,转而苦心钻研麻将,深得其中奥妙,十赌九赢,被大家评聘为“高级麻将师”专业技术职称。他把麻将当作创收的第二职业,常常挑灯夜战[517z小说网·。517z。],夜不归宿。其妻子难耐空房之孤寂,渐与人有了瓜葛,闹到离婚的地步。

亦有志同道合者。

某局局长,烟酒不沾,独嗜麻将,与某委副主任在牌桌上不期而遇,几场麻将下来,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于是各自冲破自己的藩篱,喜结连理。

无独有偶,某执法队长在家常设牌局,赌注很大。某商场女营业员经常光顾,一日该女手气不顺,输得精光,队长说:“没钱了,下去。”

“没钱了,有人!”该女回答。

双方突破围城,结为伉俪。夫妻一合计,干脆在家里设起了赌场,将老岳母接来,递烟倒水,收取炸弹费。

麻将如同人生,很邪乎,分背、兴,即时运。运气好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在锅里拾牌还便当,眼看一把乱糟子,左上一张,右上一张,三下五除二,一会儿便和了;而背时运时,起手牌很整齐,揭一张不要,打掉,再摸一张还是没用,最后发现打掉的竟然比手上的牌要好,尤其到一进张听牌时,特别艰难,勉强上来了,不是听在了别人的坎子上,就是埋在了黄牌里,最终还是和不了。

麻将与人生也有区别。

麻将面前,轮流坐庄,机会均等。人生则没有那么幸运,呱呱坠地,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男女城乡之别,倘生于帝王将相之门,老子英雄儿好汉,受的是优良教育,就职于要害部门,稍有才能,就能得到叔伯婶姨的提携,便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倘不幸降生于寻常百姓之家,老子贩葱儿卖蒜,你纵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有经天纬地之能,而无有展示之舞台,想要闻达于诸侯,难于上青天,悲夫,呜呼!

麻将则不同,机会均等权且不论,即使背霉的时候,也可以运用策略和方法改变时运,扭转乾坤:一曰“掷风”,麻将四圈一局,一局完结便可掷“风”一次,通过更换座位与颠倒上下家之关系扭转时运;二曰“倒手”,人常言“换人如换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路,出牌的路子都不尽相同,通过颠倒出牌的先后顺序扭转时运;三曰“玩骰子”,也叫“训猴”,通过加减点数把本该兴家抓的牌倒到自己手中;四曰“当相公”,若上家牌兴,故意少抓一张牌,叫“小相公”,若下家牌兴,则故意多抓一张,或少出一张牌,叫“大相公”。若想要对家的牌,要么少抓两张,要么多摸两张牌,叫“小小相公”或“大大相公”。灵活运用这些方法倒牌,就有可能转变运势,克敌制胜。

我对打麻将的方法知道不少,而且能够运用自如。但对人生的策略却一窍不通,既不会阿谀奉承,趋炎附势,也不屑于请客送礼,行贿纳贡,脸不够厚,心不够黑,书生意气太浓,以至于沦落街头,卖肉为生,这也是偶然之中的必然。

寻常百姓打麻将可得隐蔽点,公安、治安等部门会不时干预,轻者没收赌资,批评教育;重者扣押滞留,处以罚款。一般来说,他们不没收赌具,敲骨吸髓、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办法不足取,只有放线钓鱼,蓄池养鱼,才能细水长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一次,我与几位牌友正斗得不可开交,一位自称解放前曾与国民党专员打过麻将的老赌徒,抠得一张夹张子二筒,使劲往桌面上一摔:“四棱子!”

不料心情激动,用力过猛,将“二筒”摔为两半,旁边一位年龄相仿者与他开玩笑:“你抠的是一筒,哪有二筒,是诈和。”

引得哄堂大笑。

这一笑可不得了,引来了治安联防队,我们几个人被勒令站成一排,搜身,笔录,签字画押,末了,批评教育一番,扬长而去。

县城韦曲街头,常有三四名“职业棋手”摆设象棋残局,通常由一名身患残疾者设局坐庄,即使执法机关检查,残疾人自食其力,不向国家伸手,你能奈我何?上午,在繁华的所在,展开棋盘,摆几颗棋子,便有闲杂人等围拢过来瞧热闹,片刻,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一些自命不凡者就会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守候在一旁的“托儿”趁机添盐加醋,故意误导,引鱼上钩。双方争执不下,就会挂足彩头,一决高下。

我曾经问其中一名职业棋手,“可曾失手否?”对曰:十数年来,仅有一次。真乃高人也。

麻将不同于棋类,有人说它是“三分技艺,七分手气”,一点都不假,不见得谁的水平高就能过五关,斩六将,也不一定谁的牌艺差就老走麦城。往往生手揭疙瘩,初学者手兴,让你赢几场,尝点甜头,待你上道,自以为技艺纯熟,就到了输钱的时候,所谓“牌艺日精,牌运日臭”,对于个中缘由,曾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偶尔看到一篇报道,原载何处,我已经记忆不清了,讲的是改革开放之初,北京地区最先富裕起来的是那些早年作奸犯科,被注销城市户口,遣送到新疆、青海等边远地区劳动改造的。他们后来回城,失去了户口,找不着工作,为了生计,在前门、大栅栏一带率先卖盒饭、大碗茶,后来开起旅店、食堂,当个体户,倒爷!于是幡然大悟,麻将亦同此理。初涉赌场,技艺生疏,自顾不暇,哪有余力顾及别人要这张,不要那张牌,只要自己不用,就随手打掉。待技艺成熟,学会了盯人看庄,出牌就有了顾及,而麻将很邪乎,拆搭子定输赢,一张牌出错,可能就背了。但无论如何,较之生手,熟手优势明显,熟手出错牌的几率极小,背牌有时能够慢慢打兴;生手容易出错,兴牌往往就打背了,这就是输赢的辩证法。

打麻将如此,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只是牌出错了,可以推倒重来,而人生一旦走上岔路,常常必须付出一生的代价。

十二后继有人(1 )

时光在浑浑噩噩之中消磨着生命,日子枯燥而乏味。

对于仿瓷涂料,我已经失去信心与耐心,实体也仅剩下我一名孤家寡人,名存实亡。副局长早已退休,连调研员也不能当了,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厌其烦地时不时地来看看我,安慰几句,叹息几声,仅此而已。

装饰活路断断续续,在市场缺乏有序竞争的时代,对此,我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只作为维系温饱的手段,在手气不顺时,不至于太过亏待自己的肚子。

也曾想过回到不远处的老家,呆上一年半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从而调整失衡的心态,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开始全新的生活。可又怎么能忍心让中年丧偶、含辛茹苦、辛劳一生的老父,陪伴曾经引以为豪的儿子如今落魄到这般模样,而叹息落泪,平添许多烦恼与忧愁呢?!于是,像一切都未曾发生似的,我强作欢颜,哄着自己,欺骗着亲戚和朋友。

然而,纸毕竟包不住火,如同雪里不能埋人一样,时间久了,一些细心的人逐渐从我的形单影只、独来独往之中瞧出端倪,姐姐开始托人在老家为我重新物色对象。起先我还蒙在鼓里,直至有一天姐姐贸然领来一位姑娘,我以为他们一起来县城办事,并没有在意。闲谈中,姐姐神神道道,故意将话题往姑娘身上引,说姑娘在一所乡村小学当民办教师,家中姊妹几个云云。我还嗔怪姐姐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弄得人家姑娘挺难为情、怪不好意思的。姐姐见我榆木脑袋不开窍,干脆不再遮遮掩掩,背过姑娘,说明来意,问我感觉如何。当此之时,我的婚姻实虽亡,名犹存,谈别的对象为时尚早,我哪儿都想逛逛,就是不想逛看守所,蹲大狱,重婚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我实事求是,据实以告,事情就拖了下来,中途姑娘还来过两次,可我的“绿卡”一直未拿到手,一拖再拖,后来姑娘等待不住,不了了之。

父亲曾告诫我:“居家过日子要实实在在,花里胡哨的靠不住。”正与古人“红颜祸水”的训诫相吻合,总以为是危言耸听,故弄玄虚。亲身体验了不幸的婚姻,我才真正明白了父亲平实语言之中所蕴涵的深刻哲理。

记得在计经委时,某厂厂长、书记为争夺第一把金交椅而脸红脖子粗,官司打到了计经委,由此引出了在企业实行厂长(经理)负责制后,厂长与书记谁大、谁领导谁的话题。党办主任见多识广,言出惊人:“谁大?谁歪谁就大!”一语道破天机。

企业如此,家庭亦然。也许我的观念陈腐,男性沙文主义思想严重,是个老顽固,为女权运动者所不齿。然而这是我的切身体会与真实想法,我不想隐瞒自己的观点,笑里藏刀,口是心非。我宁做小人,不当伪君子。

我以为,“天”字出头“夫”为主,丈夫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婚前,尽可以将恋人宠着、捧着,尽情享受爱情的浪漫,一旦组成家庭,居家过日子成为第一要务,必须完成从浪漫主义到现实主义的过渡。我所期望的家庭如同一盆燃烧的炉火,不跳跃,不闪烁,通过不断地添加燃料,一直温暖到垂暮之年。因为那种天长地久的亲情,浓缩在菜市场、厨房、洗衣间这些很琐碎很庸俗的地方。

有些事情的转机是毫无征兆的。

那天,“荷包蛋”来叫,“三缺一”,我正要上牌局,前妻突然冒出来,说她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决定放我一马。她让我起草离婚协议书,准备签字画押。此前,她曾发誓,她好面子丢不起人,即使“拖”也要把我“拖”个半死。

我不是个过河拆桥,说话、做事不讲情面的人,我成家不易,懂得珍惜,曾经抹下脸面,委曲求全、卑躬屈膝地给过她不少下台阶的机会;也曾扯下男子汉的尊严,暗示、提醒她,爱是一根绣花针,看上去似乎很坚硬,其实非常脆弱,极容易折断。但她自视极高,骄傲得像个公主,我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人穷志气大,当然无法承受。大丈夫何患无妻?既然已经恩断义绝,留下金灿灿的空壳还有什么意义?如此耗着,损人而不利己,发出最后通牒,终于走到这一步我也是被逼无奈。

从民政局出来,她装模作样,眼睛里噙满泪花。我却没有通常的失落感,反而觉得一身轻松,真想面对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喊一声:“解放啦,我自由啦!”——如果不担心人们误以为某精神病院跑了病人的话。临分手,她又说:“也许过一段时间,咱们还能复婚。”柔声曼语,温柔得像个天使。

我一阵反胃恶心,差点把隔夜的陈年老米饭呕吐出来,“破镜难圆,覆水难收。”“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好马不吃回头草,好男不走回头路,纵有千般好处,残羹剩饭、拾人牙慧的东西我也断然难以下咽。心中如此想着,冷笑一声,径直走了,头亦未回。

拿到“绿卡”,成为自由之身的第二日,便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陈晓英。

真是无巧不成书,自然少不了热心人的撮合。那一日,我心情不错,去了久违的工地,孙师傅无话找话,问起前妻的情况。鉴于孙师傅并非外人,我毫不隐瞒,据实以告。

“那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孙师傅与我一样,拙口笨舌,言辞木讷,想不到居然还会说媒,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于是好奇心驱使,听他简单地介绍了情况。

“哪有如此机缘,简直如同天方夜谭!”听罢,我心里嘀咕,昨日刚刚走出围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感受感受单身汉的快乐,今日又想进去,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猴急猴急的,传将出去,岂不授人以柄,惹人笑话。

还真凑巧,孙师傅是海红轴承厂西安分厂的模具工,我前任老丈人的同事。孙师傅跟我干装修活路还是前任丈人的引见。权且听孙师傅一言,一来不辜负他的一番美意,二来有孙师傅作证,我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外面找到了相好,竟闹起了离婚,以免造成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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