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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出发,和每个人谈一次梦想-第16部分

小说: 出发,和每个人谈一次梦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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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朋友的朋友,我们之前,见面不多,通过电子邮件联系。”

    “什么是电子邮件?”

    “就是E…mail,网上的邮件。”

    有一位穿了横条纹浅咖啡色毛衣的先生,约摸50岁,摸了摸头,手高举着,憋足了劲,想要说什么。只见他歪着脑袋,迅速地转动眼珠,突然,指着我大叫一声:“网恋!你们,是网恋!”

    这一叫,实在令我大惊,看一眼宋洋,他正十分无辜地看着我,表示老先生的话不是他教的。这位先生笑得十分得意,桌子上摆了一本小书,密密麻麻地印满了汉字。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奇地问一声。

    “滨田刚,我是滨田刚。”

    “滨田先生,你的词汇很丰富。”

    “不好,不好。”这下他却谦虚了起来。

    情人节,自然成了今天课堂上的热门话题。在日本,情人节送巧克力已成为传统。果然,女同学,无论年纪,纷纷把准备好的巧克力发给前面的宋老师和班上的男同学。

    这一传统,可追溯到1936年。当时日本神户的MOROZOFF西点店在情人节打出了巧克力广告,尔后,许多百货店也试图把情人节变为赠礼给恋人的日子,但这一习俗并没有流行起来。直到1958年,日本受到美国妇女解放运动的影响,提倡女性在恋爱中掌握主导权,“玛丽巧克力”趁机在新宿的伊势丹百货举行了情人节宣传活动,首次提倡由女性送巧克力给男性。至20世纪70年代,日本巧克力与可可协会将2月14日定为“巧克力日”,情人节送巧克力的传统便渐渐形成。

    到今天,情人节已不仅是情侣间的节日,而成为一个全民性的社交节。巧克力的功能可以分为好几种:第一类全球通用,女性送给自己心仪的男性,以表达爱意,不少日本女性宁愿亲手制作巧克力送给心上人。第二类用于全民社交,女职员常常合力买来巧克力送给公司的男同事,表达友谊。第三类,是家庭内部赠送的巧克力,仍是由女性成员赠送,以表达对家人的关爱。第四类,则是用来犒劳辛苦工作的自己,据说也越来越流行。

    对话练习围绕情人节送巧克力开始。

    左边一位高个儿的男同学,老顽童模样:“我,没有收到巧克力。”他拉长了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什么?那你刚才吃的是什么?”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一个班的女同学都不干了。

    “我不喜欢吃巧克力,太甜了。”老顽童又立即改了口。

    “你吐出来!”

    他眨眨眼睛,摊开双手,作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惹得一屋子人又好气又好笑。

    第一排左边那位小个子的女同学举手:“我的巧克力送给……小儿子,因为……大儿子已经结婚了……二儿子,有女朋友了……小儿子,没有女朋友……”听罢,班上发出一阵叹息。

第二部分 情人节(2)

    一位穿紫色马甲的短发主妇举手:“我想送给……丈夫,他不说话,却很照顾我……想送他巧克力,谢谢他……”紫马甲的女同学脸竟然红起来了。

    这一班的同学,细问下来,原来和中国都有些关系。有的是孩子在上海工作;有的在北京学习过;还有的,儿子娶了中国媳妇。

    “我的媳妇,是中国人,我想学中文,这样才可以和她交流。”一位身材魁梧,沉默不语的男同学,说出这样一句恳切的话来。

    “中午,吃中国料理!”这一个班的同学自发留下来,请我和宋洋吃中午饭。

    “我沾了您的光。”我对宋洋说。

    “哪里哪里,是我沾了您的光。平时,我可没这待遇。”他笑了。

    “麻婆豆腐、滑蛋虾仁,还有……白菜粉条……宫保鸡丁。”这一群日本人点菜点得有模有样,倒是我们两个中国人乖乖地坐在角落里,听凭安排。老板娘,从台湾来的,做的东北炖粉条,似像非像,吃起这变异了的味道,还真不错。

    那位说我网恋的滨田先生,此刻坐在左边,神情很是谦逊,和课堂上得意扬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为什么学中文?”据我所知,他仿佛没有亲人在中国。

    “我想和中国人做朋友。”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似乎怕我不信,又从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中文书,便是课堂上放在桌上的那本,上面写着“中文网络用语大全”。“我的目标,是考二级中文。”这位日本《朝日新闻》的编辑,似乎下定了决心。

    右侧,坐的就是那位长得像混血儿一样很标志的主妇,叫藤村小姐。她的中文几乎不太会说,总说日语,请宋洋翻译。

    “下午,什么安排?”

    “下完课带她去横滨港转转。”宋洋回道。

    这桌子上的人,用日语讨论了半天,许久,宋洋才从谈话里抽出身来,对我解释道:“他们中有几位说下午陪你一起逛横滨。”

    滨田先生诚恳地看了我一眼,问道:“可以吗?”

    我点头,连连说好。

    下午的课一结束,宋洋拉了我就使劲往车站跑:“要迟到了!”

    天色阴郁了,似要落下雨来。赶到车站时,还是迟到了。滨田先生、藤村小姐,还有一位小个子的村松小姐,各自换过了衣服,一人撑了把伞等着我们,神色都很愉悦。藤村小姐这时扎了一条黑色的发带,把头发压在里面,换了风格,又是另一番味道,一如既往的美丽。

    滨田先生带路,先坐红色观光列车,去横滨港。上了车,宋洋才在我耳边悄声说,就在从午餐到刚才的两个小时内,滨田先生回了家,他昨晚上夜班到凌晨4点,至今还没顾得上休息;藤村小姐去东京市内办事;村松小姐,更是回家做好晚饭才匆忙赶出来,为的都是赴我们的这个约会。稍微计算一下路上的时间,就知道他们一定都是马不停蹄,中途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我默不做声,手轻轻扶了前面的把手,心里起了波澜,抬眼望窗外,雨水顺流直下,玻璃窗上蒙了厚厚的雾气。

    站在港口,滨田先生兴高采烈地对我说起他刚去过的上海世博会,远处是灯火照映下的海港,雨点像千万支箭一样射向水中。

    “觉得中国怎么样?”

    “很好,发展得非常好,但是,太快了。”他顿了片刻,又道,“很像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那时日本人手上突然有很多钱,大家都拼命地消费,买房,买车。但是,当泡沫退去后,经济,进入了停滞,多年都没有改观。我们日本人,教训很惨痛,希望中国可以避免同样的问题,慢一点。”

第二部分 情人节(3)

    大约30年前,日本经济经过约30年发展,不仅在低端产品,在家电、钢铁、汽车等行业也具有了极强的国际竞争力,日本进入了经济和消费迅速增长的阶段,房价高涨,许多日本人拿出积蓄,在股票和房地产领域大量投资,然而到了20世纪90年代,随着国际资本获利后撤离,房地产行业全面崩溃,泡沫破灭,企业倒闭,日本进入长达10年的经济萧条期。

    这时,雨越下越大,水像瀑布一般从天坠落,风刮得人摇晃不定,东倒西歪,仿佛地也跟着晃动起来。“赶紧往回走吧!”宋洋在后面喊道。我站在一个伸向海面的斜坡上,望见风雨中摇摆中的伞,反复想着滨田先生适才说的话。

    藤村小姐一把挽了我的手把我拉回来。她有一双美丽的深棕色眼睛,似乎总有许多问题,怎奈又说不出中文,哇啦啦地对着我讲日语。

    “我听不懂,藤村小姐。”我只有以微笑回报。

    “哎呀!”她一副着急的模样,抓了脑袋,连连摇头:“对不起,对不起!”

    “吃寿司好吗?”仍是滨田君在前面带路,雨,渐渐变成了雪片,飘落下来。电车里的人,手里都拿着伞,湿漉漉的。

    另一位陪同的村松小姐,是位十分安静的人。电车里,她总是静静地坐在旁边,认真地听我说话,温和极了。

    寿司店一关上大门,便把大雪纷飞的世界紧紧锁在门外,里面却是热气腾腾。

    “先来5扎啤酒!”滨田先生十分豪爽。

    我的啤酒半杯还没下肚,对面的三位已经开始第二轮了。

    “再上一壶清酒!”

    日本的清酒,盛在瘦长的玻璃杯里,杯子再放在一个正方形的黑木盒中,倒酒时,定要让酒溢满玻璃杯,流进木盒中,待木盒盛满才算。

    “杯子里的酒,是客人买的。木盒里的,是店家送的心意。”村松小姐向我解释道。

    清酒,果然清淡,有股甜甜的味道。

    “再来一轮!”滨田先生又叫来了服务生。

    寿司,盛在一个圆圆的黑色漆木盒里,粉的,白的,黄的,红的,黑的,是艺术品。

    “好的寿司,鱼和米饭融在一起,却各有各的味道。不懂的师傅,蒸出来的米饭也不好,肉是肉,饭是饭,一分就开。”藤村小姐出生在北海道,似乎对吃寿司很有研究。被她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以前吃过的寿司,都不能叫寿司了。

    这里的寿司个儿比在国内吃到的大,一口吃进去,鱼肉化在米饭与酱汁中,那滋味,说不出地千回百转。

    “第一次来日本?”三个人盯着我问。

    这顿寿司,他们一定要请客,我盛情难却。

    “在日本,原来家庭主妇是可以出来和朋友见面喝酒的?”我好奇对面的藤村小姐和村松小姐,似乎并没有受到限制。

    “男人赚钱嘛,自然要自由些。女人真有事情的话,和家人说过,也是可以出门的。”藤村小姐回答得很爽快。

    “我是不限制太太的。”滨田君插了一嘴,那副神气又回来了。

    宋洋后来对我说,这样的男女同学聚会,并不是常有的事。他们本来各自都有计划,今天是因了我,都取消了原有的安排。我低头,不再说话,感激的泪,已经在心底慢慢地流成了河。对面的三位,依然是这般灿烂地笑着。

    屋里的人,天南海北吹了一夜,殊不知屋外已经成了雪国。洁白的雪,厚厚的,盖了屋顶,垫在路上,没过了鞋背。宋洋撑了伞,走在前面,雪,在他的四周飘舞。

    前一夜,晶曾对我说,其实每周一天的中文课,花去了宋洋很多时间。备课、批改作业,节日,还要给学生准备礼物;春节,又要给他们从北京背好多零食回来。然而,对现在的宋洋而言,最重要的却是学业。今年理该毕业,如果他的博士不能顺利毕业,下一年不再有奖学金,而在日本留学,如果没有奖学金,将会让他面临巨大的财政压力。

    “今年要是毕不了业,他的生活就不可能像现在这么舒服了。”晶的口气里既有气,亦有关爱。

    前面的宋洋,踏着雪,脸上的神情很是淡然。在横滨的观光车上,看着窗外的雨点,身边的宋洋对我说,他带这批学生已经有两年了。其实,在这里教中文比起他在科研上的收入来说,真是九牛一毛,但他依然愿意给他们上中文课。

    “我想和他们交朋友,帮助他们学习中文,认识中国。”

    趴上屋里的窗台上,看外面白茫茫的世界,我扭头对宋洋说:“谢谢兄弟,今天沾了你的光。”

    “是我沾你的光。”他还是同样地回答。

    “彼此彼此。”我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个情人节,没有情人,却是一个真正有情的夜晚。窗外的世界,此时已经分不清街道和屋顶,圣洁得像童话一样。

第二部分 一日一生(1)

    我从东京Asagaya地铁站出来,在麦当劳二楼等待时,并不确定他是否真的会出现。

    为了打发时间,我翻出电脑写稿。旁边一位正在打手机电游的老爷爷凑过来,看着满屏的中文,很是惊讶。

    我放大了“梦想”“采访”“北京”几个汉字给他看。他很开心地向我点头。我于是再打了一个名字——石田裕辅,放大给他看。

    “认识吗?”

    老爷爷略有所思地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的心,却又因为担心他不出现而抽搐了。

    石田裕辅,是第一段旅行采访中我最想见的人。只见一面就好。

    石田裕辅,日本自行车旅行家。1995年至2002年,他用七年半时间完成了环球旅行,出版了第一本书——《不去会死》后,又陆续出版了《最危险的厕所与最美的星空》和《用脸盆吃羊肉饭》。

    第一次看到《不去会死》,是在2010年。路过光合作用书店,看到书名便深深地被吸引了。不去会死啊?忍不住问。

    想起听说过的一个与之不相干的故事。

    1994年,刘若英在美国拍摄电影《少女小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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