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巨塔-第8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一下,发现左肺下叶部有小指头大的阴影,认为应该再做断层摄影仔细检查,所以,就去财前教授的办公室找他。”
“你为什么认为有必要做断层摄影? ”
“因为病人左肺曾经罹患过肺结核,虽然可以将它视为肺结核旧病灶的阴影,但由于阴影呈圆形,和周围肺野的界限也十分清楚,从形状上来看,很像肺部的转移灶,我认为有必要做断层摄影加以鉴别,所以就去请教财前教授的意见。”
“财前被告怎么说? ”
“他主张虽然阴影的形状以及和周围肺野的界限跟肺的转移灶很像,但局部性贲门部的初期癌不可能转移到远隔的肺部,应该只是结核病的旧病灶。但因为我强烈要求做断层摄影,所以他就接受了我的意见。”
“财前被告做了断层摄影吗? ”
“不,我以为他做了。但在手术的前一天,我刚好去病房,病人回答我还没有做,我吓了一跳,又去找财前教授,他说忙着出国准备,还没有做。我告诉他,肺部的阴影是很重大的问题,如果是转移灶的话,第二天的手术也必须重新检讨。所以,我再度强烈要求他务必要在手术前做断层摄影。他说手术是第二天下午进行,答应我在上午先做断层摄影,将于手术前做鉴别诊断。我就相信了他的话。”
“但最后他还是在并没有做断层摄影的情况下就动了手术,也就是说,财前被告根本不认为癌症转移到了肺部,是不是这样? ”
关口引申里见的话,被告律师河野立刻提出抗议:“审判长,方才的讯问属于恶性的诱导讯问。”
审判长同意河野的抗议。关口一脸惋惜地收回了刚才的发言:“你知道手术后病人发生呼吸困难时的情况吗? ”
“知道。当时我刚好在病房,病人咳得说不出话来,喉咙被痰卡住了,模样十分痛苦,我吓了一跳,恰巧去请教财前教授指示的柳原刚好回来了,经询问他后,他说财前教授诊断为术后肺炎,要求他使用抗生素。我想起手术前没有做肺部断层摄影的事,立刻去找财前,告诉他现在还来得及,要求他拍肺部x 光片。”
“当时,财前被告是怎么回答的? ”
“他说在开刀时,他亲眼看到病人的胃贲门癌属于局部性,不可能转移到肺部,所以没必要照x 光,还说不想继续和我会诊,拒绝了我的要求,之后就出国了。”
“病人临终时的状态怎么样? ”
“我赶过去时,他已经断了气,但放在床头柜上肋膜穿刺的注射器中的胸水,肉眼一看就知道是癌性肋膜炎的血性胸水,我所担心的肺部阴影其实就是胃贲门癌转移到肺部的病灶。但因为事先没有发现,手术的侵袭造成了转移灶急速增殖,引炷了癌性肋膜炎,导致病人死亡。”
他以平稳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坐在被告席上的财前瞪视着里见,眼神里充满憎恨。
“谢谢你,我的讯问到此结束。”
关口回到座位后,审判长接着问道:“被告律师有没有问题? ”
河野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你一直强调曾多次要求财前教授为病人做肺部断层摄影,这本来不是应该由内科做的吗? ”
河野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里见则一脸沉着。
“当病人因为胃部症状来就诊时,首先会集中检查胃,做了胃液检查、胃x 光检查和胃镜等精密检查后,才会开始检查其他的器官,佐佐木先生也做了相同的检查,但在怀疑他得的可能是胃癌时,就转给了财前教授,所以,还没来得及检查其他的器官。”
“既然病人以前罹患过肺结核,内科就应该帮他做肺部的断层摄影,你自己没有做,却一味指责财前教授,这不是在推卸责任吗? ”
“我并没有推卸责任。病人是因为胃不舒服前来就诊,当然要先做腹部的各项检查,等诊断出来后,再检查其他部位。但即使病人转到外科后,我仍然担心他肺部的状况,所以,我两次要求财前教授做断层摄影,根本不曾想过推卸责任。”
“那我想请教你,你刚才说,是因为财前教授没有做肺部断层摄影,才会导致病人歹E 亡。但是没有做肺部断层摄影并不代表财前教授没有发现癌症转移到肺部,也不代表因此导致了什么样的错误处置,并成为病人的直接死因。既然缺乏医学上的因果关系,就不能说是误诊,你对这一点的看法如何? ’’河野律师的态度格外恭敬。
“我不是鉴定人,只是证人,无法表达医学上的见解,但我对于如果没有物证口J 以证明因果关系,就不能视为误诊的想法持很大的质疑。”里见义愤填膺地说。
“谢谢你的意见。你在财前教授出国前,经常去探望病人,但财前教授出国后,你就一直没去,请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
“不,刚好那段时间有学术讨论会,我正忙着准备要在学会上发表的报告。”
“每个人在忙的时候都会这样,更何况财前教授正准备出国参加国际学会,你会不会认为他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已才没有做断层摄影? ”
“这个问题太愚蠢了。”里见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听说你很热心地劝家属解剖尸体,为什么要插手干预其他科的病人解剖呢? ”
“我劝家属解剖和哪一科的病人没有关系,只要对和自己有关的病人的死因感到可疑,就应该通过解剖查明真相,这是身为医生的人应有的态度。”
“但也有另一种说法,像你这么优秀的内科医生没有为病人做肺部断层摄影,却紧咬着财前教授不放,指责他怠忽职守,而且,病人一死,你又极力劝家属解剖!你这一连串的行为也可以解释为是特别冲着财前教授而来的,你认为呢?”
“我拒绝回答这一类的问题。”里见正气凛然地顶了回去。
“我没有问题了。”
河野回到座位后,关口突然站了起来。
“审判长,身为原告律师,我想申请由里见、柳原两位证人当庭对质。”
全法庭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关口身上。
“本案重要的争议点在于确定财前被告有没有发现肺部的转移灶,以及是否采取了适当的措施。里见和柳原两位证人的证词有很大的出入,谁的证词正确,谁的证词有违事实将是本案胜败的关键。虽然当庭对质是前所未有的特例,但为了让法院早日厘清这些重要的争议点,我希望接下来可以由柳原、里见两位证人当庭对质。”
关口说完,被告律师河野立刻怒吼着表示强烈反对:“审判长,我反对原告律师刚才提出的申请。柳原、里见两位证人都在宣誓后作证,当庭阐述了各自认为的真相,必须由法院的心证来判断哪一方正确。两位证人对质并非发现真相的惟一途径,如果原告律师认为柳原的证词不正确,就应该提出其他的证据加以反驳,这是举证的惯例,我坚决反对原告律师提出由两位证人对质的申请! ”
审判长沉思了片刻:“将由合议庭讨论是否同意证人对质。”
说完,审判长和左右两位陪审法官站了起来。财前显得极度不安,旁听席内则一片哗然。
法警再度宣布开庭后,原告、被告及其律师,以及旁听者都屏气凝神地等待合议的结果。审判长坐定后,环视法庭。
“柳原、里见两位证人的证词内容事关本案重要的争议点,而且,两位证人的证词在一些微妙的地方有所出入,让人无法厘清本案的核心。为了使法院更加正确、慎重地了解本案的事实,本庭认为有必要让里见、柳原两位证人对质,虽然这是前所未有的特例,但同意采取以对质的方式讯问。”
审判长宣布完毕,法庭内的气氛急剧紧张起来。
“请里见、柳原两位证人出庭。”
审判长说完,里见和柳原在法警的带领下,站在证人席上。里见神情自若,柳原干裂的嘴唇则开始泛音。
审判长对着两人说:“在大河内证人的解剖报告中已说明了病人直接的死因,而针对在有转移灶的情况下,是否可以针对主病灶进行手术的问题,小山、一丸鉴定人也表达了各自的意见。但对于财前被告怎样看待癌症转移到肺部的问题,以及采取了哪些处置,两位证人的意见呈现很大的分歧,为了让法院厘清这一点,本庭决定让你们当庭对质。希望你们像刚才宣誓中所说的,都要遵从自己的良心说实话,如果说假话,可能被控伪证罪,所以,请务必慎重作证。、现在,由原告律师开始讯问。”
关口律师凝视着柳原。
“柳原证人,你在刚才的证词中说,财前被告在手术前曾经提醒你,在癌症手术时,可能有肉眼看不到的转移和并发症,要你做好万全的处置,也就是说,财前被告在手术前已经发现了癌细胞的转移。你现在仍然坚持这样的证词吗? ”
“是,我坚持。”
“那你自己呢? 你进医局已经有6 年的经验,完全没有注意到癌症已经转移到肺部吗? ”
“我注意到过。”
“所以,你才会在教授会诊时提出断层摄影,对不对? ”
关口试图乘虚而入,柳原惊讶地愣了一下。
“不……我没有提出过。”
“为什么? 只要对病人的症状有些许质疑,主治医师不是就应该向教授提出来,请教教授的指示吗? ” 。
“但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疑问,原本是想等疑问的内容更明确后再提出来。”
“根据里见证人的证词,你对病人肺部的阴影有相当的疑问,虽然曾向财前被告提议做断层摄影,但却被否决了。”
“我说了,我真的没有向教授提出过任何提议。”
“里见证人,你认为呢? ”
里见从容地看着柳原:“我不知道柳原为什么要否定,但病人住院的第4 天,我第~次去病房时,教授总会诊刚好结束,我听说主治医师被教授骂了一顿,所以就拿起床头柜上的肺部x 光片看了一下,发现左肺有微妙的阴影。我又询问病人,病人说,主治医师建议做断层摄影,就被教授骂了。”
“柳原证人,你听到里见证人的证词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
“可能是病人搞错了,我不曾在总会诊时被教授骂过。”
“那么,你在手术前一天,曾经在佐佐木庸平的病房和里见证人聊过天,当时的谈话内容是什么? ”
“已经很久了,我记不太清楚了,可能是第二天要动手术了,在谈病人的身体状况吧。”
“是吗? 这一点也和里见证人的证词有所出入。里见证人,你记得当时的谈话吗? ”
“是,我记得。手术的前一天,我去病房时,问病人有没有做断层摄影,病人说还没有,我立刻打电话到第一外科医局,请主治医师柳原至病房确认,柳原也告诉没有拍。当时我质问他,他回答说教授决定没有必要拍,主治医师只能听命行事,他还为难地回答说不能违抗教授的命令。所以,我就直接去找财前教授,向他提出要求。”
“柳原证人,你同意里见证人的证词吗? ”
“我不记得了,没办法同意。”
“那我就问一些能够帮助你恢复记忆的事。首先,教授总会诊时,通常有几位医局员随行? ”
“多的时候40人,少的时候也有20人,平均近30名医局员随行。”
“在会诊佐佐木庸平先生时,有几位医局员随行吧? ”
“我不记得确切的人数,但那天有一个紧急手术,所以人不多,应该是20多个吧。”
“你的记忆很正确,根据我的调查,那天的随行人员有22名,根据医局员中可靠的消息来源,证明你前面的证词并不正确。”
柳原闻言一脸惊慌失惜。
“审判长,这是在胁迫证人,这和刑警在逼供犯罪嫌疑人的态度没什么两样,这里是讲究公平的法庭,我要求原告律师撤回刚才的讯问! ”河野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
“没必要撤回! ”关口也拍着桌子,毫不示弱。
“肃静! 同意被告律师的抗议。原告律师请注意自己的发言,继续讯问。”
审判长接受了抗议。
“好。那么,我随机挑选了10位参加过总会诊的医局员询问后,10个人都一致说柳原医生在向财前教授提议做断层摄影后,遭到过教授的训斥。”关口换了一种方式乘胜追击。
河野立刻要求:“请你在这里公布这些医局员的姓名。”
“我向这些医局员保证我不会公布他们的姓名,他们才愿意回答,所以我无法在此公布。”
“怎么可以在法庭上提出这种无法公布姓名的调查,请收回刚才的发言! ”
河野大声怒吼着,关口则针锋相对地说:“虽然我无法公布姓名,但我的调查是以事实为根据,没必要收回! ”
法庭里又是一阵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