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巨塔-第5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鹈饲提醒财前身为教授后应有的心理准备,也不忘强调支持财前的鹈饲派。
“财前没齿不忘,但我毕竟初出茅庐,今后还请您多加指导。”
财前朝自大的鹈饲恭敬地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去。前一刻,当自己踏进这间房间时还是一介副教授,十几分钟后,却俨然成为国立大学的少壮派教授了! 他用尽全身的每个知觉细胞感受着命运的辉煌转变,踏出充满自信的步伐。
东颓然地瘫坐在教授室的椅子上。
菊川升以14票对16票败北——原以为菊川虽然无法大胜财前,但至少可以以些微差距险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东不惜牺牲自己宝贵的一票,更精心策划反向利用医局员去金泽一事,将财前支持派逼入绝境。为了给财前派最后的致命一击,自己忍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迎接东都大学船尾教授来大阪,以期做好确实的固票工作,然而,最后却功败垂成,菊川还是败给了财前! 东无力地从椅子上站起,看着窗外蜿蜒的堂岛川。暮色中,堂岛川的河面闪着冷冽的波光,缓慢流淌的河流显得格外阴森冷漠,好似会把一个人的心冲走。此情此景,也如实地反映出东此时那颗降至冰点的心。东杲呆地注视着河面,想起妻子政子曾说过的话——船尾教授不仅在厚生省很吃得开,在劳动省的人脉也很广,万一菊川先生落选,好不容易谈好的近畿劳灾医院院长的位子恐怕会生变,佐枝子惟一的亲事也会因此告吹。如果真到这种地步,我们该怎么办? 当时,被东当做过耳秋风的一番话如今却一语成谶! 从东京特地赶来大阪力挺的菊J1 I船尾在听到菊J1 I败北后,是否就会摸摸鼻子因此作罢?……东的一颗心已经陷入无边无际的深渊。菊川的败北,也使得自己失去了私下决定的可以让爱女佐枝子托付终身的人选,这更将东笼罩在一片绝望的黑暗中。
东面色苍白地离开窗前,无力地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想向东京的船尾报告结果,却突然停了手,先拨到了金泽。不久,金泽大学的总机接起电话。
“请帮我接外科菊川教授。”
电话立刻接通了。
“我是菊川……”彼端传来那个没有抑扬顿挫、不甚清楚的声音。
“我是东。菊川君,对不起……”东落寞地说完这句话,便无言以对。
菊川没有搭腔,话筒两端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
东无法承受沉默,终究开了口:“16票对14票,只有两票的差距。无法让你当上教授,全怪我力不从心,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致歉……”
他语带颤抖,但彼端的菊川仍然没有搭腔,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让您为我操心了……那么,请容我失礼了。”
菊川既没有责难,也没有质问,说完这句话后便平静地挂上电话。这份平静令东的内心泛起一股难以承受的痛楚。在这次教授选举中,受伤最深的既不是自己,更不是东都大学的船尾教授,而是根本没有积极意愿想成为浪速大学教授的菊川,他不幸地沦为恩师船尾和东谋求私利和实现野心的工具。然而,他却毫无怨言,一如往常地以平静的口吻应答。挂上电话后,菊川那份淡然的断念、隐忍以及悲怆的愤慨化为一柄无形的重锤,重重地敲击着东的心头,伤害了菊川以及选战惨遭溃败的严酷事实,吞噬了东的身心。
在北方料亭万力的包厢内,庆祝财前当选教授的贺宴正热闹登场。鹈饲医学部长和财前五郎背对着壁龛,妇产科叶山教授、校友会干部岩田重吉、锅岛贯治和财前又一分坐两侧,和式房里的矮桌上放着一尾足足有1 尺5 寸长的鲷鱼刺身雕花。
鹈饲医学部长脸颊泛着桃红:“财前,当上教授后的感想如何? ”
穿着崭新的黑色礼服,炯炯有神的双眼满溢喜色的财前立刻端坐起上身:“全拜鹈饲教授和各位长辈的提携,我才能有惊无险地赢得这场教授选举,所以,现在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来不及体会喜悦。”
坐在末座的岳丈又一也盛装出席:“全靠各位教授全心全力的帮忙,小婿才能当上教授,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各位。现在我总算拿到了十几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勋章,简直就像我自己当上教授一样,心情可好呢。这些年来我从早到晚穿着白袍,像在掏阴沟似的拼命赚钱,如今总算得到了回报! 哈哈哈哈。”
唾沫从又一肥厚的双唇中飞溅出来,他乐不可支地高声大笑。那毫不掩饰的露骨言行,让鹈饲和叶山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又一兄真是真情流露啊! 早知道可以用这种方法拿到勋章,当初我就不该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呵呵呵呵! ”医师公会会长岩田重吉也发出怪笑附和着又一。
鹈饲面色凝重地问:“野坂君怎么还没来? ”他用眼睛示意着为整形外科野坂教授预留的空位,似乎想换个话题。
“他说有个非得他亲自处理的急诊患者,可能会晚到15分钟左右。”叶山转达了野坂的话。
“野坂这个人虽然不好相处,但这次他掌握的野坂派7 票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以,必须肯定他的功劳! ”
鹈饲一说完,叶山立刻不满地说:“但我这么真心诚意地拜托了他两次,财前最后只以16对14的两票之差赢了菊川,还是让我无法接受。在第一轮投票时,财前已经得到了12票,在决选投票时,如果野坂君掌握的7 票如数投过来,应该是19票才对。”
坐在叶山旁的岩田也瞪大了金框眼镜下的一双小眼睛。
“恕我直言,我们之前已经用1 票10万元的代价请他帮忙了,决选前一天,又再次做了加码的动作,但财前最后只得到16票,的确有点少。野坂教授到底有没有帮我们整合那7 张选票? ”他歪着脑袋一脸纳闷。
锅岛也表达了意见:“这件事我也有点想不通,但也不可能向每个教授打听是否按照事先的约定投票。话又说回来,虽然野坂教授到底有没有把那7 票如数投给我们值得怀疑,但至少也是因为他的几张选票,才能够险胜菊川。”
“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没想到岩田君和锅岛君竟然会做出那种让我吓破胆的事!大河内教授在决选投票前一刻的爆炸性发言,简直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鹈饲质问的口吻让岩田和锅岛难堪地摸着头。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为这件事向您致歉,但我们不仅把礼金袋带了回来,连作为礼物的茶罐,乃至撕下的包装纸碎片也都带了回来,没有留下丝毫的物证。希望您看在这一点的分上,别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正当两人尴尬地道歉时,野坂现身了。财前五郎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这次全靠野坂教授的鼎力相助,才让我有幸跻身教授的行列。”
“不,恭喜了。这么看来,我的支持也值得了。”野坂先说了道贺之辞,又向所有人打了招呼,“谢谢各位的邀请,这么晚来,不好意思。”
鹈饲露出亲切的笑容:“野坂君,这次谢谢你的大力相助,这回的教授选举非同小可,对我在校内的处境也会产生极大的影响,所以,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又一在末席跪坐着,往前欠了欠身:“野坂教授,我是财前又一,照理说之前就应该去拜访您,但又怕给您带来麻烦,所以才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次多亏教授您的大力支持,才让小婿当上了教授,由衷地感谢您的支持! ”
又一诚惶诚恐地向野坂打招呼,并挤到他的身旁为他斟酒,丝毫没有流露出曾经两次通过岩田和叶山展开金钱攻势的样子。
野坂的表情却十分复杂:“谢谢你这么客气。财前君的当选,让我们这些支持他的人也感到努力是值得的,你不用客气,大家彼此彼此啦。不瞒你们说,当初,东都大学的船尾教授曾经特地私下拜托我要支持菊川。而且,船尾教授还利用自己的身份,对我们这一派中的基础组教授下了很多的工夫,曾经有一阵子,我们派系几乎陕四分五裂了。面临这样的情况,原本我还希望能够如数掌握这7 票的动向,但从结果看来,我们这一派中还是有一两个人跑票了。所以,寄放在我这里的这一部分就归还给你……”
野坂早就看穿鹈饲等人心中的疑虑,机敏地先发制人。他从上衣内袋里拿出一个像是装着钱的信封袋,推到又一的面前,又一立刻跪膝倒退了几步,把钱推了回去:“野坂教授,您别这样,既然都已经交给您了,哪有拿回来的道理……”
“不,既然我没有完全依约行事,便没有理由接受。”
“不,不,这又不是买卖,何必计较这种小事……”
又一再度把钱推回去,野坂也不认输地推回来,正当两人你来我往地僵持不下时,鹈饲出面调停了。
“野坂,这些钱给你作为部分研究经费,不需要和选票联系在一起,既然是资助你的研究经费,你就收下来吧。改天,财前妇产科那里有患者需要整形时,你就多关照一点。而且,在这种庆贺的场合,这样推来推去的也不像话嘛。’’鹈饲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问题。
“那,就让我们一起为财前教授的将来干杯吧。”
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杯子。
“为财前教授和浪速大学干杯! ”
鹈饲的话音一落,立刻响起此起彼落的“干杯”声,但席上每个人心里打的主意却远远和“为财前教授和浪速大学干杯! ”这句话八竿子打不着——鹈饲希望藉此机会为下一任的校长选举打好基础;叶山渴望自己能够进一步成为鹈饲主流派的核心;野坂期待因此成为鹈饲主流派的一分子;岩田和锅岛打着能善加利用这些现任教授的主意;又一则希望可以获得更高的名誉和更大的财力。这些人各怀鬼胎地干了好几杯,而财前在低着头感谢众人为他干杯之际,内心也燃起了新的名利之火……
横堀川的水面冷冷地浮动着,河畔料亭的和式房内,东和今津神情严肃地相对而坐。两人从刚才开始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在沉闷的静默中闷头喝着酒。
“野坂也未免太晚了吧。”今津眼睛低垂地嘀咕着,东默默地点了点头。即使野坂来了,也无法挽回什么,但东和今津两人愈是举杯对饮,愈是感受到强烈的挫败感。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野坂随着服务生走了进来。
“对不起,被其他事耽搁了。”野坂的神色中丝毫不见刚从财前五郎的庆祝会上偷溜出来的蛛丝马迹,他露出和刚才在庆祝会上判若两人的沉痛表情坐在东的对面。
“这次的结果真令人遗憾,原以为只要有我们这一派的协助,菊川候选人就可以稳操胜券,没想到却以两票之差败北,.至今我仍然无法相信这样的结果。今津教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野坂看着今津。
“你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倒想要问你呢? ”今津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但野坂却一脸若无其事。
“既然连身为菊川派参谋的今津教授都不了解败因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说这种话未免太不负责任了,不仅东教授无法接受,连我们这些支持菊川候选人的人也无法接受。”他反唇相讥地质问今津。
“那我问你,野坂派的票都按约定投靠过来了吗? ”今津直勾勾地盯着野坂。
“咦,你问得好奇怪,既然我和你们有过约定,当然会尽力做到。事实上,我们这7 位教授中,皮肤科乾教授和小儿科河合教授毕竟是临床的教授,认为支持财前对自己有利,所以可能在关键时刻改投对方了。但我和基础组的血清学、生化学、药理学和法医学的4 位教授都支持菊川。所以,虽然我没有完全整合本组的7 张选票,但也还是整合了5 票。在第一轮投票时已经有11票支持菊川,再加上我这5 票就是16票,所以我一直认为决选投票时一定可以赢过财前的。”
他的说明条理分明,但事实上,决选投票的前一天晚上,在财前支持派强大的金钱攻势下,在评估财前获胜的几率大增后,野坂就把自己掌握的临床组2 票和基础组的4 票做了调整,只由基础组中的3 票支持菊川,临床组的2 票、基础组的1票,再加上自己的1 票改支持财前,这样才会使财前以2 票之差险胜。
他没有将自己掌握的7 票全数投给财前派或菊川派,是为了避免自己决定性的1票动向被任何一方看破。即使结果出乎自己的预料,也找得到借口自圆其说,无论面对任何一方,自己永远处于不败的优势。
“野坂兄,你的意思是虽然你没有成功地整合7 张选票,但至少已经尽力支持菊川了吗? ”今津又怀疑地问了一遍。
“那当然。东教授如此慎重地拜托我,而东都大学船尾教授还特地前来大阪,通过你那么郑重其事地向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