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者 作者:〔美〕西奥多·德莱塞-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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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告诉考坡伍德；　大约有一百多个拉普人；　带着他们的孩子
和狗；　此外还有一千五百只驯鹿。在离格洛突半英里的大陆搭
起了帐篷。贝丽莱西要过去看看。于是他的大副和汉森船长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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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只小船送他们过去参观拉普人的营地。
他们上了岸；　朝那些驯鹿走去；　它们跑向四面八方的帐篷
周围。船长稍懂拉普人的语言；　跟他们谈起话来；　有几个人表
示欢迎走过来跟他们握手；　并邀请他们到帐篷里坐。有一个帐
篷里；　火堆上架着一口大锅；　大副走过去看了半天；　说是“　炖
狗肉”。原来是美味鲜肥的熊肉；　人人都有份儿；　大家美美地
打了顿牙祭。
另一个帐篷里挤满了从临近乡村赶来的农夫和渔夫。这实
际上已经成了每一年一度的集贸市场。拉普人把他们的驯鹿产
品在这儿卖掉；　用来采购过冬用品。
这时从人群中挤过来一个拉普妇女；　和汉森船长打招呼就
像老熟人似的。船长告诉考坡伍德她是这个部落最富有的人。
随后大家一起跳舞唱歌；　每个人都很尽兴。在欢歌笑语声；　酒
足饭饱之后；　考坡伍德一行告别了拉普人；　回到“　鹈鹕号”。
借着极光；　他们正要掉转船头驶回南方。这时有十几条巨
大的鲸鱼靠近了游艇。船长下令把所有的风帆都升起；　在鲸鱼
之间游艇优雅地穿行。船员和乘客们都站着观赏鲸鱼；　个个兴
奋无比。但船长纯熟的技术吸引了考坡伍德。
“你瞧！”　他对贝丽莱西说；　“　所谓行行出状元。干什么都
需要技巧和机敏。这个船长驾起船来轻松自如；　这本身就是件
了不起的事。”
贝丽莱西没有答话；　只微微一笑。于是考坡伍德又陷入沉
思；　思索着眼前这个迷人的世界。北欧之旅；　他总结出；　在这
个世界上微不足道的角落；　是不需要像他这种性格的人的。浩
瀚的大海；　给周围的居民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鱼类资
源。回到陆上；　他们也能居有其所、业有所从。这样海陆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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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　；　生活倒也过得舒舒服服。而且；　这里的人们过着简朴的生
活；　追求自然的美；　和他这样成千上万追名逐利之徒相比；　也
许更能体味生活的真谛。说到自己；　他年岁已高；　一生中最美
好的日子已消逝过去。还能追求什么呢？　搜求更多的艺术珍
品；　还是建造更多的地铁？　或因公众舆论而再添烦愁
这次北欧之行确实让他得到了很好的休养。可是现在；　他
又开始陷入烦人的事务之中了。照此下去；　给他带来的只会是
更多的律师云集、争端、家庭痛苦和报纸围攻。他自嘲地笑了
笑；　何苦庸人自扰；　随遇而安、一切听天由命吧。毕竟；　跟芸
芸众生相比；　上苍待他已经不薄；　他应有感激才是。
几天后；　当他们返程驶进奥斯陆时；　他建议；　为避免公众
的注意力；　贝丽莱西最好在此下艇；　转乘汽船回利物浦。那儿
离泊涞坞湾就很近了。这项决定她那么识大体地接受了；　考坡
伍德很高兴。但从她的表情他也能察觉到；　对这些总是干扰、
控制着他们关系的力量；　贝丽莱西不知多么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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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十八章
考坡伍德挪威之旅以后感到精力充沛；　他继续急于进行商
务；　集中精力完全投入到他为自己设定的目标：　资产突破一亿
八千五百万元；　修建一百四十英里铁轨；　到一九零五年一月使
整个地下铁路达到电气化。为证实它的意义；　他要完成这项工
程。重新点燃的雄心驱使着他；　使他不愿意停下来休息；　哪怕
是在泊涞坞湾。
于是；　一连几个月；　他忙着跟感兴趣的重要投资商谈判
开董事会议。此外有的还有工程上的问题；　晚上有时还有跟埃
尔文森·约翰逊和斯特恩爵士的私下会晤。随后他又不辞辛苦
的赶到维也纳；　审核一位叫甘兹的人发明的电气发动机装置。
据说这种发动机能降低地铁工程的成本。考坡伍德观看了发动
机的运行情况并仔细审核了发动机；　他认为这确实值得一试。
于是发电报叫他的几位工程师到维也纳来对他的观点来证实一
下。
回伦敦的路上；　他路过巴黎；　下榻于里兹饭店。当天晚
上；　他在饭店的大厅里遇到在芝加哥的老属下麦克·桑雷。桑
雷建议到巴黎歌剧院两人一同听场音乐会。人们都说一个叫肖
邦的波兰人的作品在那儿演奏。对这个名字考坡伍德很陌生
桑雷就更不熟悉了；　但他们还是去了。对肖邦的音乐考坡伍德
如痴如狂；　他在节目单的介绍上看到肖邦就葬在拉雪兹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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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向桑雷建议第二天两人一同去参观一下这个世界闻名的墓
地。
第二天早上；　桑雷和考坡伍德一同前往拉雪兹。他们找了
位导游。他们一边听导游用英语介绍公墓的情况；　一边沿着松
柏成行的大道缓缓而行。萨拉·本哈特躺在这块墓碑下。过去
在芝加哥的时候；　她那银铃般美妙的歌喉曾深深打动过考坡伍
德。不远处的坟墓是巴尔扎克；　考坡伍德只知道他写过不少伟
大的作品；　但未曾读过一本。驻足凝视；　由于商务缠身；　他再
次意识到；　他对其他领域里重要的艺术简直是孤陋寡闻。他们
经过作家德·缪塞、音乐家比才、剧作家莫里哀的坟墓；　最后
来到肖邦安息的地方。墓碑前散放着丝带扎着的百合花和玫瑰
花束。
桑雷叫道：　“想想看！　没错；　但他已经去世半个多世纪了
他是个伟大的音乐家；　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给他送花！　算了；　我
知道；　没人会送花给我！”
考坡伍德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一年以后如果他去世了
坟前恐怕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鲜花。这个念头与其说是让他感到
有趣；　不如说是激怒他。他很清楚；　一个人在世时；　无论是碌
碌无为一世；　还是辛勤劳作一生；　死了多年之后还有这么多人
送鲜花无论如何都是件不同寻常的事。
不过；　在离开拉雪兹墓地之前；　考坡伍德会碰到一件令人
惊奇的事。他们朝北拐；　向出口走去；　突然看见埃罗依丝和阿
伯拉可爱的合葬墓。这是法国家喻户晓的爱情悲剧；　向导开始
讲述这对不幸的恋人悲惨的遭遇。一位年轻的姑娘一往情深地
爱上了才华横溢的牧师；　她粗暴残忍的父亲；　横加干涉；　十一
世纪大教堂的主教的教法议会成员又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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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恋人的故事；　考坡伍德从未听说过；　他站在那儿聚精会神
地聆听着导游的介绍。这时典雅一位迷人的女人；　提着满满一
篮鲜花走了过来；　把五彩缤纷的花朵一一撒在周围和坟头。桑
雷和考坡伍德被眼前的景象感动了；　他们摘下了礼帽；　和她对
视目光时；　都恭敬地鞠了一躬。她用法语说了声：　“　谢谢；　先
生们。”　便飘然而去了。
但这幕动人的场面让考坡伍德浮想连翩。他想起过去和艾
琳一起生活的日子。当他在费城蹲监狱时；　毕竟；　是她勇敢地
面对他所有的敌人；　包括她的父亲；　忠实地去探望他；　她向他
表白忠贞不渝的爱情；　就像埃罗依丝对阿伯拉情有独钟一样
并且竭尽全力帮他改变命运。艾琳对他也是一往情深；　过去和
现在都是；　这一点他很清楚。
突然；　他闪过一个念头；　他要和艾琳建筑一座坟墓。一个
永远的、美丽的栖息之地。是的；　为他设计图样；　他要雇一位
建筑师；　建一座漂亮的坟墓；　以此来纪念他曾经和艾琳深深的
爱恋；　就像她一直深爱着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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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十九章
考坡伍德回到伦敦；　他表面上的巨大变化着实令贝丽莱西
大吃一惊。他明显消瘦多了；　看上去神色倦怠。贝丽莱西抱怨
他们见面的机会太少了；　又嗔怪他太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弗兰克；　亲爱的；　干吗要让这些杂七乱八的事耗费你那
么多精力和时间？　你看上去神经紧张、精疲力尽。是否需要医
生来给你做个全面检查？”
考坡伍德搂着她的腰说：　“亲爱的；　贝丽；　你不必多虑。
我知道最近是累了点。过了这阵儿；　就不用我为这么多事操心
了；　总可以休息一阵儿吧！”
“你真觉得没事？”
“真的；　亲爱的；　我真的没事。目前正是关键时期；　所有
的事我必须亲自过问。”
但是说话间；　突然他感到一阵疼痛；　身体向前倒去。贝丽
莱西抢上前去；　尖叫道：　“　你怎么啦？　怎么回事？　弗兰克；　以
前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哦；　亲爱的；　这没什么大问题；　以前没发生过。”　他站稳
了些；　接着说；　“　当然；　引起这样的剧痛可能有点小毛病。也
许你给韦恩医生该打个电话；　叫他来给我看看”　贝丽莱西立即
跑去打电话。
韦恩医生很快就来了；　看到考坡伍德痛苦的脸形；　不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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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惊。他大致给考坡伍德检查了一下；　开了些应急的药；　然
后嘱咐他明天早上到他办公室做全面检查。考坡伍德答应了韦
恩医生请来伦敦最好的两位专家一同会诊。一周之后；　专家把
检查结果告诉韦恩医生；　他惊讶地发现考坡伍德得的是一种严
重的肾病；　说不好在短时期内就会要了他的命。他命令考坡伍
德；　按时服用他开的药；　一定要静养以便抑制病情。
几天后；　考坡伍德到韦恩的办公室拿诊断报告。他告诉医
生胃口似乎也恢复正常了；　他感觉好多了。
“考坡伍德先生；　这种病的症状比较异常。有时疼痛会停
止一段时间；　但这并不表明是好转了；　甚至不能说病人已经痊
愈了。疼痛再不断反复；　我们的专家常会得出令人不安的预
测；　但要相信他们的预测十之八九是不会错的。病情好转；　能
多活几年；　但极可能有恶化的情况。这种病之所以难医；　即在
于此。所以；　考坡伍德先生；　你要明白；　尽管我很想那么做
我为什么不敢那么肯定地下结论。”
他打断了韦恩医生的话。
“韦恩医生；　我觉得你有话要对我说。我非常想知道专家
报告里到底怎么说的。无论怎样；　都请您直言相告；　我的肾真
的那么糟糕了吗？　器官有什么致命的毛病？”
韦恩医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哦；　专家说；　少劳累些；　多休息休息；　你还能活上一年
或再长些。要是静心疗养的话；　可能会活得更长些。考坡伍德
先生；　你得的是布莱特氏疾病；　又叫慢性肾炎。但是；　像我刚
才跟你说的；　他们也可能会弄错。”
考坡伍德头一次听说生病；　一生没有过什么大病；　居然是
致命的疾病。不过；　他若有所思地听着医生字斟句酌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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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得镇静自若。死亡！　也许活不了一年了！　他就要结束了创造
性的劳动！　但是；　该来的；　总会来。勇敢地面对它；　他必须振
作起来。
离开医生的办公室后；　他认为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病情；　而
是担心他的突然离去会给一生中他最亲密的人带来什么影响
贝丽莱西、艾琳、儿子小弗兰克·考坡伍德、席彭斯、前妻安
娜（　现在的威勒太太）、他们的女儿安娜；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
到他了；　但是很长一段时期内；　他都有提供一笔很宽裕的生活
费提供给她。此外；　还有其他一些人。
在回泊涞坞湾的路上；　他在不停地在想；　那些专家虽然也
有搞错的时候；　但我必须把一切后事安排好。首先要立个遗
嘱。他得为亲人们作好经济上的安排。然后是他珍贵的艺术画
廊；　打算把他它留给大众。此外；　为实现他强烈的愿望；　在纽
约办一家医院。这件事他要安排好；　在安排好赠给受益人和继
承人的遗产后；　他应该留有足够的财力建一座医院；　给所有的
无路可走的和穷人的病人提供最好的治疗。
还有；　他计划给艾琳和自己建造一座坟墓。他得找个建筑
师；　替他设计一座体面、漂亮的坟墓；　这样多少可以弥补他这
些年来对艾琳的冷落。
那贝丽莱西怎么办呢？　现在看来；　他不能公开地在遗嘱里
给她留下什么。也不想让她曝光；　受到公众的妒忌；　或受记者
的追问之累；　那也是不可避免的。对他的安置他要另想办法。
虽然他早已为她建了一项独立的信托资金。但现在；　他要从自
己控制的公司中；　取出额外的一部分股份和证券兑成现金；　再
过户给她。这起码能保证她将来不受贫困之苦。
马车这时已经到达泊涞坞湾；　贝丽莱西的出现将他烦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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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打断。她微笑着奔上前迎接他；　对医生的诊断真是迫不及
待。考坡伍德以他一贯独有的克制态度；　轻描淡写把她的问题
岔开。
“没什么大事；　亲爱的。膀胱有点发炎；　也许是吃得太多
了；　叫我别太累了；　他给我开了点药。”
“呶！　我就知道！　我不是一直这么说你来着！　别太玩命了
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