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者 作者:〔美〕西奥多·德莱塞-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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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走进办公室；　考坡伍德却又显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汉萧是
高个子；　但显得瘦削苍白；　文质彬彬；　一副绅士风度。格里夫
斯身材高大魁梧、面色红润；　是个自命不凡的中产阶级。考坡
伍德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　一任他们把地图和文件打开；　将事
情的来龙去脉又重复了一遍。他只偶尔提一两个问题。
“诸位；　有件事；　”　考坡伍德说道；　“万一我对这个计划感
兴趣的话；　我自然要做进一步了解；　那么我将有多长的调查时
间。我想；　你们真正希望的是一起将这个项目的全部控制权连
同你们建筑这条铁路的合同转卖给我；　对吧？”
此言一出；　汉萧和格里夫斯脸色大变；　这和他们期望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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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径庭。他们忙解释说；　他们真正希望的是将百分之五十的股
权以三万英镑的价格出售给考坡伍德。其余百分之五十连同建
筑合同；　留在他们自己手里。至于这部分股金；　他们天真地设
想；　他们愿意运用自己的势力协助推销每股一百元；　总价值八
百万美元的股票。电气交通公司早就把这批股票印好了；　但一
直卖不出去；　因此他们愿意转让百分之五十的股权。他们又补
充说；　考坡伍德一旦加盟；　投入资金；　经营管理；　这条铁路一
定能赚钱。考坡伍德微微一笑；　建筑、经营这条路线并不那么
重要；　他的理想是把整个地下铁路网控制在手里。
“从目前我们的交谈中；　我可以推断出；　你们希望通过建
筑这条铁路为母公司赚取一份适当的利润。我看；　不会低于百
分之十吧。”
“噢；　是的。这是通常承包商所能赚取的利润；　我们并没
多要。”
“也许是对的。”　考坡伍德谦和地说；　“要是我没弄错的话
你们两位除了作为公司的合伙人获得的回报外；　至少在建筑这
条铁路中要有五十万英镑的赚头。”
“不过为了我们自己百分之五十的股权；　我们希望能把一
些英国的资本拉进来。”　汉萧解释道。
“你们能拉到多少英国资本呢？”　考坡伍德谨慎地问道。他
觉得要是能把这条铁路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拿到手的话；　也
许还值得考虑考虑。
但是他发现；　他们在这点上不是十分清楚。若是他能加
盟；　接过购买大量的统一公债的重任；　使整个建筑项目看起来
像就要开始的样子；　或许能把大众购买四分之一的股份争取到
手；　也就是说将成本的四分之一转嫁给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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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保证会那么做吗？”　对这个主意考坡伍德显然很有
兴趣。“我的意思是；　在你们收到股票之前；　你们是否同意
按你们筹措到的资金多少来确定你们在公司里占有的股额？”
答复是否定的；　他们不能完全那么做。要是他们筹不到足
够的资金；　他们也许会考虑拿少于百分之五十的股价；　可能只
有百分之三十到三十五；　只要允许他们把建筑公司保留在手
里。听到这儿；　考坡伍德又笑了起来；　说道；　“　先生们；　我觉
得有意思的是；　你们在工程建筑方面似乎懂的不少；　但是却过
于小看金融方面的事了。事实上；　没有那么容易。像你们；　得
先经过多年的学习；　然后通过实际的工作；　才取得今天的地
位；　然后可以靠声望把你们现在拥有的合同争取到手。作为一
个金融家；　我做的其实和你们没什么两样。当然；　一个人无论
多么富有；　你们都不能指望他会主动自己掏腰包来建筑或经营
如此庞大的铁路项目。那样风险太大；　他不会那么做。他也只
能像你们所打算的那样：　叫别人来投资。但是如果他一来自己
无法赢利；　二来不能为那些投资的股东赢利的话；　他是不会为
任何企业筹措资金的。而无论从事什么事；　要做到这一点；　他
都必须拥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
汉萧和格里夫斯一声不吭；　考坡伍德又接下去说道：　“　你
们不仅想要我去把这笔钱筹集起来；　或其中的大部分；　以使你
们能够去筹措其余的钱；　而且；　还想叫我出钱你们去建筑；　建
成之后再和你们共同经营。如果这真是你们的想法；　就没必要
再谈下去了；　因为我不感兴趣。我只能说是把你们三万英镑的
优先承购权买下来；　条件是给我这条铁路全部的控制权。或许
你们可以保留你们付过的那一万英镑和你们的筑路合同；　但仅
此而已；　不能再讨价还价了。因为；　据我所知；　除此之外；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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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息四厘的六万英镑的统一公债需要支付。”
兰杜夫和贾金斯开始感到整件事都被他们给弄砸了。汉萧
和格里夫斯也面面相觑；　原以为有利可图；　现在看来是弄巧成
拙了。
“很好；　”　格里夫斯最后说；　“　考坡伍德先生；　主意还得您
自己拿。不过；　您应该想明白；　任何地方都找不到比这更可靠
的计划。伦敦是建设地下铁路理想的地方。那儿没有联合铁路
线；　像这样的路线是绝对必要的。而且；　迟早会建起来的。建
铁路的钱也一定能有办法找到。”
“或许吧；　”　考坡伍德说；　“　至于我；　要是你们的计划在你
们重新调查之后仍然无法实施；　又愿意接受我的条件的话；　欢
迎写信给我；　我会重新考虑的。但不管怎样；　只要我决定插
手；　就得按我的要求行事。当然；　我不会干涉你们的建筑合
同；　这点可以肯定；　只要你们的条件让我满意；　合同可以保
留。”
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了几下；　似乎在暗示会谈结束
了。但又停下来；　添了句；　由于眼前还没有什么值得他考虑的
计划；　他希望他们能对今天的谈话守口如瓶；　绝不外泄；　他将
十分感激。然后；　他示意贾金斯留下；　等其他人离开后；　考坡
伍德转身对贾金斯说：　“　你的问题在于；　贾金斯；　就算机会在
你手中；　你都无法把它抓住。看看今天的事！　你把这两个人带
来；　据你说；　他们也自称；　控制着伦敦一条重要的市内铁路项
目；　如果经营得当的话；　每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从中得益。但
是他们到这儿；　对我做生意的方式却一无所知。你知道；　我做
生意向来有条原则；　就是必须由我控制全部。我怀疑；　他们直
到现在对我做这一行的经验还一无所知；　更不知道我接这个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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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目的。他们以为是来卖给我他们和他们朋友们控制的什么
东西的一半股权。贾金斯；　我告诉你；　”　他斩钉截铁的神情让
贾金斯脊背一阵阵发冷；　“要是你想在这件事上助我一臂之力
的话；　我劝你别再在这个计划上费脑筋了；　不如去把整个伦敦
地下铁路的情况好好调查一下；　看看能有什么作为。还有；　我
劝你别在我的事上和我身上打你的算盘。要是你带这两个人来
见我之前；　先到伦敦彻底了解他们一下；　你就不至于浪费我和
他们的时间了。”
“是；　先生。”　四十岁上下、身体肥胖、服饰考究的贾金
斯。由于紧张；　这会儿正虚汗淋漓。他长得像个腊人；　肌肉松
弛。一双贪婪的黑眼睛下；　伸出一只尖刻、细小的鼻子；　鼻子
下面是软绵绵的厚嘴唇。他总是梦想着能搞一次大投机生意
一夜之间成为亿万富翁；　出入剧院的首映式、名狗比赛、马球
比赛以及其他社交场合；　名声显扬。他在伦敦和他在纽约一
样；　有很多朋友。
因此；　考坡伍德觉得这正是用得着他的地方。但现在；　除
了给他点含含糊糊的暗示；　他不愿多说。他相信；　贾金斯极有
可能会因此紧追汉萧和格里夫斯；　设法给他们之间调和一下。
说不定他还会跑到伦敦去；　到那儿不过；　上哪都找不到比贾金
斯更好的广告宣传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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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五章
果然；　汉萧和格里夫斯前脚刚启程回伦敦；　贾金斯几天后
也跟着搭船走了。他激动不已；　满怀期望。他就要在这次巨大
的投机事业中扮演一个角色了；　说不定这会这个实现他梦寐以
求的几百万美元的梦想呢。
虽然与汉萧和格里夫斯就查林克劳斯铁路的初步交涉并没
有达到预期的结果；　但考坡伍德还是决定继续这个项目。看了
席彭斯提供的材料后；　他已决心要把一条地下铁路线控制在手
里；　哪怕不是查林克劳斯也行。所以他不仅积极与投资商洽
谈；　还多次举行家宴款待他们。这些家宴让艾琳以为考坡伍德
多多少少开始怀念过去的生活。初到芝加哥的日子是艾琳一生
中最美好、最精彩的回忆。她开始猜疑；　是不是由于命运奇特
的转变；　芝加哥那场厄运使她的丈夫清醒过来；　表面上已经开
始接受老夫老妻的关系；　尽管他不一定真的喜欢。也许这种关
系他无所谓；　可对艾琳却依然是极大的安慰。
但事实上；　考坡伍德越来越被贝丽莱西吸引。她的小脑袋
里装满了异想天开、别出心裁的怪念头。她既务实能干又浪漫
诗意；　有时又很狂热；　一切都让考坡伍德欣喜。新鲜感；　怎么
看也不厌倦。她来芝加哥没多久；　就让考坡伍德体验到；　甚而
可以说是享受到一种情感狂颠的滋味。
贝丽莱西的异想天开；　令考坡伍德感触最深的是最近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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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芝加哥的一件事。一天傍晚；　他们驾车到一家饭馆吃饭。进
去之前；　贝丽莱西把他领到附近的一个树林里去；　在松树和矮
橡树之间的一块白雪斑斑的空地上；　竟然立着个酷似考坡伍德
的雪人；　一半惟妙惟肖；　一半有点逗趣。那天早上；　她独自驾
车出来；　堆了这个雪人。她用两颗灰兰色的、晶亮的石子儿做
眼睛；　用不同大小的松球做鼻子和嘴巴；　她甚至记着把他的帽
子带来；　气派十足地戴在雪人头上；　使它更显得栩栩如生。如
血的残阳将最后一抹余辉洒落林间；　冬日的寒风瑟瑟地吹过林
梢；　暮色苍茫中；　突然遇上这么个人物；　考坡伍德不由大大地
愣住了。
“哇；　贝丽；　瞧你弄的希奇古怪的玩意儿！　小鬼头；　你什
么时候干的？”　雪人那副滑稽的模样把考坡伍德逗得哈哈大笑。
贝丽莱西把一只眼睛摆得有点歪；　鼻子有点夸张。
“我今天早上一个人驾车到这儿；　堆了可爱的雪人。”
他惊奇地说：　“　天哪；　还真挺像我的！　贝丽；　你花了多长
时间呀？”
“哦；　大概一个小时吧。”　她退后几步；　为了更好地欣赏自
己的作品。然后；　她从他手里把手杖拿过来；　靠在雪人的一只
口袋上；　口袋是用几颗石子镶出来的。“现在你是多么完美呀
看呀！　全是松球、雪和石头纽扣。”　她踮起脚去吻雪人的嘴巴。
“贝丽；　要是想吻他的话；　到这儿来。”　考坡伍德把她揽入
怀抱；　感觉身边是一个精奇鬼怪的小淘气。“　贝丽莱西；　亲爱
的；　我发誓我彻底被你迷住了；　你到底是个有血有肉的姑娘
还是一个巫婆；　一个精怪？”
“你不知道吗？”　她转过身朝他张开手指；　“我是一个巫婆
你会被我变成冰雪。”　她怪模怪样地朝他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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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上帝的份上；　贝丽莱西；　别闹了！　有时候；　我觉得
你才像是中了魔了。不过；　你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　只要你
喜欢；　只是别离开我。”　他吻着她；　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但贝丽莱西挣脱开来；　又转向雪人。她大声嚷嚷道：　“喏
你瞧！　全被你搞坏了；　他毕竟不是真人呀。我把他塑造得这么
逼真。他高大冰冷；　那么需要我。现在我要毁了他；　这样除了
我以外；　再也没人能真正了解他。”　说话间；　她用考坡伍德的
手杖把雪人打得粉碎。“瞧；　我创造了你；　又毁了你。”　她一边
说；　一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捻碎雪。考坡伍德奇怪地望着她
不知所以然。
“嗳；　嗳；　贝丽；　亲爱的；　什么创造、毁灭的啊；　你在念
叨些什么呀？　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但是不要离开我。你把我
带进奇特的境地；　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奇特的世界；　一种新奇的
心境。你相信吗？　我想尽快见到你。”
“当然；　亲爱的。”　她快活地答道；　神情与刚才迥然不同
似乎没有任何事发生过；　“注定要这样；　一定会是这样。”　她将
手臂插到他的手臂下边。看上去似乎刚从某种幻想和梦境中清
醒过来。考坡伍德很想问问清楚；　又觉得不太合适。然而；　此
时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让他感到神魂颠倒。他意识到；　现在他不
仅可以不受限制地来看望她；　触摸她；　还可以和她一起谈天、
散步、甚至能够生活在一起。这正是所谓人间幸福和快乐的真
谛。的的确确；　他不愿跟她分离。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与众不
同、性格多变的人；　一方面她这样变化多端；　让人不可捉摸
另一方面理智而又现实。是的；　像在做戏。的确；　但她是他认
识的女人中最富于情趣、最聪明机敏的人。
单纯从情欲方面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