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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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同麦克阿瑟返回美国的一小批工作人员登上飞机,这批人中最后一个上飞机的是一位中国保姆,她陪伴着小麦克阿瑟。麦克阿瑟夫人最后终于从她那些痛哭流涕的朋友中挣脱出来。将军挽扶着她走上飞机舷梯。他们在舷梯的顶端转过身来,在19响礼炮隆鸣声中最后挥手告别。然后他们走进机舱,飞机开始滑行。“不一会儿,飞机就起飞了,”西博尔德回忆说,“军官们和他们的夫人慢慢散去,旗子也收起来了。部队解散了——一天正常的工作开始了。”
李奇微在第一大厦里召开了他上任后的第一次工作会议。西博尔德感到李奇微讲起话来坚定有力、简明扼要并且具有说服力。“从这一点来看,与会者中没人怀疑谁是占领军的首领。在我看来,这个开端是令人难忘的。”
麦克阿瑟回国的场面是隆重的,任何一位美国英雄都没经历过。在旧金山,他受到大批群众狂热般地欢迎。由于沿路欢迎的人多达50万,因此,从飞机场到麦克阿瑟下榻的饭店走了2个小时。两天以后,也就是19日,麦克阿瑟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进设在华盛顿的众议院。在为时37分钟,由电视转播的讲演中,他讲了自己的生平。他的举止、雄辩的口才和情绪使大约2000万电视观众着迷。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坚定有力、绘声绘色、令人信服地扼要介绍了他的政策。他说:“有人宣称说,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同时保护欧洲和亚洲,还说我们不能分散自己的力量。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能比这样表示失败的更妙的说法了。共产主义的
威胁是全球性的。它在一个地区的成功,构成对其他地区的毁灭。你在亚洲对共产主义绥靖或投降的同时,也只能削弱我们为防止共产主义在欧洲蔓延所做出的努力。”
他拒绝接受关于他是战争贩子的指控。“超出真理一步,就是谬误。”但是美国人是被迫参战朝鲜的,除了迅速地结束这场战争,别无其他选择。“在战争中,没有胜利的代名词。某些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对赤色中国绥靖。”他们对历史上的教训视而不见。绥靖永远只能导致假和平。然后,他称赞朝鲜人。“他们做出了选择,宁肯去死,也不作奴隶。他们对我讲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匆忙地放弃太平洋。”
他的听众们永远不会忘记他在结束时讲的几句话。“自从我在西点军校宣誓以来,世界几经翻天覆地的变化,希望和梦想从那时起早就破灭了。但是我仍旧记得当时军营中最流行的一首歌曲,歌中非常自豪地唱道;老兵决不会死去,只会悄然逝去。”
“我,一个在上帝的神明指引下,力图尽职尽责的老兵,像那首歌中的老兵一样,现在结束了自己的军人生涯,开始悄然逝去。再见!”
他向他的夫人招手致意,然后走进人群。每个人都想和他握一下手。“我们今天在这儿听到上帝讲话了!”众议员杜威·肖特高声喊着。几乎所有收听广播的人和电视观众都被麦克阿瑟的讲话所感动。全国各地报社的电话铃响个不停,打电话的人要求“同那个破产的服装零售商 ' 译者注:指杜鲁门 ' ”和“叛卖的”国务院“对着干”。白宫的电话也忙个不停,大多都是一顿臭骂。
全国都轰动入迷了。第二天,当麦克阿瑟驱车穿过纽约市区长达10英里的游行队伍时,2852吨五彩纸屑、彩带和其他纸片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上,规模大大超过欢迎林德伯格和霍德华·休斯时的游行纪录,据纽约警察估计,欢迎的群众是有史以来为数最多的——750万人。毫无疑问:麦克阿瑟当时是美国最受欢迎的人。但是,有头脑的观察家怀疑,当参议院举行的远东军事形势听证会闭会时,当公布解除麦克阿瑟职务的事实时,麦克阿瑟是否还会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听证会将在5月初召开。
3
就在范佛里特到达朝鲜之前,李奇微明确地告诉自己的高级将领们,尽管他对他们的新指挥官充满信心,但还是打算把范佛里特牢牢地控制住。中国共产党人随时都可能大举进攻。他们必须遵照计划,做好撤退准备。
范佛里特听了李奇微和第8集团军军官简单地介绍情况之后,确信中国人“已准备就绪,要发动开战以来最大的进攻”。4月16日清晨,当第8集团军的战线出现令人不安的平静时,设在大邱的范佛里特的司令部内,气氛更加紧张。后来传来更确切的消息,第8集团军的进攻“实际上并没有遭到抵抗”。赤色中国的部队撤退了,原因不明。尽管如此,范佛里特还是担心敌人将发动进攻。他命令自己的部队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了3天,然后在4月19日那天,下令停止前进48小时,以准备应付在下几个目标遭到夹击。
在日本,李奇微不仅关注着中国军队将要发动的进攻,而且关注着日本的防卫问题,以防万一苏联入侵。他给参谋长联席会议拍了电报,要求一旦中国军队发动重大进攻,允许他:“(1)根据我的意见,让联合国军队撤出朝鲜,(2)用重新部署的联合国军队保卫远东战区。”4月19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发出回电。在原则上同意李奇微的意见的同时,并没有授予李奇微所要求的权力。“只有在你接到命令时”,才能开始撤军。
21日清晨,李奇微飞往朝鲜,观看范佛里特发动的双重进攻:一个在铁三角的左翼,另一个在华川水库上方防线的中间地带。在确信发动这种双重进攻可以促使中国军队迅速发动猛攻后,李奇微命令范佛里特作好有步骤地撤退的准备,并且完成主要任务——尽可能多杀伤中国人。李奇微对失去地盘一事并不在乎。
范佛里特在某种程度上同意李奇微的意见,但是他认为,不能让共产党人重新占领汉城。如果他们再次占领汉城,那将会使南朝鲜人的士气低落。范佛里特还认为,在夏季里晚些时候,第8集团军应该在北至元山的东海岸进行两栖登陆。由于对范佛里特的元山计划不满,李奇微离开了朝鲜。元山计划具有造成麦克阿瑟分散第10军兵力,慌手慌脚地酿成大错的那些因素。李奇微发给范佛里特一个书面命令,占领地盘,是没有多大用处或是根本没价值的。他说,“你的任务是击退对你现在占领着的大韩民国这片辽阔地区(和那里的人民)的进攻,并与大韩民国政府合作,建立并维持那里的秩序。”不允许范佛里特越过铁三角地区。在任何情况下他也不能渡过鸭绿江,进入满洲。
一个多月以来,数十万中国援兵如潮水般地涌过鸭绿江,承受了在他们之前过江的那些人所承受的困难。在他们还没到达前线的半路,粮食已经吃光了。他们也得吃马、灌木——任何能吃的东西都吃。在行进途中,他们看到数千名已死的和快死的人,有些人身上的干粮袋也被拿走了。这些援兵也遇到数千名能走动的伤员,对这些伤员来讲,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把他们运往北方,他们之中最后到达鸭绿江边的为数极少。当时,遍布北朝鲜乡间的很多具冻僵的尸体已经开始解冻,并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王宗明(音译)在集训了几个月之后,最终随同他的部队(第3师)被派到鸭绿江北岸的一个城市。到那儿以后,一开始有人告诉他们,他们的作用只是守卫边防。后来,通知他们过江,“看守战犯”。但是,当通知他们卸下所有多余装备时,他们才发现要去前线打仗。第一天夜行军后,他们的政委告诫他们,“在这一地区,有不少南朝鲜土匪出没枪劫,每个人都不能离队,否则他很有可能会被土匪干掉。”
一连几十晚上,政委都要宣讲美国人的残忍,他们用凝固汽油弹烧毁农民的房舍。10天以后,所有的人都因过度疲劳和没有粮食而身体虚弱。
当王的部队临近前线时,政委这时便以其他志愿军连队的伟大的英雄故事激励他们。正在这一关头,王突然患了腹泻,病倒了。他不得不留下来和伤员部队待在一起。他掩饰住解脱之感。
4月21日,当志愿军进入进攻位置时,第12军的郗祖良(音译)因脚部感染而离队。他父亲是个商人,也就是说是个资本家。因为害怕受到清洗,所以他参加了解放军。当他正一瘸一拐地在路上走着时突然遇上了10来个美国兵。他们也和他一样感到惊奇。当看到一位翻译写了几个中国字,意思是“确保你生命安全”后,王宽慰地叹了一口气。他已成为美国人的俘虏。
第二天早上,另一位中国人刘昌(音译)被俘了,他是个连长,一位爱国的志愿军。他因被活捉而感到耻辱,并对另一位战俘夸口说,他要逃出去,再来消灭腐朽的资产阶级。他的部队(第2炮兵师)正在为第二天的主攻集结炮火。但是,除了无关紧要的细节外,他不愿告诉审讯员任何事情。
“中国有没有坏人?”他被问道。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再也没有小偷和罪犯了,因为,自从共产党当政以后,每个人都吃上饱饭了。”
“你们团的战士士气如何?”
“士气很高。因为他们想帮助朝鲜人民战胜美国人,因为美国飞机轰炸中国,我们必须为此报仇。”
4
4月22日清晨,西线空气清新。在由英国第29独立旅守护的整个阵地上,没有丝毫动静。陆军准将汤姆·布罗迪已经把他的2个步兵营——皇家诺森伯兰步兵营、第1格罗斯特营和皇家第1阿尔斯特营——部署在临津江南岸一带了。格罗斯特营驻守在中间,占据了距汉城以北、距临津江南岸30英里的进攻汉城的传统路线之一的地区。这是一个宁静的星期天,萨姆·戴维斯牧师正在相邻的诺森伯兰营营部主持早祷,纪念圣·乔治节。
快到中午时,传来大批敌人在临津江以北活动的报告。那天下午,格罗斯特营做好了战斗准备。毫无疑问,第一次进攻会在渡江时发生。以前,一条小路直通临津江边的一个路堑。由于雨天潮湿,有履带的或带轮子的运输工具无法运行,那条小路被人们用工具拓宽并加固了。钢筋编成的地席被铺在路堑的坡面上,一排浮标标志出水下桥梁的走向。
就在当晚10时前,既善战又会吹军号的第7排司号员托尼·伊格尔斯,看到月光下有些东西。“有人在渡江,先生,”他打电话向副官上尉安东尼·法勒报告。伊格尔斯辨认出好多人正在涉水过江。当他们接近北岸时,机关枪火力向他们横扫过去,他们的尸体倒在江面上。不一会儿,更大一批人开始过江,他们逆江水而行,在江中蹒跚地行进。这一次,北边也向守江的部队开火了。在机枪和迫击炮火力掩护下,更多的中国人向前冲来,一边开枪,一边高喊着。
当进攻者看上去会取胜时,大批英国伏兵开始用轻机枪和迫击炮扫射。托尼·伊格尔斯在敌人靠近时才开枪,然后投掷手榴弹。在月光下,中国人成了靶子。当幸存者力图跑回对岸时,却被格罗斯特营拦截了。战斗只间歇了一会儿。不久,更大批的敌人出现了。格罗斯特营猛烈的炮火驱使他们撤回,但他们又返了回来,发动第三次、第四次进攻。
陆军中尉坦普尔给格罗斯特营营长詹姆斯·卡恩中校捎去口信:大批中国人仍旧企图渡江。再过5分钟,坦普尔巡逻队的弹药就会用光了。
“叫坦普尔3分钟后开始撤退,”卡恩说。他下令迫击炮最后一次集中火力开炮。“当巡逻队一回到江南岸第一道地堑时,便开始向格罗斯特渡口不远的地方发射迫击炮弹。”
正当坦普尔的部下们坚守格罗斯特渡口时,中国第187师的两个营,在西边一英里半的地方已渡过临津江。他们直奔绰号为“城堡山”的148高地。如果他们占领了这个高地,他们便能打垮格罗斯特营。
中国人突然发起冲锋。身着卡叽布军服的中国士兵们的棉布子弹带斜挎在肩上,交叉在胸前。在他们身后,骡子驮着枪炮和弹药,两人一排的队伍搬运着迫击炮和机枪。当中国人靠近时,他们投掷了木柄手榴弹。江边响起迫击炮声,火焰向东边蔓延着,把“城堡山”包围了。就在中国人坚持顽强地攀上高地的同时,肉搏战开始了。他们还遭到精心策划的防御炮火的袭击。维克斯(Vickers)炮弹把岩石和山坡劈开,碎片砸向成群的进攻者。向高地扑来的中国人进入了迫击炮和机枪的射程之内。午夜时分,他们开始后退,为的是重新编队,再次发动进攻。筋疲力尽的守卫者们,伤亡惨重,但是击退了进攻者。可是,中国人轮番不断地发动进攻。格罗斯特营一个遭到重创的排被迫撤退。最后,经过6小时的激战,守卫的至高点“城堡山”被中国人夺去了。
残忍的战场在暗淡的曙光下展示在人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