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钗之战-第5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朋友,这是给你的,拿去买弹子球玩。”科维尼亚边走边说,“到处交朋友是件好事。”
小孩子很高兴,边捡硬币边谢他们。
“哎,先生,”卡诺尔说,“你刚才说……”
“啊,对对,”科维尼亚说,“我刚才说,我觉得你心里对我们出狱的命运特别没有数。你说到要塞广场,说到军事法庭,说到鞭笞外人。我呢,我高兴地认为事关我们,而且是好事。”
“行啦!”卡诺尔显得不耐烦了。
“怎么!”科维尼亚不悦地问“你总把事情看得比实际乐观,这也许是你我所担心的原因不同。尽管如此,我看你不必对自己的处境太乐观,因为它的确不妙。当然你是你,我是我。我承认我的处境不妙,因为我知道它特别复杂。先生,我是谁,你知道么?”
“怪问题!我看你像是科维尼亚上尉,布罗纳总督。”
“是的,暂时是。不过我不叫这个名字,不总用这个职衔。因为我经常改名换姓,使用不同的职衔。比如有一次我自封为男爵,起名卡诺尔,恰好和你是同名。”
卡诺尔目不转睛地盯着科维尼亚的面孔。
“是的,”科维尼亚说,“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是否有神经病,是不是?我实话告诉你,你尽可放心,我的心理功能很正常,脑子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么清醒。”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卡诺尔不完全相信。“很简单,埃珀农公爵先生……你认识埃珀农公爵先生,不是吗?”
“听名字认识,从来没有见过面。”
“很好。有一次我去了一位贵妇人家,被埃珀农先生撞上了,我知道我这位贵妇人和你关系不错,我就冒称是你。”
“先生,你什么意思?”
“哎呀,你别火嘛!你太自利了,你都快同一个女人结婚了,还嫉妒别人同另一个好!有嫉妒心不奇怪,人是个卑鄙的动物,嫉妒是人的本性。你会原谅我的,不打不相识。”
“你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先生。”
“我是说,你得把我当兄弟,或至少当内弟。”
“你说话转弯抹角,我越听越糊涂。”
“这你别急,我点一下,你便茅塞顿开。我的真名实姓叫罗朗·德·拉蒂格,娜农是我的妹妹。”
卡诺尔一听狐疑冰释,话马上多了。
“你是娜农的哥哥!”卡诺尔说,“可怜的小伙子。”
“是呀,的确是个可怜的小伙子。”科维尼亚接下说,“你说得一点儿不错。除了这儿的小官司给我造成一大堆麻烦外,我还有一桩起名叫罗朗·德·拉蒂格和充当娜农哥哥的官司。你知道,波尔多的先生们,他们对我可爱的妹妹没有好感。他们知道我是娜农的哥哥以后,我就会吃三份的亏,不过此事在这儿只要两个人知道底细,一个是拉罗谢富科,一个是勒内。”
“啊!”科维尼亚的一席话引起了卡诺尔对陈年往事的回忆。“啊,现在我明白了,娜农为什么有一次在信中称我哥哥。她是个很好的朋友!……”
“没有错。”科维尼亚接着说,“她是个好人,我后悔有时把她的忠告当耳旁风。但话说回来,人要是能先知先觉,就不需要上帝了。”
“她在干什么?”卡诺尔问。
“那谁知道?可怜的女人,她大概很失望,当然不是对我失望,因为她不知道我被俘,而是对你失望,因为她可能知道了你的命运。”
“你尽管放心,”卡诺尔说,“勒内不会说你是娜农的哥哥,拉罗谢富科先生也没有任何理由和你过不去。这事不会有人知道。”
“这事没有人知道,别的事他们肯定会知道,请你相信我的话,有人迟早会知道。比如说,我签发过空白委任书,而且这张委任书……算了!还是忘了它好。祸从酒中来!”他转身边往门口走,边说,“想忘事,酒比什么都顶用。”
“别这样嘛,”卡诺尔劝说道,“振作起来好!”
“哼!真是的!你以为我缺乏勇气?不信我们一块去要塞广场走一趟,你看我有没有勇气。不过有件事我不太放心:我们的结局是什么,是吃枪子?是斩首?还是受绞刑?”
“绞死!”卡诺尔大声喊,“上帝万岁!我们是贵族出身,他们不会这样对待我们。”
“哼:你看吧,他们会拿我们的家谱找碴儿……然后……”
“怎么?”
“到时候是你先去还是我先去?”
“哎呀!我尊敬的朋友,别把那事往心里去!……你别瞎操心,死不死还不一定。不审就不会判,即使判了,不会一夜之间就执行。”
“你听我说,”科维尼亚说,“他们审判里雄时,我就在场。上帝想收走他的灵魂!嘿?起诉、审判、上绞刑,项多三、四个钟头。我们会再简单点,因为奥地利公主安娜是法国的王后,孔代夫人就是血缘上的公主了,所以我们可以有四、五个钟头的时间。不过我们被押上两个小时,审上两个小时,加起来就四个小时,我们还能多活一个小时,多活一个小时并不长。”
“看来,”卡诺尔说,“他们要择日子处决我们了?”
“这倒不一定,因为火炬行刑是件挺壮观的事,开销肯定不会小,眼下亲王夫人正用得着波尔多人,她很可能愿意花这笔钱。”
“嘘!”卡诺尔说,“我听见有脚步声。”
“啊!”科维尼亚一惊,脸色变白了一些。
“有可能是给我们送酒的人,”卡诺尔说。
“对了对了。”科维尼亚仍目不转睛地瞅着牢门,嘴里一个劲地说,“狱警若送酒来最好,如果不是……”
牢门开了,果然是狱警送酒来了。
科维尼亚和卡诺尔交换了一下眼神,狱警没有发现。狱警看上去很急,因为时间不早了,牢房里比较昏暗……狱警进来后顺手关了牢门,边往两个俘虏跟前走,边在衣袋里摸掏东西。
“你们俩个,哪一个是卡诺尔男爵?”
“啊!”两个俘虏交换了下眼神,不约而同地惊叫道。卡诺尔想说又没有说,科维尼亚也是这个反应。他们各有各的难处。叫卡诺尔这个名字时间长的,以为狱警叫他;叫卡诺尔这个名字不是一年半载的,又怕人家再叫他这个名字。卡诺尔心里明白,既然狱警叫了,就得有人应声,不能两个人都不说话。
“是我,”卡诺尔回答说。
狱警走到卡诺尔面前。
“你当过要塞总督?”
“当过。”
“我也当过要塞总督,我也叫卡诺尔。”科维尼亚插上去说,“我们自己心里明白,没有误会。我给可怜的里雄造的麻烦够多了,我不想再连累别人。”
“这么说你现在叫卡诺尔了?”狱警问道。
“是的,”卡诺尔回答说。
“你曾经名叫卡诺尔!”狱警又问了一次科维尼亚。“是的,”科维尼亚说,“我从前就叫过一天卡诺尔这个名字,事后我才觉得那天吃错了药。”
“你们二位都当过要塞总督?”
“对。”卡诺尔和科维尼亚异口同声答道。
“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事情便会水落石出。”两个俘虏洗耳静听。
“你们二位,哪个是娜农·德·拉蒂格夫人的哥哥?”狱警说。
科维尼亚做了个滑稽的鬼脸,说:“如果我把事情真相告诉你,”他接上对卡诺尔说,“他们就会以此向我发难!”然后又转身对狱警说:“如果我就是娜农·德·拉蒂格的哥哥,我的朋友,你要给我说什么?”
“我要你立即跟我走!”
“想得美!”科维尼亚说。
“她也叫过我哥哥。”卡诺尔想把聚集在狱警头上的暴风雨转移开。
“慢着慢着。”科维尼亚说着从狱警前面走过去,把卡诺尔拉到一边说,“沉住气,先生!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你作娜农的哥哥不合适。到目前为止,我一直叫别人替我受罪,现在该我来补偿了。”
“你什么意思?”卡诺尔问。
“说来话长。你看狱警已经不耐烦了,正跺脚抗议呢……好吧,朋友,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诀别了,亲爱的伙伴。”科维尼亚又说,“我只有一个想法:我先走。愿上帝保佑你跟我不要跟得太急。究竟怎么死,现在还不得而知。哼!只要不上绞刑,随他们的便!沉住气,我的朋友,我尊敬的伙伴,我亲爱的朋友……诀别了,再见吧!”
科维尼亚伸出手,往卡诺尔跟前迈了一步。卡诺尔把科维尼亚伸过来的手紧紧地握住。
科维尼亚用奇特的眼神看着卡诺尔。
“你要我怎么办?”卡诺尔说,“你有事要问我吗?”
“有。”科维尼亚说。
“那你就大胆地说吧。”
“你偶尔祈祷吗?”科维尼亚说。
“祈祷。”卡诺尔回答说。
“好。你祈祷时……替我说几句。”
然后转过身,发现狱警似乎越来越急躁,就直接了当对狱警说:
“我是娜农·德·拉蒂格夫人的哥哥。过来,我的朋友……”
狱警二话没有说带上科维尼亚匆匆往外走。科维尼亚走到门口,转过身来向卡诺尔最后挥手道别。
牢门关了。走道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一切复归平静,死一般的平静。
卡诺尔这时既害怕又伤心。趁天黑不声不响抓人,比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更恐怖。卡诺尔为朋友担心,因为他很信任康贝夫人,自从他见了她之后,虽然她把最坏的消息告诉了他,但他并不为自己的前途担优。
因此,他现在唯一牵挂的是他那位被带走的狱友的命运。科维尼亚临走前的嘱托不时浮现在他的脑际。他跪下开始祈祷。
祈祷完毕,他感到心里充实慰藉。他等着康贝夫人应充的救兵或者她本人快来救他出狱。
科维尼亚跟着狱警在昏暗的监狱过道里走着,他不说话,尽可能认真多多思考。
走到过道顶头,过了一道门,狱警象关卡诺尔的牢房门那样,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听到下层牢房有隐隐约约的闹声,突然转过身告诉科维尼亚:
“哎!上路,我的绅士。”
“走就走。”科维尼亚口吻庄重地说。
“别出声!”狱警说,“走快点!''
科维尼亚走进通往地牢去的楼梯。
“嗯!”科维尼亚心里在想:“要把我掐死在楼梯上,还是关进地牢?我听说他们有时候把人肢解后拿到广场上去展览。凯萨博日亚就替康·拉米诺多尔科干过这种事。瞧,狱警是一个人,皮带上挂着钥匙,说不定是把万能钥匙。狱警个头小,我个头大;他弱小,我壮实;他在前,我在后。掐死他,易如反掌。我该怎么办?”
科维尼亚其实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当他伸开双手准备行动时.狱警惊惶地转过了身。
“嘘!你听见什么了吗?”
“明摆着,”科维尼亚还在自问自答,“这里有些情况说不来,必须加倍小心,如果得不了手,那我就吃不了要兜着走。”于是,他突然停下来问:
“唉!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你没有长眼睛?”狱警说,“去地窖。”
“嗯!”科维尼亚问:“他们要活埋我?”
狱警耸耸肩,走进一条迷宫似的长雨道。出了雨道就见有个小矮门,门呈拱型,门上还往出渗水,门后有奇怪的响声。狱警把门打开。
“河!”科维尼亚惊叫一声,看到河水象阿谢农河里的水那样浑浊,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是河.会游泳吗?”
“会……不会……会……就是说……为什么问我这么个鬼问题?”
“如果你不会游泳,我们只好等泊在那边的船过来接我们过去,得等15分钟,我发讯号的时间还不包括在内,因此我们的动作必须麻利。”
“赶时间!”科维尼亚纳闷:“嗯!我尊敬的朋友,我们得赶快走?”
“是的?我们是得赶紧走。”
“去哪儿?”
“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自由了?”
“象空气一样自由。”
“啊!我的上帝!”科维尼亚舒叹一声。
科维尼亚再没有感叹,没有左顾右盼,没有想起狱警会不会跟踪他,纵身跳入河中,像被追捕的水獭拼命地往前游。狱警随后也跳入水里。他们同急流大浪默默搏斗了一刻钟才看到了渡船。狱警边游边打口哨,一共打了三次。艄公们听到约定的暗号声,迅速朝他们把船划过来。他们一上船,艄公们拼命划浆,不到5分钟,船就驶抵对岸。
“醒醒!我得救了!”科维尼亚长长叹了口气。从想跳水那一刻起,科维尼亚没有说过一句话。
“喔唷!我亲爱的狱警,上帝会酬报你的。”
“在领到上帝的奖赏之前,”狱警说,“我已经领了40000旧法郎了,我可以一直耐心地等下去。”
“40000法郎!”科维尼亚一怔,“谁会在我身上肯花40000法郎呢?”
卷四 阴差阳错
1
我们先稍做必要的交待,再继续往下讲我们的故事。先来说娜农·德·拉蒂格。在利布恩集市的敞厅下,娜农看见可怜的里雄奄奄一息,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想必人们已经看到了,娜农是个有刚性的女子,却偏偏生得体态娇小,蒲柳之质,但很能吃苦,不怕危险,有较强的忍耐力。娜农重感情,又精力充沛,而且特别坚强,善权变,乐天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