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钗之战-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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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图维尔夫人说,“事情明摆着哩,这是以牙还牙的报复,可以说是完全从法官们那儿学来的。”
勒内听不下去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法庭成员围坐而成的圈子中间,说:
“夫人,我求求你,别再说了!这种主张占了上风,后果将不堪设想。你知道,朝廷自有惩罚犯人的方法,起码是按法律程序进行,惩罚公正与否都要让法官们判定。你能做国王不敢做的事吗?”
“哎呀!”图维尔夫人说,“够了,我说东,勒内先生总是说西。遗憾得很,这一次我的意见竟与殿下的不谋而合!”
“是呀,真遗憾,”勒内说。
“先生!”亲王夫人大声说。
“哎,夫人,”勒内说,“无论如何要顾全面子,不要动不动就判决。”
“勒内先生说得对。”拉罗谢富科公爵惺惺表态,“死人是件大事,尤其在目前的形势下,能对此负责的人,非王族人士莫属。”
接着又欠身和亲王夫人耳语,让亲信们听见。
“夫人,”他说,“采纳大家的意见,留下你信得过的人参加审判,这样就不必担心我们的报复计划会落空。”
“别急别急。”布庸先生撑着手杖,抬起患关节炎的病腿说,“你曾说过要避开亲王夫人牵头牌的责任,我不拒绝负责任,但我希望其他人与我共同分担这个责任,我愿意继续反叛大业,但要有亲王夫人和民众的支持。我不想当孤家寡人。我曾开过一个类似玩笑,结果丢了色当的控制权。我曾是一城之主,黎世留主教夺走了我的城市。今天,我就剩下个脑袋,我不想马扎兰主教把我的脑袋夺走。因此,我想让波尔多的贵族先生们作陪审员。”
“让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共同签名,”亲王夫人小声说,“呸!”
“独木托大梁,夫人。”布庸公爵说,“林克·马尔斯的阴谋活动使他有生之年谨言慎行。”
“先生们,这是你们的看法吗?”
“是的,”拉罗谢富科说。
“你呢,勒内?”
“夫人,”勒内回答说,我幸好既不是亲王与公爵,也不是军官,更不是市政官员,我有权不发表意见,我不发表意见。”亲王夫人站起来要求与会者以实际行动回击王家军的挑衅。亲王夫人的话刚讲完,窗户又开了,数千民众的喊叫声又一次涌进会议室:
“亲王夫人万岁!为里雄报仇!打死埃珀农!打死马扎兰!”
康贝夫人抓住勒内的胳膊说:
“勒内先生,我快要死了!”
“康贝子爵夫人,”勒内说,“请殿下允许你出去。”
“不行不行!”克莱尔说,“我想……”
“你的位置不在这里。”勒内打断克莱尔的话说,“你帮不了他什么忙,我会把一切全告诉你的,我们尽量想法子救他。”
“子爵夫人可以走。”亲王夫人说,“不想参加会的女士们想走可以跟她走,我们只想留男士们。”
在场的女士没有一个动弹,天生诱惑男人的女人们却都有行使男人们指挥权的夙愿。正如亲王夫人所说的,这些女士们遇到了当回男人的机会,她们决不会白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勒内搀着康贝夫人出去了,走到楼梯遇上了康贝夫人派去打探消息回来的蓬佩。
“怎么样?”康贝夫人问蓬佩。
“不妙!”蓬佩回答说,“他被捕了。”
“勒内先生,”克莱尔说,“我只寄信任于你,寄希望于上帝了。”
然后匆匆进了她的房间。
“我向即将出庭的人提什么问题?”勒内刚回到书记员旁边的座位上,亲王夫人就问道。
“很简单,夫人,”公爵说,“我们扣押着大约300名俘虏,其中十几名是军官,就问他们的姓名和在王家军中的军衔,象我那个可怜的里雄一样,那个被确认是驻军司令者,嘿!就是命运指定的人!”
“先生们,把十几名军官都问一遍,实在没有必要。”亲王夫人说,“书记员,你查一下名单,军衔和里雄相同的,把名字记下来。”
“就两个,夫人。”书记员说,“一个是圣乔治岛总督,一个是布罗纳总督。”
“不简单!我们扣着两名总督。”亲王夫人大声说,“命运之神偏向我们。他们两个抓到了吗,拉比伊埃?”
“当然抓到了,夫人。”卫队长回答说,“两个都关在城堡等候受审呢!”
“带他们出庭!”孔代夫人说。
“带哪个?”拉比伊埃问。
“两个都带来!”亲王夫人说,“我们从先抓到的圣乔治岛总督开始审。”
20
传审令发出后出现一阵恐怖的沉寂,打破沉寂的是卫队长和卫兵们由近而远的脚步声以及在场人中不断出现的低语声。传审令把亲王先生们的反叛行动推向一条他们到目前为止不曾走过的危险道路。就是一下子使亲王夫人和她的顾问们,使反叛部队和波尔多城几乎无法无天了;这使民众承担起有关利益,尤其是有关个别人的情绪的全部责任;这是把巴黎民众9月2日干的大事变成了小事,众所周知,巴黎的民众曾经干了一件大事。
大厅里静悄悄的,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俘虏进来的门上。亲王夫人为扮演好庭长的角色,装模做样地翻阅案卷;拉罗谢富科先生在愣神儿;布庸先生则给图维尔夫人说他严重的关节炎病。
勒内来到亲王夫人前想作最后的努力。勒内这样做不是心甘情愿的,但为了尽职尽责,不做又不行,因为在他看来,尽责是一种义务。
“三思啊,夫人。”勒内说,“你在拿贵府的前途孤注一掷。”
“你的提醒没有可取之处!”亲王夫人冷冷地说,“我肯定会赢。”
“公爵先生,”勒内转过身去对拉罗谢富科说,“你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凡夫俗子,你建议遇事要克制,不是吗?”
“先生,”拉罗谢富科假惺惺地说,“我在用我的理智商讨这事呢。”
“和良心商论,公爵先生,这样会更好。”勒内回答说。这时响起一声沉闷的关铁栅门的声音。这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因为它告诉大家,两个俘虏有一个到了。楼梯里立刻响起了脚步声和刀戟触地的响声。门又开了,卡诺尔出现在门口。
卡诺尔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英俊,这么潇洒。他神情泰然自若,脸上既带着欣喜的红潮,又带着愚昧的褚色。他像进律师拉维或者拉拉斯纳议长家的门,步履轻盈自然,走过去向亲王夫人和各位公爵先生鞠躬。
这个年轻人从容不迫的态度令亲王夫人震惊,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亲王夫人终于开口了。
“过来,先生。”
卡诺尔走过去,又鞠了一躬。
“你是谁?”
“路易·德·卡诺尔男爵,夫人。”
“你在王家军中是什么军衔?”
“上尉。”
“你当过圣乔治岛的总督吗?”
“当过。”
“你说的可是实话?”
“是实话,夫人。”
“书记员,谈话内容记上了吗?”
书记员点点头,示意已经记好。
“先生,请签个字。”亲王夫人说。
卡诺尔不知道签字有何用,出于对亲王夫人的尊敬,没有推辞,很高兴地签了。
“很好,先生,”亲王夫人说,“没有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卡诺尔向神态庄重的法官们鞠了个躬,退出法庭。举步投足同进来时一样,无拘无束,潇洒大方。
卡诺尔刚出去,门就关上了。亲王夫人站了起来。“先生们,怎么样?”
“夫人,投票表决,”拉罗谢富科公爵说。
“投票就投票。”布庸谈了他的意见,转身又问市政官员,“这几位先生有意见和建议吗?”
“你先说,夫人,”市政官员中的一个说。
“不,你们先发表意见!”一个声音宏亮的市政官员接上说。
这人口气很硬,令大家感到意外。
“什么意思?”亲王夫人一边问,一边想看看刚才说话的那位是谁。
“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站起来替刚才说话的那位打圆场,“我叫安德烈·拉维,我是国王的律师、议会议员。我以国王的名义,主要是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我要求对关押在波尔多又有释放担保的战俘予以宽大处理,并给予安全保证。”
“律师先生,”亲王夫人皱着眉头说,“别给我讲诉讼程序,因为我不懂。我们审理的是桩情感案子,不是争论不休的普通案子,我想本法庭的成员能掌握住分寸。”
“对对!”市政官员和军官们异口同声地,“投票来表决,先生们,我们投票表决!”
“我说过了,我再重复一遍。”拉维不顾亲王夫人的责难,坚持己见,“我要求宽大释放有担保的在押俘虏,并向他们提供安全保证。这不是什么诉讼程序,这是人权法准则。”
“我补充一点,”勒内大声说,“在绞死里雄之前,他们曾听过他的意见。我们也要听听被告人的意见。”
“我认为,”曾经和拉罗谢富科先生联手攻打圣乔治岛的中产阶级领袖埃斯帕涅说,“如果我们太心慈手软,市民们就会造反。”
法庭外的低语声好象是对这个观点给予了肯定的回应。
“我们抓紧时间,”亲王夫人说,“我们给被告定什么罪?”
“夫人,”有几个人说,“被告有两名呢!”
“一个你们觉得还不够吗?”勒内问。
“哪个?你指的是哪个被告?”那几个人追着问道。
“拣最肥的杀,你们这些残忍的人!”拉维愤然了,“哼!你们抱怨世道不公,喊叫大逆不道,人家杀一个,你们却想杀两个!哲人与兵痞联手杀人!”
大多数法官眼里闪射出火焰般的光芒,大有打垮勇敢的国王律师之势。孔代夫人撑着双手直起身子,仿佛用目光询问在场的人,以证实她听到的话是真的。世界上确有胆大包天的人,敢在她面前口出狂言。
拉维明白了,一切都会因他的存在而恶化。他的辩护方式救不了被告,反而会害了他。拉维决定回避,但不象临阵脱逃的士兵那样去回避,而以承认没有发言权的法官身份回避。“我以上帝的名义,”他说,“对你们的为所欲为提出抗议。我以国王的名义,不许你们胡作非为。”
拉维发泄完胸中的愤懑,推开椅子,昂首挺胸,愤然退出法庭。拉维是个忠于职守的人,他对自己因忠于职守引起的麻烦根本不在乎。
“放肆!”亲王夫人小声说。
“好好好!我们干吧,”有几个人喊叫着,“拉维法官会有机会的。”
“我们来投票,”几乎全体法官都同意。
“但是,”勒内说,“为什么不听听两位被告的意见就投票呢?也许你们会认为两个被告有一个罪大恶极,也许你们会把两个人的仇在一个人身上报了。”
这时又传来铁栅门开关的响声。
“这样吧,”亲王夫人说,“我们同时投两个人的票。”法官们都乱纷纷地站起来了,听亲王夫人说要投票,他们又坐到各自的位子上。又是一阵脚步声和戟刀的叮当声。法庭的门又开了,科维尼亚露面了.
科维尼亚同卡诺尔形成鲜明的对比:科维尼亚衣冠不整,虽用心收拾过了,但被群众撕扯过的痕迹依然可见。科维尼亚扫了眼法庭的全体成员,迅速把目光移向在场的市政官员、军官、公爵和亲王夫人,他像狐狸一样狡猾,走一步探一步,十分谨慎。他脸色苍白,显得惶惑不安。
“殿下要见我?”他未问先言。
“是的,先生。”亲王夫人说,“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这些问题与你有关,又让我们为难。”
“嗯,”科维尼亚鞠了个躬说,“夫人,我不会辜负殿下的一片好意。”
接着满脸堆笑,又鞠了个躬,但看得出他是在逢场做戏。
“如果你有问必答,”亲王夫人说,“时间就不会太长。”
“我得提醒殿下,”科维尼亚说,“提问向来是事先准备好的,但回答却是即席的,所以回答比提问要难。”
“我提的问题简明扼要,”亲王夫人说,“不需要你太费脑筋。你叫什么名字?”
“哎呀,夫人,一上来就问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此话怎么讲?”
“一个人一般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家里人给起的,一个是自己起的。就拿我来说吧,我觉得家里人起的名字可要可不要,于是我给自己又起了个鲜为人知的名字。我有两个名字,你要问哪一个?”
“问你在尚蒂利时用的名字,你承诺为我征一连兵时用的名字,兵征来以后用的名字,还有你卖身投靠马扎兰先生时用的名字。”
“对不起,夫人,”科维尼亚说,“这些问题我在殿下今天上午召见时已回答过了。”
“好吧,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亲王夫人开始不耐烦了,“你叫什么名字?”
“哎呀,这可把我给难住了。”
“你写上科维尼亚男爵,”亲王夫人对书记员说。被告没有提出反驳,书记员照亲王夫人说的写。
“你是什么军衔?”亲王夫人说,“你回答这个问题我想不会有困难。”
“恰恰相反,夫人,我认为这个问题最难回答。假如你问我的学位,那很好说,我获得了文学学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