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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粟裕战争回忆录-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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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解放区实行全面进攻改变为重点进攻,即集中兵力对我解放区的两翼——陕北和山东实行重点进攻,而对其他解放区采取守势。
蒋介石的新的战略方针,固然反映了蒋军兵力不足的困境,但也是总结了前一段作战失利的教训后,在战争指导上的改变。陕北和山东是我解放区的两翼,把两翼作为其进攻重点,从军事上看,既可集中兵力,又可从东西两面,对我形成战略的钳形攻势,将西北我军歼灭或压到黄河以东,将华东我军歼灭或压到黄河以北。迫使我军大部局处于华北,便于进而解决华北和东北问题。陕北是中国革命的中心,解放区的心脏,那里的形势关系全局。华东则直接威胁敌人的政治、经济中心南京和上海,并扼制着连结东北的海上通道。解放战争一开始,蒋介石就把华东解放区作为其全面进攻的主要方向。华东野战军当时是全军兵力最大的集团,八个月中歼敌二十四个旅,连同地方武装共歼敌约三十万人,特别是宿北、鲁南、莱芜三个相联的战役共歼敌十二万余人,对蒋介石的威胁无疑是严重的。蒋介石如能在陕北、山东这两个方向得手,其影响之大是可以想见的了。所以,蒋介石把这次战略方针的调整和重点进攻的成败,视为“关系党围存亡”的大事。
敌军统帅部对山东重点进攻的准备在菜芜战役后即已开始。从三月初至四月初,敌人的步骤是:(一)进行黄河归故,即在花园口合拢,使黄河回归故道,以限制晋冀鲁豫野战军南北机动,切断华东与晋冀鲁豫的联系;(二)将王敬久兵团自冀鲁豫战场调到山东战场;(三)撤销徐州、郑州两绥署,组成徐州指挥所,统一指挥原两绥署所属部队。此外整编第九师正由武汉向山东调动中。
在兵力上,敌人用于山东方向的已达二十四个师、六十个旅、四十五万五千余人。占其进攻解放区总兵力的百分之二十七,占其重点进攻兵力之百分之六十六。“五大主力”中之“三大主力”,即整编第七十四师、整编第十一师和第五军均调集于山东战场。并以“三大主力”为骨干,分别编成三个机动兵团:汤恩伯第一兵团,辖整编第七十四、第八十三、第六十五、第二十五、第二十八、第五十七师;王敬久第二兵团,辖第五军、整编第八十五、第七十五、第七十二师;欧震第三兵团,辖整编第十一、第九、第二十、第六十四、第八十四师以及第七军、整编第四十八师(第七军、第四十八师后又划归一兵团指挥),共十七个师(军)四十三个旅,约二十五万五千人,执行机动突击任务。另以七个整编师、十七个旅约二十万人,配置在各以徐州、济南为中心及鲁西南等地区担任守备和策应。
在作战方针上,蒋军亦作了新的研究、改变。解放战争开始,多采取长驱直人、分进合击、乘虚进袭等战法。鉴于屡遭我军各个歼灭之惨痛教训,鲁南战役后,蒋军统帅部即提出了“集中兵力,稳扎稳打,齐头并进,避免突出”的作战方针;又因莱芜战役采取南北夹击,致北线被我歼灭,遂进而提出了“密集靠拢、加强维系、稳扎稳打、逐步推进”的方针,安图进一步加强兵力密度、成纵深梯次部署,作弧形一线式推进,使我无法分割和各个击破,而陷我于战略、战役布势上被动不利之地位。
为贯彻实施对山东重点进攻的方计,敌陆军总司令顾祝同进驻徐州统一指挥,蒋介石则坐镇南京统筹决策。敌情的确是严重的。
耍龙灯,创造战机
面对敌人大军压境,我华东军民无不义愤填膺。陈毅同志在一次会上说:为了全局的胜利,即使我们华东野战军全部牺牲,我们也会再建一个新的野战军去参加全国大反攻!陈总的讲话,充分表达了华东全军将土英勇奋战、不惧强敌、不怕牺牲的坚强意志。
在陈毅同志领导下,前指认真地研究形势,制定对策。我们的作战方针仍然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并决心与敌人作几次大的较量。但是,鉴于敌军兵力过份密集,准备充分,行动谨慎,估计有利战机比过去少得多。所以我们决定在敌军重点进攻之始,采取持重待机的方针,即以积极主动的作战行动吸引、调动、疲惫、迷惑敌人,审慎地观察战场形势的细微变化,分折掌握敌人的行动规律,能动地创造和捕捉有利的战机,条件具备了就坚决歼灭之;条件不具备,就改变和放弃原定计划,绝不轻躁作战。
从三月初起,我军抓紧战役间的空隙,在淄(川)博(山)地区和胶济线进行了一个月卓有成效的整训,并进行各项准备。
三月底,敌军对我山东的重点进攻正式开始。到四月中旬,敌逐步推进,已打通了津浦铁路徐州至济南段和兖州至临沂的公路,并占领了我鲁西南地区。随即汤恩伯兵团主力共六个师,从临沂向蒙阴、沂水方向进犯。王敬久兵团在占领泰安后向莱芜方向进犯。欧震兵团从泗水向新泰方向进犯。敌军对我略呈弧形包围的态势。为吸引和调动敌人,我军从四月初结束整训,同敌军进行了以下几次接触和作战。
四月初,我军分路南下,出击郯城、马头、新安镇等地,扰敌侧后,以寻歼汤恩伯主力为目标。但敌立即调集部队,加强防御,我即改变决心,北上另寻战机。
四月二十日,从汶上、宁阳地区北进占领泰安的敌整编第七十二师,依于敌之左翼,较为孤立。我们即定下围泰(安)打援的决心。以三个纵队包围泰安,吸引敌整编第七十五、八十五师北援,准备在运动中予以歼灭;以四个纵队待机歼灭可能自泗水、平邑北援之敌。虽然泰安守敌呼救数日,邻近泰安各路敌军恐惧我军打援,始终按兵不动。我军遂于二十六日攻克泰安,歼灭了七十二师主力,生俘师长杨文泉,连同南线共歼敌二万四千余人。我打援计划虽未实现,但歼灭了敌人有生力量,迟滞了敌人的进攻行动;接着我军一部乘胜南下,拊敌侧后,攻克宁阳城,歼敌二千余,主力则回师鲁中。
四月二十八日,汤恩伯兵团进占河阳、青驼寺、垛庄、桃墟、蒙阴等地。二十九日,我军以四个纵队向桃墟、青驼寺地段之敌出击,拟分割汤恩伯兵团,歼灭其一部。敌一经接触即后缩,退据蒙阴至临沂公路以西山区。我在歼敌整编第八十三师一个半团三千余人后,主动放弃继续打击该敌的计划。
五月三日,进占新泰之敌整编第十一师立足未稳,我军以四个纵队达成对新泰的包围。王敬久兵团主力急忙来援,根据当时情况,不易速决取胜,我即主动撤围。
在一个多月连续四次的作战行动中,我们始终处于主动,充分利用了在解放区腹地作战的有利条件,时南时北,或东或西,有进有退,既打又撤,用高度机动回旋的方法夹调动和迷获敌人。陈毅同志形容为同敌人“耍龙灯”,即我挥舞彩球,逗引敌军,象长龙一样左右回旋,上下翻滚。在这一阶段中,我军调引敌军往返行军的里程在一千公里以上。敌军哀叹进入山东一个月未与解放军主力发生战斗,只是每日行军,有时围绕着一个地方团团转。通过这些积极行动,我们削弱、调动、迷惑了敌人。尤其是进一步摸清了敌人的心理动向,即尽管蒋介石的战略意图是要与我决战,但从其战区指挥员的行动来看,实际上是尽量避免与我决战。他们想依恃其强大的兵力优势,压逼我军撤向黄河以北或退到胶东一隅,至少是等待我军疲惫之际再同我决战,以为这样可以拣到便宜,既可以保存实力,又可以邀功请赏。所以一经与我军接触,立即龟缩和靠拢,但求自保,甚至对非嫡系见死不救。这就暴露了敌军指挥上的一个大矛盾,即战略上速决的要求和战役指挥上的迟疑、犹豫的矛盾。这一矛盾反映到敌军各个指挥集团,从而在对我军作战的态度、决心和行动上,必然会产生差别。至于蒋军内部嫡系与非嫡系、主力与非主力、中央军与地方军、上级与下级之间的矛盾,更是不可克服的。因此,蒋介石设想达到指挥和行动上的集中统一是不可能的。敌人的这些矛盾必然还会表现出来并为我所用。
但是—个来月没有打上个痛快仗,不少指战员沉不住气了,顺口沼又唱起来了:“陈司令的电报嗒嗒嗒,小兵的脚板扑扑扑”。我们的战土实在是令人喜爱的,他们渴望着以自己的英勇作战来换取战争的胜利。
为了进一步调动和分散敌人,五月初我们计划以两个纵队南下鲁南,以另一个纵队南下苏北,以威胁敌人后方,吸引敌军回师或分兵,以便于我在运动中歼敌。我们将此设想上报后,五月四日,中央军委、毛泽东同志即复电指示:“敌军密集不好打,忍耐待机,处置甚妥。”同时指示:“胶济线以南广大地区均可诱敌深入,让敌占领莱芜、沂水、莒县,陷于极端困境,然后歼击,并不为迟,惟(一)要有极大耐心;(二)掌握最大兵力;(三)不要过早惊动敌人后方。”六日中央举委指示“凡行动不可只估计一种可能性,而要估计两种可能性”。接着,中央军委又提出放开正面、北攻昌潍、诱敌来援、相机歼敌的意见。中央军委的指示极为重要,肯定了这一段持重待机的方针,指示我们不要分兵,进一步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在山东腹地打大规模的歼灭战。至于告诫我们不要性急,则是给了战区指挥员更大的余地。
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我们立即决定放弃以第七纵队南下苏北和第一纵队去鲁南的计划。命令已位于新泰以西的第六纵队就近南下至平邑以南地区,不再以牵制敌人为主要任务,不采取积极行动,隐伏于鲁南敌后待命。必要时即可作为一支奇兵使用。考虑昌潍之敌筑城较久,王敬久兵团和“第二绥靖区”增援较近,而鲁中之敌已向前推进,正可捕捉战机,因而暂缓北攻昌潍,主力与敌脱离接触,集结于莱芜、新泰、蒙阴以东地区摆开阵势待机歼敌。这个地区群众条件好,民兵组织强,能严密封锁消息,地形复杂,道路狭窄,不利于敌笨重装备的运动,但便于我部队隐蔽集结和寻隙穿插。中央军委同意我们的部署。
从四月初到五月初是一个创造战机的过程。我军放弃出击郯城、马头、新安镇;放弃打击进犯临蒙公路之敌;撤了对进占新泰之敌的包围;以及回师鲁中等一系列行动,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消耗了敌人,而且大大迷惑了敌人,促成了敌人的错误判断。果然,蒋介石及其参谋总长陈诚误认为我军“攻势疲惫”,已向淄川、博山、南麻、坦埠、沂水、莒县之线退却。这样,五月中旬战机终于出现了。战机不是自然地出现的,而是通过我军的指挥得当,广泛机动,诱使敌人因应而动创造出来的。
这一段作战行动是非常必要的,不能同孟良崮战役割裂开来。孟良崮战机的出现,是这一段作战行动的结果,创造战机与出现战机是因果关系,没有前者则没有后者。两军相争,都力争主动,力避被动,以为有利战机是“守株待免”可以得来的,那是违背战争指导规律的。
割歼强敌的决心和部署
歼灭敌整编第七十四师的决心,有一个形成的过程。当我军稍向东移后,敌人乘机前进,侵占了莱芜、蒙阴寨、河阳等地。五月十日,汤恩伯兵团的第七军和整编第四十八师从河阳出动,先头占了苗家区、界湖,有续犯沂水模样。该敌位于敌之右翼,比较暴露,我们打算首先歼灭该敌并视机打援。这路敌军是桂系部队,打仗很狡猾,又较顽强,和他们作战要拼消耗,很难有俘获,不是我们理想的打击对象。因此,作战命令下达后,我一面派专人给部队调配充足的弹药,打算以强大的火力保障我攻击部队将该部歼灭;一面跃继续密切注视着敌情的细微变化,寻找更合适的战机。
十一日,敌整编第七十四师由垛庄经孟良崮西麓向坦埠南之杨家寨、孤山我第九纵队进攻。这一行动引起我的高度重视,究竟是局部行动,还是新的全线进攻?我特别通知各有关情报单位,日夜密切注意搜集研究敌人的行动部署。当日晚,我们从密息材料中获得了敌汤恩伯兵团的具体作战部署:命令以整编第七十四师为中心,第二十五师、第八十三师分别为其左右翼。又以第六十五师保障第二十五师翼侧;第七军和第四十八师保障第八十三师翼侧,限于十二日(后又改为十四日)攻占坦埠。同时,我们又查明敌王敬久兵团之第五军,欧震兵团之第十一师等部,亦已由莱芜、新泰出动东犯,同月,中央军委也向我们通报了上述动态。
面对战场形势的这一急剧变化,我经过冷静的思索,认为尽管敌军行动尚未完全明朗,但据现掌握的情况已可判断敌人决定向我发动全线进攻。其部署显然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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