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远华大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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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20岁。
赖文曲很快熟悉了远华公司与众不同的“业务”,同时很快进入“角色”。
进口汽车是抢手货,当官的要,有钱人更想要,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一种时尚的表现。而有能耐“倒腾”进口汽车的当是远华集团,很多嗅觉敏感的各路豪杰都找上门来,与赖文曲“洽谈业务”。赖文曲忙得很,也狂得很,他根据货主所需的车牌和型号,根据市场的行情,明码标价,收取固定的通关“水费”。就这样,他靠一张嘴“买空卖空”,三天两头会有大把钞票进入公司的“秘密账册”,进入他个人的腰包,好不爽快。
1997年底,二叔赖昌标出任远华集团执行董事后,把主要心思放在“香烟业务”这一块。走私同样是一场费尽心机的战役。赖昌标认定,打仗还靠父子兵。可18岁的儿子赖纯卜正在澳大利亚上学,鞭长莫及,不能“参战”。这样,赖昌标便把侄儿赖文曲叫到跟前,说是要拉他参与操纵香烟走私,并做了一番“战前动员”。
赖文曲主要负责为远华集团走私香烟联系境外客户。冒险,改变了他原本还有些优柔寡断的性格,冒险使他变得愈发坚定、果敢。
100个货柜、8万箱的走私香烟上了岸,他像指挥千军万马似的调度这些货柜,发配这些私烟。他销售走私烟的业务红似火,而每销售一柜走私香烟,二叔赖昌标便会付给3000元的“额外补贴”,就这单100个货柜的“业务”,他足足赚了30多万元。
大河涨水还愁小溪不满吗?远华集团中的赖氏成员,还有内亲外戚全都不同程度地发财了,赖文曲也不例外。他过早地成熟了,他相信赚钱有瘾,就像抽鸦片。他还相信,钱和人一样,具有繁衍性。钱可以生钱,而男人是“生钱”的动物。
他靠走私发迹,他从这些“不义之财”中取出几十万元,与一位朋友合伙在泉州开了一家“金枝玉叶歌舞厅”。所谓合伙,其实就是他投资的钱更多,而朋友投资的力更多。他对朋友说得很潇洒,你放心大胆经营吧,能赚最好,亏了也没事,大家高兴就好。言下之意是说,他真的不太在乎钱。况且,这边损失还可以那边补嘛。
63 兑现政策
赖文曲哪会想得到,1999年6月,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风雨交加,一向航行顺当的“远华”巨轮突遭灭顶之灾,“舵手”三叔赖昌星不管不顾,弃船而逃,整个家族鸡犬不宁,人心不定,跑的跑、躲的躲,惨败至极。
赖文曲一开始躲藏在晋江烧厝的老家中,他成天猫在家里,不敢跨出大门一步,提心吊胆,神经兮兮。自己的独家宅院森严壁垒,酷似一座“城堡”,且养了几条凶悍狼狗站岗守门,可赖文曲还是没有安全感。有一回,马路对面一家厂房着火,救火车前去营救,凌厉的警笛声“呜呜”作响,煞是揪心扯肺。他误以为那就是公安的警车,警察立马要破门而入,逮他没商量。
10月18日,父亲赖水强带着司机、保镖,还有电工、修理工、清洁工等8人出去了,说是到同安远华影视城收拾台风“残局”,可天黑了还没回来。父亲被专案组“收容”去了,他被深重的恐慌所包围,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连夜乘“大巴”赶往深圳,第二天从罗湖口岸出境逃往香港。
赖文曲寄居在姑妈赖莲治家里,香港终不是久留之地,他想办法办理了赴澳大利亚的签证手续,于11月8日登上从香港飞往悉尼的班机,开始了同样忐忑不安的境外逃亡生涯……
林乌圭带着赖水强到镇上俱乐部旁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林乌圭拨的号码,她先与小儿子说话,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赖水强眼睛顿时也有了酸涩之感,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接过话筒,与儿子叙起家常。
赖文曲一听父亲的声音,又惊又喜,在电话里抽噎着:“爸,你出来了?你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呢。论走私数额和罪责,他赖水强杀头都够格。他告诉儿子,因为自己认罪态度好,又有立功表现,专案组给办了取保候审手续,还答应,如果能积极主动动员亲属回国投案自首,可考虑将来给予特别宽大的处理,兑现政策。
赖水强劝导着:“阿曲,你已经跑出去4个多月了,这不是办法呀。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听爸的话,赶快回来投案自首吧。”
赖文曲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远离家庭、父母,在澳洲过着寄人篱下、心惊胆战的生活,他思想负担太重,害怕被抓回来,4个月消瘦了近10斤。他想回来自首,但又不清楚专案组的政策。他在电话里向父亲诉说自己的惶恐心情,他答应父亲,会考虑回来投案自首的。几天后,赖水强再次拨通儿子的电话,转告专案组的明确态度,如果他能主动回来,坦白交待问题,不关不押,给予取保候审,和父亲一样先回家,且会考虑从轻处罚。
在距离2000年传统新春佳节的前夕,赖文曲终于放下沉重的思想包袱,选择回国投案之路。这天是1月29日,赖文曲走出机场,一眼看见父母双亲,泪水一下子盈满了眼眶。
第二天一早,赖文曲在其母林乌圭的陪同下,到专案组投案自首。他“和盘托出”,交待了他参与远华公司走私的犯罪事实,并供述所知道的一些内幕。专案组兑现政策,随即给他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
下午,侦捕组刘处等人陪同林乌圭、赖文曲返回晋江烧厝赖宅。赖水强十分激动地对刘处说,谢谢刘处,谢谢专案组。
赖水强告诉刘处,他几次与小弟赖昌图通电话,做工作。可赖昌星在加拿大那头也常与赖昌图联系,他也在做相反的工作并施加压力。“阿图目前仍未消除恐惧心理,他想回来自首,可又担心会被判死刑。”赖水强希望刘处能在适当的时候与阿图通个越洋电话。刘处答应了。
64 回去怕判死刑
回还是不回?自首还是继续逃亡?究竟选择哪一种?这两种选择的结果又是什么?有多大的差别?赖昌图这半年多来脑子里转得最多的恐怕就是这些问题了。
他是1999年6月20日携妻子带儿女从厦门飞往香港的。他们是和赖昌星一家一起走的,当初,三哥说得很肯定,出去只是暂时的,避避风头,顶多3个月就能回来。
因为是短期行动,所以没有准备。当时国内有几家客户欠他大笔汽车销售款,他没来得及讨债,便匆匆出境去了。那些欠条现在还攥在手里,想想真是窝囊透顶。
3个月快过去了,没想到风声越来越紧,阿星知道形势不妙,8月份早跑到加拿大去了。
跑国外?国外那么大,跑哪个国家?怎么个跑法?
香港的朋友帮他出主意,花7万多元港币,可办理孩子赴澳大利亚的留学手续,他们也可以顺势去澳洲。
赖昌图有3个孩子,大女儿17岁,儿子13岁,小女儿6岁半。为了保命,也为了孩子,他和老婆商量,只能孤注一掷了。
为了筹款,老婆把戴在身上的钻戒、手镯、项链都扒下来拿到当铺去换钱。好不容易凑足20万港元,扣除7万交学费,2万多交办理签证的手续费,也就剩下11万左右,再兑换成澳元,差不多是1.2万元。9月18日,赖昌图兜里揣着1万多澳元,带着老婆孩子,从香港飞往澳洲。
他们一家住在澳洲柏斯市一位朋友家里,朋友叫“阿群”,也是晋江同乡人。阿群在当地开了一家蔬菜专卖店,他提供一间原来堆积杂物的房间给赖昌图一家住,不收房租,但条件是赖昌图每天要在店铺里帮他搬货、捡菜、打杂。阿群碰到生意兴隆时会拿些小费给赖昌图,但事先说好的,不给工资。当然,店铺里当天进的青菜卖不出去的话,阿群会让赖昌图捡些回家炒着吃。
赖昌图除了在阿群家当帮工,没事的时候就到海边捞鲍鱼、抓螃蟹,给家人添些荤食。有时也到附近赌场转悠,买杯“可乐”站在旁边当观众,看热闹。他喜欢赌博,他们赖家的兄弟都喜欢赌,以前他常和阿星三哥到澳门赌,多少人伺候他们,围着他们团团转。现在不同了,想赌也没有赌资,能勉强维持生计已算不错。
赖昌图曾经以为,他们赖家是全世界最风光的家族。现在却认定,全世界最狼狈、最凄惨的家族也就是他们赖氏家族了。一切今非昔比。
如果他身边有几千万,哪怕上百万的资金,他或许还能选择继续逃亡这条路。可叹的是自己现在囊中羞涩,生活窘迫。他恨自己当初有钱的时候老爱赌博,多少钱财就这样被他扔进赌场的无底洞。走私赚大钱,赌博输大钱,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他现在想得最多的是老婆和3个孩子,他不希望老婆为他担惊受怕,更不希望无辜的孩子跟着过贫困潦倒的生活。
大哥赖水强在大陆这头,三哥赖昌星在加拿大那头,他们两头拉锯战,各说各的理,他被夹在大陆和加拿大中间,左右为难,矛盾至极,痛苦万分。大哥在电话里劝他回国自首,说是专案组已做出承诺,若是他3月底以前回国自首,定会得到宽大处理。可三哥却在电话里咆哮,你如果嫌活得不耐烦你就回去,肯定死路一条的。因为共产党不可能放过我们赖家兄弟。
赖昌图在电话里对赖水强说:“大哥,我真的害怕极了。我想自首,可我知道自己罪行太重,我害怕回去被判死刑。”
65 一条生路
大哥赖水强在电话里反复说明专案组的政策,赖昌图听得出,大哥已完全相信专案组,相信那个叫刘处的专案人员。大哥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表示了忏悔,同时要他认清形势,不要心存幻想。大哥说,我昨天刚与阿星通了电话,我跟他说了,你怎么还不清醒呀,我们“远华”星光灿烂时,好些人都想来温暖一下,现在雷响了,雨下了,他们拿着雨伞全都跑了。阿星在电话里直叹粗气。可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和阿星一样异想天开,利令智昏,死不改悔。大哥还说,一个人跌倒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没有勇气在跌倒的地方爬起来,而是选择逃避……他打断大哥的话,说这些话不像是你说的呀。大哥承认,这是刘处说的话。他要求与刘处通话,大哥把刘处的号码告诉他,他想都不想直接给刘处挂了电话。
他不知道刘处长得怎么样,多大年纪,但这些都无碍大局。关键的是他从刘处谈话的声调、气息里捕捉到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很特别、很实在,是一种他身上固有的、内在的东西在往外释放,那种东西能抓人、能感染人,使你不知不觉听从于他,对他产生信赖。刘处思路清晰,替他分析选择自首与逃亡所能引发的两种不同的结局。那次谈话的效果是,让他明白,自首是他惟一的出路,是他能够得到解脱,获得新生的惟一途径。
赖昌图说,那次他本想与刘处谈2分钟话,只想问刘处一个简单的问题:我回来自首会免于杀头吗?你刘处敢保证我不被判死刑我就回来。我知道我是在赌命,可刘处他在跟我赌心理,我佩服他。他的实在和真诚感染了我,于是那次谈话整整持续了25分钟。
赖昌图与刘处通完话,回国投案自首的决心已定。晚上,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妻子,妻子不同意,说这是在冒险。他知道妻子信佛教,碰到没把握的事总要“请教”佛主。这回他跟着也来个“急来抱佛脚”。第二天,他和妻子到那座城市的最大的菩萨庙抽签。妻子从签筒里抓上来一根签,问的当然是该不该回来,解签人寻思片刻,道破迷津,说看来你老公此程凶多吉少。妻子听后脸色变暗,掩面悲咽。他急忙安慰她:中午菩萨睡觉,不灵的。于是拉着她快步走出寺庙。次日,再去抽签,这回他坚持自己抽,抽了一根玫瑰签。
他再次跟刘处通越洋电话,说到寺庙抽了一根玫瑰签。刘处在电话里为他解签,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是唐代诗人说的,也就是“只争朝夕”的意思。让他好好想想,玫瑰正在开花,说明是个好时节,怎能错过这个最佳时机呢?等玫瑰花凋谢了,后悔也没有用了。
2000年2月28日凌晨1点,赖昌图终于突破迷惑缠绕的“重围”,丢下境外的妻子和3个未成年的孩子,踏上了澳洲飞往新加坡的航班。中午12点半,他从新加坡转机飞抵厦门高崎机场。
大哥赖水强和专案组刘处等人到机场接他,这叫他又感动又伤心。40岁的赖昌图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他握住刘处的手,感慨地说,我是被你召回来的,是你给我指明了一条生路。
“逆用”和“劝降”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成效。2000年3月8日,赖昌星的外甥陈文远主动向专案组投案自首;3月9日,畏罪潜逃半年多的黄克臻,在其岳父赖水强、小舅子赖文曲的动员下,从藏匿地深圳赴厦门投案。
政策与亲情的双重“感召”,赖文峰等10多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