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共:一个大党衰落的启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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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表、检查这样一些极其简单的手续，以致每一个识字的人都完全
能够行使这些职能。所以，掌权的工人阶级直接行使管理国家的
权力，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是无法做到的。在
暂时都变成‘官僚’，因而使任何人都不能成为‘官僚
年俄共八大
上，列宁以他特有的坦率承认
“，苏维埃虽然按党纲规定是通过劳
动者来实行管理的机关，而实际上却是通过无产阶级先进阶层来
为劳动者实行管理而不是通过劳动群众来实行管理的机关”
。
这就是说，按照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国家机器仍将保持
“政治国家
”的特性。既然如此，那么，国家机器成为超越社会之
上的力量的可能性就仍然会存在。实践已经表明，国家权力机构
的运作具有惊人的不受控制的力量。对它是否控制得住，很大程
度上取决于体制的形式。这使得国家体制形式变得非常重要。人
民群众直接掌权已经不可能，但至少应当有相应的体制和机制体
现人民群众对国家权力的控制。探索和打造这种体制和机制，是
掌了权的共产党面临的最为重要的任务之一。
应该实事求是地看到，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党低估了国家体制
形式的独立特性。等到布尔什维克的领导人真正成了国家领袖
①《列宁全集》第
卷，人民出版社
月第
年
版，第
页。
②《列宁全集》第
卷，人民出版社
月第
年
版，第页。
《列宁全集》第
卷，人民出版社
月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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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他们渐渐感觉到了国家权力作为不愿受控制的力量的巨大张
力。苏维埃机关取代旧国家机器成了整个国家运作的基础，实际
上不久苏维埃的网络就取代了党的网络，成为布尔什维克的中央
领导控制各州的主要渠道。在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党本身怎样
活动的问题。党的机构的功能在衰退。这种衰退如此明显，以至
于有人就此提出，党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目的（取得政权），现在共
产党员在苏维埃中占优势，所以党可以取消了。这显然是一种危
机。解决这种危机的办法有两种：一是，认真研究政党和国家机器
的不同性质，给它们在社会政治生活和政治体制中以恰当的定位，
充分体现两者之间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的关系；二是，政党作
为国家机器的一部分，分取其中的部分权力。在布尔什维克党的
探索中，后一种思路在实践中逐渐占据了上风。
布尔什维克党通过把政权机关的职能大量地转到自己手里的
方式，来实现对整个国家和社会的控制。可以说，这正是政党国家
化、行政化的最初起点。
在这方面，布尔什维克党做了
件具有决定意义的事情：第
一，建立党的部门管理机构和组织专职队伍。
年党的八大决
定成立
个部作为党务管理机构。其中
个部会后立即成立：情
报和统计部，组织指导部，档案和分配部，巡视员部，总务部。还有
两个部稍后成立：农村部和妇女工作部。第二，由党的机关行使人
事分配大权。关于这一点，我们后面要做专门的分析。第三，党的
机关在经济上独立于苏维埃国家机关，由中央委员会直接给地方
党委会拨经费。这笔经费由内务人民委员会提供。第四，大量接
受新党员入党。为了适应党接管国家权力的需要，党的队伍在执
政后第一年就扩大了
倍，两年扩大了
倍：年
月有党员
人，到年月八大时，党员人数已增加到
万人。到年月，又猛增到万人。年月十大时党
员总数为万。仅年月的“党员周
”里，就发展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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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新党员入党。新入党的党员相当一部分被充实到党和国
家机关。
约
年，在党的机关中工作的党员占到全体党员的
。
通过党对权力的控制和接管，党成了整个国家机器的核心。
国家和政府机关、社会团体等，都以上下级的关系服从党的机关。
列宁明确强调
“：我们的党是一个执政党，党的代表大会所通过的
决定，对于整个共和国都是必须遵守的。”“任何一个国家机关没
有党中央的指示，都不得决定任何一个重大的政治问题或组织问
题。
”②
弊端初现
在这种情况下，党政不分、以党代政的现象不可避免地出现
了。对于已经出现的这种以党代政的状况，列宁自己也遇到过不
少。
年
月，列宁写给斯大林一封信，从信的内容上可以看
出当时党政关系混乱的程度：
“斯大林同志
请中央书记处（如果不归它管，而归组织局管，就请组织局）
决定：
立即责成外交人民委员部为国家计划委员会主席格列
勃
马克西米利安诺维奇
克尔日扎诺夫斯基及其妻子季娜伊
达
巴甫洛夫娜
克尔日扎诺夫斯卡娅办理去德国的签证；
）根据格
马
克尔日扎诺夫斯基赴德治疗所需时间给这
两位同志假期。。
《列宁全集》第
卷，人民出版社
月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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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
版，第
《列宁全集》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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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遇到阻碍，难以满足我的这一要求，请告诉我是哪些阻
碍。”
显然，连列宁也不清楚哪一个机构负责解决这个问题，为什么
给国家计划委员会假期的问题不通过国家系统来解决。
在批评不负责任、相互推诿的官僚主义现象时，列宁举过一些
典型的例子，说明党政关系存在的问题。例如他批评道，对外贸易
委员部连购买一批国外罐头的事也不敢决定，非要等政治局的决
议，等政治局委员的亲自干预。列宁借此说明“，在我们党同苏维
埃机构之间形成了一种不正常的关系，这一点是我们一致承认的。
我方才举了一个例子，说明有些具体的小事都要弄到政治局去解
决，
，，
。
当然，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党对党政关系的混淆带来的后果是
有认识的。所以，在布尔什维克党掌权的第三年，党的八大就专门
作出决议，试图划分党和国家机关的各自职能。决议认为，无论如
何不应当把党组织的职能和国家机关即苏维埃的职能混淆起来，
否则“会带来极危险的后果”。职能的划分包括两点：其一“，党应
当通过苏维埃机关在苏维埃宪法的范围内来贯彻自己的决定”；
其二“，党努力领导苏维埃的工作，但不是代替苏维埃”。对于如
何正确处理党和国家机关职责的问题，列宁后来也提出了基本原
则“：必须十分明确地划分党（及其中央）的苏维埃政权的职责；提
高苏维埃工作人员和苏维埃机关的责任心和独立负责精神，党的
任务则是对所有国家机关的工作进行总的领导，不是像目前那样
进行过分频繁的、不正常的、往往是琐碎的干预。”鉴于党政不分
带来越来越多的消极后果，以及处理好党和苏维埃国家机关之间
①《列宁全集》第
卷，人民出版社
年
月第
版，第
页。
②《列宁全集》第
卷，人民出版社
年
月第
版，第
页。
《苏联共产党代表大会、代表会议和中央全会决议汇编》第
分册，第
页。
《列宁全集》第
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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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的极端重要性，后来的党代表大会和中央全会，也都多次强调
党政分开问题。
然而在实践中，党政不分、以党代政的问题不但没有解决，而
且愈演愈烈。这和理论上没有弄清问题的实质有关。实际上，什
么是领导，什么是代替，什么是总的领导，什么是频繁干预，甚至什
么是领导，什么是管理，在布尔什维克党的政治词典中也都不是分
清楚了的。例如，列宁本人在《苏维埃政权的当前任务》一文中就
讲过，党现在的任务是管理俄国。要有成效地进行管理，除了善于
说服人们，除了善于在国内战争中取得胜利以外，还必须善于实际
地进行组织工作。在其他一些地方，列宁也多次讲到党对国家的
“管理”问题。这里屡屡谈及的“管理
”，显然指的是政府治理。这
种“管理”，非但不能和“总的领导
”相提并论，倒是很容易和“琐碎
的干预”混在一起。所以列宁也承认，领导和代替实际上是很难
区分的。因为党的上层领导就是苏维埃机关的上层领导，这是一
回事。列宁甚至说
“：作为执政党，我们不能不把苏维埃的‘上层’
和党的‘上层’融成一体，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
”主观上一
直想把党和国家机关的职能分清楚，实践上又始终没有分清楚，其
原因在于对国家权力本质认识上的偏差。
认识官僚主义
既然国家暂时只能由共产党代表人民来管理，而不是由人民
自己来管理，由此马上出现的问题是：如何防止无产阶级先进分子
本身成为官僚？权力高度集中，党政不分的体制，运作的结果，是
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官僚主义现象。
年党的十一大承认“，在
党组织的周围就经常出现为党组织服务的庞大的机构，这种机构
①《列宁全集》第
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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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扩大，连它本身也蒙上了一层官僚主义的灰尘，而且占用了过
多的人力”。列宁晚年对国家机构的运作非常不满。他看到官
僚主义的危险，抱怨重大的事情依然只有“通过那个人数十分少
的，可以称之为老的党卫军的阶层的权威来决定”
。他质问：随
随便便地纠正数百个优秀专家的工作，用一些庸俗的笑话来回避
问题，以自己有权‘不予批准’自傲难道这不是可耻的行为
吗？
谈到官僚主义及其产生的原因，布尔什维克党毫不迟疑地把
它归结为非无产阶级思想的影响。列宁的思考很有代表性。列宁
一再强调，新的苏维埃官僚主义是建立在旧的、分散的农业基础上
的上层建筑。这种旧的农业的分散性事实上是一种起消极作用的
根源。这种分散性在几年之内把具有几十万大多数是从过去官僚
阶层中留用的旧官员的中央行政机构强加给国家。所以，列宁强
调“：我们必须懂得同官僚主义作斗争是绝对必要的，这种斗争也
像同小资产阶级自发势力作斗争的任务一样复杂。官僚主义在我
们国家制度中已经成为这样一种脓疮，以致我们的党纲也提到了
它，这是因为它和这种小资产阶级自发势力及其散漫性是有联
系。
”列宁实际上不同意说官僚主义是从新政权本身派生出来
的。在他看来，官僚主义来自留用的旧官员。因此，官僚主义首先
表现在国家机关中。至于党内产生的官僚主义，列宁把它归结为
国家机关的影响
“：显然，在苏维埃机关中复活了的官僚主义也不
会不在党的组织中产生有害的影响，因为党的上层领导就是苏维
埃机构的上层领导，这是一回事。
”接受了旧国家机关，也同时接
《苏联共产党代表大会、代表会议和中央全会决议汇编》第
分册，第
页。
②［德］沃尔夫冈
莱昂哈德：《是一次新革命的前夕吗？》，商务印书馆
年
版，第
页。
《列宁全集》第
卷，人民出版社
年
月第
版，第页。
《列宁全集》第
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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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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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旧国家机关的官僚主义。列宁认为这是不幸之所在。“我们
接受了旧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这是我们的不幸。
”①
把官僚主义归结为是由旧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带来的，这在很
大程度上把问题看得过于简单化了。实际上，关于官僚主义的来
源，马克思恩格斯在论述国家问题时已经有所涉及。他们认为：国
家最多也不过是无产阶级在争取阶级统治的斗争胜利以后所继承
下来的一个祸害；胜利了的无产阶级也将同公社一样，不得不立即
尽量除去这个祸害的最坏方面，直到在新的自由的社会条件下成
长起来的一代能够把这全部国家废物完全抛掉为止。毫无疑问，
官僚主义现象就是国家这个“祸害”的若干“最坏方面”中的一个。
在国家没有消亡之前，为了防止这些“最坏方面”回过头来损害人
民的利益，工人阶级必须对自己所有的代表和官吏加以监督和防
范。根据巴黎公社的经验，马克思、恩格斯设想解决这个问题的基
本途径有两条。一是，一切职位由普选选出的人担任，并且选举者
可以随时撤换被选举者；二是，对所有公职人员，不论职位高低，都
只付给和其他工人同样的工资，以防止人们去追求升官发财。这
样可以防止国家和国家机关由社会公仆变为社会主宰。官僚主义
就是社会公仆变为社会主宰的典型表现。
列宁的同代人，其他国家的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