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共:一个大党衰落的启示-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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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的渠道和途径,苏共与群众的隔阂,在列宁当政晚期就有所显
露。为此,列宁曾对当时的机关及其工作人员脱离群众的官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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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现象提出了尖锐的批评。但是后来,随着高度集权体制的强化,
党群关系的消极面并没有被克服,反而更加明显地暴露出来。在
后来的实践中,苏共越来越远离了民主的基础。在斯大林确立的
传统模式中,群众与其说是“主人”,不如说是被统治者。而且在
党内,在领导层圈子里
“,主人
”这个神圣的字眼被专用做对斯大
林本人的称呼。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苏共在许多文件中都强调发挥广大群众的积极性,发扬民主,
并且不能说没有做一点工作。但总的说来,苏共对群众是缺乏信
任的。对群众缺乏信任,使苏共往往害怕群众,对扩大群众的民主
权利持消极、保守的态度,例如,苏共看到了权力行使过程中出现
的弊端,提出了加强人民监督的问题,年代已经基本形成了比
较完整的人民监督体系。但是,尽管这个体系在组织上十分庞大
且无所不在,真正的权力却有限。首先,它对党的系统没有任何约
束力,只是对国家机关及其工作人员“执行党和政府的决议、指
示、计划情况
”进行监督;其次,无论是人民监督委员会,还是其他
有权起监督作用的群众性机构,如工会、生产会议等,都不是决策
机构,只有咨询权、建议权。所以,虽然组织是健全的,却无法阻止
权力的滥用、官僚主义的泛滥和腐败现象的蔓延。又如,无论是苏
联宪法,还是苏共的历届党章,都把群众的选举权放在重要的地
位。然而在实践中,这项权利的落实却打了很大的折扣。苏共干
部长期实行委任制,党内外群众的选举权实际上成了使委任制合
法化的一种形式。苏共为推广选举做了一些工作,但这些工作和
民主选举的要求相距甚远。到
年代,苏联才开始在某些生产企
业中实行工长、总工长、工段长的直接选举制,在有关机关和团体
中实行科技干部竞选招聘制。到
年苏共二十七大,才提出要
普遍实行生产作业队长的直接选举制,并逐步推广到企业工长、班
长、工段长、车间主任、国营农场的分场主管人员。可以想像,苏共
这种缓慢的民主步伐,在反对派“归还”人民“普选权”的要求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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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得多么缺乏吸引力。当然,应该指出的是,这种对民主的惧怕心
理,归根结底还是既得利益阶层怕失去手中权力的心态在作怪。
苏共与群众关系中长期存在的问题和隔阂,使苏共的执政基
础大为削弱。到改革前夕,维持苏共强大外表的,实际上主要是苏
共手中掌握的强制性权力。党执政初期得到的那种群众性支持已
经变得微不足道了。可以说,改革后期人们对苏共的冷淡和遗弃,
很大程度上是由这种状况发展而来的。社会民主与党内民主是如
此缺乏,以至于六七十年代的持不同政见者组织和改革开始后出
现的反对派组织能够轻而易举地扯起“民主”这面旗帜,把群众拉
到自己一边。对于以争民主、搞社会主义为己任的共产党来说,这
实在是一个严重的教训。
。
正因为此,人们对苏共的改革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对苏共来
说,在党群关系方面进行改革的任务是十分繁重的。它应当努力
重建党和群众之间的密切联系。应当承认,苏共在改革之初有这
方面的主观愿望。而且“,民主化
”
“、公开性
”这样一些概念从其
含义说本身就带有很强的“还权于民”的色彩,因而颇受群众的欢
迎。然而,实践表明,苏共的改革并未能使党群关系变得和谐。相
反,在为改革激起的热情消退之后,我们看到,苏共与群众的关系
更加恶化,人们对苏共更加失望,乃至最后认可了对苏共生存权的
剥夺。发生这种状况的原因,从党群关系的角度而言,仍然是由于
苏共长期脱离群众的错误,只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种错误是
由声称要纠正这一错误的戈尔巴乔夫来体现的。
这种错误表现在:
首先,在观念上,戈尔巴乔夫和被他批判的前任苏共领导一
样,不能把群众的意愿作为考虑和解决问题的出发点。戈尔巴乔
夫把人作为中心,把“民主
”
“、自由
”
“、人权
”等看做是至高无上
的东西,因而看上去要更强调人,强调群众,这是他和前任的不同
之处。但是,口头上依靠群众,并不等于实际上依靠群众。在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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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戈尔巴乔夫的许多思想和主张,并不是忠实地表达了群众的意
愿,反映群众的要求,而主要的是反映那些对他有影响的派别和人
物的想法。这就使他的主张具有易变的特点。例如他对多党制的
看法就是如此。在
年
月为《真理报》写的《社会主义思想
与革命性改革》中,戈尔巴乔夫强调一党制的历史性,强调一党制
适宜于苏联国情。但是,年
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戈尔巴
乔夫就认为多党制不是什么不幸,并劝人们不要“像魔鬼怕烧香
一样地害怕多党制”了。在苏共中央二月全会上,戈尔巴乔夫进
而表达了同其他新出现的政党合作的愿望,明确地站到了多党制
的立场上。戈尔巴乔夫的政党观发生如此急速的变化,其背景,不
过是反对派势力的日益壮大和右翼力量的日益猖獗。也正是在这
种势力的推动下,戈尔巴乔夫不顾广大党员的反对和抗议,宣布中
止苏共的活动。此外,从戈尔巴乔夫崇尚中庸、热衷于无原则的调
和、退让这一点,也可以看到那种置群众的愿望和要求于不顾、靠
政治手腕来达到目的的官僚政客作风。从这个角度看,尽管改革
前后的苏共表面上区别很大,但在群众观念极其淡薄这一点上却
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其次,在方向上,戈尔巴乔夫也和被他批判的前任领导一样,
不能自觉地把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改革不能不和促进经济的
发展相联系,不能不和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相联系。对于这一点,
苏共和戈尔巴乔夫的认识一开始是清楚的。但是到后来,当政治
体制改革与经济体制改革的关系问题摆到面前时,就出现了方向
性的迷误。苏共和戈尔巴乔夫把政治体制改革放在首位,认为它
具有决定性的意义。甚至在经济出现大幅度滑坡、人民生活水平
急剧下降的情况下,戈尔巴乔夫仍津津乐道于人民取得的“民主”
和“自由”。这样,改革就错过了大好时机。等到苏共和戈尔巴乔
夫终于认识到不能不抓经济的时候,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反对派羽毛已丰,苏共内派别分野也已形成,苏共再像过去那样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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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自己的政策已不可能。很显然,这种状况,是苏共过去对群众利
益长期麻木不仁带来的一个后遗症。
此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是,戈尔巴乔夫采取了放任自流
的政策。发扬民主,不等于不要领导和引导。戈尔巴乔夫低估了
改革的艰巨性和复杂性,以为还权于民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从而也
放松了对这方面的引导。美国前驻苏大使马特洛克指出了这一
点。他认为,戈尔巴乔夫“在提出他的民主化计划时,他没有使人
了解,改革可能是长期的和痛苦的。国民对旧的政策感到极为不
满,就这一点来说,人民欣赏和支持他的坦率。然而,戈尔巴乔夫
使人们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即只要引进民主因素,就能立即使商店
里有更多的食品和其他商品。他没有呼吁人民在改革开始时付出
代价,这种失误纠缠着他,特别是当经济急剧下降的时候”
。
苏共在党群关系上的种种迷误,除了以上所说的认识上的原
因外,还有更深层次的哲学的原因。俄国著名哲学家别尔嘉耶夫
曾对此作了深刻的分析。他讲道:对世界和人的灵魂的改造的奇
迹的迷信,会产生出一个“特种的、傲慢地把自己放在与平民对立
的地位上的精神贵族阶级”。“以为人民服务为己任的知识分子
在其对人民的态度上,经常地和必然地摇摆于两个极端之间
崇民主义和精神贵族主义。各种形式的崇民主义需要(不管它是
以赫尔岑创立的、主要信奉俄国人民的社会主义精神的旧民粹主
义形式出现,还是以最新的即以马克思主义形式出现。后者是以
一部分人代替全体人民)产生于知识分子的信仰原则本身。但是
这种信仰也必然产生出一种对立物高于人民一等的思想,即
把人民当成拯救的对象,当成未成年的、需要保姆为其培养‘觉
[美]小杰克
马特洛克:《苏联解体亲历记》上册,世界知识出版社
年
版,第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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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的、未经知识分子教育过的人。
”对于把改造世界作为自己历
史使命的共产党来说,同样会遇到这个问题。一方面,共产党以民
为本,一切为了人民,救人民于倒悬、领导人民走向共产主义,是共
产党义不容辞的责任;另一方面,共产党又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
思想的政党,掌握着普通老百姓所没有掌握的改造世界的先进思
想武器,有义务教育群众,引导群众。因此,怎样正确地把握两者
的关系,避免或者由于以民为本而做群众的尾巴,或者由于掌握先
进思想而自认为高于群众,历来就是一个至关重要而又没有处理
好的问题。可怕的是,在掌握政权之后,如果仍然缺乏这方面的认
识,那就很可能以强力逼迫群众,强求他们服从统一的指令。这就
无异于走钢丝:如果这个指令是对的,那还属于不幸中之万幸;如
果这个指令是错的,那将导致党和群众之间的矛盾冲突,甚至带来
灾难性的后果。列宁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能够正确地把握二者
之间的关系。后来的共产党领袖们则多是在这个方面把握失当,
带来的教训是极其深刻的。
启示之三:不断提高党的创新能力
社会主义是前所未有的事业,必须不断创新。在党内建立能
够促进发展和创新的机制,使共产党总能适应要求,成为一个始终
走在时代前列的党,是党的建设要解决的首要的、根本性的任务。
领导现代化的政党,自身应当是一个有创新能力的政党。
怎样才能建设一个具有创新精神的党,一个首要的问题,就是
如何正确对待马克思主义。在苏共的实践中,很早就有人提出了
这个问题。被批判的哲学家波格丹诺夫曾向列宁提出质疑:“请
①马尔科维奇、塔克等:《国外学者论斯大林模式》上册,中央编译出版社
年版
第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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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坦率地说,您的马克思主义到底是什么,是科学,还是宗教。如
果是科学,那么怎么会至今一成不变,而这几十年中所有其他科学
都经历了巨大变革?如果是宗教,那一成不变是可以理解的;那么
就请告诉我,而不要口是心非,不要抗议有些人老老实实用宗教术
语来装饰残存的以外的信仰。如果马克思主义是真理,那么这些
年它应产生新的真理。如果你们以为它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那
它就是谬误。
”波格丹诺夫这样批评列宁是不正确的,因为列宁决
不是一个教条主义者。但后来的继承者们,则几乎是个个都被波
氏说中要害的。
苏共内部许多问题的争论,表面看是非在问题本身,实际上是
一个科学、辩证地对待马克思主义,还是僵化、教条化地对待马克
思主义的问题。这一点,在关于新经济政策的争论中表现得最为
明显。当时,反对列宁主张的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新
经济政策使农民繁荣,会损害建立在重工业基础上的计划经济,因
为按照马克思主义的传统观点,农民作为小私有者,是社会主义的
天然敌人。另一种观点认为,政治上层建筑是由社会经济基础决
定的。如果现在把经济基础变成自由市场、繁荣的农业与轻工业,
那么政治上层建筑或早或迟会发生与经济基础相对应的变化。随
着资本主义(即自由市场)的恢复,资本主义的政治实体就会取代
社会主义。不难看出,就理论逻辑而言,这两种观点都有它的道
理,但其共同的缺陷都是从理论出发来谈论问题,要求用理论检验
实践,而不是用实践检验理论、修正理论。它说明,苏共党内“左”
的东西是有深厚根源的。把马克思主义僵化、教条化的所有起点
都在这里。
简单地把斯大林的实践看做是马克思主义的,或是简单地把
它看做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违背,都是不正确的。斯大林的实践在
许多方面违背了马克思主义的